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常安宁——溪阿柠【完结+番外】
时间:2024-05-31 23:04:50

  剧院暖气足,温宁安只穿件开领口的黑色练功服,最顶部的尖角玻璃,将将避开温宁安侧脸,从左肩滑落。
  她吃痛地捂住肩膀,掌心温热黏腻。
  伴随张副导的尖叫惊呼,鲜红的血,沿温宁安指尖,静谧无声地滴落舞台地板。
第32章 忽然出现
  张副导, 本名张d昊,名字中间的生僻字,与“苏”同音。一米八二, 外形冷酷狂拽,指导剧场排练时气势如虹。
  这样一位艺术猛男, 竟然晕血。
  温宁安本来挺害怕, 见旁边有人比她更害怕, 陡然镇定下来。
  “宁安, 你、你、你流了好多血!”张d昊试图靠近,畏畏缩缩前进小半米, 突遭电击似的,又立刻抱头后退好几步, “卧槽我闻到血腥味受不了,我要晕倒了!”
  正在按压伤口的温宁安:“......别晕, 我肯定没力气扶你。”
  “等着, ”张d昊拔腿去后台,“我找人帮忙!”
  “别,余老师刚走,后台没人,”温宁安额头沁出冷汗, “打120。”
  张d昊一拍脑袋,赶紧拨电话, 为防止自己晕倒, 他背向温宁安。每隔半分钟,道:“坚持住, 救护车快来了,你还醒着吗?”
  温宁安:......
  “醒着。”
  市六医院距离剧院三公里, 张d昊左顾右盼,跑到剧院门口,终于听见急促的、类似心率脉冲的救护车声由远而近。
  眼看温宁安被送进厢式医疗舱,他立刻驱车跟上。
  这个点,医院门诊大楼已经下班,温宁安进了急诊室。张d昊挂号缴费,在手术室外徘徊两遭,拨号通知剧院经理。
  电话很快接通,才想起经理随张俊秋一起去欧洲参加戏剧节。
  远在法国的剧院经理,听说温宁安受伤,连忙让家住附近的陈竹去看看情况。陈竹正在家里看脱口秀,接到电话,十分钟不到就出现在急诊厅。
  “你有温宁安家属的联系方式吗?”张d昊问。
  “没有,员工登记信息里应该填过,我翻一下。”
  陈竹打开手机公盘,调出电子档案,温宁安的紧急联系人叫伊布。
  张d昊催促,“赶紧打伊先生电话,让他来一趟医院。”
  陈竹拨号码,结果手机显示的是――[温宁安]。
  她与张d昊面面相觑,仔细核对档案,发现温宁安紧急联系人的号码也是填自己。
  幸好剧院经理及时发来一张名片。
  张d昊扫了眼,张清华,名字好耳熟。
  剧院经理提醒,这位是负责基金会与剧团赞助事宜的西港总助,讲话要客气点。
  电话那头的中年人嗓音温润厚实,然而听到温宁安受伤,明显凝重了些,“严不严重?在哪家医院?我马上到。”
  “她在手术室缝针,具体情况,等下问医生。”
  中环公寓里,张清华暗道不妙,既然需要缝针,想必不是小伤,他与妻子报备一声,便离家前往医院。
  车辆驶入地道,打开中控屏,翻出秦昭序的私人号码。
  按照秦昭序的规矩,出差期间六点以后,非紧急事项不许打扰。
  那温宁安的事算紧急吗?
  张清华只犹豫两秒,按下拨号键。
  秦昭序应该在饭局,周边有人喊“秦总”,听上去在寒暄恭维。
  “张叔,什么事?”
  “秦总,温小姐出了点状况。”
  -
  “伤口不深,但是创面大。”
  温宁安打完破伤风针,进手术间缝合,肩膀局部麻醉,她感觉针线在皮肉穿过,但无痛感。
  医生看她脸色苍白虚弱,问:“还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头晕。”
  岂止头晕,闻到消毒水味恶心想吐。
  “失血多,这些症状正常的,家里有人照顾吗?”
  “没有。”
  医生看了她一眼,“在医院留观一晚吧,你的伤口位置比较特殊,晚上睡觉容易压到。”
  公立三甲医院的急诊室,床位供不应求,大厅角角落落,见缝插针地堆满病床。
  医生开了输液单,温宁安无法躺着,只能坐在病床边挂点滴。隔壁床位的中年阿姨,突发房颤进院留观,她心疼地看着温宁安,“喔唷,这么年轻的小姑娘也住院啦。”
  张清华打完电话,来到温宁安病床边,“温小姐,我联系了私立医院,等下可以转病房,你稍等。”
  查房医生经过,听见这句,劝道:“病人在吊水,暂时别折腾她了,不管转到什么高级病房,她今晚都不能躺下,不如好好在这休息。”
  温宁安头晕得厉害,“张叔,我今晚就在这里吧,谢谢你过来。”
  张清华笑一笑,“没事,我先送你两位同事离开。”说着,朝陈竹和张d昊打了个眼神。
  张清华平日是个和蔼可亲的中年男人,可严肃的时候,无端令人有些发怵。急诊门口,他问温宁安是怎么受伤的。
  “她去搬道具,挪镜子的时候,镜子裂了。”
  张清华蹙眉,“她为什么去搬镜子?”
  “彩排结束,帮忙收拾啊。”
  张清华点了下头,没错过张d昊眼神间的闪躲。帮两人招了出租,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进急诊陪温宁安。
  “张叔,我这里没事了,你先回去吧。”
  “不急,等你挂完水。”
  “谢谢张叔。”
  温宁安头侧倚在墙壁,合眼小憩。张□□她看着吊瓶余量。
  时间点点流逝,缝针打的麻药,药效逐渐消失,破肉破开的刺痛感鲜明热辣。受伤部位在肩胛处,稍微做动作,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温宁安眼皮越来越重,耳旁喧嚣平息,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一边倒,被巡逻护士及时扶住。
  小护士提醒张清华,照看好温宁安,睡梦中也别让她乱动。
  “好,知道了,还有其他注意事项吗?”
  奇怪,这不是张清华的声音。
  温宁安眼睫轻轻闪动,撩起眼皮,闹嚷拥挤的急诊室半夜不熄灯,整个大厅亮如白昼。
  她畏光地眯起眼,看到不远处西装笔挺的秦昭序,臂弯搭着外套,从张清华手里接过温宁安的病历本、检验单和药品。
  他看上去心情很差,眉心深拧,绷起的下颌线条,残留发过火的戾气。
  等转向温宁安时,那股戾气不见了。
  张清华告辞离开,回停车场的路上,与妻子通语音。妻子困倦不已,“你说今晚不回家了呀。”
  “秦总来医院了,这边不需要我。”
  “秦昭序总经理?”对面疑惑道,“他不是在重庆?”
  “他本应该在重庆。”
  “啊,什么意思?”
  张清华从车库通道楼梯去停车场,透过全透明的玻璃幕墙,正好看见灯火通明的急诊楼。他在楼梯驻足片刻,对于秦昭序赶航班回明市,在凌晨两点半出现在六院急诊厅这件事,仍然不可置信。
  秦昭序对温宁安的重视程度,正在突破安全界限。张清华隐隐有些担心。
  急诊病床,温宁安抬臂拿水杯,即便再小心谨慎,还是牵扯到受伤的背部肌肉。疼得要命,她好想再吞一颗止疼药。
  秦昭序拿报告和化验单找医生问询,出来就看到温宁安纠结的面部表情。
  他接过水杯,坐到她身边,“头还晕吗?”
  温宁安摇头说不晕。可脑袋左右一晃,呕心想吐的感觉再次涌入胸腔,一瞬间痛苦的表情,让秦昭序微怔,抬手扶住她,“好好休息,别再动了。”
  夜晚的急诊厅,像一段流动的浮世绘。
  三十分钟前进抢救室的老人,最终白布盖脸被推出手术室,家属深夜到齐,跟在病床后哭泣。然而拥挤的急诊空间,众生忙忙碌碌,这段悲伤并没激起水花。
  前方陪床的寸头男,照例刷擦边短视频,斜对方的奶奶在家庭群聊微信,一笔一画手写输入,而隔壁床的阿姨,终于忍不住问秦昭序――
  “小伙子,你是卖房子的吗?”
  温宁安噗嗤笑出声。她枕着秦昭序肩膀,把他当人肉靠垫,还要嘲笑他。
  秦昭序警告性地轻捏温宁安手指,转头回复阿姨,“我不卖房子。”
  “我就说,卖房子怎么能长这么帅。”阿姨笑眯眯道,“那你穿西装干嘛?款式和电视里唱歌跳舞的男明星差不多,让我猜猜,你是主持人?”
  温宁安笑到浑身发抖,秦昭序怕她伤口渗血,便不打哑谜。
  “阿姨,我不卖房子,卖一些金属制品。”
  房产销售卖的订单是几十万、几百万,而他卖的订单是几亿、几十个亿。
  “哦,我懂的,你们管这叫销售代表是吧,岗位名字挺洋气。”
  “差不多。”
  温宁安发现,秦昭序这人挺有幽默细胞。她仔细打量一番精良剪裁的定制西装,问:“你什么时候从重庆回来的?”
  “晚上。”
  温宁安抬起头,“为了我?”
  “当然是为了你,别指望我说碰巧回来,等你身体恢复,欠的人情我会慢慢讨。”秦昭序声音冷下几度,慢条斯理,“在此之前,不如先告诉我,肩膀受伤的经过。”
  “你好严肃,”温宁安眨一眨眼睛,“我有点怕你了。”
  秦昭序深深看着她,“转移话题不要用这么蹩脚的借口。你根本不怕我,知道我对你的容忍度高,每次任性都是有恃无恐,我说的对吗?”
  看破不说破,将心照不宣的事实直白讲出来,温宁安不知如何回复。
  秦昭序嘴角勾起,“其实你是对的,大多时候我心甘情愿纵容你。但在你受伤这件事上,我不可能当没看见,张叔先前跟我讲过一遍,我现在想听你说。”
  温宁安:“我不是你的下属。”
  不需要向你汇报。
  秦昭序笑笑:“所以我才有耐心等。”
  温宁安没想隐瞒什么,只是这件事,与余盼华有点关系,但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假如一本正经向秦昭序告状,感觉自己特别像那只狐假虎威的狐狸。
  于是省去余盼华那段,将后面的事完整叙述一遍。
  秦昭序听完,并没发表意见,只让她以后小心。
  医院便利店里买了蒸汽眼罩,给温宁安戴上,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从秦昭序的角度,能看到病号服内厚厚一层纱布。
  一天没见,伤成这样。
  心中的念头冲破牢笼。他心想,还不如留在我身边。
第33章 明知故犯
  留观一晚, 温宁安伤口没有发炎感染,秦昭序带她出院。
  汽车径直驶向市郊别墅。
  “伤口没拆线,你一个人生活不方便, 伊布是指望不上的,我等会儿接它一起过来。”秦昭序侧目望眼副驾驶, 如是说。
  理性上, 以两人目前关系, 温宁安不该答应让秦昭序照顾。
  可人常常是非理性的, 尤其当秦昭序这样的男人,给出明目张胆的偏爱, 二十一岁的温宁安无法拒绝。
  伊布很快被接来,它一下车, 见到温宁安,撒腿往她身上扑。被身后的秦昭序眼疾手快捞住, 凌空带它转圈, 伊布得趣,不要温宁安再抱。
  庭院足够伊布自由活动,秦昭序牵温宁安上阶梯,“带你参观二楼,上次没看。”
  医院急诊大厅睡一夜, 温宁安只觉全身上下都是细菌,她拉住秦昭序衣袖, 说出忍耐很久的话, “我想洗澡。”
  秦昭序挑了下眉,“我帮你。”
  主动提洗澡, 暗示意味十足,可温宁安转念一想, 她已经同意跟秦昭序来别墅,两人的关系,不用为赤/裸相见而扭捏,“好,你小心些,别让伤口碰水。”
  秦昭序看着居心不良,动手时却规规矩矩。
  一夜没睡好,温宁安先回卧室补眠,秦昭序伺候完她,给自己冲澡。
  别墅卧室是秦昭序最私密的空间,保洁只允许在规定时间内进屋打扫,温宁安在里头转一圈,从软装陈设到色彩搭配,被强烈的男性气息包围。
  秦昭序边系睡衣扣子,边走出浴室间,见温宁安傻傻坐在床边,绕到她面前,手臂撑床沿两侧,俯身同她接了个长吻。
  温宁安闭起眼睛,任由他亲,听见一道声音提醒:你看,你在清醒地沉沦。
  打从秦昭序出现在急诊室,这道声音便在耳畔时时回响。
  “陪你睡一会儿?”
  “好,你还去重庆吗?”
  “暂时不去。”
  人可以不到重庆,项目进度必须把关。秦昭序坐在床头,让温宁安趴在他身上睡觉,笔电放一旁,处理邮件,审批流程。
  键盘清脆的机械声十分助眠,温宁安一睡就是三钟头,质量不稳定,监测曲线在快速动眼睡眠与深度睡眠之间反复横跳。
  期间听到秦昭序接过两通电话,对方没讲几句,均被他以“现在不方便,晚点再聊”结尾。
  温宁安在他胸膛蹭一蹭,继续睡。
  明市市区钢筋水泥高楼林立,抬头就是办公楼和高层住宅,着实无趣。
  秦昭序的市郊别墅,二楼卧室竟然能看见夕阳落下地平线,自然风景实在奢侈。
  斜晖穿过窗户,满室金黄,楼下庭院内,伊布和归巢鸟雀争相对叫,温宁安在吵闹声中醒来。
  入眼,是秦昭序的睡颜,他眉心微倦,一手搭着她,另手按在笔记本边缘。
  温宁安抬手,摸他下巴冒出的一层青茬,很硬,莫名联想到伊布几年前用的一块发泄磨爪板。手背尝试磨蹭两下,粗糙的爽感,瞬间理解伊布的快乐,果真很解压。
  胡作非为的手,越发不收敛,被秦昭序忍无可忍捉住。
  他的嗓音干涩沉哑,“没完了是吧?”
  “你醒啦?”
  秦昭序睁开眼睛,“嗯。”
  床头柜手机又响,温宁安探手帮他拿,“秦总,工作来了。”一看联系人,这回不是工作,是他母亲司楚云。
  秦昭序接听前清过嗓子,还是被司楚云敏锐地听了出来,“昭序,这个点,你在睡觉?”
  “嗯,妈,有事吗?”
  司楚云似乎愣一下,“重庆分公司的副总说你昨晚回明市了,怎么回事?”
  秦昭序唇角几不可见地勾起,手指绕温宁安一缕头发玩,“有点紧急情况处理。”
  出于对儿子工作能力的信任,司楚云向来不多过问,她这通电话别有目的,“既然在本市,陈家奶奶明晚生日宴一起去吧,老人家上午还念叨你呢。”
  秦昭序没有刻意躲开温宁安接听,怀里的人,自然也听到这一句。
  有过商场就餐中途被放鸽子的经历,温宁安已经习惯秦昭序将其他事情放在她之前。出于懂事的心态,她打算起床,不叫他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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