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跟着姚兴德往御驾走去。
她身后的一众嫔妃,或是艳羡或是嫉妒,却只能将这酸涩的情绪吞入腹中,各自登上自己的车驾。
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这三个兄弟,今儿倒是没有跟着各自的母妃,而是同乘了一辆车。
马车缓缓驶离原地时,就听五皇子说了一句:“也不知父皇的车驾里是什么样子,我听说,跟个小房子一样。”
听到这话,四皇子道:“五弟想知道的话,下次求了父皇上去坐一坐不就好了?”
在他们面前,陆昭霖一向是严厉中不失慈爱的。是以,四皇子并不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什么问题。
却见五皇子小脸一皱,道:“如今父皇的心里只有八弟,哪儿还看的进去你我?”
话音落下,四皇子还没说什么,就见三皇子眉毛一皱,声音里带了几分严肃:“这种话,是谁在你耳边说的?”
五皇子没想到他三哥会是这样反应,愣了一愣之后才道:“没,没谁。”
三皇子不信,还以为五皇子是在替身边儿伺候的人遮掩。
他嘴上没有多说些什么,心里却在想,等回了宫里,我得跟谨母妃说一声。在小主子耳边儿说这种话的,定是心思不纯的,都得揪出来才好。
之后这一路上,兄弟三个都没再提到这一茬。
第184章 捡漏
等车驾进了宫之后,下了车,三四五三个皇子的奴才各自要引着他们去自己母妃那里,却见三皇子牵起了五皇子的手,道:“我先去给谨母妃请个安。”
闻言,四皇子也凑上来,说道:“我和哥哥一起去。”
三皇子道:“请安什么时候不行?你先回宁母妃身边儿去吧。大半天没见你,宁母妃肯定挂念着呢。”
四皇子看了看不远处,宁贵嫔正在往这边儿看过来,也就不再坚持,跟哥哥弟弟道了别,快步走到了宁贵嫔身侧。
此时,三皇子也牵着五皇子的手到了谨妃身前。
“儿臣见过谨母妃。”
“快起来。”谨妃亲自扶起了兄弟二人。
然后,她摸了摸三皇子的头,道:“多谢津儿,特意把你五弟送回到谨母妃身边。津儿真是个好哥哥。”
三皇子拱了拱手,道:“谨母妃过赞了。”
然后,就见他肃容道:“儿臣此来,是想请谨母妃好好儿查一查五弟身边儿的人。”
“哦?”谨妃挑了挑眉:“津儿何出此言?”
三皇子将五皇子在马车上说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道:“这种话,定然不是五弟自己想出来的,想必是有奴才在他耳边挑拨。这样的人留在五弟身边,长此以往,只怕会移了五弟的性情。”
谨妃认真点了点头,道:“多谢津儿提醒,这事儿,谨母妃会放在心上的。”
听她这样说,三皇子脸上露出一个放松的笑,然后行了一礼便告了退。
谨妃一直目送着他,见他走到芳妃身前,行了一礼后,不知说了什么话,芳妃脸上绽开温软的笑意。
那笑容,看得谨妃心里五味杂陈。
来不及去多想什么,就觉得手上传来一个不轻不重的力道。
谨妃低头,就见五皇子用自己的小手拉住了她的手,声音小心翼翼的:“母妃——”
谨妃温声道:“你三哥说的对,你身边儿的奴才,决不能留这种心存不轨的。”
五皇子张了张嘴,还是什么话都没说。说什么呢?说没有人挑拨,那话都是他自己想出来的?那岂不是在说,心存不轨的不是奴才,而是他自己?
今儿个,他本是想在三哥四哥跟前说两句酸化,引得他们一起对八弟升起嫉妒防备之心。却不料话说出口之后,事情的进展完全脱离了他的设想。他这个三哥,真就这么敦厚正派?
牵着他的谨妃,也在对着佩兰感叹:“芳妃把三皇子教养得可真不错。”
佩兰道:“可不么。”
尤其是,和大皇子一比,那真是高下立见。
跟他们宫里这位小主子比起来,更是天壤之别。
此时,江诗荧已经带着人回到了景阳宫里。
她先命人去召了赵院史来,给平安诊一诊脉。
等听赵院史说“八皇子身子无碍”后,这才放下心来,回了自己的寝殿梳洗更衣。
等换上一身家常衣裳,就听江诗荧道:“唤于成益进来。”
不多时,于成益就进了殿。
“奴才见过娘娘。”
“起吧。”江诗荧道。
于成益问:“娘娘召奴才前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江诗荧道:“你去冷宫里打点一二,让陶庶人的日子好过一些。”
于成益不明白她这是要做什么,只“诺”了一声,应下了这差事。
第二日一早,凤仪宫里请安时。
江诗荧进了殿,凤仪宫里的小宫女就引着她往左手边儿第一个座位上走。
还有两三步远时,江诗荧就停下脚步:“这不是贵妃娘娘的位置吗?”
那小宫女面上带笑:“娘娘您贵为宸妃,陛下金口玉言,与贵妃娘娘同为五妃之首。皇后娘娘之下的这第一把交椅,贵妃娘娘坐得,您自然也是坐得的。”
江诗荧闻言,嗤笑了一声,微微提起尾音:“皇后娘娘之下的第一把交椅?”
小宫女点了点头。
江诗荧唇边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手指指向那椅子:“这么一把破椅子,也配?”
小宫女怔了怔,还不等她接话,就听江诗荧又道:“我坐这儿,贵妃娘娘坐哪儿?”
小宫女道:“贵妃娘娘坐您对面儿。”
对面儿,就是皇后右手边的第一把椅子。
虽然同为第一把椅子,但大晋向来以左为尊。相比于左边儿,右边儿无形中低了半头。
江诗荧心道,这是皇后生怕她和贵妃不打得头破血流啊。
其他时候也就罢了,她自是不惧贵妃的。偏偏这个时候,贵妃怀着身子呢,太医才刚放了话,说贵妃的胎稳了。
若是两人在凤仪宫前殿里,为了争这一把椅子闹起来,让贵妃又胎像有异。便是陆昭霖面儿上不说什么,心里只怕也会觉得她过于斤斤计较了些。
这样想着,她轻笑一声,缓步走到了对边坐下,道:“还是我坐右边儿吧。左边儿第一把椅子,贵妃娘娘已经坐惯了。”
那小宫女还要说什么,却被江诗荧不耐烦地打发了下去。
皇后在后头,听到了宫人的禀报,冷哼了一声:“是我看走了眼,以往还当宸妃是个莽的。”
等凤仪宫的请安散了,江诗荧带人回了景阳宫里。
先去看了看平安,与他亲香了一会儿,然后才去用早膳。
她慢条斯理地用膳,于成益站在边儿上禀报陶庶人一事的进展。
“娘娘,冷宫里陶庶人那儿,很是有几分蹊跷?”
“哦?”江诗荧微微挑眉。
于成益道:“陶庶人的日子,比被贬入冷宫里的其他人,还要难过上八九分。奴才怀疑,这是有人特意嘱咐过的。”
他猜测道:“是不是贵妃娘娘因为落水的事儿,恨上了陶庶人?”
江诗荧沉思片刻,然后轻轻摇了摇头:“贵妃不是个傻的,怎么会不知道,落水一事,陶庶人只是个背锅的。”
于成益皱着眉:“那这事儿——”
江诗荧轻笑一声:“怕是有人想用这手段,拿捏住陶庶人呢。”
听她说了这么一句,于成益也反应过来,笑道:“甭管这背后之人是谁,如今,都算是被咱们坏了他的算计。”
江诗荧道:“何止是坏了他的算计?咱们还捡了她的漏呢。”
于成益拱了拱手:“娘娘英明。”
江诗荧笑了笑,道:“你派人暗暗打探着,看一看这在冷宫里使了力气,不让陶庶人好过的人到底是谁。”
“诺!”
这事儿,一连过了十多日,都没什么进展。
江诗荧也不急,左右不是什么要紧事,只安心过她自己的日子就是了。
这日晚间,江诗荧和陆昭霖胡闹了一通之后,叫了水沐浴。
说是沐浴,浴间里也被弄了一地的水。
最后,又叫了宫人进来,把浴间收拾干净,重新叫了一回水,这才好不容易洗完。
两人刚从浴间回到寝殿,就听有玉碎般的声音在窗子上响起。
第185章 仪美人
江诗荧随意披了件衣服,就急急地推开窗,然后惊喜地回头:“陛下,下雪了。”
陆昭霖大步上前,把那窗子合上,道:“你头发还湿着,身上穿得这么少,还敢开窗,生怕不着凉是不是?”
江诗荧拽着他的袖子撒娇:“阿荧一时忘了嘛。”
陆昭霖弹了弹她的脑门儿,见她呼通地捂住额头,眼神中带了委屈和讨好看向他,这才笑着拉了她在床边儿坐好,亲自给她擦干头发。
第二日晨起时,雪还在下。
阿圆掀开帐子时,道:“皇后娘娘命人传了话,说外头雪大,今儿的请安免了。”
江诗荧原本已经坐起身,闻言,又躺回床上,缩进被子里:“那我再睡会儿。”
陆昭霖捏了捏她的脸:“你还能接着睡,朕却得冒着风雪去上朝。”
江诗荧笑嘻嘻的,把脸在他手心里蹭了蹭,道:“谁让陛下是个明君呢。”
陆昭霖又捏了她一把,才起身更衣。
江诗荧躺在被子里,看着宫人们服侍他穿衣服,忽然想起来什么,问道:“今儿下着雪呢,陛下还要去大长公主府上吗?”
陆昭霖沉吟了片刻,道:“且看一看吧,若下午风雪渐停,还是得去一趟的。若是不去,朕还来你这儿用晚膳。”
广德大长公主是他的姑奶奶,先帝的亲姑姑,如今宗室里年纪最长的长辈。
当初他父皇能够成功登上皇位,这位大长公主功不可没。这么些年来,他们一家子也都是知情识趣的。
今儿是这一位的八十大寿,于情于理,他该去寿宴上露个脸,给她这个体面才好。
才过晌午,雪就停了。
申时末,姚兴德来景阳宫传话,说是陛下要去公主府上赴宴,晚上就不过来了。
江诗荧闻言点了点头,道:“姚公公多劝着些,莫要让陛下吃太多酒。”
姚兴德行礼道:“奴才省得,娘娘放心。”
这一晚,江诗荧难得独眠。
没有人把头往她的颈间凑,也没人把沉重的手臂搭在她的身上,让她很是睡了个好觉。
第二日早上,江诗荧起来的时候,就听说宫里多了一位仪美人,赐居永和宫。
秋雨一边儿伺候她梳洗,一边儿低声道:“是广德大长公主的嫡幼孙女,名唤司锦檀的。听说昨儿公主府里的寿宴上,她当众弹奏了一曲古琴,当时,殿前树枝上的白雪在琴声中纷纷飘落。
陛下回宫时,把这位司姑娘直接带回了甘泉宫。今儿一早,就传出了封她为美人的旨意。”
说着话,她从黄花梨的首饰盒里取了一支累丝金雁衔珠步摇,就要插入江诗荧的发髻。
“不用这个。”江诗荧道:“前几日,匠造司那边儿不是送来了些白色绒球样式的?就戴那个,应景得很。”
“那个得一簇一簇地插在头上才好看。”说着话,秋雨就把装了那绒球步摇的小匣子取了出来。
江诗荧道:“那就一簇一簇地戴。”
一刻钟后,江诗荧就到了凤仪宫前殿。
芳妃给她见过礼就笑了:“娘娘今儿这装扮,看着还跟个小姑娘似得,哪儿像是有了孩子的人。”
江诗荧还没说话,就听宁贵嫔道:“宸妃娘娘可不就是个小姑娘。我若是没记错,宸妃娘娘还不满十七呢吧?”
江诗荧笑着点了点头。
贵妃恰在此时进殿,听了这话,插了句嘴道:“宸妃比起新封的那位仪美人,还要小上几个月呢。”
芳妃问:“那一位,如今十七了?”
贵妃点了点头。
殿上不少人都默默在心里说了句:“怪不得。”
怪不得她等不及下一次选秀了。
下一次选秀,少说也得两年后了。到那时,她都十九了,已经超了秀女年龄的上限。
李嫔问了一句:“去年大选时,贵妃娘娘可曾见过这位仪美人?”
贵妃摇了摇头:“去年她报了病。”
不多时,皇后带了人从后头进殿。
众人行礼落座之后,就听皇后道:“去带仪美人进来吧。”
少轻,仪美人就在宫人的指引下款款步入殿内,行了三跪三拜三叩首的大礼口,口称:“嫔妾拜见皇后娘娘。”
一见她,江诗荧就知道她为何会得了“仪”字这样的封号。
她的皮肤白皙细嫩,黑发如瀑,一双眸子大而清亮,行止间风姿绰约,与这个“仪”字相得益彰。
皇后道:“免礼。”
仪美人起身,谢恩时却道:“多谢表姐。”
“表姐?”殿里好几个妃嫔惊讶地出声。
江诗荧也轻轻挑了挑眉。
不等皇后或仪美人解惑,就听贵妃道:“本宫记得,仪美人的母亲,出身宋氏,是皇后娘娘嫡亲的姑母?”
仪美人含笑点头:“贵妃娘娘所言不错。”
这样的关系,按理说,皇后和仪美人之间,应该很是亲近才对。
皇后的态度却不冷不热地,不在这个话题上多聊,她瞟了一眼画屏,画屏知机地道:“仪美人,您该给这宫内的高位妃嫔们见礼了。”
“多谢画屏姑娘提点。”
说着话,仪美人就走到了江诗荧的身前,屈膝行礼:“嫔妾见过宸妃娘娘。”
江诗荧心道,真不愧是表姐妹,这挑拨人的手段一模一样。
她抬了抬眸,正好儿和贵妃对视一眼。两人相视一笑后,这才看向仪美人:“仪美人起吧。”
仪美人起身,道了声:“谢宸妃娘娘。”
然后,又走到贵妃身前,道:“嫔妾见过贵妃娘娘。”
贵妃瞟了她一眼,却不叫起,而是隔空和江诗荧说起了话:“宸妃今儿戴的这套步摇,好看得很,难得还十分应景。”
江诗荧道:“是前几日匠造司那边儿成上来的。”
贵妃挑了挑眉:“我还说匠造司那边儿,手艺虽好,样式上却没什么新意。不成想,他们还能有这等巧思。”
就冲着这雪融步摇,两人说了将近一盏茶的功夫。
然后,贵妃才似恍然回过神来一样,恼道:“我自打怀了这个孩子,记性就有些不好。前一刻发生的事儿,下一刻就忘了。”
说到这儿,她瞪了纤云一眼:“你也是,怎么不提醒我,仪美人还在这儿行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