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衍凝视她片刻,说道:“云儿,你还小,那个女人心肠坏,答应哥哥,不要在哥哥面前提她,也你不要再接近她,好不好。”
他的妹妹不能沾染一些不好的东西。
一点也不能。
云喜眉梢轻抬,看见云衍的眼里只有恨意,浓烈的恨意。
只觉这股恨意与屋外的冷风相融,霎时寒冷入骨,不由打了一个寒战。
“夜深了,哥哥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
云衍漆黑的眼眸眯起,瞧着云喜的脸色,道:“明后两日,云儿有空否?”
云喜那原本灰暗的双眸突然亮得扑闪扑闪的,脸上挂笑,“哥哥是要做什么?”
“像小时候一样,带你去乐坊看舞乐。”云衍勾起难得一见的微笑。
云喜不置可否,只道:“好,听哥哥的。”
回去之后,云喜看见谢如晦着一身中衣,正坐在圆桌上喝药粥,便把今晚的事告诉了他。
谢如晦握着白瓷勺子的手稍顿,说道:“你哥他带你去乐坊看戏,爷不是不答应,只是那些地方人多口杂,爷担心你会遇到什么意外。”
云喜看着跟前香炉上的袅袅青烟,笑道:“哥哥会看着云儿的,他会带云儿不往人堆里凑。”
“你真的想去?”谢如晦把手中的药粥囫囵带声的喝完,幽幽道,“若爷不给你去呢?”
第122章 男人的嗜好
云喜抬眼瞥他,目光有些不明,半是娇嗔半是埋怨,“十七爷答应过云儿的……”
一时室内阒静无语。
云喜拿起香炉盖,回屋夹一块香饼投进去,微甜的香气绵绵升腾。
谢如晦起身去净手,回来时目光投到香炉上,越过香炉停在她的脸上。
两人四目相对,云喜率先开口,“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十七爷是君子……”
谢如晦声音低而醇,像喝了陈年女儿红,笑道:“什么时候,你伶牙俐齿的本事能用在别处?”
云喜乌溜溜的眼睛写满了希冀,眼神璀璨,狡黠一笑,“用在十七爷身上,算不算厉害?”
说罢,把桌面上的橘子拿起来,一边剥橘子一边往嘴里递。
“爷知道,你这点子都用在爷身上。”谢如晦目光缱绻,幽深,嘴角露出几分笑意,“你过来。”
云喜顿了顿,身形微僵,兀自咽了咽口水,谢如晦的眼神让人战战兢兢,好似等会要发生不好的事。
谢如晦嗓音低沉,眉眼含笑,“是要爷抱你到床上,还是你自己乖乖走过来?”
云喜缓缓站起身来,亦步亦趋地迈着绵软的步子走过去。
这还没走近,他便长臂一伸,将人拉进怀中,大掌从手臂滑至腰间,打横抱起,惹得她一激灵,尖叫一声!
谢如晦低垂眼眸,仔细打量一番怀中少女,当下说不出的清新好看,长睫低垂,轻轻微颤,如蝶翼扑闪,娇媚可人。
他坐在床上,把她放在自己的一侧大腿上,抬起她的下巴,道:“真的很想出去?”
云喜那双圆溜溜的黑眼转了转,点头称是。
“真是个锯嘴的葫芦。”谢如晦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回去之后,爷带你去看更好看的,如何?”
云喜心如擂鼓,知道这个霸王不肯,噘噘嘴道:“既然十七爷不肯,那十七爷就不是君子……”
谢如晦抬手捋起垂在她耳旁的碎发,别再小巧的耳后,指腹划过她的芙蓉面颊,柔软的触感爱不惜手,她微微偏首躲开他的触碰,表面上虽有些抗拒,可身体给出了反应,白腻的脖颈连同面靥都染上了飞霞。
他蹙起了眉,不但没有抽回手,反而把她的脸掰过来,逼迫他对着自己,扬唇笑道:“敢说不敢看,嗯?真有你的!”
云喜嘴角无意识地勾起,“谁说云儿不敢看,云儿现在就看,死死地看,看到你答应为止。”
谢如晦神情一顿,对上她那张绯红面靥,喉头发紧,扯了扯中衣领子,带着薄茧的手抚上她的后背,声音极轻极飘地说道:“那你就盯着罢,爷有的是时间耗着你。”
云喜只觉后背上的手愈发滚烫,就算隔着衣裳也能把她的皮肤落下一个深印。
她盯着他良久,眼神像一把刀,似是要把他劈开一半,再化作一根针,刺戳他的血肉,钻入他的心脏,看看是不是石头做的。
谢如晦伸手抚摸她的发丝,将挽发的双龙莲花型的发簪拿开,一头乌亮秀丽的三千青丝倾泻而下,发端划过他的手臂,带着微微凉意。
他眉头轻轻拧紧,眸色深沉,语气很淡,“你这几天睡觉睡得很沉,爷瞧见你睡梦中都带着笑,那两个小梨涡笑起来特别好看。”
云喜缓缓眨了眨眼,极其娇媚婉转,不知不觉勾着他的魂。
她像个受教的书童,听着他道。
他心头一窒,回过神来,面容肃穆地继续道:“可云儿有没有想过,你哥哥和你分开这么多年,他的经历你了解吗?爷真的担心你会被他带去别的地方。”
云喜樱唇轻启:“十七爷放心,云儿的哥哥云儿十分了解,他很疼云儿的,只是云儿以前没听他的话,私自……私自做主把自己卖给了人牙子……”
“若云儿没有这番大胆的举动,爷又怎会遇见云儿?”谢如晦抿了抿唇,低叹一声,“也罢,爷不能管你管得太严,省得你又怨爷的不是,有鹂娟跟紧你,你们不能玩太晚,知道吗?”
云喜目光生亮,如同室内的烛光,一跳一跳。
窗台前的烛火,发出微微地啵的一声,有几个星点溅出,飞溅在灯罩上,久久不能抹去。
“十七爷……”云喜弯起唇角,双t手搭在他的后颈,头枕在他的肩上道,“以后不骂你是霸王土匪了。”
谢如晦轻蹙眉头,垂眼漫不经心地问:“你骂爷是霸王,还骂爷是土匪?”
云喜的瞳孔像针一样缩了缩,暗道:糟糕!我只当面说过他是霸王,没说过他是土匪,哎呀,我这张嘴,该打!
“没,没,一时嘴快。”她红唇颤抖,不敢抬头望着他,只敢窝在他的怀里,贴着他的身躯,试图平息他的怒气。
谢如晦有些汗颜,她这番动作,在男人眼里极尽妩媚,妖娆,像舔着小爪子的猫儿,在等你上钩。
他把她拉近自己,玉白脸庞埋在她后颈,贪婪地嗅着她的味道,忽而将她压在床上,勾起她的下颌,吻了下去。
她的唇腔里有一股橘子的酸甜味,又暖又湿,他像侵略者不知疲惫地进攻着最里面,将她的贝齿横扫一遍,与她的丁香小舌缠缠绵绵。
他加深这个吻,恨不得把她揉进骨血。
云喜被他的强势舔吸,弄得整个人没有力气,她推了推他的胸膛,双眸迷离,发出嗯嗯嗯的娇媚叫声。
谢如晦抵着她的唇瓣儿,沙哑着道:“云儿,爷想把你藏起来,日日夜夜。”
云喜暗忖着,男人们都有这个嗜好?
喜欢金屋藏娇?
谢如晦的拇指按在她那红肿的嘴唇上,见她心不在焉,索性低下头用鼻子摩挲她那修长的玉颈,酥酥麻麻,惹得肌肤突起小疙瘩,微微战栗。
“十七爷,别……别弄,云儿怕痒。”云喜咯咯地笑着去推他,“别,真的怕痒。”
男人才不管,继续他的动作。
两人在床上卿卿我我,已过了夜半。
云喜捧着他的脸,认真道;“胡闹了这么久,还没问你,身体好点没。”
谢如晦不管不顾,再偷袭一个香吻,脸上沾着几分笑意,“爷有内力护体,睡一觉便好,若不然怎么跟你玩得这般疯癫。”
云喜杏眼睇他,半叹半笑,“是么?”
她的声音像钩子,勾得他的心肝一颤一颤的。
他在她的腰间狠拧了一把,身下美人星眸氤氲,娇喘着气哼声连连,故意道,“你怎么还动手掐人,你就盼着云儿的身上没有一块好皮么?”
谢如晦听了,不禁笑道:“冤枉,实乃冤枉,谁让云儿是水做的,巴不得溺在云儿的身下。”
哪知他说起浑话来,没点正经样。
况且,他说这些话的样子,像一位谪仙浅尝辄止情事之后,变成堕仙,眼神里充满了欲和色。
云喜推了推他,坐起身来,披着衣服去耳房。
谢如晦也跟着她,两人在耳房用竹盐漱口,净面,待一切做完,他直接将人扛在肩上,雄赳赳地往床上走去。
他伸手去撩床两侧的银钩,青白的纱帐落下来,将燃至大半的烛光俱挡床外。
床上春色自不必细说。
第135章 打赌
云喜起得比鸡鸣还早,自个儿梳洗打扮,待整装完毕,天空已泛起蟹壳青的颜色。
慵懒地倚靠在榻上的谢如晦不悦皱眉,板着面孔去看她。
他向来浅眠,但凡有一丝风吹草动,他都会醒来。
他在床上沉思良久,终是坐起身来,撩开帷帘,掀开软衾,半明半昧地凝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今日的云喜穿得比往常还要鲜艳几许,着的是妃色海棠花通袄子,水蓝的裙儿,梳着一个他都未曾见过的空灵双蟠髻。
脸上脂粉淡雅,在镜子里看见他时,巧笑嫣然,星目顾盼。
这一身打扮与她的容貌相得益彰。
谢如晦漆黑的眼打量她,越看越有些不可名状的苦涩,神色淡淡,酸道:“你跟爷出门的时候,都未有过这般明艳的打扮。”
云喜听着,怎么有一股浓烈的酸味,且酸味十足。
“云儿也没有和十七爷出去多少回。”云喜想了想,扬起秀眉,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道,“每一回不是在被你救的路上,就是在准备被你救的路上。”
她那认真的模样,令谢如晦原是阴沉如乌云的脸染上喜色,不禁捧腹大笑起来。
云喜登时懊恼,拧起眉头,低喝道:“不许笑!”
谢如晦听到这语气,更想笑,可他再笑下去,眼前人怕是要被急哭,哗啦啦地掉金豆子银豆子。
“云儿,你说得没错,很有自知之明。”男人的视线锋锐地落在少女的身上。
云喜咬着唇,别开脸,小声嗫嚅道:“时也命也,谁让我遇着你个大霸王。”
谢如晦虽听不清她在嘀咕什么,但从唇语中能读懂一二。
那双冷凝的丹凤眼扫过她的身子,正色道:“你最好祈祷这一次你能平安归来,爷救了你这么多次,你的命是爷说了算,否则爷第一个拿人开刀的就是你亲哥云衍!”
这话里话外带着一丝丝难以形容的威胁和紧张,云喜心头百感交集,长睫轻轻一颤,良久才道:“不会的,云儿会没事,云儿的哥哥会护着云儿。”
谢如晦剑眉微拧,舔着后槽牙,露出一丝云喜看不懂的笑意,“云儿,有些事你要多留几个心眼,就算是骨肉相连的亲人也不能掉以轻心。”
云喜暗忖着,她们家又不是皇家中人。
况且她也没那么值钱,她哥哥能诓她什么?
云喜莞尔,唇边淡淡,对他说道:“十七爷,云衍哥哥不会骗云儿的,云儿全身上下连一百两都没有,不值钱。”
谢如晦有被这个小笨蛋给气到,他揉了揉眉心,说道:“小傻瓜……你啊总得要吃一堑长一智,吃苦头后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云喜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地扯了扯嘴角,“十七爷,若是如此,云儿认命,总得有些事经历过才知道,不是吗?”
谢如晦嘴角微弯,看着她的眼神复杂了起来,“咱们打个赌如何?”
“啊?”云喜岂会不知男人精明如斯,心中忐忑地迎上他的目光,艰涩开口道,“你说罢,打什么赌?”
谢如晦眯了眯眼睛,手上把玩着晶莹透红的龙佩,饶有兴致地下床走上前,停在云喜身前,微微俯视她,轻声道:
“如果你哥存有异心,对你出手,我对他如何你绝不能插手。”
云喜身子僵住,秀眉拧成一团,清清嗓子说道:“不,你这是什么无理打赌,云儿才不要上你的当!”
谢如晦眉心微动,挑眉看她,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语气颇有挑衅,“你不敢是不是?不敢就不许去。”
云喜见不惯他语气笃定,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仰起不服输的头颅,抬起下巴直视着谢如晦,
“谁说云儿不敢,云儿就要让十七爷看看,云衍哥哥不是十七爷说的那样!”
谢如晦把她拉入怀中,下颌抵在她的肩膀上,离得她近了,少女身上的馨香萦绕鼻尖,好闻又舒心。
大掌轻轻地抚摸她的后背,面容满是肃冷之意,双眸沉如冰潭,快速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狠戾。
“云儿,若是你输了,你就只能乖乖地听爷的话。”
云喜咬住下唇,不甘心地道:“倘若是云儿赢了呢?”
谢如晦的眸色暗了又暗,淡声道:“云儿想要什么,爷都可以满足。”
云喜长睫轻轻一颤,对上他那双狭长凤眸,目光露出一丝得意,“十七爷,这话云儿爱听,届时云儿赢了,云儿说什么,你不能反悔哦。”
谢如晦怎不知她的内心的小九九,不苟言笑的俊脸冷了几分,“除了离开爷,什么都能答应。毕竟你的命是爷的,阎王爷要人也得问问爷,肯不肯点头不是?”
云喜咋舌,暗道:这活阎王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什么都知道!怪可怕的了!
“十七爷说这些做什么,你不相信云儿是不是?”她睁大一双乌亮的杏眸,掏出绣帕按了按眼角上的泪珠。
谢如晦神色清冷,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她怎么就不知道,女子生得异常貌美会给自己带来不便和不可估量的危险,何况她美而不自知,又生性单纯,待人真心不假,不知人间险恶。
云衍这厮没做什么倒还好,倘若云衍真的在他眼皮子底下把她送给与他敌对的权贵,沦为权贵的玩物,以此来羞辱他,又从中为自己牟取暴利,以她刚烈又直率的性子,绝不苟活于世。
谢如晦的眼底露出一丝精光,接着微弯身躯,拿掉她手中的帕子,这条手帕握在手中,如同它的主人一样,触感丝滑软顺,堪比绸缎,让人不由联想到她那一身白皙滑腻的肌肤……
她的每一寸,每一个回眸都只属于他,旁人不得肖想!
他捏紧帕子,抬起她的下巴,动作轻柔地擦拭眼泪,看着她这副模样,到底是忍不住,“在你心里,爷的位置是不是靠在你哥之后,你不说爷也知道,他比爷重要。可你记住,谁才是陪你过一辈子的人。”
云喜一愣,吸了吸鼻子,带着一丝颤音,轻飘飘地道:“他将来是你的大舅子……”
谢如t晦被她这句话给逗笑,他低头细细瞧了一回眼前少女,慢慢道:“大舅子又如何,爷还怕他不成?”
这回到云喜噗嗤一笑,笑着问道:“是是是,十七爷天不怕地不怕,那怕什么?”
谢如晦闻言,目光深沉,认真道:“怕你掉金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