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桁闻言十分高兴,咧开嘴朝她露出个暧昧的笑容。
江舒窈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赶紧放下窗帘:“不知羞!”
她拍了拍脸蛋,正在这时,山中一声巨响,紧接着,前方便传来侍卫的大喊:“山崩啦!”
江舒窈还未来得及反应,马车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得往崖边滑去。
“燕桁!”她惊叫一声,却没听到燕桁的回复,反而是不远处传来了金戈相击之声。
有埋伏?
江舒窈悚然一惊,捏着两个小团子的手霎时渗出一些汗来。
“别叫。”
她低声叮嘱了孩子们一声,偷偷通过窗子一角看去。
只见大雾之中人影都影影绰绰地看不清,只能看见到处都是翻掉的马车和泥流。
好在泥流不多,虽然淹没了地面,但勉强还能行走。
现在无人看护,坐在着富丽堂皇的马车里,恐怕就是肥羊一块,江舒窈略一思索,便带着两个孩子轻轻翻出了马车,往隐蔽处走去。
是燕桁!
前方雾中,燕桁正和贼人缠斗完,江舒窈眼睛一亮,便往那边挪动过去。
两个孩子知晓遇到大事了,虽然害怕,也听话地抿着嘴一声不吭,走了几步,江舒窈突然瞥见一抹红色的身影挂在路边峭壁上。
是红拂!
她的运气没那么好,马车侧翻后直接滚了几滚,若不是衣服被树枝挂住,恐怕就直接翻下山崖了。
江舒窈犹豫了一瞬,直接把孩子藏在树干后,叮嘱他们不要乱跑,接着小心地往悬崖边走去。
讨厌红拂是一回事,可要她见死不救,她也做不到。
“来,抓住我的手,不要叫喊。”
见红拂满脸惊慌,江舒窈镇定地伸出隔壁让她一把拽住,企图把她拽上来。
可惜山泥湿滑,红拂在地上蹬了两下,居然又往下沉了几寸。
江舒窈险些被带下去,连忙握紧身旁的一棵小树,蹙眉喊道:“别慌,慢慢上来!”
可红拂被吊在空中,已是吓掉了半条命,她拼命地蹬着,不但没上来,就连江舒窈也拉不住她了。
“救我,夫人救我,我当牛做马报答你!”
她语无伦次,根本听不见江舒窈的呼喊。
“喀嚓”一声响起。
江舒窈握着的那棵小树也被这股下坠的力量折断了。
第193章 诬陷
“红拂!放手!”
惊惧之下,汗水凝成一股溪流从鬓边划过。
江舒窈救人归救人,可不想被这种没脑子的人连带着丢了命。
断裂的树干卡在石缝里,一根斜斜生出的枝桠在她胳膊上划出了一条长长血迹,痛得她几欲晕厥。
“夫人别松开我,求您!”
哪想到红拂受到了惊吓,越发没有章法地乱踢乱蹬,丹红指甲死命扣住江舒窈细嫩的手腕。
眼看树干就要从石缝里断裂,江舒窈再也顾不上许多,此时冷雾凝在肌肤上,手腕变得湿滑无比,纵使红拂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从江舒窈手中滑落了下去。
“你见死不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凄厉的叫声在山间回荡着消失,断裂的树枝跟着滚落,江舒窈在最后一秒稳住了身形,大口大口喘着气抬头,便撞进了一潭幽深的眼眸。
是燕桁……
他会不会以为是自己把红拂推下去的?
江舒窈眼中闪过一丝慌张,落在燕桁眼中,却又是另一种心虚的模样。
贼人显然已经伏诛,山间静了下来。
燕桁拎着两个崽子往前跨出两步,看向江舒窈的眼中带着冷意。
“红拂掉下去了?”
只一眼,江舒窈便知道,他一定是误会了!
她不顾胳膊和手臂上的剧痛,惨白着脸向燕桁解释:“不是的,我准备救她,可她一个劲地挣扎,差点……”
把我带下去……
“所以你就把她甩下去了?”
话还没说完,燕桁便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
“暗卫,去把人搜罗上来,死了也要见到尸体。”
他薄唇微启,吐出的话语直直捅向江舒窈的心窝。
江舒窈怔住了,她抖着唇,到最后还是没有说出话来,只抿了抿嘴,使劲忍下了眼中的泪意。
“不许说我娘!大坏蛋!”
这时被拎着的奶团子们不乐意了,见江舒窈委屈,江鸣珂率先叫起来,短腿奋力踢向燕桁,颇有几分滑稽。
江锵玉不甘示弱,也跟着吵吵嚷嚷,燕桁遇到埋伏本就心烦,顿时恼火地低吼了一声:“不许吵闹!”
他大步走上前,把两个团子往江舒窈面前一塞:“那你们就好好陪着你娘吧!”
看着眼里无光的江舒窈,燕桁眼神暗了暗。
“你让我很失望。”
丢下这句话后,他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远处暗卫们正从崖底跃起,臂膀间裹上来的那抹红裙刺地人眼睛生疼。
看着红拂惊慌中还不忘转着头露出优美的脖颈线条,而燕桁正对着她不知说些什么,江舒窈再也看不下去了。
燕桁冤枉她是燕桁的事,可若是红拂再乱说些什么,那便别怪她不客气了。
有马车坏了,侍卫们在紧急修车,江舒窈带着两个团子坐在车上歇息,用干净的布条给自己的伤口简单包扎了一下。
“娘,你的伤口好长啊,疼不疼呀?”
江锵玉看着她咬牙给伤口清理污痕,圆溜溜的大眼睛里立刻闪现出泪光。
娘亲的胳膊上这么一大条伤口,还在流血呢!
暖流从心中流过,看着两个懂事的孩子。江舒窈打好包扎的结,伸手摸了摸他们的脑袋。
“没事的,早就不疼了,包起来过几天就长好啦。”
她语调轻松,可姐弟俩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小孩。
江鸣珂眼中闪着泪,忿忿道:“我们都看到了,爹冤枉娘!”
“他不是你们爹!”
江舒窈下意识反驳,待看到江鸣珂的神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过于激动了。
她赶紧柔和了语气,捏捏女儿的小脸。
“我们已经离开刺史府了,一路上都是自己人,不用再假装了。”
揽过两个团子,江舒窈缓缓呼出一口气。
“回京后,我们就是江家人了,和太子殿下什么关系也没有,记住喽。”
“好!都听娘的!”
两个团子点头如捣蒜,正在气氛稍微缓和之际,马车门被一把拉开,燕桁沉着的脸出现在他们面前。
“孩子们给卫三卫四带着,你跟我来。”
他满面寒霜,说完不待江舒窈反应就一把将她拉下马车,任由身后两个孩子叫着,头也不回地把她带到了队伍最前面的空地上。
几个受了伤的暗卫正在互相上药包扎,红拂独自坐在一边,暗自垂泪,模样好不可怜。
“殿下叫我来所为何事?”
江舒窈心中有气,表情也是淡淡的。
燕桁还没说话,红拂突然站起身,一下子跪倒在江舒窈脚边。
“夫人饶命,红拂不知哪里得罪了夫人,方才遇到泥流,竟被您趁机推到山崖下,夫人若是看不惯妾身,妾身自会离开,可您为何要妾身的命呢?”
她那张脸本就艳丽妖媚,此时作出一幅我见犹怜的样子,看得江舒窈心中直犯恶心。
江舒窈不可置信地看向燕桁:“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个?”
“我只是不愿你恶毒害人。”
燕桁负手立在一旁,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李福在一旁站着,见状便知江舒窈可能误会了燕桁。
可他一个奴才,人微言轻,也不敢在此时说话。
江舒窈气得眼眶红了一圈,她看着燕桁冷漠的脸,咬牙道:“好个恶毒害人,我问你!”
她走到红拂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敢不敢再说一遍,当时我是救你还是害你?”
红拂撞进她黝黑的眸子,心中慌了一瞬。
可见到她与燕桁赌气,便知这是插足的大好机会。
于是红拂更是哭哭啼啼道:“妾身不敢说谎……”
“我看你敢不敢说谎!”
江舒窈早有准备,见她如此,直接从怀中掏出一粒乌黑的丹药,一手攥着她的下巴,一手把丹药塞入了红拂的嘴里。
“你做什么!”
燕桁厉喝一声,要拉住江舒窈时已经晚了。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丹药滑入喉头,红拂吓坏了,只觉得脸上搔痒无比,开始漫上针尖般的疼痛。
在周围侍卫诧异的目光下,红拂摸到自己脸上开始鼓出许多包。
“我的脸!我的脸!”
她再也维持不住伪装的娇媚,慌张地捧住自己的脸叫了起来。
“你还下药害人?”
燕桁怒不可遏地攥住江舒窈,谁知江舒窈奋力甩开了他的手,冷笑道。
“我这药有一点儿时间可以服用解药化解,若是错过了那个点儿,就顶着这张丑脸过一辈子吧!来,告诉他,我到底是救你还是害你!”
她头一次在燕桁面前露出一种让人心惊的凉薄神情。
伤透了心的人,心中不会再有一丝爱意!
红拂涕泗纵横地捂着脸,在要不要说真话间激烈挣扎。
说,恐怕自己要被治死,不说,脸成了这样,她下半生该如何自处?
第194章 害她?她还不够格
不愧是在烟花之地摸爬滚打许久的人,红拂瞬间想到了对策,直接捂着脸匍匐在地。
“夫人何苦使出如此手段?妾身……呜呜呜。”
她哭得凄凉,声音在安静的山间回荡。
燕桁不知在想什么,狭长的眼眸里满是深不见底的晦暗。
“是妾身说谎了,夫人原本想救妾身,只是最后妾身自己不小心滑了下去。”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原本好好的真相,被她说得和故意逼迫着编造出来的一样。
江舒窈冷哼一声,看向燕桁:“你可听见了?到底是不是我故意推她的?”
“你这是屈打成招。”
燕桁沉声看着她,仿佛对她这样陌生的一面感到不快。
“是不是屈打成招,你自己去辨别。”
江舒窈看也不看扑在地上的红拂一眼,直接凑到燕桁身前。
“这是解药,你以为,我会正眼瞧这种女人?少拿我和她相提并论,害她?她还不够格!”
她掷了一颗解药到红拂面前,红拂赶紧从泥泞中捡起来,也不顾上面裹着泥巴,如狼似虎地将解药吞下了肚。
江舒窈头也不回地从燕桁身边穿过,燕桁收敛着眉眼没有说话,待看到她的胳膊,才一把将她攥住。
“你……受伤了?”
看着江舒窈擦破的衣袖和血迹,燕桁眼里不情不愿地漫上一点关切。
江舒窈勾起唇角,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甩开了他的手。
“不劳你费心了。”
李福在后面看得暗自咋舌。
不知主子怎么回事,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为何非要冤枉郡主呢。
现在搞得郡主与他划清界限,泾渭分明,自己一张脸拉得老长,却不去解释。
“这……主子,要不奴才去给夫人送些膏药吧?”
红拂还在,李福没有暴露他们的身份,而是瞅着燕桁的脸色斟酌了片刻,笑着问他。
“你倒是机灵。”
燕桁哼笑一声,待看到地上泪光盈盈的红拂时,脸上的笑意又淡了去。
“去送吧,用最好的玉脂膏。”
他往前走了两步,又退回来叫住准备去取药膏的李福。
“待会你就跟在夫人的马车旁,不用到我身边伺候了。”
“是。”
李福笑眯眯地,去取了药膏来替主子哄媳妇。
江舒窈冷着脸回到马车上,卫三卫四正耐心地带着带着姐弟俩捏泥巴玩。
见她回来了,江锵玉连忙握着手中的泥块扑了上来。
“娘!你看我捏的什么?”
江舒窈好不容易让他的脏手没挨着自己,定睛一看,江锵玉的手上放着坨看不出来是什么的四足动物。
“这是……猪?”
江锵玉没想到自己的“大作”会得到这么个回答,顿时瘪了瘪嘴,快要哭出来了。
江舒窈连忙用眼神问身后的卫三卫四。
卫三伸出手挎着腿做出驾马的动作,江舒窈赶紧改口。
“是骏马啊,捏得真像。”
见她笑眯眯地猜对了,还夸奖自己,江锵玉这才吸了吸鼻子,挺起小胸脯。
“娘真厉害!我要骑着马打死坏人,保护你和姐姐。”
江鸣珂迈着短腿凑过来,奶声奶气地嫌弃道:“不用了,我也会骑马,不需要你保护,我们一起保护娘。”
两个贴心小棉袄把江舒窈刚才拔凉的一颗心贴得暖暖的。
她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好,娘就等你们保护了,快上马车吧,待会我们就要重新出发了。”
侍卫们休整得差不多了,山中危险,还是早点出去为好。
“嗯!”
姐弟俩擦干净手,被暗卫抱着上了马车,江舒窈在最后,正准备跨上车时,突然浑身无力,险些从车上跌下来。
“郡主小心!”
卫三在后面及时撑了一把,江舒窈这才惊魂未定地扶住檀木车框。
头有些痛,也许是方才一顿折腾,在山间受了凉,得赶紧到了平地喝点热茶。
“谢谢,我没事了。”
朝卫三道了谢后,江舒窈正准备坐回车内,李福捧着药笑眯眯地来了。
“哎哟,郡主,奴才奉主子的命令来给您送药了。”
他站在车下,把带来的膏药一一摆出来:“这是止血的、这是祛疤的……都是上好的宫廷秘药。”
江舒窈通通不要:“都拿走,我自会处理,不需要他的假好心。”
李福缩了缩脖子,弯着腰劝慰道:“郡主莫生气了,主子刀子嘴豆腐心,又没怎么接触过女人,这才不会哄人,他一颗心都在您身上呢。”
见江舒窈神色冷淡不变,他干笑了两声,接着道:“这药您留着用吧,否则……我们这做下人的也不好交差呀。”
江舒窈对李福是气不起来的。
“放下吧,我会医术,下次其实不用这些了。”
头越来越痛了,江舒窈只好赶紧把药膏接了过来,免得再生事端。
太累了,她现在只想闭眼休息。
“好嘞,郡主,主子在感情上总是一根筋,您若是有何不高兴的地方,直接与他说就是了,何必气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