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向晚倒没往这一层想,不过是误打误撞罢了。她在脑中分析清远候府的形势,看今日的情景,小周氏和楚老夫人似乎是分为两派。
小周氏膝下有楚清安,必然要为楚清安和楚舰寒争夺侯爵之位铺路,这也就意味着,她们之间不可能和平相处。
而楚老夫人和老侯爷,明眼人一看就偏向楚舰寒。
她要在清远候府生存,不仅要生下嫡子嫡女,还要和高层的领导建立良好的关系。
楚舰寒对承袭侯爵之位不感兴趣也罢,真若有意,她也可以祝他一臂之力,不至于临时抱佛脚,便问:“祖母和祖父,平常都喜欢吃什么?”
楚舰寒知道她又在盘算什么小九九,淡淡道:“你与其在其他事情上费脑子,不如怀个孩子。不论你生的是男女,我爹这一脉,到如今还未有新生命诞生。单就这一点,你就是清远候府的大功臣。”
唐向晚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这生孩子还须得你配合我,既然你言之凿凿,不如我们这就…”
楚舰寒傲娇的扬了扬下颌:“话虽如此,我可不想让你在清远候府作威作福。想要生下我的孩子,还得看我心情。”
唐向晚气的牙痒痒,扑上去作势要咬他。
楚舰寒不自觉的勾唇笑了,将她从怀里拉开:“昨儿林玄晖和我敬酒时说,瑶镜昨日要去唐府送你出嫁,却被秦氏的人拦住了,让你莫要和她置气。”
唐向晚冷笑:“这倒是秦氏做的出来的事。”
楚舰寒道:“待在府上也无聊的很,我们一道去林府找他们兄妹吃酒如何?”
唐向晚一口答应下来,已经有许多时间没有姝儿和宋朝臣的消息,她很有些担心她。此番去林府,可顺道去见王若凝,她们关系一向很好,若凝一定知道姝儿在宋府过的好不好。
楚舰寒带着唐向晚就要从正门出去,她到底是新妇,刚嫁入清远候府就出去,恐怕要落人口舌,二人从后门偷偷溜了。
一时马车在林府停下,二人熟门熟路的走了进去。顾念到她和林瑶镜许久未见,应有许多话要说,楚舰寒借口找林玄晖去了。
唐向晚独自来到林瑶镜的院中,林瑶镜正在屋中刺绣,见她来了,惊喜的把绣绷放下,飞奔了出去:“晚姐姐,你怎么来了?”
唐向晚握住她的手:“许久不见你,想你了。”
林瑶镜皱了皱秀气的鼻子:“我猜想昨儿你出嫁前必然孤单,拉着我娘早早的去唐府。你嫡母实在过分,说什么我只是六品官员的女儿,哪里配去你的院子。我娘被气的差点没吐血,当时就把我拉回家了,还说以后就是请她,她也再不去唐府。”
唐向晚略带歉意道:“她是她,我是我,你莫要因她和我置气。等我回门后,单独设宴请你和你母亲入清远候府赔礼道歉。”
林瑶镜道:“我的为人,你还不了解?我真的在乎,又何必托我哥哥捎话给你。”
二人又闲话家常,林瑶镜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唐向晚道:“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必要遮遮掩掩的。”
林瑶镜叹息一声:“听若凝妹妹说,姝儿在宋家的日子很不得志。宋朝臣不仅到如今尚未和她圆房,还故意当着仆妇的面恶意羞辱她。现在就连二等使女,也敢在她头上作威作福。李氏更是不把她当人看,每日的晨昏定省,故意要她等个把时辰。”
唐向晚双眼喷火:“简直欺人太甚,我这就去宋家找他们理论。”
第49章 感情升温
林瑶镜将她摁在凳子上:“你别激动,你怎么不想想,姝儿受了如此大的委屈,王姨娘却为何没有去找你?”
唐向晚心紧紧的揪在一起,姝儿肯定还在怨她:“不论因为什么原因,以前不知道也罢,而今知道了,总不能袖手旁观。”
林瑶镜嘘唏道:“这是宋家的家事,便是你嫁入了清远侯府,你还能把手伸进宋家不成?这于礼不合。”
唐向晚心急如焚,她恨不得马上就去宋家。可是去了又如何?宋朝臣苛待姝儿,没准和她当时在靖安王府说的那番话有关。
早知会连累姝儿,她一定会管住自己的嘴。
林瑶镜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唐向晚,她原也是一片好心,没曾想办了坏事。
唐向晚略坐了一坐,满怀心事的起身告辞,和楚舰寒打道回府。
楚舰寒见她脸色凝重,忍不住:“发生什么事了?”
唐向晚心乱如麻,实在想不出有效的解决方案。他身为局外人,没准能一语惊醒梦中人:“那日在靖安王府我和宋朝臣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楚舰寒“嗯”了一声。
唐向晚斟酌着用词:“不知是出于对我的报复,还是怎的,宋朝臣竟然苛待姝儿。我想…你说我去找宋朝臣,能不能化解他心中的仇恨,好好的和姝儿过日子?”
楚舰寒蹙眉:“如果宋朝臣恨上了你,你去能不能化解他的仇恨不好说,但一定会加深你和唐姝之间的误会。”
唐向晚有些犹豫:“就这样不管么?当时姝儿本不愿嫁,是我劝的她。她眼下的不幸,可以说是我一手造成的。”
楚舰寒沉声道:“人各有命,不要把唐姝的不幸,揽到自己的身上。就算是你劝她嫁给宋朝臣,也要她点头才行。既然她答应了,因果循环,该当由她自己承担后果。”
“虽说智者戒口,但我这个愚者已经指点江山,那我就已经背上了她的因,却要她独自承受恶果,我于心难安。”
楚舰寒不忍她为难自己,沉吟着道:“她的事你非管不可,那就等。”
唐向晚的眼底有一丝迷茫:“等?”
楚舰寒很笃定:“对,等。你现在去找她,她会认为你在可怜她,甚至同情她。人生不如意时,哪怕你是出于一片好意,在她看来,未必不是惺惺作态。她不但不会接受你的好意,甚至会把仇恨转移到你的身上。现在宋朝臣对她的羞辱,还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等到她忍无可忍,她一定会在王姨娘等人的劝说下,来找你。”
唐向晚心里还有一层忧虑:“万一她去找唐姒怎么办?”
她这辈子除了林瑶镜和唐姝,在无什么可牵挂的人。她真的非常珍惜这段姐妹情,不希望因为一个男人,让她们走向背道而驰的结果。
楚舰寒意味深长道:“唐姝怨你,尚未到失去理智的地步。真若她要去找,你也无计可施。我劝你想开些,别说你们本非一母同胞,就是一个肚皮里出生的孩子,也会因为权利,金钱而产生隔阂。若不然,何致以清安不敢娶你做妻子?
是他不够心悦你?不,是他有贪念,是他对自己没有十足的底气,所以他不敢。
许多时候,只是我们自以为在他们心目中无可取代,比起权利和许多身外之物,我们才是可以随时被抛弃的那个人。”
唐向晚看他一眼,他竟然满眼伤感,这和印象中的他截然不同。
眼下他如此脆弱,正是攻取他心的时候。将头依偎进他怀里,声音是难得的温柔:“你原是个通透人,既然把凡事都分析的透彻,又何须伤感。”
楚舰寒的眸中,浮现嘲弄之色。他自以为和清安虽非一母同胞,但感情甚笃,谁知…
“我们总以为能改变别人,改变命运,其实我们就是一直在接受和改变自己的路上,我们能改变的,从来只有自己罢了。”
唐向晚悲怆的笑了:“你我何其相似,纵然心如明镜般敞亮,却败在了一文不值的身外之物上,总归是既失望又不甘心。”
楚舰寒伸手环住她的柳腰,他明明没有争夺的心,却被误解至此。
只要清安开口,他对清远候头衔之位,可以拱手相让。既然他们母子对他如此不放心,他偏要和他们争一争。
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唐向晚莫名的有股安心之感。
她虽担心,到底还是听取了楚舰寒的意见,忍住了去找唐姝的冲动。等回门时,先去见过王姨娘,了解其中的详情,在做其他打算不迟。
距离回门不过一两日功夫,总不至于发生什么大事。
二人回到清远候府,荣妈妈早已一脸着急的候在院中,见他们回来,拉着唐向晚的手就往外走:“我的少夫人,你去哪里了?夫人让你去怡然居。”
唐向晚看一眼楚舰寒,身为内宅女子,是不能事事都依靠男子的,一面走一面问:“可有说什么事不曾?”
荣妈妈道:“并不知道,夫人只交代,你回来后,让你速速去她院子。”
唐向晚不由放缓了步伐,语气既不阿谀奉承,又显得很尊重她:“荣妈妈,我的出身你晓得,只是个庶女,成日里被关在家里,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夫君说你是祖母的陪嫁妈妈,妈妈从小跟着祖母,什么世面没有见过,我行动间若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还望妈妈多多提点。”
荣妈妈听着这番话,心中很是受用,笑道:“就冲你说的这些,你就不比四小姐差分毫。你刚嫁过来,有许多事你不明白,但你只管牢牢地记住一点,老夫人虽不主持中馈,并不代表别人可以轻视她。大公子明面上由夫人抚养,实则大小事都是老夫人操心。只要你和大公子夫妻一体,老夫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会亏待了你。”
唐向晚垂下眼睛道:“向晚多谢妈妈提点。”
二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怡然居。
孙妈妈站在廊下,见她们来了,摆着手儿轻言轻语的说:“夫人才刚小憩,你们且等一会。”
不待唐向晚开口,荣妈妈先把脸沉了下来:“夫人说有要事和少夫人商谈,既然不是什么急事,我们先回去了。”
屋内传出一道清冷的女声:“荣妈妈且慢。”一阵悉悉索索的穿衣声,接着一个模样俊俏的使女打帘子出来:“请少夫人入内。”
唐向晚看一眼荣妈妈,心知要她单独入内,准没有好事。
荣妈妈得脸,到底只是个婆子,朝她使个安心的眼色,唐向晚大步走了进去。
屋内布置的极为雅致,小周氏懒懒的斜靠在贵妃椅上,香炉冒着袅袅青烟,一股似有若无的香味在鼻尖萦绕。
她缓声道:“不知母亲找我,所为何事?”
第50章 美色诱人呐!
小周氏掀了掀眼皮,从眼睛的缝隙中观察着唐向晚:“我不知目睹了多少对男女成亲,从未听说成亲第二日,一整天都见不到人的事。”
这事确实于礼不合,唐向晚还是新妇,出言顶撞只会惹得小周氏更不快,传出去别人会说她一个庶女没有规矩。
楚舰寒是她姐姐的儿子,又是个混不吝,把责任推到他的身上于他来讲不痛不痒:“母亲,您合该好好的管束舰寒,我虽养在深闺,从未见过如他这般没有规矩的公子,成亲第二日,强拉着新妇去拜访好友的。”
“好一张伶牙俐齿。”三言两语,把自己的责任推的一干二净。小周氏被反将一军,撑着手臂坐了起来,微眯着眼道:“你的意思,是我教子无方?”
唐向晚故作一脸惊慌道:“母亲误会了,舰寒行事向来荒诞不经,于你有什么干系?真真我是个有福的,遇着婆母这般明辨是非的,知道一切都是舰寒的不是。换做那不讲理的人家,倒要说我无能,管不住夫君的人。岂不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潇洒痛快了二十几年,安能一朝一夕能把坏脾性改过来的。”
小周氏眸底掠过一道精光,知道唐向晚聪慧,想不到她竟然成了精。依她的意思,今日若惩罚她,是自己小肚鸡肠。而她管束不住楚舰寒,也是情有可原。毕竟他的性子,是自己一手养成的。
好,很好!
她淡淡道:“今日把你叫过来,原是为了下个月清安和静云成亲的事。为了不叫别人说我苛责你,说舰寒并非我肚皮里出来的孩子,我舍不得把掌家之权交给你,所以我打算他们成亲的一应事宜,交由你一手包办。你做的好,我交出所有的权利,让你掌管中馈。你能力不足搞砸了,别说我偏心静云,让她掌管清远候府。”
唐向晚冷笑,兵行险招,小周氏好计谋。把自己亲儿子的婚礼交给没有管家经验的儿媳妇主持,作为考验她能力的准则,若她通过了考核,算她运气好。
她通不过考核,小周氏把掌家之权交给李静云,别人也没法议论她。毕竟成亲只有一次,没有人会拿自己儿子的婚礼开玩笑。
此番她还不能拒绝,因为拒绝就意味着她主动放弃了掌家权。
但好与不好,又没有一个准确的准则,小周氏可以尽着这事大做文章。
小周氏眉眼蕴着一抹笑意,她一个没有管家经验的庶女,别说成亲时要宴请什么人,准备什么菜品,就是让她学着掌管清远侯府,把府中的媳妇和婆子,还有旁支的叔伯和亲眷使女仆人认全,没有二三月也做不到。
她要趁此机会,剥夺唐向晚所有的权利,无形之中架空楚舰寒。
她含笑开口:“你若做不到,我便不为难你。”
不战而败不是她的性子,行不行至少要试过才知道。唐向晚道:“母亲,儿媳愿为母亲分忧解难。”
小周氏笑了,她就怕唐向晚不上当。唐向晚拒绝应承此事,她要越过唐向晚把掌家之权交给静云,婆母那边还不好交代。
唐向晚急功近利,把婚事搞砸了,婆母有心帮她,也有心无力。
“既如此,就辛苦你了。”
唐向晚打帘子出去,荣妈妈跟在她身后,出了院门才问:“夫人可有为难你?”
唐向晚摇了摇头,把小周氏要她操持楚清安和李静云婚礼的事说了。
荣妈妈挑了挑眉,胡乱找了个借口,去了楚老夫人的院子,如实的将事情复诉一遍。
楚老夫人叹气:“糊涂啊!我才和老侯爷夸她聪慧,她怎会如此急功近利。”
荣妈妈替她说情:“原也不怪少夫人心急,是夫人过于狠毒了些。”
楚老夫人颇为头痛:“操持婚礼原本不是难事,各府都有例子在那,也出不了什么大错。难就难在她是庶女,小周氏将她的婚事办的十分豪华,李静云又是宰相的嫡女,姐姐是皇上的宠妃。将李静云和清安的婚事操办的不如他们,宫中不好交代。隆重胜于舰寒,哪有弟弟越过哥哥的道理?也要遭人诟病。”
荣妈妈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就和大公子一样,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楚老夫人道:“小周氏有心为难她,她怎么做都是错的。”
荣妈妈一时无话,这委实是件为难的事。
唐向晚回到宝月楼,楚舰寒见她心事重重,笑问:“姨母教训你了?”
唐向晚摇头:“未曾,她只是让我操持你三弟和李静云的婚事。”
楚舰寒皱眉:“你答应了?”
唐向晚知道仅凭她一人之力搞不定此事,他既然能把商铺经营的有声有色,必然有过人之处。他是她夫君,不差遣白不差遣,做一副委屈的嘴脸:“我也并非全为自己,若我不答应,掌家权就会名正言顺的落到李静云的手上。你是嫡长子,安能看他们的脸色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