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比之之餐厅高级太多了,老板取名也是要有水平的。她决定中午就吃这家。
餐厅没什么客人,上菜很快,易思龄吃第一道菜的时候就发现上当了。她嘴巴挑,是挑到能把饭搭子和厨师同时惹毛的程度。
这家摆盘过度精致,可惜好看不好吃,鱼肉很柴,牛肉很老,番茄是用的是罐头,草莓汁兑了果酱,哄哄一般的客人还是绰绰有余,但想敷衍她绝无可能。
易思龄气得没吃几口就埋单走了,走之前经理来做满意度调研。
易思龄有什么说什么:“你们家看着高档,实则挂羊头卖狗肉,菜不新鲜还贵,没有之之餐厅一半实诚。”
经理被说的脸上又红又白,满头雾水。
之之餐厅?是京城新开的竞争类餐厅吗!
他立刻吩咐底下人去查。
从餐厅出来,易思龄三分饱,开着法拉利在街上晃悠。
在京城的这几天太悠闲了,平时在港岛,她也算个大忙人,下午和晚上的时间都安排得满满的,要参加各种各样的活动,光是自家集团的商业活动就够她忙。
易坤山说了,她不管核心业务可以,但必须发挥宣传作用,别想当甩手干部。
只要能睡懒觉没人管,一切好说。
回到酒店时两点多,她皮肤又开始紧绷发干,于是约了一个易欣龄推荐的上门spa。spa做完,饿着肚子的易思龄还是把那张订餐卡翻出来,输入号码,拨过去。
――
就在易思龄悠悠闲闲度过假期时,谢浔之马不停蹄忙了一天。
上午是事业六部联合会,中午和泰盟资本的老板吃饭,商量合作并购JT制造的事,下午两点回公司继续开会。
蓝曜集团的商业帝国庞大,除了传统的地产、能源、酒店,重工行业,还有电子商务,金融生活,云计算,文化娱乐,数字媒体,ai技术等各大版图,全球所有员工包括外聘外包人员一共有十七万,市值加起来超千亿。
撑起一艘巨舰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压力。谢浔之在十六岁的时候就开始体验,从最初的生涩到如今游刃有余,他花了十三年,这十三年中,足够他把自己所有外在的棱角都磨圆。
下午的会议有关明年集团的战略部署,参会部门多,除了高层还有部分中层。
会议层最大的办公室里,乌泱泱坐了一大群人,每个人都挂着员工工牌。
此刻的会议进程到了人力资源部总裁汇报今年最后一个季度的招聘和裁员情况。
蓝曜每年都会有招聘,相同,也会有裁员,是正常的公司管理调整。
谢浔之一边听一边同步看iPad上的统计数据。
招聘和裁员与每个部门息息相关,没人开小差。
就在这样凝神的时刻,手机振动起来。
开会时手机静音是规矩,但一个人除外,所以大家听到手机振动,第一时间就望向主位上的男人。
谢浔之没有抬手,汇报的人还在继续。
他将手机翻过来,看一眼屏幕来电显示。
港岛的号码。是易思龄。
杨姝桦把易思龄的号码给过他,他没存,但他对数字敏感,号码还是记住了。
不知道她要搞什么。
也许是遇到了重要的事。
振动在催促,他抬手示意汇报的人暂停,滑了接通,把手机听筒放在耳边,等那头先说。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都不敢打扰这通重要的电话。大boss暂停会议接电话,一定是重要的事。
易思龄见电话终于通了,“喂,请问你们这是之之餐厅吗?”
谢浔之顿了下。
她在说什么?
“我想订一份晚餐,你们说是定制菜,不限菜系,那我就可以随便点,是吧?”
谢浔之:“………”
他在开会。
不是开餐馆。
“喂?没人吗?”易思龄疑惑,怎么没人说话,“不是之之餐厅吗,不能点菜的话就挂了,饿着肚子呢。”
满会议室的人都在看着谢浔之,不懂老板神情如此凝重是发生了什么,气氛莫名紧张起来。
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谢浔之骑虎难下,终于,很淡地应了声:“是。”
是什么鬼之之餐厅。
又说:“可以。”
可以点菜。
易思龄觉得这老板的声音还挺性感,就是话少,人冷冰冰的。也是,用心做食物,当然不花俏。
她不客气,开始点菜:“要莲藕排骨汤,要……”
“稍等。”谢浔之出声,翻开笔记本,一只手拿手机,一只手握着钢笔,“你说。”
会议室的员工彼此对视,这是什么大事,一个电话还需要boss拿笔记。
“要清蒸东星斑。”
“还要……清炒芥兰,芋头蒸小排,白灼虾,我不能吃辣,你少放点辣椒。甜品有吗,也随便点?”
谢浔之蹙了下眉,“你说。”
“那就要……要香芋味的巴斯克吧!小份就行,太多吃不完。多久能送来,饿了。”易思龄恹恹地吃着酒店管家送来的小曲奇。
谢浔之刚想说至少两小时,话到嘴边还是看了一眼腕表,“六点。”
就是一个小时后。
“好,我直接把地址发你这个手机上。六点准时,我怎么付钱?”
“到了再说。”
“谢了,老板,你家燕窝很良心,我再定两份明早吃,送到不同的地址。别送早了,太早我起不来。”
谢浔之:“……”
“好。”
他这辈子没这么离奇过。
易思龄挂断电话,心想这老板人还挺酷,惜字如金的。
谢浔之放下手机,把这页纸撕下来,对折,递给身后的秘书,“拍照发给梅叔。”
看向面前数十双眼睛,波澜不惊,屈指扣了下桌面:“会议继续。”
――
林秘书神情严肃,郑重地拿着这张纸走出会议室,打开之前她做了下心里建设,里面说不定是非常紧急的商业机密,就算是看到了也不要忐忑,要淡定把工作做好。
打开,筋骨劲瘦的钢笔字――
【莲藕排骨汤,清蒸东星斑,清炒芥兰,芋头蒸排骨,白灼虾,香芋巴斯克。都不放辣。六点,送到她房间。】
秘书:“………”
第13章 蟾宫折桂
易欣龄下课就来了酒店,和易思龄两人泡了一壶茶,边看电影边等晚餐。
易思龄吹嘘她找了一家超棒的餐厅,易欣龄说她在京城两年,也算是吃遍了,就没听过什么之之餐厅。
这名太土,土得还绕口。
易思龄:“反正保证好吃。”
半小时后,房间门铃响了。
易欣龄暂停电影,易思龄去开门。她虽然喜欢唱反调,但该接受的意见还是虚心接受,这次开门之前她看了猫眼。
是谢浔之身边的管家,梅管家。
易思龄打开门,有些惊讶,“梅管家,你找我有事?”
她对梅叔的态度比对谢浔之的态度好多了,大概是梅叔长了一张发财的圆脸,温和又慈爱。
梅叔一笑,眼睛就眯起:“我来给您送晚餐。”
易思龄这才注意到他手上提了两大只食盒。怪笨重的。
“给我?可我点了晚餐。”
“就是您点的那些菜,一样没差。”梅叔换了拖鞋,进来,把盒子放在餐桌上,打开盖子,将里面的菜一样一样端出来。
“正好昨天空运来一批海鲜,有一条东星斑还没吃,今儿派上用场。您尝尝味道好不好,哪里不好我回去给厨师提意见,让他们改正。”
每一道菜都拿瓷碗装着,没用打包盒,瓷碗都是青花瓷,看着特别精致。
香味弥漫在空气里。
“就是巴斯克,”梅叔表达歉意,“现做的话太赶了,家里厨师也没经验,怕不好吃,我去外头甜品屋买的。但您放心,都是最高级的。”
易思龄:“……”
等等,她有些迷糊。
之之餐厅…该不会就是谢家开的餐厅吧…
“你们谢家还涉足餐饮业?”
梅叔:“我们不做餐饮。”
“那这些?”
“这些是家里厨师做的。”
“所以我打电话是给…”
“给少爷打的啊。少爷把您点的菜记下来发给我,交代我办好。”
“……”
易思龄窘爆了。
她居然给谢浔之打电话让他送晚餐!
那在电话里他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拒绝!
她把那张订餐卡拿给梅叔,梅叔一看就知道是夫人的笔迹,想笑又要憋着,不然太不严肃了。
“看字迹是夫人写的,少爷八成不知道。”
“……所以电话是谢浔之的号码。”
梅叔点头。
易思龄好尴尬。谢浔之的母亲为了撮合这桩塑料婚姻还真是操碎了心啊。
梅叔又偷偷说了一个小秘密,声音压得极低,像在互换情报:“之之是我家少爷小名。嘘。只有夫人和董事长知道。”
家里其他人都不知道呢,若是知道了要闹翻天,少爷铁定搬家。
易思龄直言不讳:“挺土的。”
梅叔点头:“是的。”小名不能取太矜贵的,就得接地气,大师说好养活。
晚餐送到,梅叔不多留,又跟三小姐打了声招呼,就告辞。
姐妹两转战到餐桌。
易欣龄打趣:“难怪我不知道之之餐厅,原来是只有某人才能吃到。”
她迫不及待了一口肉小排,嘴里理出一条完整的骨头,对易思龄比一个赞:“姐夫真靠谱。姐,你嫁了吧,以后天天都能吃到。”
易思龄:“吃吃吃,一条鱼一根排骨,你就把我卖了。”
“你不是人。”
易欣龄不做声了,低头吃饭。
收了宁宁一盒限量手办,她顶着压力也得办事,宁宁要求不高,就让她吹一两句枕边风。
她心虚地夹了一块最好最嫩的肉放在易思龄碗里。
易思龄吃掉后说:“我半小时后再原谅你。”现在还要生气。
易欣龄:“哦。那我等你。”
吃完后,易欣龄继续把那部电影看完,点了一份草莓和樱桃,开了一瓶好年份的波尔多。
易思龄心里装着事,根本没心思看,小口小口抿着红酒,过来十来分钟,她假装去洗手间,实则跑去卧室的小阳台给谢浔之打电话。
不能莫名其妙白吃一顿。
易思龄抓着手机,远处灯火点点,倒映眼中,大脑有些空泛,红酒后劲大。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电话响了三声,对方接通。
那端很沉默,似乎在等她先说。
易思龄吸了一口冷风,“……我不知道这个电话是你。”
“你早上拿来的纸袋里有一张订餐卡,我不知道上面是你的号码,以为真是餐厅。”
“梅管家说是你妈妈写的。”
“嗯。”谢浔之淡淡应。
散会后他想了一下这事,应该问题出在那张卡片上。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易思龄软绵绵地趴在栏杆上,看到一条路正在堵车,车尾灯连成一串红灯笼。
谢浔之跟同伴打了个招呼,很快就有人顶牌,他出包厢,找了个清净的地方,“不是你说你饿了?”
他的声音在电话里很好听,那种沉沉的磁性贴着耳朵。
易思龄迟缓地眨了眨眼睛,醉醺醺说:“那你可以不管我嘛。我们又不熟。”
谢浔之觉得她喜欢娇里娇气地说话,但并不排斥,只是还没适应,因此起了一层很浅的鸡皮疙瘩。
他靠在会所的走廊上,“那下次不管你,这次是我多管闲事。”
又或许不会有下次了,他忽然闪过这丝念头,眉头皱起。
不知道她考虑的怎么样了。
“谢浔之,你好无趣。”
谢浔之打住思绪,“是你太有趣了。”
易思龄笑得有几分娇肆,甜甜地说:“你刚刚有趣了一点。”
谢浔之好不容易下去的鸡皮疙瘩又泛上来,很奇怪的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挠他。
不知道为什么,气氛有些微妙的暧昧。
“是不是喝酒了?”他忽然问。
易思龄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谢浔之无声笑了笑,不喝酒,她对他态度没这么好。
“晚餐好吃吗?”
“好吃,你家厨师不错,芋头很绵,比我在港岛吃过的都好吃。”
“嗯,家里种的。”
谢园对吃很讲究,专门在郊外庄园规划了一块地,种植各种适宜本地生长的蔬果。每日吃的蔬菜大部分都是自己庄园种的。
“你还种地!”易思龄惊讶。
“不是我。”他解释,“请专业人员种植的,我不在行。若你感兴趣,下次带你去看看,那里还能摘草莓。”
易思龄继续趴在栏杆上,眯了眯眼,“草莓……我喜欢。下次吧……不说了,头晕。”她打了个哈欠,声音弱下去,困意一寸寸围剿。
谢浔之问最后一句:“什么时候回港岛。”
“明天晚上,爹地派他的飞机来接我。”
他嘴角勾了勾,听出来她在炫耀她爸爸有私人飞机。幼稚。
“早点睡,明天十一点吃燕窝。”
又叮嘱,“别再喝了。”
易思龄软绵绵地应了声谢谢,刚要挂电话,她又想到什么,“谢浔之。”
“嗯?”
“你小名好土哦。之之?”
“之之!”
那零星勾缠和暧昧全部灰飞烟灭。
谢浔之血压都上来,握紧手机,沉而怒:“易思龄!”
她越来越过分了,也许会更过分,这远远不是她的极限。
啪。她挂了。
会所的走廊灯光暧昧,四周安安静静,谢浔之听着忙音,不知为何,气得笑出声。
池桓生出来抽烟,正巧撞见这一幕。
三哥生气,比他亲哥上树还稀奇。他笑着凑到谢浔之面前,“三哥,刚刚和小嫂子打电话吧。”
池桓生是池桓礼的亲弟,跟谢知起一样大,平时喜欢跟着他哥这一圈发小玩。池桓礼嘲笑他是跟屁虫。
谢浔之收起手机,不想接话。
池桓生早就从他哥那里听到了八卦,说三哥最近忙着哄小未婚妻,一个头有三个大。
“您那样连名带姓喊人不好,不够宠爱。难怪她挂你电话。”池桓生拍拍胸脯,“哥,你信我,我恋爱有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