渎神之罪——月壹【完结+番外】
时间:2024-05-15 23:16:16

  “嗯,我不放心你,想来看看你的情况。身体恢复了吗?打算在人间一直待下去吗?”
  “身体没大碍了,但法力有损。”
  裴羽闻言,伸双指轻点源霖眉心,源霖顺从地任由裴羽动作。裴羽指尖闪过一点橙黄色的微光,而后放下手,神色严峻地同源霖说:“不过是在人间几个月,损了你上百年的修为,这么下去,很快法力就要耗尽了。两千年来日夜熬过痛苦的修炼才能得到的修为,舍得让它们白白损耗吗?即便是这样,也要留在这里?”
  源霖垂眸沉默着。
  许久后才说:“族长,我现在还不想离开。”
  裴羽微微皱眉,问:“你有非留不可的理由吗?”
  “至少……等我法力再恢复一些才能走,我这个样子离开,简会很担心我。”
  “就因为这个?”
  “还有一点,简是个运气不太好的人类,因着我每天给她送祝福她才能过上和大多数人类一样的正常生活,我怕我走了,她失去我的祝福会不适应。”
  裴羽仍皱着眉,严肃地说:“没有一个精怪能在普通人类的家里住这么久还毫发无伤的,源霖,你在这里如何恢复法力?”
  源霖肯定道:“可以的,我每天晚上都修炼,身体恢复得很快,至于损耗掉的修为,我重新修炼回来就是了,我不觉可惜。我今后行事会小心些,尽量少到外面招惹别的人类,至于简,她已经很习惯我的存在和做法了,我继续住对她的影响应该不大,我今后或许不会再遭到严重的天谴了。”
  裴羽眉心松开,若有所思地看着源霖,说:“源霖,你似乎是当局者迷了。”
  源霖没听懂,“什么意思?”
  裴羽笑笑,“没什么,不用我明说,你过些时日就能知道。”裴羽抬头往四周看了圈,评价道:“在这里生活挺好的,屋子小,你和那女孩的距离就近。”又扭头看着源霖问:“不觉得逼仄吧?”
  “不会,我也觉得这里很好,住得很舒服。”
  “比在神族住着还舒服?”
  “嗯。”
  “哪怕对修为有损也还是觉得在这里比较好?”
  “嗯。”
  裴羽点头,“也很好。”
  裴羽没再继续坐,拍 怕源霖的肩膀,让源霖有事需要他协助的话就联系他,而后便施法离开了。
  源霖仍坐在狗窝里,和第一次变成人形坐在这里一样,微仰着头看向整个小屋子,他仍是觉得这里小得可怜,但已不陌生,处处充满他能够感受到的温馨。
  反而是太久不见裴羽,觉得裴羽带着点陌生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他帮着裴羽做事足足有两千年,裴羽对他而言如师如友,是没有家人的他在神族最亲近的存在之一,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天觉得裴羽与自己是相距甚远的。
  源霖扭头看向裴羽方才坐着的地方,品味到了一丝离愁,不是身体上的距离,是心里的距离,他知道自己的精神已没有留在神族了,他甚至不是游子,游子要根植故乡情系故乡的,他是一株蒲公英,从远处飘来,在这里落地生根,他恍惚觉得自己正在逐渐属于这里。
  下午源霖出了一趟门。
  因着裴羽过来,源霖记起了他之前用结界封住的蘑菇精和螃蟹精,出去了一趟看他们的情况,发现因自己的法力受损,结界相应地变弱,那两只精怪已经挣脱开结界逃跑了,天高海阔,他们随处可去,他已经追踪不到他们了,且他也没打算追踪,说不定他们都回到了各自的族群里。
  他从简家里带过来的那只白蚁倒还在原地,在土里待着,感应到他过来了,很精神地爬出来朝他呜呜叫。
  源霖蹲下凑近些看,白蚁又长大了不少,但还是没有修炼成精怪,仍只是一只寿命比较长体型比较大的变种白蚁。源霖想白蚁也是和简有缘的,笑了笑,对它鼓励道:“好好努力,修成了精怪可以去找我,但别去找简了,你能把她吓晕过去。”
  白蚁了然,动动触角表示明白。
第二十二章 落榜
  简因记挂光临她家的地位最高的神,一整天心不在焉,幸好今天轮到她坐镇办公室,不用外出跑来跑去应付业主,她坐在办公室里胡思乱想,有空就给源霖发微信,问源霖家里的情况。
  源霖打字慢,不怎么喜欢回复,平日里一般是简发三五条他才回几个字,回答她的某一个问题,但没有任何展开说明,而今天,源霖索性一个字都不回,满屏都是简在唱独角戏。简抓心挠肝,很想直接请假冲回家,看裴羽在她家到底做了什么。
  而在简拿起工作手机准备给林经理打电话时,源霖终于回复了四个字,“族长走了。”
  简问,“那你呢?”
  等了一会儿,源霖答,“在家。”
  简松了一口气,裴羽没有把源霖强行带走,也没有刁难她,那应该就是暂时没事了,详细的事她回到家再了解。
  可好不容易盼到下班回家,简冲到源霖面前要问清楚她早上离开家后他和裴羽说的每一句话、发生的每一件事,源霖却不肯配合,神秘兮兮地说:“那是族长和我说的悄悄话,不能告诉你。”
  简:“……”
  一起度过的无风无浪的日子流逝得很快,秋天一脚迈到冬天,冬天一来,新年就快来了。
  生活繁忙,可内容的变化不大,都是那些事,上班下班吃饭睡觉,简在休息日会挑着时辰分别和越风铃、莫晓媛两个朋友出去玩一下,联络感情,她心里是不太乐意的,想待在家里和源霖一起看书,但友情那种东西和种花一样,不维系的话就要枯萎。
  越风铃已经快要超过莫晓媛在简日常生活中出现的频率了,又是微信聊天又是外出玩耍开眼界的,简觉得自己在越风铃的安排里有点虚不受补招架不住,幸好后来越风铃要全心投入到创业中,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没时间玩,只能在微信上和简聊聊天,简才清静些。
  简福已经考完试了,正在又焦急又犯懒地等成绩,可简太太不放心,硬是要带着简福长途跋涉到处求神拜佛,简福不喜欢做那些事,他和姐姐简最像的一点就是不爱挪窝,待得住,然而在简太太的强势唠叨下又不能不动,只好一肚子气地跟着简太太出门。
  简太太一忙,简就不用老是被她支使了,除了偶尔缠着简拿路费和住宿费之外,基本上没时间来打扰简,简固执地守着自己的钱,从头到尾只给过一千块,也算是一种胜利。
  简太太和简福不在家,家里便只剩下不爱出门的简先生,简不放心,周末都会抽半天时间过去看他,确认一下他的平安。
  有两回简先生说腰不舒服,简带他去看医生,住了几天院做治疗,简太太和简福没回来前都是简看护,简每天医院家里办公室三头跑,短短两天就累得够呛,逮着一点空闲时间就发微信向源霖诉苦,时间多一点的话还能打个电话,听听源霖亲口安慰她。回到家更是要源霖摸摸她的脑袋并给她捏捏肩膀,才肯起身去洗漱睡觉。
  简家住城中村,这个仿佛在城市管辖之外的地方里无所畏惧的人们,逢年过节就要放鞭炮放烟花,而简的这间弱小的屋子毫无选择,必定要被巨大的炮声密不透风地团团围住。
  除夕那天原是要在父母家里过了十二点再回来的,但简担心源霖在人类铺天盖地的热闹中感到孤独,吃过饭洗了碗又陪父母喝了杯茶就匆匆赶回家。
  谁知回到家发现源霖正戴着防噪耳塞如常待在家里,并在简回来后摘下耳塞皱眉说:“好吵。”语气像在撒娇,不像是有感到孤独的样子。简松了一口气,笑道:“是挺吵的,会一直放到一点多呢,然后第二天大年初一从早上五点就会接着放,村民们仿佛都不用睡觉。”
  简说他们虽处在噪音的中央,但也占据了绝佳的地理位置。
  从客厅的大窗子看出去就能看见村里人放的烟花。
  简从冰箱里拿了啤酒,又拿了家里仅剩的饼干当小零食,堆到窗边的地面上,她坐坐垫,源霖坐狗窝,就在窗边喝酒聊天看烟花。还打开电视放着春晚,炮声的间隙里也是吵吵嚷嚷的。
  简和源霖碰杯,问他:“第一次在人间过年吗?”
  “对。”
  “你们神仙有什么节日的吗?”
  “没有。”
  “那你一定要好好享受一下接下来的大场面。”
  烟花这种东西就是无论看了几遍,无论有多熟悉,都会在它升上夜空并炸开成撕破黑暗的绚烂花朵的那一刻发出感叹:它真的好美。
  简抱膝坐着,村民不放烟花就同源霖聊天,村民一放烟花就兴冲冲地看,红橙黄绿一遍又一遍变换颜色的光照在简脸上,简笑得弯弯的眼睛里是比烟花更美妙的光,源霖觉得她比烟花好看。
  跨年前后的十分钟是万炮齐发的时刻,那炮声大到房子似乎都在颤抖,即便是凑在耳边喊话也听不见只言片语,人在过度的热闹中失聪。
  电视里的春晚进入倒数环节,窗外的烟花鞭炮放得像不要钱似的,没有半秒的停歇,简捂着耳朵对源霖傻笑,同样捂着耳朵的源霖本想施法降低一下这可怕的响声,但看简笑得正开心,便作罢,回了简一个笑,随外面吵去。
  新年时从年初一到年初八简都要跟着父母外出拜年、和一年见一次的各种亲朋好友吃饭。他们家在这座城市里没有太多亲戚,而在简奶奶去世后,她的父母又不再回老家过年了,基本上都是老家的亲戚记挂他们的话,就带着家养的鸡和鸭过来城里和他们见上一面。外出拜年的对象基本上是简父母的工友和曾经的领导,以前拜年拜成习惯了,退休了也一直按照惯性走动。
  父母家里没有简可以睡的房间,她原本的房间被改成了简福的书房,所以拜完年吃完饭聊完天,她还得披着浓浓夜色回她自己的家。
  源霖见简每天天不亮就出门,天黑透了才回家,且是倦意浓浓地拖着脚步回家,直言道:“你放的这个假怎么比上班还累的样子。”
  简叹气,“可不敢这么说,这么一说就是无视传统节日,要被骂忘本的。”
  “不能选择无视吗?”
  “不能。我们要肩负起传承传统节日的重任,掐着人中提神也得参加完每天安排好的行程。”
  源霖摇头,小声道:“真累。”
  过年期间简出现在简太太面前的次数一多,简太太在各位亲朋好友的交谈里浸泡的时间一长,不可避免的催婚行动就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简在大学毕业后每年都会遇到相同的催婚行动,已经能够经验丰富地乖巧应付了,长辈们问她有没有谈恋爱,她每次都说正谈着,而后被简太太无情地拆穿,她也不在乎,硬是坚称自己有男朋友,问她择婿条件,她就答 没有条件,问她愿不愿意跟她们介绍的男生见面,她就说自己不能一脚踏两船,不想当个花心的女人,问她怎么不结婚,她就说男朋友的妈妈看不上她,问她要男朋友的照片,她就展示一张随便在网上找的图片,年年都是那个人,可简也不知道那是谁。
  反正简每年都靠着胡说八道应付催婚,那些长辈们都知道简太太不疼她,也不是真的在关心她的婚姻状况,问过就算了。
  但今年来自简太太方面的攻势似乎比往年厉害一些。
  简太太不像别的家长那样出于对未来生活的固定认知、出于对孩子人生的固定模式的追求等原因真心担忧自己女儿的婚姻,简太太对简没有任何称得上真心的情感,能得简太太真心的孩子只有简福一个,所以今年简太太催简赶紧结婚的理由是:快去找个有点家底的人嫁了,拿点钱回来帮一下娘家,你弟弟也差不多要找人了,彩礼钱、买房买车的钱、其他乱七八糟的花费都要准备起来了。
  简偷摸着发微信问在男士长辈堆里坐着的简福,“你交女朋友了吗?打算要结婚了?”
  简福立刻回复,“没有啊,我哪有时间交女朋友?我回来后一直在家里复习考试。”
  简撇撇嘴,想逗一下简福,发了一句“那大学的时候也没有交?”
  简福回“都是过去的事了。”
  简让他“说说详细经过”,他不肯,发了张宁死不屈的表情包。
  简回到家也逗源霖,她告诉源霖:“我妈妈和很多长辈都让我早点结婚。”
  源霖从简口中听说过一些人类社会对婚姻制度的病态推崇,也听出了简正在开玩笑,但他更明白简希望通过这个玩笑从他这里获得怎样的回答,源霖说:“现在的你就是最好的,不要结婚,婚姻制度对古代女性提供过某种保护,但却是对现代女性的摧残,你没必要受这种摧残。”
  简满意地笑笑,赞道:“不愧是神,看问题尤其客观全面,没错,随便她们怎么说,我才不要结婚过苦日子。”
  简在心里补充一句:她现在喜欢的是神,身份地位都不一样了,要受也是受神界的苦,人间那些姑婆翁婿柴米油盐的苦她才看不上。
  后来成绩公布,如简所料,简福落榜了。
  落榜了就意味着接下来的两个选择,一是不考了,找工作去;一是继续复习,再考一次。
  面对着不得不赶紧拿主意的关于简福未来的选择,简先生召开了一个家庭会议,简也到场参加。
  家庭会议一般不关简的事,她没有发言的机会,连简太太和简福的发言机会都不多,基本上这种会议就是简先生在大家面前宣布他的决定。
  简先生今天只说了不到十句话,大意是考公的路太难走,不适合没有考试运的简福,他已经努力试过了,落榜也没关系,父母都不怪他,并让简福还是踏踏实实找份工作先做着,家里的其他人都要给简福提供帮助。其他人指的是已经在工作挣钱的简。
  简先生向简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简沉默地点头。
  于是简就接过了为简福留意工作机会的任务,这可是比按时给简福生活费更沉重百倍的任务,但简又马虎不得,简福有了工作有了收入,她的负担才会轻一点。
  简和简福进房间悄声谈话,简问:“你在求职 APP 上逛过没有?”
  简福说有,给简看了他和招聘者的对话,他询问的几家公司都不错,也约了他去面试,简很困惑:“这不是挺顺利的吗?为什么还要找我?”
  简福是工科的技术型人员,虽然学校一般般,但专业很吃香,不愁没人要,也是因此他才敢毕业后就留在家里一心备考,不急着去找工作。
  简福说:“妈妈让我先别急着去,你认识一个很厉害的朋友,可以帮我介绍更好的工作。”
  简自己都不晓得自己认识这种人,疑惑道:“妈妈说的是谁?我不认识呀。我就是个物业打工人,能认识什么厉害的朋友?”
  简太太过来打断了姐弟俩的对话,同简福说:“我让我的工友们也帮着留意了,有什么好职位他们都会通知我。”
  简问简太太:“妈妈,你为什么和简福说我认识厉害的朋友?谁呀?”
  简太太略微有些得意,朝简扬扬下巴,说:“就是你管的那个小区里的一个女老板呀,我知道你跟她很熟,我听说那是个大老板,家里可有钱了,有钱的人就有关系,你去问问她,让她也帮你弟弟留意留意,或者她就直接看上你弟弟了,把你弟弟高薪招聘到她的公司里。”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