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见江舒窈提到了救命恩人,立刻得意洋洋地扬起老脸。
她以为江舒窈会感激陈琦,没想到江舒窈直接沉下脸来,厉声呵斥。
“淡绿,去,给我把这眼瞎心盲的婆子掌嘴十下!”
淡绿原本在外头候着,见江舒窈回来后第一个就叫了自己办事,连忙精神抖擞地走了进来,卷起袖子就准备开扇。
那婆子慌了神,连忙退后两步叫道:“老奴又未做错什么,为何要掌老奴的嘴?”
江舒窈冷笑一声,在兄长欲言又止的目光下向前跨出一步,掷地有声道:“我乃陛下亲封的郡主,你见了我,只草率行礼,礼节还不够,不是眼瞎是什么?还有你对着少夫人大放厥词,如此不敬,也敢说自己没做错什么?”
她说完一颔首,淡绿与她多年的默契还在,便直接上去左右开弓地扇了起来。
“哎哟!哎哟!没天理了!陈姨娘快来救我!”
那婆子被扇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要一声一声地哀叫,江舒窈见她嘴里不干不净,更是火冒三丈。
她不过不在了几年,府里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怎会容忍这样的下人!
“既然已经罚过了,王妈妈回去吧。”
见淡绿扇完了,许白英赶紧出声,看似把那婆子赶走了,实则是怕江舒窈继续惩罚她。
婆子捂着脸愤愤地瞪了江舒窈一眼:“老奴回去复命了!”
见她就这么被放走了,江舒窈几乎不可思议地看向许白英。
“嫂嫂,这等刁奴为何不管教?”
看着一屋子欲言又止的人,她皱着眉思索了片刻,直接扶额道:“我这几日在马上奔波,都没睡个好觉,能否请嫂嫂送我回院休息,我俩同是年轻女子,也好说些话。”
许白英正坐如针毡,闻言几乎是立刻就站了起来:“妹妹赶紧去歇一会吧,我送你。”
江舒窈立刻去扶许白英的手,这才感觉到她的手凉得可怕。
方才她一直没细看,此时凑近了,才发现这短短四年,许白英不仅眼角有了细纹,甚至头上都有两根白发了!
过去她虽然柔柔弱弱的,有一点花朵般的娇柔,可如今却更像一个行将就木的内宅妇人,眼里无光,脸上无神。
两人一出英国公的院子,江舒窈就紧紧攥住了许白英的胳膊。
“嫂嫂,麻烦你同我细说,那陈琦是怎么一回事?”
她不信自己的兄长会和那些道貌岸然的男人一样,放着秀丽持家的正妻不要,非往房中弄些妖魔鬼怪。
许白英见她追问,只得叹了口气,缓缓道出此事经过。
“你出事后,云廉精神不振,爱喝酒了些,结果不知哪天被那陈琦溜进房钻了空子,等发现时,已是两人赤条条地躺在一处,毁了她的名节,你哥哥只能将她纳为了妾,去年孩子才出生。”
她说得语气平缓,可内容却让任何一个深爱自己丈夫的人都无法接受!
江舒窈下意识就皱眉反驳:“不可能,兄长的酒量很好,便是喝得再多,也不会醉死过去,是不是陈琦用了什么手段?”
她还是不愿相信。
许白英的眼神有了些起伏:“当时父亲就震怒了,把房间翻了个遍,却并未查出什么异样来,也许就是云廉喝多了,被那陈琦趁机而入。”
她说是英国公查的,江舒窈就算不信,这么久过去了,也不能再回到当初去查一次。
“就算陈琦是哥哥纳的妾,刚才那婆子又是怎么回事?她一个妾室,如何敢这样作威作福?”
江舒窈心中有对许白英的疼惜,也有对兄长的愤怒。
莫非江云廉还真把陈琦宠起来了?
第202章 她的靠山是谁
说到这里,许白英脸上浮现出一股愠怒。
“云廉倒没有宠她,他根本不喜欢她,自从纳了妾,也未碰过她,只是那陈琦如今的靠山势大又护短,江家自从交了兵权,地位是一日不如一日了,竟然也要看这下贱东西的脸色。”
“她的靠山是谁?”
江舒窈更觉惊奇了。
江家就算没有兵权,那也是国公府邸,况且皇帝亲封了兄长将军,陈琦的靠山得硬成什么样,才能让英国公府都退避三舍?
许白英张了张嘴,脸上露出颓败神色:“是祟王妃。”
“祟王……”江舒窈皱着眉头想了片刻,“领地在鲁的祟王?陈琦为何会与祟王妃相识?”
国公府再大,与皇亲国戚相比也始终低了一头。
若是祟王妃在后面撑腰,那还真是无法明着对抗。
“妹妹你久不在京中,如今祟王年迈,将领地丢给了世子,带着王妃准备长居京城了,正是有一次陈琦在大街上救了险些被疯子砍杀的祟王妃,她又把自己那张脸画得和祟王妃有几分相似,祟王妃与她一见如故,直接认她为了干女儿。”
许白英说到这里,嗓音哽咽,有些说不下去了。
“那祟王妃也是霸道,不知陈琦给她吹了什么风,她居然敢来府上要云廉休了我,将陈琦扶正!”
她家原本在西北也就勉强是个官家,江云廉得封将军后,不少京城人家都在打他正妻之位的主意,觉得她这个正妻不配江云廉。江云廉又一贯粗心大意,出门社交时,许白英没少受委屈。
这些年她只觉得自己成了囚笼里的鸟,与丈夫渐行渐远,在这京城苦苦挣扎,却无法飞向自由的天空。
“那王妈妈就是祟王妃拨给陈琦的,因此她在府里作威作福,连母亲都要给她三分面子,不敢多管。”
江舒窈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
外面群狼环伺,结果自家兄长也是个不争气的!
估计他都不知道嫂嫂受的这些委屈,只知道自己被按着头纳了妾,也看不清嫂嫂为何变了模样。
呼了口气,江舒窈赶紧挽住许白英的胳膊。
兄长没用,还得她出手啊!不然到时候媳妇跑了,看他去哪哭。
“嫂嫂,我知道了,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哥哥本来就粗心,你又是个内敛的,他这种在军营的老大粗根本不知道你的苦,你别伤心了,如今我回来了,我帮你。”
许白英听了江舒窈的话只觉得心中一股暖流涌过。
她擦了擦眼角,从怀中掏出一把钥匙。
“你就是贴心,今日若不是跟你说了几句,恐怕我都要憋疯了。”
她把钥匙塞到江舒窈手里:“这是家里库房的钥匙,你既然回来了,还是给你管家吧。”
原先就是江舒窈在管家,后来叶氏不会,就把管家权交给了许白英。
管家权这种敏感的东西,哪有她一回来就夺权的?江舒窈赶紧摆了摆手。
“嫂嫂,你既然都管了,何必又给我?母亲给你就给你了,我怎么会同你争这些呢。”
许白英却很坚决。
“拿着吧,你久不在家,府中也变了些人,到时候还有两个孩子要回来,东西都要重新置办,总归有管家权更方便一些。”
江舒窈见她面色疲倦,想必管家也是心力交瘁,便不再推辞,收起了手中钥匙。
“嫂嫂,你放心,那个陈琦,我必定不会让她在家中继续作威作福,她虽然有祟王妃做靠山,你别忘了,我也是圣上亲封的郡主。”
许白英的状态实在不好,江舒窈只得再三强调自己会帮忙,如此才让她的心情好了一些。
待睡下后,江舒窈原本眼皮子都打架了,突然想到了什么,睁开眼在床上喊了两声。
“昭月昭风、昭雪昭华,你们还在吗?”
没人回应她。
她走了四年,这四个暗卫应当也回燕桁身边去了。
江舒窈按下心中失落,再次闭上眼,疲倦如潮水般袭来,瞬间裹挟着她滑入了梦乡。
“为什么没有燕窝?我们姨娘就是要吃燕窝的,今日不发燕窝,我就不回去了!”
她一觉醒来,只觉得从未睡得如此舒服,若是外头嘈杂的声音再清净些就好了。
江舒窈伸了个懒腰,恍惚了一瞬,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回到了英国公府。
那是谁敢在外面这样吵闹?
“木樨。”
她不高不低地喊了一声,守在门外的木樨立即进来了。
“郡主醒了?可要穿衣洗漱?”
她掀开床幔系起来,只见江舒窈懒懒地倚靠在枕上,乌发如瀑,肌肤赛雪,唇如樱桃,浑身散发着惊人的媚气与光华。
木樨一个女子的眼珠子恨不能都黏在了江舒窈身上。
小姐时隔四年,似乎风采更盛往昔了,若以前的江舒窈是朵含苞待放的玉兰,如今的她便是盛放的海棠,一瞥一笑,全是风情万种。
“是谁在外面喧哗?”
江舒窈轻轻打了个哈欠,柔若无骨的手臂掀开锦被站了起来。
“是陈姨娘院里的婆子,王妈妈。”
木樨惊慌地瞥了屋外一眼:“郡主放心,彩杏和丁香已和婆子们一起去把她轰走了。”
江舒窈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王婆子一个下人,居然这么大胆,才挨了她的打,还敢闹到她院里来,看来陈琦在府中比她想象的还要跋扈。
她利落地活动了一下腿脚,直接吩咐道:“让她在外面等着。”
等到江舒窈打扮一新地出来时,王婆子的脚都站麻了。
“日上三竿了,郡主居然还在睡,没有哪家的女儿是这种规矩的。”
她自觉是祟王妃的人,因此说话分外不客气。
江舒窈在鲜芒的镇子上收拾过的地痞流氓多了去了,她微笑着走出来,看着王婆子道:“看来那十个耳光还没把王妈妈打醒,需要我再提醒提醒你,这国公府里谁是主子吗?”
王婆子没见过江舒窈,但想着一个在外流落了四年才回来的和离妇,就算是郡主又如何,再大的恩宠,过了四年也该发霉了。
再想想之前国公府的人都是怎样尊敬自己的,她便挺直了腰杆,毫不客气道:“郡主自然是主子,可老奴也只是奉命办事,祟王妃遣老奴到陈姨娘身边,就是怕姨娘她平时不争不抢,容易受委屈,如今不过是要点燕窝,老奴前后跑了几次都没要到,可不正是应验了王妃的担忧吗?”
她还想拿祟王妃来压江舒窈,没想到江舒窈直接冷笑一声,一脚将她踹翻在地。
她如今的身体可不比以前在宅院里拘着那般瘦弱了,这一脚,纵使王婆子膀大腰圆,也被踹得在地上翻了个跟头。
第203章 太子单相思
“哎哟,哎哟!”
王婆子没想到这个郡主二话不说就上来给了自己一脚,顿时捂着心口在地上哀嚎起来。
“老奴再不济也是祟王妃的人,你凭什么殴打我!”
她在地上滚了一地的灰,扎紧的发髻也散乱开来,好不滑稽。
江舒窈收起裙摆,和没事人一样坐在彩杏搬来的凳子上,看着地上的王婆子轻飘飘道:“陈姨娘是兄长的妾室,她都要听我英国公府的话,你既然被派来伺候陈姨娘,更应该仆人随主啊。”
见她还躺在地上,江舒窈笑了笑,声音清朗:“想必你已经知晓,昨日少夫人已把管家大权交给我了,否则也不会来我这里要燕窝,现在我便告诉你,在我这里,除了府里的主子,其他人都没资格吃燕窝,生几个都没用,难道鸡圈的鸡生了蛋,还需要进补?”
她这话说得一语双关,逗得院子里的丫鬟都笑了起来。
王婆子没想到这个郡主这么滑不溜手。
她见现在讨不到好,干脆从地上爬了起来,掸了掸衣服上的灰,语气恶劣道:“郡主真是硬气,希望等老奴回禀了王妃后,您也能如现在这般。”
最开始英国公、国公夫人甚至云廉将军,每个人都如江舒窈这般,以为一个小小妾室翻不出什么风浪。
可等到他们朝中被弹劾、宴席中被孤立,便知晓了陈琦对祟王妃的重要性,再不敢如此怠慢了。
这个永明郡主,不过又是一个看不清形势的人罢了!
王婆子放下狠话便一溜烟跑了,彩杏还想叫人拦了她继续教训,江舒窈喊住了她。
“没事,让她尽管去报,拦得住一时,拦不住一世,这树干烂了啊,要从根上除。”
她漫不经心地啜了一口茶,还是回来了好,就连茶水的温度都是最适宜的。
喝完茶后,江舒窈又去了英国公院内一趟,李院判正好来施针,江舒窈见状便在一旁观摩学习。
李院判不愧是太医院的元老,虽然第一次学习江舒窈告诉他的那种法子,施针的手法却老练精准。
一套针法扎下去,英国公的手脚竟然能微微自己动了。
“太好了,李院判,您的医术果然名不虚传!”
江舒窈盛赞李院判,李院判也高兴得不得了。
救人是一方面,这永明郡主一点不藏拙,直接教会了他一个这么重要的行医方式,才是他一把年纪仍旧兴奋的原因。
“微臣也是倚赖郡主提供的法子。”
他又为英国公把了把脉,十分肯定道:“脉搏变强健了,不出五日,英国公一定能够醒来!”
江云廉正好跨进房间,闻言惊喜交加,当即就给李院判封了个大红包。
“多谢郡主、多谢将军,那微臣这就告退了。”
待李院判带着徒弟走了,房间里除了昏迷的英国公,就剩下兄妹两人。
江舒窈自回来后还未与兄长单独聊过,趁着现在的机会,她给江云廉倒了一杯茶,两人在桌上坐了下来。
“哥哥,如今江家在朝堂之上是何地位局势?”
未免江云廉又追问她那对龙凤胎的事,江舒窈赶紧率先出击。
江云廉被她问得一愣:“问这些做什么?左右没了兵权,爹是个闲散国公,我就是个闲散武官罢了。”
他故意说得轻松,是怕江舒窈一回来就操心。
江舒窈知道兄长的想法,她笑了笑,没有追问,而是说起自己的想法。
“这些日子在回来的路上,太子殿下已为我简单说过朝中局势,七皇子横空出世,就连受宠的淑妃与三皇子都要避其锋芒,太子党因为太子的行事而式微,我们江家,早就被打上了太子的标记,这段时间怎么会好过呢。”
这一段话直接挑明了江舒窈的想法,江云廉见她如此认真,也严肃起来。
“夺位之争愈演愈烈,原本父亲的打算是交出兵权,一家人在京中安生度日,躲过近几年,谁知你突然被掳,而太子殿下却疯魔了一样寻找你,整个京城谁敢说你和太子没有关系?江家就这么和太子捆绑在了一起。”
他话锋一转,目不转睛地盯着江舒窈:“杳杳,你与我说实话,你和太子,到底是什么情况?”
太子四年来的那股不管不顾的疯劲令人胆寒,几乎是在赤裸裸地宣告天下,他对江家女情根深种,已到了不顾世人眼光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