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李妙妙怕夜长梦多。
天色微亮,她便起床,轻声对萧衔说了句:“我进城去了哈。”
连早饭都没吃,摸了两个狗头,便背着包进了城。
一进城,药铺刚好开门。
她来了好几次,药铺里面的人都认识她了。
掌柜:“姑娘,这次又想来问什么?”
李妙妙二话不说,把银票掏出来往桌上一放,“掌柜,我来拿解情蛊的药。”
看到桌上的百两银票,店掌柜没想到这姑娘筹钱挺快,他很有职业道德,说道:“姑娘,既然你凑齐了钱,这药我自然能给你开。”
不怪掌柜要价贵,是他们店里有位神医大夫,她治病确实厉害。
至于人家为何要窝在边城小地,这就不是他们能知道的事了。
“姑娘,你把病人发病时的情况再细细讲来,我需要记下来拿给大夫看。”
李妙妙点了点头,她回想着萧衔发病时的情况,把那些跟他暧昧的二三事去掉,只说了他犯病的症状。
掌柜一一记下,“请姑娘在此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没一会,掌柜回来,面带喜色,“姑娘,你请跟我来,大夫想见见你。”
“好。”
李妙妙没觉得有什么奇怪,这看病不见主治大夫,见谁呀。
她跟着掌柜去了一个单独的房间,掌柜推开门,抬手示意她进去。
“多谢”,李妙妙向掌柜拱手道谢。
一进去,她就闻到一股比外面浓几倍的药草味,闻不习惯的人,不会喜欢这个味道。
李妙妙强行让自己适应。
看到前面珠帘后面坐着一个女人,她上前,站在帘子前面,恭敬地拱手行礼。
“你好。”
她刚说两个字,帘子后面的女人便开口了:“姑娘,请问这情蛊是何人所得,与你又是何关系?”
她婉转的声音里压着一丝慌张,尽管她控制的很好。
跟萧衔待在一起时间长了,李妙妙对人的情绪比以前要容易察觉。
她敛了敛眸,她之前好像跟掌柜说过,病人是她夫君,听大夫这么问,估计是那时没钱,掌柜也就没跟大夫说吧。
药味闻多了,她嗓子有点药,清了清嗓子说道:“中情蛊之人是我夫君。”
“夫君...”
帘子后的女人,听到这句话,柔婉的嗓音说出夫君二字时,竟然带着颤意。
听到女人低声自语中的慌促,李妙妙秀眉一挑。
怎么听着,这个大夫好像认识萧衔一样?
第72章 李妙妙偷听讲话
忍下心头的疑惑,她偏头想看清大夫的真面目,关心地问道:“大夫,你还好吗?”
闻声,女人控制住因慌张引起的激动。
片刻后,恢复如常。
“我没事。”
“姑娘,是这样的,虽然你把病情都跟掌柜交待了,但这种重症得见过病人才好医治。”
怕李妙妙一介村姑听不懂,她还刻意说了句:“姑娘,你懂我的意思吗?”
李妙妙怎么会不懂呢。
她只是觉得,即使有轮椅可以推他进城,萧衔也不会想进来的,再说了万一被林大郎的上级看到了。
那她的目的不就暴露了。
思忖片刻,她拱手弯腰,恭敬地说:“大夫,是这样的,我夫君腿脚不便,您是否方便出诊?”
家里还有接近一百两的银子,大不了十两银子以后再赚。
“我愿意付您十两出诊费。”
听到腿脚不便,帘子后面的女人已经确认了,李妙妙的夫君就是她要找的人。
她道:“出诊费就不必给了,一百两治疗费里面包含了。”
李妙妙低着头,鼓起腮颊,一双眼珠转了转,抖着小机灵,还以为自己捡到便宜了。
“那就多谢大夫了,不知大夫何时方便?”
“现在就去,早去早回。”
话语间,长长的珠帘拉开,李妙妙看到了肤如凝脂、冰清玉洁等赞美女子美丽的具象化。
眼前的女人,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种世家小姐身上的贵气。
一身青色粗服穿在别人身上丑,穿在她身边都变得好看起来,墨发用一根簪子随意挽着,随性又清冷。
一双桃花眼风情万种,明明就是正常的看你,却让你有种她在魅惑你的感觉。
见她呆呆地凝视着自己,女人露出一抹浅笑:“姑娘,请带路。”
惊觉自己失态,李妙妙忙不迭地收回目光,不好意思地向她道歉:“抱歉。”
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女人微微摇头,就像扬州河边的柳树,一举一动,都让人赏心悦目。
“无妨,我去整理一下着装,你在此稍等一会。”
李妙妙点头:“嗯。”
女人还是刚才的衣裳,只不过把头发挽成了男子发髻。
好看的人扮男扮女都好看,比如这个大夫,虽然能看出来是女子,但整体有几分英气。
她带了一个小帮手。
李妙妙带着她二人往家里走,为了不让林大郎发现,她走了一条几乎无人经过的小路。
路上,经过交谈,李妙妙得知女人叫范思澜。
萧家三面墙都被推平了,三人从后山下来,往前走几步,便一眼能看到坐在小板凳上,手上拿着刀,安静削竹子的男人。
当看到萧衔像一个普通农夫,全身上下没有一点以前的样子。
范思澜双腿一软,不敢相信地往后倒去。
幸亏李妙妙眼疾手快,及时把她扶住,“范大夫,你脚没事吧?”
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萧衔往那边一看。
看着倒在李妙妙怀里的女人,他眼里闪过一抹惊愕,李妙妙怎么把她带来了?
四目相对,范思澜眼中饱含泪水,看着真是我见犹怜。
相反,萧衔眼神很冷淡。
李妙妙偷偷用余光扫去,发现萧衔目光停留在范思澜身上,她双眸微微睁大。
这范大夫不会认识萧衔吧?
带着这种疑惑,她把二人请到了家里。
直言对萧衔说道:“夫君,这位范大夫是来给你治情蛊的,我跟你说,一百两银子已经给了,你不看也得看,这交出去的银子可收不回来。”
萧衔还在想她会带回来什么药,想着她会不会在里面加点东西。
结果她带回来了一个老熟人。
他冷然说道:“知道了。”
看着他们之间默契的互动,范思澜心里闪过一抹失落。
她对李妙妙说:“姑娘,劳烦你同小丁在外面守着,病情我需要单独向病人询问。”
这话肯定了他们的认识,萧衔身上的病李妙妙又不是不知道。
她霸总小说可没少看,装作不知道范思澜心里那点小九九,她单纯的说:“好,那麻烦范大夫仔细瞧瞧哦。”
说着她就要离开堂屋。
下一刻,萧衔清冷的声音响起:“你在我身边坐着,我记性不好,大夫说的话,我不一定记得住。”
要不是见过他连范本都不看,徒手抄书,李妙妙就还真信了。
她停下脚步,转身看到范思澜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思忖了片刻,对范思澜说:“麻烦范大夫将一些重点说下来,我夫君会写字,让他写下来就好。”
说着,她朝萧衔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夫君,好好配合范大夫,我去给你们烧开水喝。”
语落,也不管萧衔投来的冷厉眼神,回房间把桐油灯拿出来往桌上一放。
便跨出门槛,顺手关了堂屋的门。
之所以关堂屋的门,是担心有人路过这里,让人看到家里来了人,把大夫进门的事传到林大郎耳朵里。
那她撬墙角的事,可就败露了啊。
一出来,她就跑进厨房烧水,把柴火架上,然后对坐在外面小板凳的小丁说:“小兄弟,麻烦帮我照看一下锅中水,我去拿点土豆准备一会给你们做个饭。”
她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拿出几个铜板递给他。
小丁出来是保护范思澜安全的,现在范大夫很安全,自己还有钱赚,何乐而不为。
“好的。”
等小丁进了厨房,她便咬着下唇,蹑手蹑脚地走进放嫁妆的房间。
这个间跟堂屋只有一堂之隔。
篱笆建的墙,隔音就那样,她只要在面向堂屋的那面墙上,找到一个带洞的位置。
轻轻一贴,便能听到堂屋里二人的对话。
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把耳朵贴了上去。
紧接着,那边就响起了范思澜急迫的声音:“萧衔,你怎可在这种乡野之地成亲,你忘了你大哥临死之前的话了?”
话音一落,萧衔冷嗤了声,声音很是嘲讽。
“看在大哥曾经护你份上,我叫你一声大嫂,我不管你跟东宫那位之间有多深的羁绊,在我这里,我与谁成亲,与你无关。”
“你没有资格管我跟谁成亲,更没有资格,在我面前提我大哥。”
后面一句话,他的声音骤然低了几个度。
第73章 萧家惨剧
萧衔字字诛心,范思澜全身都在发抖,她急于解释。
身体不由站了起来。
“萧衔,你听我解释,不是想你的那样,我当时不知道那里有埋伏,不然我不会叫你大哥去的。”
听到这句话,萧衔嘴角的讥讽逐渐显露。
漆黑的眸冷厉盯着范思澜,眼中的没有恨意,只有恶心。
他指腹在桌面重重点了一下,冷笑道:“一句你不知道就能开脱了?范思澜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要背间接害死我大哥这个罪名。”
范思澜怎么都没想到,她如今在萧衔心里,已经成了一个罪人。
她低下头,脸上再无平日里的清冷,眼泪夺眶而出。
她掩面哭泣。
“萧衔,我真不知道他会这么狠心,我以为嫁给你哥,他就会放过我,我也没想到他会如此丧心病狂。”
看着她哭,萧衔想起都城众人口中的第一美人之称。
他笑得愈发冷,清冷的声音很是凉薄:“范思澜,你知道欲拒还迎另一层意思吗?”
李妙妙眨了眨眼,眼珠往上盯着房梁,歪着脑袋想了想。
他是想说又当又立?
范思澜是聪明人,她怎么会听不明白萧衔话里的意思,抬头震惊地盯着他。
“你知道什么?”
萧衔冷笑,“你知道的,你不知道的,我都知道。”
“你知道我看到你的那刻,为何没杀你?”
范思澜神情迷惑,她知道萧衔武功高,不然也不会在长幼秩序严格的将军府,凭借实力稳压他大哥一头。
“是大哥临死之际,苦苦哀求我留你一命。”
萧衔脑海冒出当日在狱中,大哥双手双脚皆被斩断,在得知自己因军功逃过一死。
用着一颗没了一只耳朵的头颅,疯狂恳求他不要杀范思澜。
“我至今不懂,只因你救过大哥一命,他在自己就要死的时候,还要为你求命,一场假成亲,你当儿戏他却当了真。”
“最后,赔上了整个萧府。”
说到后面,萧衔的声音越来越隐忍,低气压就像要把他自己给埋没。
范思澜震惊之余,眼泪越流越凶。
“对不起,我以为跟你哥成亲,我们能携手到老,我不知道他那么疯。”
萧衔冷冷地看她,那双温润的眼眸染着戏谑的笑意,却不达眼底。
“你想成为东宫那位的唯一,却知他身在皇家根本无法做到从一而终,都城人皆知知我萧家祖训,所以我大哥成了你最好的人选。”
被拆穿心中想法,范思澜开始后怕。
萧衔到底知道多少事?
她用楚楚可怜地眼神望着萧衔,急于解释:“不是这样的。”
李妙妙也觉得不是这样的,都是女人,她能感觉到范思澜喜欢的人不是东宫那位,也不是他大哥。
“我喜欢的人是你啊,我一直喜欢的人都是你啊。”
“当时我送你大哥回萧府,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对你一见钟情,可你当时一心都在军营,后来东宫那人不停逼迫我,我给你写过信。”
范思澜边哭边说,话语里充满了悔意。
“我等了几天你都没有回信,我被逼的没有办法了,只能去求你哥娶我。”
萧衔冷冷看着,并不语。
她范思澜从来不会愁人要,只不过她想找一个好拿捏的而已,恰好他大哥就是那个人。
见萧衔不说话,范思澜焦急的说:“萧衔,你信我一次可以吗?”
李妙妙不用想都知道,萧衔怎么可能信她。
努了努嘴,轻轻沉了口气。
不过,从他二人的对话中来看,萧衔他大哥很像个恋爱脑。
她把耳朵又贴上去,听到那边说。
“我这次从都城一路找过来,就是想把你的伤治好,萧家的事我有责任,不管你信不信我,我心里始终都有你。”
萧衔眼敛微掀,目光像一把利刃般扫向她。
声音喑哑:“范思澜,别恶心完我哥,再来恶心我。”
“你这一套在别人面前演的再好,在我这里,你还比不过迎春楼里的姑娘。”
他见过迎春楼一个姑娘为了和他手下一个副将在一起,抵过了强权也守住了底线。
而范思澜这种极为伪装的女人,能骗过大哥骗不过他。
母亲从小教他,定义一个人的好坏,不能看脸。
范思澜心头一震,一股屈辱浮现上来,她刚想解释。
就听到萧衔冷漠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缓缓说道:“我们萧家三代为将,我祖父虽为皇子,一生戎马驻守边疆,儿女情长在他眼里抵不过安平国一寸疆土。”
“即使如此,他也给够我祖母尊重,一生未纳妾也没养过外室。”
听着萧衔平静的声音,李妙妙抿着唇,她忽然有些理解萧衔为何会自暴自弃了。
“我父亲接过祖父手中的军权,他与我母亲青梅竹马,他们琴瑟和鸣羡煞旁人,母亲从小教导我们兄弟俩要守信守义,却没教过我们,守信守义也要看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挟恩求报你比谁都玩的厉害。”
说到这里,他五指渐渐收紧,声音越来越低。
“因为你跟太子你追我逃的感情把戏,我父亲五马分尸,我母亲发配军营充妓,因外祖父向皇上求情,才落了个毒药赐死的下场。”
说着这里,萧衔笑了,笑得又疯又邪。
“而我,双腿尽废,像条死狗一样被拖到刑场,眼睁睁看着萧府上下几百口人在我面前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