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缠树——乌象呀【完结】
时间:2024-05-17 17:22:04

  内疚,后悔,害怕,恐惧,心痛……
  他迁怒于自己,像是惩罚似的,不吃不喝不睡,形容邋遢,面目苍白。
  丁青蔓睁眼看到的便是这副景象,眼前人胡子拉碴,头发凌乱。
  袁良树伸手探她的体温,低声询问她想吃什么。见她要抬手,先一步握住,轻轻摩挲。
  她嘴唇蠕动,像是有话要说。袁良树便把身子低了几分,耳朵轻擦着她的嘴,轻轻的一句,袁良树就知道自己已堕入无边爱欲,再也无法逃离。
  她说:
  “……手……怎么了?”
  其实也不是没有人关心他,小时候跌倒了,奶奶总会抱抱他,说我们良树男子汉要勇敢,不哭不哭。等良禾长大一点,也会在他生病时拿来药,把他当成孩子似的买来糖果哄他笑。
  可......奶奶老了,良禾没了。
  爸妈呢?爸妈倒是在的,他们也曾给予他真心的关怀,什么时候变了呢?也许是在良禾没了的时候,也许是在他发家之后,又或是更早。
  当然,他们现在还是会关心他,隔三差五的打电话,给他做饭,给他买衣,但那些关心背后有几分真心,有几分讨好,谁也说不清。
  于是,丁青蔓面带伤痕,刚从噩梦中醒来的关切显得那么纯粹,那么真切,又那么地具有冲击力,让他不禁心脏刺痛,眼眶泛酸。
  袁良树想紧紧拥她在怀里,让她感受自己跳动的脉搏和澎湃的情感,可他不能自私的只顾自己。
  他拿脸去贴她的,细细感受她的温暖。
  “没事。”他说
  “……药。”
  她说话艰难,高烧未退,嗓子嘶哑到近乎失声,他想叫她不要再说话,可又贪恋她对他的专心。
  “等你好了给我擦。”袁良树觉得自己简直疯了,竟然像一个病号撒起娇来。
  ――
  丁青蔓没清醒多久,勉强喝了几口水之后,又沉沉地睡过去,中途醒来一次,被袁良树喂了几口粥,便一觉到天亮。
  睁眼时病房里没人,她觉得口渴,伸手去够床边柜子上的保温杯,手使不上劲,没拿住,哐当砸在地上。
  门外的人被惊动,跑了进来,先是上下摸了摸,确认丁青蔓无事。
  对着手中电话说:“一会打给你。”
  袁良树笑着拿手蹭了蹭丁青蔓的脸,弯腰捡起地上的杯子。
  “等会,我去接水。”
  丁青蔓渴得很,咕噜咕噜喝了满满一杯。
  袁良树见她像是好转些,叫来医生。
  “烧退的差不多了,脸上的伤也没大碍,养着就行。最近可能会有一些后遗症,诸如耳鸣,头晕之类的,注意休息,适度用眼、用脑。”
  说完朝袁良树点点头,便走了。
  袁良树替丁青蔓办了出院手续,接回自己在城里的家中,她现在这种情况,他不放心让她一个人。
  将人安置在自己的房里,盖上被子,问:“饿不饿,想吃什么,头晕不晕,恶不恶心?”
  丁青蔓嫌他吵,不想回他:“良树哥,我手机呢?”
  “你现在不能看手机。”
  “就打个电话。”丁青蔓伸出手,比了个1:“我保证。”
  袁良树把电话给她,叮嘱她不能打太久,旋即下楼去找芳姨,商量晚上的菜谱。
  从事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两天。丁青蔓手头上还有几个未完成的工作,目前看来是没办法再继续,能推的推,不能推的,赔钱也得推。她得对自己和甲方负责,现在这个情况,她无法保证自己稳定的输出。
  怕芳姨临时准备不及,袁良树在回来的路上打电话给自家饭店,让人送了点清淡的食物到家里。
  这会饭到了,袁良树给丁青蔓拎上来。袁良树平时生活习惯较好,卧室并没有可供进食的地方。
  “下去吃吧。”一天一夜没怎么吃东西,加上伤病,站着腿都打颤。
  “我抱你。”不等丁青蔓回答,袁良树将食物袋往地上一搁,搂抱起她,往怀里送了送。
  “好像轻了点。”
  待丁青蔓在餐桌边坐稳,他又跑回楼上拿吃的。
  芳姨自人进了门,就一直竖起耳朵听着响动,以防袁良树有吩咐。见丁青蔓落座,立马从厨房给她倒了杯温水。
  “谢谢芳姨。”进来时的门是芳姨开的,她听见袁良树这么同芳姨打招呼,便记住了。
  芳姨在袁家有几年了,平日里负责照顾袁良树的日常起居。家里很少来客人,除了袁良树的家人,偶尔有一两个下属出没。
  显然,眼前的小姑娘不属于这两类。芳姨不是个多嘴的,袁良树平日里待她不薄,但她知道分寸,从不倚仗这份尊重抬高自己。
  “丁小姐,晚上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袁良树方才已经同芳姨说了丁青蔓的身体状况,两人商议好了菜,只是再问问当事人的想法,总归没错的。
  “芳姨,我想吃辣的。”
  袁良树自台阶上下来,走近餐桌,在丁青蔓对面落座,打开包装袋,将食物依次摆开。
  “你现在还不能吃辣的,等你好了,想吃我带你去。”
  芳姨见状,不再打扰。
  丁青蔓看着面前素的不能再素的饭菜说:“良树哥,你不用迁就我。”
  袁良树替她卷了个京酱春饼:“尝尝看。”
  她双手接过,小口咬着,两颊随着咀嚼不停地鼓动,跟小仓鼠似的,怎么看怎么可爱。
  一个吃完,袁良树紧接着递上第二个,他着迷于她的小动作,不知不觉看着她连吃了好几个。
  “不吃了,吃不下了。”丁青蔓摆了摆手,袁良树失望地收回递出去的饼,一口塞进嘴里。
  虽没多少荤腥,但味道很不错。丁青蔓就着腌萝卜喝了大半碗瘦肉粥,吃了好几个京酱春饼,外加好些菜。
  吃完饭又泛起了困,但她还记得一件事。
  “给我看看你的手。”昨天在病中,没顾得上,只看见斑斑点点的红,触目惊心。
  袁良树乖乖将双手搭在桌上,伸至她面前。她面目严肃,仔细观察,像对待珍宝一样。
  她真可爱。
  袁良树心想。
  不,不止可爱。
  ……
  “疼不疼?”
  像是哪里磕碰到的,细看不算严重,有些已经开始结痂。
  她嘟囔:“要不要擦点药?”
  没人回她,她抬头看对面,两颗黑溜溜的眼睛就那么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你看我做什么?要不要擦药?”
  “你好看。”
  自动忽略第二个问题。
  丁青蔓只觉得自己病了,连带着脑袋也变得迟钝,搞不清楚他的意思。
  既然没事,她也就放心了,站起身往楼上走去,慢腾腾地。
  有两天没洗漱了,上床前去卫生间进行简单的清洗,拾起一缕头发到鼻尖,皱眉撇嘴。
  算了,再忍忍吧。
第6章
  丁青蔓一觉睡到晚饭时间,醒来后感觉身体好了许多。
  芳姨在厨房里准备晚饭,朝她说:“先生有事出去了,让你晚上自己吃,还叮嘱我看着你,不要用脑、用眼过度。”
  晚餐是两菜一汤,荤素搭配,营养均衡。芳姨的手艺不错,看上去不算太复杂的菜,吃起来却别有风味。
  “中午那会你想吃辣的,我想你可能是病着,觉得嘴里没什么味道。下午我跟学着试做了偏酸口的菜,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丁青蔓感激她的贴心与周到:“谢谢芳姨。”
  “坐下一块吃吧,这么多菜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芳姨不跟她客气,袁良树在家的时候,经常会邀她一起吃。之前她也在别家做过,从来都是做完后,单独拨出来一些,自己进房里吃的。
  袁良树没那么多规矩,总体而言,生活上他是个随性的人。只是对于家里的卫生与东西放置有自己的要求和习惯。
  丁青蔓声音和脸上的伤还未完全恢复,吃饭不向平时那样叽叽喳喳,只慢条斯理地一口吃完再塞一口,前所未有的文雅。
  用饭时,丁青蔓内心一直思忖,如何向芳姨开口。她没怎么接触过保姆这类工作者,不知道怎样有理有节地提出诉求而不会显得像是命令。
  芳姨接收到她频频投向自己的目光。
  “丁小姐,可是有什么事?”
  丁青蔓放下手中筷子,热切地望着她:“芳姨,我两天没洗澡了,你看......”
  说罢撩起发尾,向她展示。
  芳姨看着她脸上的伤,拿不定主意,遂起身:“我问一下先生。”
  不一会儿,芳姨拿着手机过来:“先生要跟你说话。”
  丁青蔓接过,贴在右耳。
  “吃过饭了?”
  丁青蔓作乖乖状:“嗯,芳姨做的很好吃,我吃了很多。”
  袁良树又扯了几句有的没的,丁青蔓皆是一副顺从样。
  最终回归正题:“想洗澡了?”
  “我都快臭了。”丁青蔓耸鼻,假装嗅了嗅自己。
  那头笑:“瞎说。”
  丁青蔓信誓旦旦:“不骗你,汗臭味,头油味,医院药水味,我感觉自己像一盘咸菜,还是不好吃的那种。”
  有时,袁良树真想撬开她的脑袋瓜,看看里面都装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妥协:“让芳姨帮你。”
  丁青蔓正有此意,她怕自己碰着伤口,或是站不稳跌跤。虽然难免感到羞耻,但此时干净更为重要。
  电话还给芳姨,袁良树同她说了一些注意事项,芳姨一一谨记。
  袁良树考虑周全,嘱人送来几套换洗衣物,丁青蔓在芳姨的帮助下洗完,挑了套带有卡通图案的睡衣换上。
  洗去一身脏污,丁青蔓心情大好,抄起床头柜上的书翻阅。
  书是她两天前在书店买的那两本,许是同睡衣一起拿过来的。
  “在看什么?”丁青蔓看的出神,没听见有人走近。
  袁良树抽出她手中的书,看了看封面,又塞回她手里。
  丁青蔓本来趴着,见到他,翻过身来,瑜伽盘腿坐,书搁在腿上。
  袁良树挨着她坐在床的边缘,伸手够她的发,一圈一圈的卷自己的手指。
  “感觉好些了吗?”
  丁青蔓觉得太近,但不好推开,点头:“嗯,好多了。”
  “这本书讲的什么?”袁良树垂头去看放在腿上的书,没话找话。
  “是本诗歌集……”
  “……你是多么疲惫啊,世界,你诞生出我,
  仅仅是为了给我强加锁链
  并且在我能燃烧,能取悦自我之时,
  在我体内更坚实地埋入你的阴影……”
  袁良树认真听她读:“听上去有点悲伤。”
  丁青蔓随意道:“没有悲伤,快乐也就不再存在。”
  袁良树看她,眼睛里闪烁着细碎光亮,像两颗钻石一样:“上学时,你一定是个好学生。”
  丁青蔓吐了吐舌头,无意识地拿上排几颗牙齿去剐蹭下嘴唇:“好学生谈不上,但一定是个乖学生。不调皮捣蛋,不惹是生非,考试不敢作弊,上课不敢交头接耳。做过最出格的事情就是寒暑假作业没写完,自己吓得半死,老师却丝毫没发现。”
  袁良树喜欢她跟自己说这些。明明很无关紧要的事,从她嘴里说出来,瞬间妙趣横生。让他止不住从心底渗出蜜来,甜丝丝的,这种感觉前所未有。
  他松开缠绕手指的发,单手揽过她,让她与自己贴的更近,埋头去嗅她的香气,滚烫的气息洒进她的脖颈。
  “……哈哈……痒……啊……”
  脖颈上的皮肉在齿间细细研磨,濡湿的触感随之而来,啃咬,舔舐,吸吮……
  “……嗯……”
  丁青蔓低吟,右手拍了拍袁良树的肩,以示抗议。
  袁良树紧紧搂住她,大口喘息,滚烫气息笼罩着两人。
  ――
  丁青蔓在房里听见芳姨在楼下叫她,说有客人。
  她满腹狐疑,待看见来人,惊讶:“林珊,小玉。”丁青蔓站在二楼,欢喜地同楼下二人招手。
  林珊见了她,一脸担心:“良树哥打电话说你生病了,让我来看看……你的脸怎么了?”
  丁青蔓拉着她们坐在沙发上,念着她有孕,半真半假地省去细节。
  芳姨端来点心和茶水,丁青蔓捡了块巧克力递给小玉。
  “没事,已经好了,你看。”受伤的脸往林珊面前凑。
  林珊见她心情不错,放下心:“小玉早上有点拉肚子,在家里休息没去学校,听说你病了,非要一起来。”
  芳姨难得在家里见到这么热闹的场景,说下午要给小玉烘蛋糕,家里材料不全,她又跑出去买。
  林珊和小玉在别墅里呆了大半天,走的时候还带了几块蛋糕。
  晚上唐磊回家,林珊同老公说起白日里的事。很少有人去过袁良树家,林珊作为亲历者之一,兴冲冲描述着所见所闻,唐磊听出其中蹊跷。
  “所以,你这朋友跟袁总虽然是旧时,但之前并不大熟是吗?”
  林珊漫不经心道:“对啊,我和蔓蔓还有良禾是同学,良树哥比我们大几岁,玩不到一起。后来蔓蔓去市里读书,跟我都联系的少了,更别说良树哥啦。”
  唐磊一脸沉思,林珊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珊珊,如果换作你病了,你觉得袁总会这么对你吗?”
  林珊一脸莫名其妙,看傻子似的:“你这说的什么话,我生病了,不是有你,还有爸妈吗?”
  “假设,我是说假设。”
  林珊细想了下,连连摇头:“想不出来,怎么都觉得怪怪的。”
  唐磊一副了然的模样,为自己发现新大陆而得意:“你看,你也觉得吧。”
  林珊好像明白了唐磊的意思,放下刚要塞进嘴里的苹果,原地打着转:“有道理哦,我白天还跟蔓蔓说良树哥人真好,让她睡那么大的房间。现在想想那应该是主卧,带套间的。”
  “还有那个芳姨啊,一看对我和蔓蔓就不一样,具体我也说不上来。”
  两人头对头分析,一致得出结论,这里面有情况。
  ――
  丁青蔓在别墅里老实待了几天,再也坐不住。
  “你要走?”
  这天袁良树早早回家,赶着跟丁青蔓一起吃晚饭。回去的路上,特意绕道,去买甜甜圈,她好像爱吃这个。
  来了几天,难得三人一起吃饭,丁青蔓借着这个机会先是感谢了一番袁良树和芳姨对她的照顾,言语真挚,用词恳切。
  最后,提出离开的想法。
  丁青蔓自认理由充分:“我身体好的差不多了,脸上的伤也不大看得出来,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总不能一直呆着这里添麻烦,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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