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藏——艾哟哟【完结】
时间:2024-06-01 17:12:50

  想来他这模样,该是纵欲过度了。
  病了也好,正好休养生息。只要把房事节制了,离女人远些,身体将养一段时间,自然就好了。
  臣寻便作罢,跪在龙榻前轻声询问:“不知皇上召微臣前来,所为何事?”
  “季白啊,朕这一生……白活……”因为血气严重不足,新皇话才开头便没什么力气说下去了,忽而悲凉地呵呵笑了起来。
  可惜此时的他,笑就更费力了。
  不过笑了两声,便不畅快。声音在喉管里像是给堵住了似的,咕噜咕噜地响。气息受阻,猛咳起来。旁边的太监慌忙上前将他扶起来,轻拍他的后背。
  因为咳嗽,他苍白的脸色终于有了一点血色,没有脂肪的面皮上浮上一层薄薄的潮红。
  等到喘气匀了,新皇无力地躺在太监怀里,望着地上的臣寻道:“房爱卿,朕想要送你一场泼天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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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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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寻不知是什么泼天富贵, 皇帝此后再没说过话。
  她等了一阵不见下文,悄悄抬头看去,他已不知何时阖眼了, 更不敢追问, 怔忡间离开了皇宫禁院。
  回去后, 继续休她未休完的病假。
  仍是每日精神不济,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致, 怏怏的,病榻缠绵中。
  大夫说是心病, 吃药不管用, 她不信邪, 照着之前的方子抓了几幅药煎来吃了,果然不见效果,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其实知道解药是什么, 灵药在哪里, 但是……不可得。
  未几, 正睡得不知昏天暗地的时候, 忽的听见了丧钟。
  耳熟的丧钟,来自坐北朝南的紫禁城所在方向。
  臣寻自梦魇中惊醒, 误以为自己是不是病情加重, 开始出现了幻听?且由它。
  谁知天未亮,街坊邻居已奔走相告, 大齐的天, 真的又变了。
  等了三十年, 坐上皇位却不过三个月的太子, 终于为他的纵情狂欢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身体被美色酒气掏得太空, 不过一场落水, 竟就此一病不起了。病势来得汹涌猛烈,转眼弥留。
  回光返照那晚,皇帝心里明白自己大限将至了。回首过去三十年,脑中空空如也,竟没一件值得回味和称道的事情。而后宫佳丽那么多,也有过宠爱的女人,还有那些臣子、内侍,对他嘘寒问暖的体贴人也不是没有,但这种时候,他却也一个都不想见。皇帝心如明镜,围在身边打转的,就没一个是真心待他好的……慢着,等等!
  还是有一个。
  那个人就像是淤泥里开出来的一朵芙蕖花,纤尘不染,清新高雅,不争不夺不攀不交,淡泊名利。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寒窗苦读多载才有了出头的机会,可怎么就那么不思上进呢?
  皇帝,遂,急招臣寻入宫见驾。
  其实新皇落水后病情急转直下,朝中几个重臣一得了消息便开始盘算了。私下一番商量,便斗胆共同觐见,劝皇帝想一想接班人人选,以防不测。
  那时候正是上半夜,新皇还没到弥留之际,但是经这些人这么一说一逼,倒给气得命去了一大半,再无转圜余地。
  传召臣寻便在下半夜。
  情绪稳定下来后皇帝也看开了,一开始确曾有心想问问臣寻对立储的意见,后来真见到人了,心里反而自有了主见,便再未问出口。
  自成年起太子就未缺过女人,可惜他女人虽多,女儿生了一屋子,竟然一个儿子都未为他生下。
  登基不过三月的皇帝龙驭宾天,留下遗诏,令堂兄肃王接任大位。
  并且他还特意指定了传旨之人为原太子近臣、吏部郎中房季白——这就是太子说的要送给臣寻的泼天富贵。
  拥立之功,第一等功臣,新君定会重赏她,就像太子初登大宝后就立刻升了臣寻的官。新皇还会万般信任她,成为当朝第一权臣指日可待。
  本为她长远打算。她还年轻,进入翰林院不过三年,当年父亲一来就让她做正六品侍读已经招人嫉恨,平素多对她使绊子,所以新皇想徐徐扶持她。一朝天子一朝臣,季白会追随他,做他一辈子的宠臣,可惜……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就想,她以后没了自己,仍旧能过得很好。所以,将她送给另一个新君。
  这件事情令满朝文武一片哗然。
  命肃王接任大位也就算了。新皇如果驾崩,他没有儿子,能接大位的只能从他的堂兄弟表兄弟或是在世的叔伯中去挑一个。而肃王虽然被先帝养废了,但却跟皇上亲近,又留在京城的,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在诸大臣的意料之中,但也并非绝对,毕竟皇族枝蔓众多。
  所以,满朝文武都认为传旨的人,才是那个起了决定性作用的人。
  连肃王也是这么想的,因此他接位后第一件事情便是狠狠回报了这位大功臣,对臣寻大加封赏。
  朝中的权势也已暗自倾斜,臣寻无疑成了年轻官员们簇拥、攀附的新贵,隐隐成为一股可与大齐朝元老权臣们抗衡的势力。
  臣寻尚不知自己的分量已在君臣的心里大大不同,她浑浑噩噩,只觉得一切都好像是在做梦,梦中她有了资格上朝,位列金銮殿。而她站在殿上,见御座上,新皇的面目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
  是肃王。
  不是前天晚上急招她入宫见驾的太子殿下。
  肃王脸上,堆满了志得意满的张狂笑意,与往日给她的温文、平和和怯弱的印象大相径庭。
  群臣都来向她道贺。
  “房大人一早就往肃王府递拜帖,特立独行,我辈还道大人您只不过是与肃王志趣相投而已,原来如此深谋远虑,实在叫我等佩服得五体投地啊,哈哈哈。”
  “是啊。这拥立之功,某原以为会连升三级,没想到……”
  “葛尚书,您没想到连升了六级是吧?房大人一步登天,眨眼间就与您老平起平坐了,哈哈哈。”
  “可不是嘛?这可比后妃为皇上生了个儿子还升得快呢。年轻人,前途不可限量哟!”
  ……
  围在身旁说着恭喜贺喜的人,真心的、假意的、恭维的、讽刺的……打量她的目光复杂难辨,臣寻如芒在背。
  有人看似随意地笑问她怎么忽然想起要去跟肃王亲近?
  要知道肃王向来懦弱无能,早被先皇一家养废了,百官向来没将他放在眼中。
  这个问题敏感至极。
  如果有其他王爷试图夺权,有权臣与之勾连,那弄不好,太子的死就是一个惊天大阴谋,而幕后策划人便是她和肃王。
  臣寻回得半真半假,“无意中对肃王府上一个丫头一见钟情,有心求娶。谁知道自己不中用,去了几次也没好意思向王爷开口,不过我也怕王爷说我索贿啊,哈哈哈。”
  问话的和听八卦的,都对这个回答大感意外,但也不方便追问,调侃了几句便散了。
  臣寻才松了口气,杨问挨过来,盛赞她高瞻远瞩,目光长远。
  臣寻有口难辨。
  杨问待她的态度也有了微妙的不同,两人一同前往奉天门参加新皇祭告上天仪式。
  国不可一日无君。
  太子逝去的第二日,肃王便即位了,登基大典则在后面徐徐上演。
  杨问背脊稍弓,好似在侧旁为她引路,还悄声道:“若是你想进入内阁,老师可为你奔走。”
  前朝封赏完毕,接着就是后宫。
  肃王妃李娥成了皇后。
  这在意料之中。
  不过,本以为新皇三宫六院会很空,但是却听说皇上还封了个女子,即将接入后宫同皇后相伴,让大伙儿小小诧异了下。
  肃王好男风一事在京中传得有鼻子有眼,才封赏的吏部尚书便是新皇的入幕之宾。难不成之前的传说都是假的?是新皇故意做给世人、做给先帝一家子看的?
  便有好事者去打听了下,得知新皇确实还封赏了个女子,不过这女子乃是皇上还在潜邸时就已收入房中的人,据说是皇后亲自推荐给王爷的,是她的一个远房表妹。
  原来如此。
  新皇不喜女色,皇后找个女人跟自己作伴,不然偌大的后宫晚上凄清空旷,无人作伴,怕是会害怕得紧。
  朝臣对这件事私下议论了几句后,便再没了兴趣。
  若先帝不出事,肃王可能一辈子都只是众臣心里一个笑话。大家只当他是先帝一家豢养的一个逗乐子般存在的人物,地位如同一个太监、宫女、伶人那样的存在。他不过命好,被天下掉的馅饼儿砸中了,走了狗屎运才坐上的皇位。本质是庸碌之辈,国家大事还需倚仗几位权臣做主。
  众皆认为这样的皇帝,会比前面那位短命皇帝会更好伺候,以及,更好糊弄。于是,臣工们同样志得意满。
  新皇登基、给堂弟守孝、封赏前朝后宫、改元建新……臣寻身为新任吏部尚书,也不是光看着礼部忙乎了,她要熟悉尚书的职责,要与同僚亲近,要重新分派吏部的事务,以及还要安排新君指定的新的人事任命,同样忙得不可开交。
  这日筋疲力尽刚刚回到家中,夏富贵突然找上门来,急得满头大汗,“大人,您可快去劝劝主子吧,他就要入宫做妃子了,我们怎么劝都劝不住!”
  此时臣寻才知道那个被册封为惠妃的“女子”便是夏漪涟。
  “他疯了吗?”
  “我和红线也觉得他疯了!本来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的,结果他昨日入宫去见了肃王妃一趟后回来,不久宫中就来人宣旨了——这很明显是他自己讨要来的。皇上封他做惠妃,主子他马上就要被接入皇宫了!”
  荒唐!荒谬!
  臣寻气得浑身哆嗦,事不宜迟,她不及脱下官袍,立刻往肃王府跑。
  结果扑了个空。
  人已经被宫里的人接走了。
  一入皇宫深似海。
  再想要脱身离开,难如登天。
  臣寻追到宫门前,只来得及看见那顶挂着红色围子的轿辇没入深红幽邃的高大宫墙,心如刀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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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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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登大宝, 后妃新封,又适逢端午佳节,先帝的丧期一过, 新君便迫不及待地在奉天门举办盛大的庆祝宴会。
  看得出肃王急需笼络臣子的心, 因此宴乃为镐宴, 肃王要君臣同乐,京中三品以上官员以及宿儒大贤皆受邀入宫赴宴。
  当晚, 帝后和后宫唯一的妃嫔惠妃都出席了宴会。
  两个女人次第挨坐在新君左手边,打扮得一样珠光宝气、雍容华贵, 不分伯仲。两人的关系似乎很好, 不时撇开皇帝自在那里额头抵着额头喁喁私语, 笑靥如花。
  君王邀宴是无上的荣耀,这种与皇帝亲近的机会又千载难逢,宴会才一开始, 便有人按捺不住, 离席去向帝后和惠妃敬酒唱贺词。
  有人开了头, 其余人唯恐落后, 纷纷涌上前去。
  新君侵淫民间娱乐活动日久,这次宴会, 因担心臣子们不给面子, 便特意觅了几支有名的民间戏班子进宫来唱戏,务求雅俗共赏, 旨在渲染气氛。
  场面闹腾点, 也好挽尊。
  比起中规中矩的宫廷乐府, 民间戏班子的表演更讲究轻松、诙谐、接地气。
  这当口戏班子便就适时上场, 咿咿呀呀地唱将起来。
  镐宴摆在御花园里, 青衣旦角水袖轻舞, 满月似的姣好容颜白里透红,在晕黄的灯下轻瞋佯怒,矫揉造作,正是这朦胧视线里的情态最勾人心弦。又有花香暗送,月影婆娑。伴着君臣之间觥筹交错的你来我往,不仅烘托了气氛,还倒把个宫廷宴会装扮得一时让人误以为身在秦楼楚馆。
  臣寻将身形藏在树影里。
  遥望着上首那人的风光、中央热闹的舞台、各人脸上千百种笑,眼前的一切越是喧嚷,臣寻越发觉得孤寂。
  这场宴会她打心里不想来,可是身为吏部尚书哪里能推辞?便竭力不想引人注意。
  只没想到,左右的人都起身去向帝后邀宠,她一人还在座,魂游天外,这样突兀,夺人眼球,很快就有人高声点她的名。
  慢条斯理的语调,一如既往:“咦?那位看着好像是咱们皇上的头号大功臣啊,怎么一脸衰样儿坐那里?”
  学会刻薄了。
  喧闹的场面顷刻间安静下来,众皆回头来寻她。
  臣寻恍惚抬头,遥遥看去。
  仿佛时光倒转,上首那人同当年一样斜倚在雕龙刻凤的扶手椅中,云鬓高髻,娥眉淡扫,望着她似笑非笑。
  戏台上花旦正在哀怨地唱着,“无端懊恨追往年,向妆台拂镜花如面。宛转料那情不轻变,看他一似凤舞鸾颠……”
  她久坐未动,皇帝亦开口叫道:“房爱卿?怎一个人孤零零坐那么远?且上前来。”
  还扭头向内侍道:“立刻给房大人看座。”
  便有几个小太监抱着圈椅,抬着食案过来,在离着皇帝不远处,挨着几位内阁辅臣的末尾,转眼布置妥当。
  这下是再躲不过去了。
  臣寻只得硬着头皮离席来到阶下,一撩锦袍跪下去,再双手高擎着杯中酒向上首三人高声唱喏,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礼罢,臣寻就要起身入座,只听那人又道:“房大人看着好生形单影孤啊。听说房大人尚未成家?择日不如撞日,皇上,今晚端午佳节,来了这么多重臣大儒,各家屋里定然有那些个未出阁的小姐。而咱们的房大人青年才俊,年少有为,绝不会辱没了姑娘们些。奴家猜想,在座诸位定然也有想招尚书大人做乘龙快婿的,皇上要不要趁着这喜庆的日子来个喜上加喜,一个指婚,成人之美?”
  臣寻心凉如水。
  夏漪涟,你知不知道你自称奴家好生刺耳?造作地翘兰花指掩嘴而笑的模样实在污人眼目!
  夏漪涟一番话说完,皇帝尚未开口,李娥已娇声喊好,侧首向新君道:“皇上,奴家觉得妹妹这主意真是好极了。”
  “是吗?”新君未置可否。
  但,确有人想招臣寻为婿。
  好几人起身来,积极推介自家姑娘,什么小女,什么堂侄女,什么外甥女……前朝老臣,新朝新贵,或结交,或攀附。
  新君听得哈哈大笑,随后问臣寻道:“房爱卿,你可听清楚了?是否有那中意的?如实道来,朕一定成全你好事!”
  臣寻微垂睫跪在阶下,沉默良久,应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和惠妃娘娘,微臣原有一指腹为婚的未婚妻,我二人感情很好。奈何天不垂怜,微臣正要与她完婚之际,她却不幸病殁,红颜薄命。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微臣已对月发誓,此生再不娶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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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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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君闻言, 大声称颂道:“爱卿对亡妻用情之深,着实可敬可叹呐。”然后就没了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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