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苏良知道苏淮被外婆禁足,电子设备都被收走,便把自己手机解锁了递给他,然后独自下楼给苏淮留出空间打电话。
这个不是沈苏良的工作手机,通讯录没多少人,苏淮一点开就看到了许从舟的名字。许从舟三个字方方正正,和列表里其他人的名字没什么两样。
于是玩心又起,手贱帮沈苏良改了个备注。
——宝宝。
虽然看着有点肉麻,但苏淮还是心满意足拨过去。许从舟不接。
又打。还是不接。
苏淮急了,又打了几次,都是没响几声就被挂断。
“靠。”苏淮低骂一声,凭记忆拨下小小的电话。
还好没记错,小小很快接通,“你好?”
“小小,许从舟在你身边吗?”苏淮直截了当,“能不能让她听电话?”
小小十分配合,下一秒,许从舟冷冰冰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什么事?”
“我的手机被收走了。”苏淮问她,“你没帮我求情?”
“没。”许从舟顾忌小小还在身边,没多说一个字。
“你跟我哥吵架归吵架,别扯上我啊。”苏淮开始着急。
始作俑者说出这样的话,许从舟实在无言以对。
“我哥知道错了,你就原谅他吧,他都给你打了那么多钱.......”硬来不行,苏淮来软的,“求你了求你了。”
“钱是他打的?”许从舟的情绪终于有了点起伏。
“是啊,他就是人傻钱多,他知道错了,死要面子不肯认错而已,你们就和好吧。”
许从舟:“......”
因为突然收到一笔巨款,她的卡被紧急冻结了。原来竟然是沈苏良干的。
苏淮不折不挠,又换了个法子,“你要是不答应,我还会用我哥的手机打给小小的。”
许从舟发现她真的拒绝不了苏淮。毕竟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那我现在把手机还给我哥,你马上跟他说。”苏淮发现自己抓住了许从舟的软肋,变本加厉。
他是真的一秒都不想在老宅待下去。
“我在医院。回去再说。”
许从舟不想这么快打电话。距离她离开老宅还不到三个小时,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和沈苏良打破僵局。
“你为什么在医院?”
“腰伤复查。”许从舟言简意赅,不想再和苏淮耗下去,“等我做完检查就帮你求情。”
想了想又叮嘱,“你不要再打过来。”
苏淮终于有所收敛,没再胡搅蛮缠。
许从舟把号码拉黑,把手机还给小小。她要是还信苏淮为了自保而说的鬼话,她这一年岂不是白过了。
等检查结果出来,许从舟拍下照片发给沈苏良看。
许从舟:“腰没事。”
沈苏良秒回:“好。”
难得看到沈苏良回复消息这么及时,许从舟亮着屏幕,等着看他会不会发点别的过来。
意料之中,什么都没有。寥寥两句,是开始也是结束。
*
许从舟和小小拿了药下楼,遇到同样来复查的顾北程。
顾北程将她们载回学校,小小临下车突然想起来,“舟舟还要去一趟银行。她的卡突然用不了了。”
看着小小把她留在车上,自己笑嘻嘻下车,许从舟就知道这小妞是故意的。
“怎么回事?”顾北程问。
“沈苏良给我打钱,系统以为是诈骗,把我的卡紧急冻结了。”许从舟自嘲,“分手费还挺多。”
如果他们这几天的纠缠算交往的话。
顾北程没接话。
等车子在银行前停好,许从舟解开安全带,却没下车。昨天晚上的闹剧,她想了一路,觉得该给顾北程一个交代。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们之间有婚约。”
顾北程安慰她,“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从舟,你不要想太多。”
他们没有订婚,许从舟何尝不知道这只是口头上的约定。
但有时候,生意场上的人情往来,根本不需要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无形中就能把人压得喘不过气。
这一年,父亲喝醉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母亲的白发多得几乎两三个月就要去染黑。她心疼他们,他们安慰她说是今年经济形势不好,挺过去这一阵就会好的。
从苏淮口中得知婚约的事情后,许从舟向公司里一位相熟的舅舅旁敲侧击,才知道是顾家撤资了。
顾家可以帮他们,也可以不帮。
许从舟想,如果她的一个选择就能让爸妈过得轻松一点,她是愿意的。
*
周末,许从舟和顾北程去看展。
展馆里很安静,许从舟和顾北程并肩,不远不近地走着。许从舟看过一幅又一幅作品,在看到一幅山水画的时候,突然想叫顾北程来和她一起欣赏。
他一直都懂她无法言说的点。
回头,身后却没有顾北程的身影。他朝着与她相反的方向,走走停停,看得同样出神。
许从舟于是驻足画前,静静感受着画作所带来的、令她沉下来的力量。
走出展馆,许从舟长舒一口气。周围的空气冷得人清醒。
回头,顾北程停留在她曾经停留的那幅山水画前,与她一样,驻足良久。许从舟把手从兜里抽出来,对着顾北程的背影为他拍了一张照片。
顾北程走出来的时候,许从舟已经买好了两杯热咖啡。
“晚上喝咖啡,不怕睡不着?”顾北程接过,抿一口。
“店里只有咖啡是热的。”许从舟缩在衣领里,双手捂着咖啡取暖,“一起去江边走走吧。”
“江边风大,”顾北程知道许从舟今晚是不打算睡觉了,“车里有围巾和帽子还有厚外套,穿上再过去吧。”
“你还准备了这些?”许从舟没想到顾北程还是有备而来。
她其实还盼着他拒绝自己这个荒诞的要求。毕竟江边的风是挺大的,她穿着这一身去走一遭,不用等到明天,今晚就能发烧感冒。
“天气预报说今晚会降温。”顾北程打开后座,把东西一件件递出来,“而且,你每次看完展都特别亢奋。”
别说江边吹风了,连夜开车跨市去爬山看日出都差点实现。就像醉了一样。
“你就不知道劝劝我?”许从舟也发现自己容易冲动,想一出是一出。
“这样挺好的。”顾北程忍俊不禁,“我觉得很浪漫。”
许从舟不明白大冷天来江边吹风这种离谱行为到底有什么浪漫成分在,但还是一件件接过顾北程递来的衣物。
外套意外地合身,围巾也是她喜欢的款式,但帽子她不想戴,“够暖和了。”
顾北程轻笑,吓唬她,“你不戴,我可要帮你戴了。”
许从舟看着他,这次没再拒绝,“好啊,你帮我。”
顾北程眼里闪过惊愕,认真地把挡风的帽子套在她头上。
“你把我耳朵都盖住了。”许从舟抗议。
“露出来会冷。”
许从舟继续抗议,“但是这样我就听不清楚你说话了。”
顾北程玩心突起,故意用手捂住她耳朵,提高了音量笑问,“现在能听清楚吗?”
许从舟双手插兜,左右摇头,像一只扑腾的小鸟。
顾北程笑着帮她把帽沿往上勾了勾,指腹不小心蹭到了她发凉的柔软脸蛋。
一时间,四目相对。
这里的夜晚比市区安静,顾北程觉得心脏快要蹦出胸膛。
鬼使神差般,他俯身,低头,在即将触碰到唇瓣的刹那,凛冽的江风扑面而来,把他叫醒。
“走吧。”擦过脸颊,顾北程帮许从舟整了整她颈后的围巾。
收拾好了之后,两人心照不宣往江边走。
展馆临江而建,穿过一片绿地和一条马路就是江边的人行道,绿地里有情侣在温存。
许从舟忍不住瞟了一眼,刚好看见女生踮起脚去吻男生。
手臂却被突然拽住,她迈出去的步子慌乱收了回来。一辆跑车低吼着在面前飞速驶过,只留下一道红色残影。
许从舟惊魂未定,“谢谢。”
顾北程等她站稳才松手,“这附近没什么人住,路上也没监控,所以大家把车开得很快。”
“那好像是祝景和的车……”
跑车疾驰而过的那一秒里,许从舟在驾驶座上看到了一头红毛。
下一秒,又一辆粉色跑车在面前闪过。之后,一辆辆价格不菲的低音炮接二连三飞过,留下一串五彩斑斓的残影。
“应该是叶尔回来了。”看到熟悉的阵容,顾北程心里也有了底,“她很喜欢在这一段路开车。”
“你还认识叶尔?”
“我们的爸妈认识,一起吃过几顿饭,她还经常跟我说起你。”
许从舟也顾不上冷了,拿出手机给叶尔发消息,问她是不是回国了。
消息没人回,电话倒是打来了。许从舟接通,那头传来风声呼啸,叶尔兴高采烈,“舟舟你在哪啊?我今晚回来啦!马上开车过去接你!想死你啦!”
许从舟眼皮跳了跳。
果然是她。
第15章 连灵魂都契合的恋人
坐在叶尔车里,许从舟不觉得她开得有多快,但后面的车就是死活追不上。
“我还以为这是祝景和的车。”许从舟瞄一眼叶尔染红的头发。
“就是他的车。”叶尔得意扬眉,“我借来练练手。自从上次出车祸,我爸妈就不让我开车了。”
“你什么时候出的车祸?”许从舟从座位里弹起来。叶尔从来没跟她提起过这件事。
“刚到美国的时候。我和顾北程还有几个朋友一起赛车,转弯速度没控制好,侧翻了,在医院躺了两个月。”叶尔说得轻描淡写,好像曾经受伤住院的人并不是她。
“顾北程也玩车?”许从舟愕然。
“你不知道?”进入限速路段,叶尔车速放慢,“那边圈子的人都认识他。不过后来他回国了,就没什么消息了。”
“我今晚也约了他,他说有事要忙。”叶尔笑得不怀好意,“祝景和那帮人胆子小,技术也不行,也就顾北程还有点挑战性。你什么时候把他放出来借我玩玩?”
“我和他还没到那种程度。”许从舟澄清。
“现在是哪种程度?”叶尔不依不饶,“别跟我说朋友以上恋人未满啊,人家专门为了你跑回来的。追了一年还没到手,大家都在笑话他不行。”
“你该不会还想着沈苏良吧?我早跟你说了,他跟我们就不是一路人,你偏要信苏淮的那张嘴。”叶尔对沈苏良属于是又敬又怕,“老太太特别喜欢温琳姐,这次沈苏良回来,她就打算让他们结婚。”
当初沈苏良和温琳分手,老太太一直觉得可惜,但碍于温琳有新男友,才没有说出来。
现在他们各自恢复单身,男未婚女未嫁,老太太临走前就多了这一桩心愿。
沈苏良从小就待在老太太的身边,老太太在他心里的分量有多重,有目共睹。现在老太太正在料理的后事,就包括他和温琳的婚事。
叶尔像连珠炮一样叭叭叭往外输出,许从舟发现她在国内掌握的消息还没有远在国外的叶尔知道的多。
“舟舟,别太痴情了。”叶尔一通输出之后,发现许从舟一直没反应,于是腾出手在她手背使劲拧了一下,“世界上男人那么多,何必死磕那一个。”
*
忙完工作之后已经是晚上九点,沈苏良摸出手机给许从舟发了三天以来的第一条消息。
沈苏良:见一面吧,我在学校门口等你。
久久等不到许从舟的回复,沈苏良找了个停车位放好车,然后走进 A 大,兜到宿舍楼外上一次等她的地方站着。
仔细想想,上次等她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那晚音乐节结束之后,他看着一拨又一拨青春活力的少男少女结伴经过,最后等来了他的小姑娘。
小姑娘安慰完室友,跑出来扑进他怀里忏悔,说她做错了事情。
沈苏良想,这次轮到他反思,向她道歉。
许从舟骂得没错,他确实只是想让她听话,让她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坚定选择他就好。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他会向外婆表明他对许从舟的心意,取消和温琳的婚约。
他和温琳都明白,他们之间的感情,是真的结束了。
至于许文越那边,他也根据他们那晚提出的要求就财产分配拟定了初步的婚前协议。
只要许从舟愿意再等等,等外婆点头,他会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
沈苏良掏出手机又看了看。许从舟还是没回复他。
想直接打电话过去,点开通讯录却发现多了一个“宝宝”,号码是许从舟的号码。沈苏良笃定这是苏淮擅自做主帮他改的。
现在年轻人都喜欢这样的称呼?还是说许从舟喜欢被这样称呼?
和她亲近的人习惯叫她舟舟,那他作为她的恋人,喊她宝宝是不是更显得亲切一些?
“宝宝……”沈苏良轻声试着念出来,“宝宝。”
沈苏良对着手机出神,没注意到有人靠近。
“沈老师?”小小和朋友吃完宵夜回来,认出沈苏良,停下来让朋友先走,“您在这里等舟舟吗?”
“嗯,给她送点东西。”沈苏良收好手机,提了提手里的袋子。袋子里装的是他给她挑的一条项链。
“舟舟今晚出去约会了,晚上应该不回来。”
“约会?”
沈苏良条件反射般想起顾北程那张脸。
“是啊。”小小嘴角都要咧到天上去,“舟舟和他还是青梅竹马呢。他差不多每天都约舟舟出去玩,我都蹭到了几场电影......”
“他们是青梅竹马?”沈苏良佯装惊讶,想套出更多话,“是不是姓顾?”
“对对对!”小小狂点头,“沈老师你也认识顾北程?”
“认识。”沈苏良皮笑肉不笑,点头,“他很优秀。”
小小眉飞色舞,说得越来越起劲,“......他们两个平时特别好磕。前段时间顾北程住院,舟舟心疼得不行,一回来就让自己爸妈晚上抽空去看顾北程,我觉得他们过几天肯定会官宣的......”
沈苏良这次是真的疑惑,打断,“好磕是什么意思?”
“就是觉得他们很般配的意思。”小小贴心地补上另一个解释,“官宣就是告诉所有人他们在一起了。”
“从舟今晚有说去哪里吗?”沈苏良知道再问下去已经是越界,但他忍不住。
小小没想太多,“他们去看画展了,就在沿江大道那边。舟舟看展的时候习惯让手机静音,沈老师你要是不着急的话把东西给我吧,我明天帮你转交给舟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