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琦却泪眼涟涟道:“我并无其他心思,将军为何总将我想得这样坏?祟王妃此前也说过,盼着我再诞下个小姑娘,最好长得像我,将军不来我这院里,我上哪去怀个小姑娘呢。”
她当着一屋子人的面说话就如此放浪形骸,不知廉耻,江云廉真想就这么把她休了。
可是顾及到祟王妃,以及自己如今在朝堂上的位置,他硬是咬牙忍了下来。
正在这时,床榻边的丫鬟一声惊呼,紧接着床上就传来木板“砰砰”作响的声音。
江云廉冲过去一看,只见江子尧的小脸从通红转为惨白,隐隐显出青乌,小拳头捏得紧紧的,牙齿“咯哒咯哒”地磕碰作响。
“孩子惊厥了,东西怎么还未拿来?”
江舒窈满脸凝重,一把将江子尧的衣领口扒开,不住得用帕子在他的脖颈和腋下擦拭。
“尧儿发热,你怎能用这么冷的水去激他?”
陈琦见江云廉斥骂自己,一心觉得是江舒窈在这里才导致他对自己有恨,顿时跟着冲过来指着她骂道。
“你懂什么医术?尧儿是将军唯一的儿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该如何交代!”
“陈琦!”
江云廉见陈琦此时还在抓着自己的妹妹攻击,顿时怒吼一声,抓起她的领子,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差点就打了下去。
“哥哥别!”
江舒窈眼疾手快拦住了他。
再如何生气都可以,只是江云廉不能打陈琦,否则陈琦一定会在此大作文章。
“继续沾水给小少爷擦。”
她将帕子丢给床边的小丫鬟,冷脸凝着一抹冷笑站定在陈琦面前。
“你……”
陈琦刚说完一个字,江舒窈便直接伸出一根手指在她身上点了几下。
接着陈琦和江云廉都惊讶地看着陈琦捂着脖子,拼命张着嘴开开合合,可就是一丁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敢质疑我的医术?李院判都要我来教他诊治父亲,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质疑我?”
江舒窈欺身上前,拿起一旁的书本卷成册在陈琦惊恐万状的脸上拍了拍,勾起红唇,露出一抹冷笑。
“我是郡主,需要和你交待什么?只消我一句话,你便是在这里被我活活打死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看着陈琦仇恨的眼神,她笑容越发灿烂:“别再说你那祟王妃了,若真把你打死了,祟王妃再气你也不能复生啊,况且祟王妃又能拿我如何?”
眼见陈琦惊恐又怨毒地盯着她往后退了两步,江舒窈哼笑一声。
她将手中书卷抛出,接过刚进门的丫鬟拿着的针线包,直接转头在江子尧身上比划了起来。
江云廉在一旁看着,不得不承认,带兵打仗他在行。
遇上这宅院内的事情,他还真不如妹妹的一根手指头厉害。
眼见陈琦捂着发不出声音的喉咙惊慌失措,江舒窈把她甩下一旁,直接抓起江子尧的手,拿起针在点燃的油灯上烧了烧,就往江子尧的指头上扎。
“杳杳……你这是?”
江云廉不懂医术,见她从江子尧手中不断挤出血擦掉,看起来颇为唬人。
江舒窈淡淡地扯下纱布,换了只手再次一边扎一边给兄长解释。
“尧儿体内的药性积攒太过才会导致高热不褪并且惊厥,我方才已将药性都集中推到了四肢,这会给他从四肢放血,将药性放掉后便能缓解高热了。”
江云廉似懂非懂,只抓到了一个字眼。
“什么药性?不是未请过大夫吗?”
陈琦在一旁听了江舒窈的话早已悔不当初。
早知道这江家女儿手段这么了得,她就不这样冒进了。
若是观察一阵子再出手,也不会落得这么狼狈被动的境地。
“哼,问你这陈姨娘做了什么好事吧。”
江舒窈给江子尧的手脚都放了些血,这才腾出手将陈琦的哑穴解开。
“呼、呼……”
她捂着嗓子惊魂未定地喘着气,江云廉立刻上前扯起她的衣领。
“说!你又做了什么?”
他俊朗刚硬的脸上满是怒火,额角青筋迸起,模样如地狱修罗。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做啊。”
事到如今,陈琦只能一口咬死了自己什么都没做。
“还敢抵赖!你为了让孩子发热,故意给他吃了鹿茸龟参丸!”
见江子尧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好了很多,江舒窈终于腾出手来料理陈琦。
看见江舒窈连药的名字都说了出来,陈琦的神色终于控制不住地颓败了下去。
这个江舒窈本事怎么这样大,仅仅凭着高热,就能查出这么多东西。
“不是的,我没有,你污蔑我,尧儿只是昨晚贪凉,并没有吃什么药!”
她还在做最后挣扎,江云廉面色铁青,直接喊来自己身后跟着的小厮吩咐。
“去,找两个亲卫队的兵来,直接给我搜!”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江舒窈再去摸江子尧的额头,高热果然已经褪了大半。
亲卫队速度很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来了两人,江云廉让人将陈琦按在一边,直接让他们搜起了屋子。
“将军,这都是女人家的房间,怎么能让大老爷们碰啊!”
陈琦没想到自己今天还真要栽在江舒窈手里了。
“你闭嘴!再说一句,就算不当这将军,我也要立刻把你发卖了!”
江云廉沉着脸怒瞪她,江舒窈扯了他的袖子一下,侧着身子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江云廉眼里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又瞥了陈琦一眼,然后兄妹俩走到远处,遣开了下人们,小声讨论起来。
想着江舒窈最后看向自己的眼神,陈琦心中不安极了。
难道江舒窈连那种事都能瞧出来?
不可能的,她再有手段也就是会点医术而已,又不是未卜先知的神仙。
第207章 孩子从哪来的
“杳杳,你是说,尧儿可能不是我的孩子?”
江云廉小声重复了一下江舒窈说的话,一双鹰目顿时瞪得老大。
“这……虽然我确实对这个孩子喜爱不起来,但是直接说他不是江家血脉,不行,我们江家人行得正坐得端,不能做这种事。”
他还以为江舒窈是在给自己支招,要他给陈琦按个不贞的罪名。
这样做太缺德了,江云廉想都没想就反对了。
见他闭眼摇头,江舒窈捂着嘴笑了一下。
“哥哥把我想成什么坏人了,我哪里是这个意思?”
她的目光落在远处看着他们,忐忑不安的陈琦身上,意味深长道:“你难道不觉得,尧儿长得既不像你,也不像陈琦吗?”
江云廉闻言在脑中将江子尧的脸和他的做了一下对比,确实一点也不像。
“的确不像我,娘也这么说过,她还嫌弃过尧儿太丑。”
江云廉挠了挠头:“但我觉得还是有些像陈琦的,我见过她未上妆的模样,嘴唇和尧儿很像。”
他说着说着,后知后觉地看着笑得高深莫测的江舒窈,后知后觉地压低了声音问道:“不是吧?杳杳,你的意思是……尧儿是陈琦和别的男人生的?”
江舒窈还是笑着眨了眨眼:“哥哥,你把当时你中招的过程再同我说一次。”
江云廉知道此事严重,这件事他一辈子都忘不掉,并且时常在脑海中懊恼自己不够谨慎,轻易被陈琦趁虚而入。
“那天我独自一人在府中湖边喝酒,没带下人。后来喝多了,陈琦出来搀扶我回去,后面的事我全都失去了记忆,只记得再睁眼就是第二日,我在她床上醒来,和她一起不着寸缕,被你嫂嫂撞了个正着。”
他回忆起这段往事,显得十分痛苦。
“杳杳,我知道你觉得我被算计了,我们全家都这么觉得,可事后查了又查,就是没找出痕迹,陈琦一口咬定我趁着醉酒强行要了她,但自那之后,我再也未碰过她一次。”
江舒窈一双眼睛沉静如深潭:“也就是说,她若要怀上孩子,也就只有那一次。”
江云廉的面色又有些扭曲起来。
他有些不好意思道:“此话我只和你嫂嫂说过,可她伤心欲绝,只觉得我在狡辩。那就是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那日醒来时,虽然未穿衣服,但我感觉,自己并未碰过陈琦。”
他说的有关男女之事,与自己的妹妹说这个,总觉得有点尴尬。
江舒窈倒是一派平常。
她相信江云廉的判断,常年打仗的人,当然会有一定的直觉。
“哥哥,我信你,只是你这说辞肯定无法拿来对付陈琦。”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过不用急,若你未碰过她,那孩子从哪来的呢。”
江云廉顿时醍醐灌顶:“我知道了,方才你拽我,是怕我说要发卖她打草惊蛇,她肯定有奸夫,只是有孕加上孩子长大都两年了,时间这么久了,那人未必还能找出来。”
“可一旦找出来,便能还你清白,还全家一个清静了。”
江舒窈的神情又回到了最初在九夷族时的那种坚韧。
她从来不怕困境,只要有一丝可能,便要紧紧抓住,变幻为无限生机。
“哥哥,此事恐怕一时半会解决不了,待会我们先稳住陈琦,日后派人盯着,慢慢查以前的事,我相信,能够查到的。”
兄妹一番谈话后,江云廉精神大振,只觉得自己往后的日子又有了奔头。
“行!老子这一肚子憋屈终于消了点,哈哈哈!”
他一高兴,连军营里的粗话都带出来了。
江舒窈睨了他一眼,江云廉才又讪笑着道:“此事要不要和你嫂嫂讲,我瞧她最近也是无精打采的,话也不多了。”
江舒窈心想,哪里是无精打采啊,许白英那是心灰意冷!
若是她回来得再晚些,恐怕陈琦都要把江云廉这个小家给作散喽。
她想了想,摇了摇头:“哥哥,还是我去同嫂嫂说吧,你这些日子要耐心仔细些,多关心嫂嫂,多夸赞她,不要动辄就为了小事指责和置气,若嫂嫂不搭理你,你就拿出打仗的精神来!厚脸皮一些!”
“嘿,你这臭丫头,说谁厚脸皮呢!”
江云廉对妹妹治理后宅、见微知著的手段五体投地,对她的建议更是点头称是。
兄妹俩说笑着走回屋内,搜完屋子的亲卫兵早就候着了,此即当着陈琦的面呈上了一包药粉,江舒窈只捻起一点闻了闻,便立即断定,这是鹿茸龟参丸磨成的粉。
鹿茸龟参是给男人吃的大补之药,一岁多的孩子吃了,高热都是轻的,严重点甚至会丧命!
“好啊,陈姨娘,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却能下如此狠手对这么小的孩子。”
江舒窈极度痛恨陈琦那孩子做笺子的行为,顾及着要稳住她才没有立即对她进行处理。
江云廉现在理智了不少,陈琦名义上是他的妾室,还是由他处置最为妥当。
“你一直仗着祟王妃的疼爱而胡作非为,如今残害我国公府幼子,就连祟王妃来了,也无法再说出反对的话,念在你为我诞下了子嗣的份上,只禁足一月,以示警示,下次再犯,尧儿就别放在你名下养了。”
他沉着脸装模作样地责罚了陈琦一顿,和江舒窈一起装作气愤的样子离开了院子。
“哥哥接下来稳住就行了,平时派人多盯着她院里往来的人,接下来我打算这样。”
江舒窈附耳对江云廉低语了几句,江云廉听了眼睛越睁越大,不住地点头,恨不能对着自家妹妹来一句“在下佩服”。
“就这样,我听你的安排,我要回院了,去哄你嫂嫂。”
他豪迈地拍了拍妹妹的肩,提脚准备往自己院内走去,走到一半,又想到了什么,折回身来问:“你嫂嫂这段时间辛苦了,我想给她买个礼物,你帮我想想,买点什么好?”
江舒窈想了想,笑道:“哥哥你的眼光可不太好,我明日要上街,且去帮你选一件。”
江云廉想想也是,他突然弯下腰,鬼鬼祟祟地小声问江舒窈:“你才回来,身上没什么银钱,我给你一千两帮我买个好点的,别和你嫂嫂说,这银子是我偷偷攒的。”
江舒窈几乎笑晕厥过去,她笑着接过江云廉递过来的银票:“放心哥哥,我办事,你放心。”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江云廉不提银钱的事,她都快忘了,自己在京中还有些产业呢。
也不知如今怎样了,正好明日为嫂嫂买礼物时去瞧瞧。
第208章 便宜了李承楷那个狗东西
第二日,江舒窈乔装打扮了一番,乘着没有挂家徽的马车上了长安街。
她回来后还未在人前露面,府中也都对外三缄其口。
江舒窈准备等父亲清醒后再找时间正式宣布她回来了。
等到马车停在长安街最繁华最喧闹的地段,江舒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这三层楼高、雕栏画栋的豪华楼阁,居然是馥兰堂如今的总店?
“小姐,您不知道,自您走后,馥兰堂的生意红红火火,越做越大,董先生不知您何时回来,到侯府寻过我和彩杏,告诉过我们,生意上的利得都给您留着呢!”
淡绿笑眯眯地看着眼前金碧辉煌的馥兰堂,悄声为江舒窈解释。
江舒窈眨了眨眼,心里充满了慰藉。
董良啊董良,她还真没看走眼啊。
江舒窈以客人的身份走进馥兰堂大门,她虽然做了乔装,穿的比较朴素,但门口的侍者也没有怠慢她,而是一视同仁的,将她接待到了大厅中的雅席上。
“客人稍等,稍后咱们配香师就来为您搭配香料。”
接待侍者笑着退下后,又有长相清丽的侍女上来斟茶。
大厅中水声潺潺,丝竹悦耳,坐在其中品茗已是一种享受,让人不由自主地就心情愉悦,想多花些银钱再走。
江舒窈边喝茶边观察着,远处二楼的雅间遮着纱幔,正中间的座位里正传出蛮横的女声。
“我不管,我可是成安侯夫人,你们去赶工也好,怎么样也好,总之我今天就要拿到!”
江舒窈看不见声音的主人,但这人的声音她死都不会忘记。
这不是陆雪仪吗,她不仅从庄子上回来复宠,还成了成安侯夫人?
那想必李承楷现在就是成安侯世子了。
“淡绿,怎么回事?成安侯去世了?李承楷不是残废吗,如何能继承爵位?”
江舒窈不动声色地侧了侧脸,低声问站在身侧的淡绿。
淡绿一向沉稳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种幸灾乐祸的笑容。
“小姐,当初您走后没几个月,白氏就在自家办的宴会上被姨娘害得小产了,当时老侯爷大怒,说什么不是自己的,然后就气晕过去了,这一晕,就再也没醒来。所以才便宜了李承楷那个狗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