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问是不是云娘子捡了男人回家,就不去看档,更有甚者,嘴里吃了粪似的,说那男人活儿好,俏寡妇的云娘子离不开生猛俊哥儿。
云喜听到这些流言蜚语说不生气是假的。
明日,她不但把谢如晦带出去,还让人瞧瞧,她捡回来的男人是她的表哥,更是她的男人!
凭什么女人要为死了的男人守身如玉?
凭什么女人不能有第二春第三春第四春!
她呸!
谢如晦看着小娘子坐在炕上,闷闷不乐地在绣荷包,伸手捏了捏她的面颊,问:“谁欺负你了?看你鼓得跟个小包子似的。”
云喜秀眉轻颦,眸中含水,“我以为他们民风淳朴,谁知都在说我藏了野男人,都怪你!”
野男人?
谢如晦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
他确实现在的身份是她的野男人……
男人吃着手上的茶,幽幽道:“嘴巴长在他们身上,而你生的气却撒在自己身上,值不值得?”
云喜想了想,觉得谢如晦说得确实是这么个道理,故而道:“表哥说得有理。”
谢如晦怕她等下自己一个人又吃闷气,补充道:“你既要在家待产,这些时日就不要出去了,有什么事我出去给你看着,反正船离家里也不远。”
“你看着?”云喜说着声音渐高,“你能行么?”
她上下打量谢如晦,略一沉吟,“不是说你不行,只不过你去看着她们两个,又帮不上什么忙,糕点饭菜你又不会做……”
谢如晦忽地笑了两声,“怎么,嫌弃我了?”
“没有!没有!”云喜压低声音道,“你还是在家里罢,我喜欢你在家里。”
谢如晦淡然从容,不疾不徐地道:“你要金屋藏夫不是。”
“对!没错!”
“别人能金屋藏娇,我云喜为何不能金屋藏夫!我有大把大把的银子,养你一个大男人不成问题。”
男人撑着下巴,眸光深邃,“云儿表妹,你既这么说,我若不领这个情,岂不不给你脸面?既然你有大把银子包养我,那我……”
云喜被他盯着,羞得满脸飞霞,下意识地低头,打断他道:“你干什么?!”
“没干什么啊——”男人尾音拖得极长,带着点慵懒和调笑。
云喜轻轻嗯了一声,还是道:“咱们就算有大把银子,也不能什么都不干,你说不是,必要时候还得……”
谢如晦靠近她,眉头微挑,看向她时深情脉脉,“必要时候,卖一下男色又有如何,只要表妹想要,表哥我随叫随到。”
云喜被他这般轻挑的模样,内心震撼了良久,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你……你干嘛这么自信,我是看上你美色。”
“你说的,你会金屋藏夫,难道藏的不是我……还有别人?”谢如晦不禁笑道。
说着男人便欲伸手将人抱起,可云喜眼疾手快,转过身对上他的眼,“表哥,实不相瞒,你不说我还真想不到这一层。”
谢如晦面色一沉,阴恻恻道:“你试一试看……”
第179章 我的小娇夫
云喜看着他,咽了咽口水。
试试就逝世。
高大的身影再一次逼近她,顷刻好似将人笼罩在怀中。
谢如晦盯着她的小脸,视线来回睃巡几遍,拿起她粗糙了不少的手,在烛光下看了几下,道:“这些茧子都是做糕点留下来的罢?”
往常在燕王府,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洒扫婢女,有金桂的照顾,清闲得很,手自然而然的白皙细腻很多,现在反倒多了几层薄薄的茧子。
可这些茧子他并不嫌弃,反倒生出怜惜之心。
“做糕点算是轻的了。”云喜抿了抿唇,对他道:“如果可以我想开一家饭馆,一家可以招待来自不同地方游子的饭馆。”
说到此处,那声音越来越小,生怕男人不喜欢她在外抛头露面。
她的嘴张了又阖,阖了又张,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干脆扑到他怀里,嗓音娇嗲,“表哥,等我生了咱们就开起来,你做账房先生,我在后面做军师,把云家菜发扬光大。”
谢如晦不由牵起唇角,他到底还是不够了解怀中女子。
以前总想着她在自己身后就好,安分守己当个世子妃,或是将来的燕王妃,跟高门贵女吃吃茶,打打牌,聊聊家常事,掌中馈即好。
却忽略了她的个人意愿和想法。
感觉到她在乎自己看法,心中不由疼惜和惭愧交织在一起,令他心疼难忍。
他面上露出笑容,调笑道:“账房先生不太妥,好歹也给我一个大掌柜当当。”
云喜噗嗤一笑,“大掌柜可有的忙,你行不行的。”
谢如晦把她的手握得更紧,十指相扣,手心相连,他轻咬一下她那圆润小巧的耳垂,“云儿表妹,不可以质疑一个男人到底行不行,尤其是年轻气盛的男人。”
云喜听了,自是哭笑不得,她t在他胸口上画圈圈,点了点头道:“就你最贫嘴了!哪有人像你这样没个正形!”
男人忙笑道:“那便最好不过,只有我能吸引到云儿表妹的目光。”
云喜被他逗得咯咯大笑,“二狗表哥,我最近学了一个四字词,你要听听不?”
男人微笑,“说来听听,学了哪一个。”
云喜对着他眨了眨眼,“你先答应我,你不许惩罚我或者生我气。”
她肯读书写字,他求之不得!
男人点点头,“疼你都来不及,你快说,急死我了。”
云喜存了逗他的心思,在他耳边小声道:“孔雀开屏。”
孔雀开屏在自然界里是求偶的意思。
谢如晦挑眉,似笑非笑道:“你可知‘孔雀开屏’是什么意思?”
“云儿知道啊——”云喜面上微红,声音又轻又媚。
不忘再道:“你就是那只朝我开屏的雄孔雀。”
谢如晦心中又喜又无奈,喜的是小娘子学会跟他打情骂俏,无奈的是他可不能反驳,她还是一名孕妇,怀孕的女人是天,甚至在他看来比天地还要大。
“那你这只雌孔雀,还不是被我吸引住。”男人语气又软又温柔,“待你产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云喜又气又恼,恼得深深吐出一口气,因笑道:“就知道你藏了满肚子的坏心思,我先跟你打声招呼,待我产后,我除了坐月子之外还有很多事儿要忙,你得在家里给我带孩子,我的小娇夫。”
谢如晦那双漂亮凤眸泛起一阵惊愕,她刚刚称他什么来着?
小娇夫?!
第850章 谁都阻碍不了我娶你的决心
谢如晦心底高兴,面上故作冷酷,“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小娇夫’这个称号听着怪奇怪的,我怎能只做在家带孩子之事,云老板是否考虑考虑让我出去为你们遮风挡雨。”
“原来表哥是这样想的,云儿很高兴。”云喜语调软绵,“说你是‘小娇夫’不过是一时兴起想起来罢了,你不喜欢那我不叫便是。”
“云儿想怎么叫就怎么叫,但只能在你我两个人的时候说,那叫闺房之乐。”谢如晦垂下眼睫,嗓音沉沉,“有一句俗语是怎么说来着,‘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夫妻,本是同林鸟,两个人一条心,面对任何问题都不惧怕。”
云喜面上一怔,顷刻摇摇头,“我们……我们还没成亲,还不是夫妻……”
谢如晦倒是忘了这茬,于是捧着她的脸道:“云儿,不如我们今天就成亲!”
“成亲岂能儿戏,得择黄道吉日不是吗?”云喜反问道。
谢如晦眼神十分炙热,他握着她的手道:“我昨日在你睡着之后,起身翻看了一下黄历,五日过后是一个好日子,我们就在家里拜天地,简简单单的吃一顿饭,喝一杯合卺酒。云儿,我想快点再快一点把你娶回家,当我的妻子,也想当你的夫君。”
云喜有那么一刻觉着,眼前人并没有失忆。
她心下喜欢,但还是探着口风问:“表哥……你记不记得你家里有什么人?”
谢如晦同她道:“如果我家里人还在世,烦请表妹请他们过来,见证我们的成亲。”
云喜见他很是认真的说道,她秀眉微敛,“……他们……他们其实是……”
男人拈了云喜的下巴,目光坚定,温润如水,“我不管他们是谁,都阻碍不了我娶你的决心。”
云喜那双含情脉脉的水杏眸子,兜不住泪,落下两行热滚滚,瞧着让人心碎的泪花。
她嗫嚅着道:“你怎么就肯定我是你亲表妹,你都不问问我说得是不是真话,万一我是骗你的呢。”
男人看着眼泪汪汪的她,因笑道:“我乐意被你骗一辈子,谁叫我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云喜被他逗得颇有些面红耳赤,低着头道:“快放开我,我还要把荷包给绣完。”
谢如晦看见图案已有雏形的荷包,将她的一双手拢在手心,“绣给谁的?”
“你猜?”云喜故意问道。
谢如晦蹙眉,“那个扬言要把我带回衙门的路捕快?是天天在你档口一坐便是半天的罗员外?还是满口之乎者也的陈秀才?我再不跟你赶快把你娶回去,我的天天气得发绿!”
“哎呀!”
云喜被他气得仰起小脸,殊不知男人低头去吻她。
她躲不开,因为男人按住她的脑袋。
良久,男人恋恋不舍地放开她。
他的指尖轻抚她白腻的面颊,“傻瓜,我说的都是逗你的,你上面绣着一只小狗,不是我还能有谁。”
云喜扑哧一笑,“二狗表哥,你真自恋!”
谢如晦凝视着她,嗓音温柔,“云儿表妹,我是不能失去你的,倘若我的家人都不在了,那你是我唯一的家人,所以你不要离开我,好吗?”
云喜抿着嘴笑了笑,短短半年,生死都尝过了,恍若过了半辈子似的。
如今能见到他,她已经没什么可求的了。
她窝在他的怀里,双手环着他的腰际,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铿锵有力的心跳声,遂笑道:“不离开,我不会离开你的。”
最后还加了一句,“我和孩子都不会离开你的。”
第851章 大喜之日
谢如晦说要五日后和她成亲,并不是说说而已。
他身上还有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去票号局兑了白银出来,花了一百两买两件喜服,又花了一百两买珠翠首饰,绫罗绸缎。
路过驿馆,把写好的信交给驿使,一封送去给沈书羡,另一封则送出关外交由大梁驿使。
在成亲前几日,他们两个并没有请太多的人过来,云喜只叫鸢儿和雀儿去山上请云衍一家下来。
云喜在成亲前的一晚被云衍用软轿抬回的云府。
云母则花重金请来了十全婆子,为首的是隔壁张嫂。
张嫂道,良辰吉时不等人,还请快快穿上嫁衣。说罢开始为云喜梳头开脸。
穿戴嫁衣的步骤已是繁琐,更何况云喜的肚子还十分地圆滚,穿起来不能快,要慢慢地,一件一件地穿。
待穿完嫁衣,张嫂领着云喜坐到梳妆台前,对着镜子的她道:“云姑娘,接下来我为你梳头,我的手艺可是全殷都最好的,你生得这般好看,配上我梳的头,更加绝美!”
云喜被她说得很不好意思,莞尔道:“谢张嫂谬赞。”
在一旁看着云喜穿好嫁衣的样子,云母泪眼婆娑,“好孩子,我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穿嫁衣的这一天,阿娘很高兴。”
云喜吸了吸鼻子,“阿娘,你不要哭,你一哭我就想跟着你哭。”
跟着云母一起来的林霜,哭笑不得,“阿娘,云儿又不是不回来,今日是个高兴的日子,我们都要开开心心的。”
云喜在镜中和林霜交换眼神,她轻声唤道:“嫂嫂。”
许是跟云喜一样怀了身孕,林霜的面色多了几分为人母的温柔,她朝云喜轻轻点头,又道:“你不用管我们,我跟阿娘就在旁边看着你。”
云喜点点头,淡淡笑了笑。
她看着张嫂拿起新买的梳子,在她头上仔细梳着,听着张嫂嘴里念,“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十梳夫妻两老到白头。”
张嫂念完,开始为她盘新娘发髻。
最后,从旁边的木桌上捧起蝶贝,琉璃和珍珠镶嵌的凤冠,戴在为她盘好的发髻上。
屋里三人看着妆发齐整,穿着大红嫁衣的云喜,无不纷纷感叹,今日的新娘子是最美的。
云喜端详着铜镜中的自己,黛眉微弯,颧骨处晕染胭脂,宛若朝霞,乌浓浓的杏眼儿布灵布灵,似盛满潋滟的春水,两片唇瓣点了朱红口脂,愈发水润饱满,娇艳欲滴。
看着看着,不禁地笑出声来。
她要嫁给他了,心甘情愿地嫁给他的。
为他凤冠霞帔。
为他生儿育女。
想着想着,莫名地泪如泉涌,泪盈于睫。
云母见状,忙道:“不哭不哭,咱们不哭哈!”
张嫂道:“那是新娘子喜极而泣。”
说着忙去掏出大红手帕给她,“快擦擦,好不容易化的妆,可别哭花了。”
云喜拿着帕子按了按两边的眼角,她自知此刻落泪并不合时宜,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对她们道:“大不了成个小花猫,他又不能退货不是。”
此话一出,惹众人大笑连连。
调笑间,张嫂不忘云喜盖上红盖头。
这个时刻,谢如晦照着良辰吉时来到云府门口接亲,他一身红衣锦袍,配花犀革带,衬得面冠如玉,唇若飞霞,加之他长得丰神俊美,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儒雅,风度翩翩。
云衍看到他来,笑着放狠话:“我只有这个妹妹,你若欺负她,小心我这个大舅子!”
谢如晦神情自若,附和道:“怎么,要扒我皮不成。”
云衍忽地笑了声,“欺负她,可不止扒皮这么简单。”
话毕,忽觉说话重了点,又道:“我知道t你不会欺负她,你疼她还来不及,我把妹妹交给你了,祝你们两个和和美美,白头偕老。”
谢如晦声音坚定,一字一顿,“大哥放心,我待云儿的心日月可鉴,天地为证。”
云衍拍了拍他的肩膀,鼻子微酸,“好!”
张嫂领着云喜走出闺阁,再送她上花轿。
上轿前,风忽地掠过红盖头一角,露出云喜下半张娇颜,恰谢如晦看见,不由看得他喉头微动,身体燥热。
他与云衍及一家人告别,撩袍上马。
沿途一路吹吹打打,热闹至极。
回到家中,云喜由张嫂搀扶着,旁边的喜婆则高高喊道:“坐富贵!”
云喜莲步轻移,照着步骤一步一步来,先是踩青毡,跨鞍、跨秤、撒谷豆,再进厅里拜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