白秋霜几乎日日都要来看他们夫妻俩,恨不得把以前缺失的陪伴时光都补上。
每次来的时候,都会根据云朝容提供的情报,带着符合儿子喜好的礼物来。
但毕竟分离多年,梁靖远性子冷清,母子俩相处做不到平常人家那般亲切和热,有时候甚至会有冷场的尴尬。
还好有云朝容在,气氛会自然轻快许多。
云朝容和白秋霜谈笑之间,梁靖远偶尔也会不加抑制地上弯嘴角。
一晃半年过去。
云朝容在越国逛吃逛吃的体验券到期,该回大瑜了。
梁靖远虽然被封靖王,但在大瑜也可以处理封地上的事务。
白秋霜很不舍得,可还是尊重二人的决定。
云朝容和小公主小皇子约好明年再见。
回去的马车上,云朝容用足尖轻轻踢着俊美无俦的男子:
“离开家,难受了?”
第138章 一生相许
梁靖远下颌线收缩,擒住她作乱的脚:
“容儿就是我的家,我从未离开。”
他的目光在云朝容的身上游移。
这一年来,她身子更丰腴了一些,面庞明艳,随意瞥来的一眼诱人而不自知。
云朝容被梁靖远盯了这么久,朝他扔过去个花生:
“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梁靖远接住花生,拇指与食指稍微一掐,两颗圆嘟嘟的果实滚在手心,然后又被喂进了云朝容动个不停的小嘴里。
“容儿好看,我便看。”
云朝容嚼着花生,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咯咯地笑起来,婀娜的线条起起伏伏。
“笑什么?”梁靖远换了位置,贴着云朝容身边坐下。
“我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躺在马车里,我就看你看得出神。
第二次见你的时候,我又盯着你,你还害羞着呢。”
云朝容用指头戳他的胸口,佯装凶气,
“你看你现在,没羞没躁的。说!你把我家的病弱小可怜藏哪了?”
梁靖远低头窝在她的颈间,微凉的鼻尖嗅她身上的香气。
他对她越来越信赖交托,不知不觉地露出自己潜藏的本色。
一开始只是试探,当发现云朝容的默许和纵容时,就不知餍足地更进一步。
车厢内,旖旎一点点升起。
衣衫交缠,云朝容未施粉黛的脸上透出粉润。
“藏在这里。”梁靖远的手掌覆上她的心口。
他眼里的温柔宛如月夜星辉,春池粼面,一尽化作暧昧气息,勾人沦陷。
花生散落在裙摆和脚下。
云朝容发髻半松,朱钗斜插,仰面伸手抱着梁靖远蹭过来的头。
身上被温热触动,她逐渐沦陷,却在双膝被分开的时候清醒地睁大眼:
“阿靖,鱼鳔用完了,还没补新的呢!”
云朝容推搡着面前坚硬的躯体,自己也往后挪:“你先出去。”
梁靖远却往前跟了一步,紧紧贴好,喑哑的嗓音像是低哄,又带着隐隐的讨好与试探:
“容儿,我们要个孩子可好?”
他也渴望和她一起有个充满烟火气息的家,像寻常夫妻般养育两个俏皮的孩子,看他们嬉笑打闹地长大。
云朝容成亲时说过,十八岁前不想怀孩子。
眼下,再过一个月,云朝容就满十八了。
梁靖远的唇瓣在女子的锁骨之下细细磨吮,后者润泽的肌肤染上嫣色。
“容儿,好不好?”他的手揉皱她的衣摆,带着药香的鼻息继续撩动她的意志。
云朝容放松了身体,潋滟的双眸再次染上春色,音色婉转:
“好。”
男子几经克制的情潮汹涌而来,背上的肌肉线条越发明显。
云朝容被席卷进不见尽头的漩涡,意识恍惚,两只暖白的脚随着水流荡漾,时而急,时而缓……
道路崎岖,车轮碾过地上的碎石,嘎吱作响,掩盖了车帘缝隙偶尔泄出破碎低吟。
期间,觅春和映夏从后面的马车下来,想问公主要不要揉捏肩腿。
察觉到马车里的不寻常动静后马上红着脸折返,并且不许其他人靠近。
一行车马赶在了云朝容生辰那日回到了大瑜。
刚进城就被接去了宫中。
爱女心切的皇上已经命人准备好了宴席还有生辰礼。
“容儿,快让朕看看,是不是都累瘦了?”皇上一见面就急急忙忙拉着云朝容端详。
云朝容有点不好意思摸摸自己圆润了不少的脸颊:
“父皇,儿臣不累,像信上说的,吃好喝好。”
云沧澜和沈雅芝也来了。
沈雅芝生了孩子,端庄的眉眼间透出为人母的温柔:
“公主真是个福气好的。”
云朝容转而挽住沈雅芝的手:
“这不是我美丽的皇嫂嘛?我那小侄儿呢,怎么没带来。”
沈雅芝几个月前生产,得一麟儿。
“孩子还小,天冷,抱出来怕着凉了,改日你得空来府里看。”
“行,我还要给他准备见面礼呢。”云朝容一口应下。
云沧澜更显稳重了,他得知了梁靖远认祖归宗被封为越国靖王的事情,拱手道:
“靖王,一路有劳照顾容了。”
“瑞王不必言谢,不管我身份如何,容儿都是我的妻子,照顾她本就是应当的。”
梁靖远依旧不卑不亢,并没有因为身份的变化而骄慢。
云朝容拉了一下云沧澜的衣袖:“皇兄,别试探了,阿靖还是我的乖乖……”
她顿了一下,考虑到场合,把“大狗狗”换成了“夫君”。
云沧澜看向妹妹灿若云霞的笑容,眼神柔和:“皇兄还没说他什么,你就护上了。”
云朝容扭头朝沈雅芝:“雅芝,你快管管我皇兄。”
几人谈笑后,落座吃饭。
知道云朝容一路上吃得都是内陆肉食,皇上特地吩咐御膳房做了她爱吃的海鲜。
云朝容看那清蒸海鱼也极有食欲,筷子一夹,一块鱼肉送入口中。
下一秒,哇地一下呕出来。
梁靖远皱眉,立刻拿着帕子帮她擦嘴角,另一手顺着她的背。
伺候的宫人过来清理。
云朝容用茶水漱了下口:“怎么这么腥?!”
“那吃油爆虾吧。”沈雅芝用干净的筷子给她夹了只油亮的大虾。
云朝容嚼了一口,还是吐出来,恹恹地道:“味道不对。”
“这帮奴才不想要脑袋了,这般敷衍!”皇上拍桌子,以为是御膳房的厨子出了差错。
沈雅芝目光一动:“会不会是公主身子不适,需御医来诊脉。”
梁靖远看着云朝容的眼神也发生了些许变化。
云朝容被看得不自在,左手的小拇指状似无意地顶上小腹。
她大姨妈确实推迟了,但是她以为是旅途在外,车马劳顿所致。
王御医提着药箱来了,恭恭敬敬地给云朝容诊脉,左手抚上胡子,眉头挑起:
“恭喜荣阳公主!公主已有身孕一月有余。”
王御医话落音,云朝容还愣着,就听皇上哈哈大笑起来:
“朕要做外公了!好,诊得好,赏!”
云沧澜和沈雅芝也面露喜色。
梁靖远将云朝容的手包在手心,抓得很牢,眸中点点波光浮动,欢喜之色几乎要溢出来。
因云朝容不适,夫妻俩就先回了公主府。
前脚到府中,后脚就跟来了宫中的一箱箱赏赐。
在公主府等了一年的玉嬷嬷激动得又又落泪了。
“皇后娘娘在天之灵保佑,公主也要有孩子了,能看着公主成家生子,老奴日后也算有颜面去见皇后娘娘了。”
觅春赶紧劝着:“嬷嬷,日子还长着,您还得看着小主子长大呢。”
映夏奉命给公主府里伺候的下人全打赏了一遍。
府内上下喜气洋洋。
入夜。
火红的灯笼驱散寒夜冷寂。
屋内,地龙烧得温暖如春。
云朝容沐浴过后,披着头发从耳房走出来。
梁靖远长腿阔步,一下就走到她面前,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走。
“容儿小心。”
云朝容失笑:“才一个多月,哪有这么夸张,我能正常走路。”
梁靖远还是非要扶着她走,离床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干脆把人打横抱起,抱到了缠枝纹红色锦被上。
熄了灯,他侧卧在妻子身边。
罗帐未落,月光穿过雕花木床的镂空处,照得身侧的娇人皮肤透白。
“容儿。”梁靖远单手撑头,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云朝容。
另一只手轻柔地放在她的腹部。
那么细而柔软的腰下,孕育了一个小生命。
想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哼,让你得逞了,你开心了?”云朝容扭扭身子,在梁靖远的手背上拧了一下。
“嗯,很开心。”梁靖远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干净而纯粹,以及微颤的感激。
如若此生没有遇见她,他大概只会在勾心斗角,权势争夺中冷漠地浮沉。
生来故去,不过一捧尘土。
他初遇她时,只觉得她美若梦中仙,比那日衣裙上的牡丹还要艳丽骄傲三分,耀目得让他难以直视。
仙子于花团锦簇之中,本不必问尘世喜悲,却怜他困于冰冷寒霜,携着日月山花摧开了他的桎梏。
“想什么呢?不说话。”云朝容晶亮的眸子映着他清俊的侧颜。
梁靖远情不自禁地吻上她的眼:
“在想,此生多谢容儿救了我。”
怀里的人小手在他胸口慢慢地画圈,美目睨了他一眼:
“你不是已经以身相许了吗?”
梁靖远按着她的手贴在胸口:
“容儿,为夫不曾说过一件事。”
“什么事?”
“吾爱汝,至深。”
“我也爱你。而且,其实你说过很多次了。”
白嫩如藕的手臂交缠上梁靖远的后颈,勾着他低下头来。
他的爱体现在日常的每一个细节,早就在细水长流的陪伴中生根发芽,长成巍巍苍树,护她于晴于雨。
她怎会感知不到?
梁靖远眼眶微红,俯下身来,与她交换了一个气息绵长的吻。
夜色浓浓,情意灼灼。
不够。
他为她做的一切都不够。
只能用尽一生爱她、护她。
纵她一生骄矜喜乐,与她纠缠不分彼此。
待到来世,他还要拥着满城春意寻到她,对她说出那句曾换了字眼的话:
“在下,可一生相许。”
第139章 番外·前世赠兰(一)
有时候,人失望久了,性子便冷了。
苏靖远十八岁那年,已经养成了冷清疏离的性子。
母亲的怨毒还有兄长的嫌恶,他看得清清楚楚。
这偌大的誉国公府不过是个萧条腐臭的泥沼。
人生来去无意义。
这一年,北羌破了大瑜边境,两国交战。
大瑜被打得一度要降,连荣阳公主都去和亲。
但下半年,谢家军扭转局势,反败为胜,将北羌打回老巢,还奉命迎回了荣阳公主。
京城众人为此时惊时喜,对于誉国公府老夫人和国公苏铭远相继去世之事,并无多关注。
冬日,京城的第一场雪落下。
军队得胜归来,被皇上多有嘉奖。谢楠竹年少有为,被破格封为二品大将。
恰逢此时苏靖远袭爵,成为了新一任誉国公。
成为一府之主的日子,很是无聊。
母亲和大哥都死了,连报复的对象都没有了。
做什么都兴致缺缺。
下雪那日,苏靖远披着灰缎貂裘大氅,坐在屋顶上,像一匹凝视山涧的狼。
他看见凯旋的队伍走过,长得一眼望不到尽头。
与他同岁的谢楠竹腰配长剑,一身盔甲泛着冷光,在满街的欢呼声中,意气风发地骑着赤血宝马。
队伍后段,有一辆风尘仆仆的马车,被不断落下的雪花染白了车顶。
苏靖远嘴角露出一抹冷嘲。
谢楠竹曾被敌军俘虏,荣阳公主去和亲后,他才被放回。
如今前方少年将军风光无限,身后落魄白头的马车无人问津。
苏靖远修长的手指抓起一把冰凉的雪,没了观看的兴致,扬起大氅离去。
除夕前一日,宫中设了午宴,请京中勋贵入宫共庆。
苏靖远虽在守孝期,还是顶着个国公的名头被召入了宫,只是荤酒不沾,吃些温茶素食。
酒过三巡,席间不少人还在巴结地向谢楠竹敬酒。
林相那个老狐狸,端着酒盏,言语之间甚至有招其为婿之意。
苏靖远作为一个局外旁观者,看他们推杯换盏实在无趣,饮完一壶热茶暖身后,起身去了附近的御花园游荡。
腊月将近,御花园内白雪皑皑。
唯有几棵腊梅开得金黄似蜡,每一朵花都被冰棱包裹,迎霜傲寒。
四下不见人影,苏靖远却听见咚咚捣地声。
绕过腊梅招展的枝条,他循声找去,只见冰天雪地里,一个身着素衣的女子拿着小锄头似在挖土。
那女子身形玲珑,腰背纤细瘦弱,头上戴着一顶帷帽。
苏靖远只略扫了一眼女子,注意力反而在她手上的小锄头。
他从来没见过那么小而精致的锄头,大约只有他巴掌大,手柄处还嵌了颗五光十色的宝石。
苏靖远又走近了一些,才发现女子是在挖一株兰草,身旁还放着一个空花盆,显然是要将兰草移植到盆中。
那株兰草已经干枯黄脆,将死之态。
苏靖远一时间想到自己幼时那盆死去的兰,情形有些相像。
许是触景生情,苏靖远清冽的嗓音响起:
“不必白费力气了,于事无补。”
他话音才起,蹲着女子就惊讶地站起身,回头望他。
北风摇枝,拂起苏靖远的袍角和女子的帷帽。
女子的肌肤暖白透亮,脸上却盘桓着一道丑陋的疤痕。如一块上好白壁,却被黑色瑕疵毁得彻底。
苏靖远当即猜出了女子的身份:“拜见公主,微臣失礼了。”
云朝容手上还握着小锄头,低柔的声音从帷帽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