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国安:“好啊,那就先把萧沉鸢从位子上干下去。”
“什么?”江渡不受控制地惊呼出声。
“才说了有胆子,现在就没了?”陆国安眯眸望着他,唇角冷冷上勾。
“不。”江渡的声音在发抖,眼神不安地胡乱摇晃,“我……我没有,只是萧沉鸢马上就要和穆璟泽成婚了,这个时间动她,会不会不太好?”
“看你那点出息。”
萧沉鸢站在外面,偷听了很久。
其实已经不稀奇,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从来都是陆国安的本质。
不知过了多久,等楼梯口的窗户都渐渐染上红色,楼梯下传来异动,萧沉鸢身形微微一顿,侧眸扫到被风拂起的白色纱帘上。
她身形敏捷,转身藏了进去。
跑过来的人正是王晨。
他额头冒汗,整个人无比狼狈,上半身的衣衫都溻了。
王晨根本没有注意到萧沉鸢,他满心都是要报告给陆国安的事,敲门声一声比一声响。
“干嘛?”拉开门的是江渡,一脸的郁闷。
“不好了师兄,顾二少的仓库被抄了,陆少帅要找我们算账呢。”
隐匿在窗帘背后的萧沉鸢呼吸一滞。
顾琛的仓库被抄,被谁抄?这件事又是怎样和陆北辞扯上关系的?
“什么?”江渡脸色大变,一把拎住王晨的衣领,“什么时候的事?我们的货救出来没?”
王晨苦着脸,“抄的时候,我们的人还没去呢。”
萧沉鸢眉心紧蹙——西中什么时候也涉及烟土了?
正思索着,陆国安走出来,眉峰不耐烦地皱着,“瞎嚷嚷什么?多大的事,我以为天都塌了。”
“主任,西中的经费拿了一半去买烟土,现在都打水漂了,怎么办?”
“能怎么办?”陆国安摆摆手,“能捞回来就捞,捞不回来也就只能让顾二少打个借条给我们。”
萧沉鸢闻之,募得发笑。
顾琛是什么人?那可是个无赖。
指望他能循规蹈矩给陆国安打借条,那是痴人说梦。
江渡想到了这点,王晨也想到了,但权威这种东西,根本不是说着玩玩的。
沉默着答应,江渡则吩咐道:“先跑一趟顾二少的仓库,务必把主任的意思表达清楚。”
王晨呆了两秒,和来时一样慌慌张张地去了。
陆国安与江渡交代了一些西中经费募集的事,就摆摆手,“去吧,办事小心些,别让穆璟泽的人发现。”
江渡怀揣着一肚子的心事离开了。
萧沉鸢屏住呼吸,想等陆国安尽快离开,她好尽快从这边离开。
只是——
“哥,你放心,我在雁城,会替你将一切都安置妥帖的,包括嫂子和侄女。”
萧沉鸢闻声,心底不禁起了怀疑。
上次,陆国安咨询她爱女的出国事宜,那位爱女,真的是他的爱女吗?
还是指的不是他的爱女,而是陆国平的?
还有陆国平,真的已经顺利逃出雁城了吗?
他对窗怀缅许久,久到萧沉鸢的腿都站麻了,人绷紧脚尖站得久,腿也开始慢慢发酸。
也许是呼吸声过大,差点失去控制,陆国安凌厉的目光突然朝她的方向望过来,“谁?”
萧沉鸢屏紧呼吸,心脏砰砰,比刚才跳得更为剧烈。
“谁在后面?”
这一瞬,心脏都差点停止了跳动,她的眼睫微颤,隔着透明的纱帘,望向一帘之隔的陆国安。
差一点,她就要和陆国安对视上了。
“出来!”又一声厉喝,萧沉鸢都要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主任,您找谁呢?”南温出现在楼梯上,唇角噙着笑,他的肩膀上还站着一只鹦鹉,鹦鹉学舌地重复着他的话,“你找谁呢?”
虽然是站在南温的肩膀上,但这只鸟并不老实,他的翅膀时不时扇动,发出哧哧的声响。
和刚才萧沉鸢低浅的呼吸声差不了多少。
陆国安慢慢卸下心防,紧蹙的眉心渐渐舒展。
“你什么时候来的?”他埋怨道,“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大概是主任太入迷了,小南不老实,间或不断地制造噪音,您居然都没听到。”
小南是南温那只鹦鹉的名字。
他一边说着,一边按了按小南的脑袋,这只鹦鹉似乎还未被驯化,不满地伸出爪子给南温的手抓出一道血痕。
“莫挨老子,莫挨老子~”
双目隔着白色纱帘对视,萧沉鸢似乎能看到南温眼底的善意。
“怎么会选择在西中养宠物?”陆国安冷静下来,面色比心生警惕时柔和许多。
也许这种柔软仅仅是因为伪装,但对于南温来说已经足够。
“这鹦鹉是兰芝生前留给我的,之前都由她照顾着,现在她走了,我……”
陆国安望见他眼底的失落,人文主义情怀登时拉满,立刻道:“主任不是不让你养,西中的氛围确实十分憋闷,养只小动物也能让你舒缓一下心情。”
“多谢主任。”南温展露笑颜,“不过,我有些事情想要请教您。”
陆国安怔了下,很快就恢复如常,“那我们去办公室慢慢说。”
直到办公室的门阖上,萧沉鸢才从窗帘后出来。
为避开陆国安,她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西中。
只是,街上空荡荡一片,连黄包车都不见一辆,像极了寒冬北风卷地后的画面。
忽的,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的,枪声一声响过一声,简直像是要把天空砸破。
她反应迅速,在地上翻滚一圈后,藏在了最近的巷口里。
前面有十几个箩筐和两块石头,她以此为掩护,听着对面的流弹,一声大过一声。
第72章 你是少帅夫人?
这些人显然是想置她于死地,火力一开始就是冲着她来的。
起初,她偶尔还能在流弹的缝隙里回击一两枪,她枪法准,凡是射出来就必定会中。
只是,这种情形没持续多久,她的枪里就没子弹了。
对方的人数却只增不减。
两块石头都差点被射成筛子。
硝烟四起,像是给萧沉鸢眼前蒙上了一层白纱;空气里热焰弥漫,她捂住唇瓣,扇动面前烟雾。
烟雾太大,她猛地呛咳起来,后脖颈也骤然被捏住。
她反应敏捷,擒拿手、后旋踢组合式打法,枪头朝着对方的太阳穴砸。
然而——
“反应够快,可惜打错人了。”男人低醇的嗓音压在萧沉鸢耳后,如尘封多年刚刚启坛的酒。
一句话,让萧沉鸢一瞬间卸下心防,她手肘后击,砸中穆璟泽的虎口,“别动手动脚,我自己走。”
穆璟泽霸道惯了,也只有萧沉鸢能随随便便不给他面子,面具下眉丘上挑,唇角微勾,呼吸压在她耳根,“你确定要自己走吗?”
灼烫的温度让她耳根一烫,下手更重。
他“嘶”一声,余光却注意到朝这里来的枪子,抱住她的腰肢转了一圈,面色比刚才更严肃几分,“别太猖狂,枪子可不长眼。”
手腕被穆璟泽扣在怀里,萧沉鸢毫无还击之力。
“走。”
萧沉鸢被穆璟泽塞进车后座,他则坐进驾驶位。
他的车防弹,一坐进来,就感觉窗外那些枪林弹雨消失了。
“对不起,督军的事,我没帮上忙。”萧沉鸢主动认错。
要不是前后座不方便,穆璟泽还真想趁机揉揉她的头。
主动认错的行为简直惹人发笑,“我爹那是咎由自取,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再者说,求陆国安这么不靠谱的事,你想也是白想。”
他呵笑一声,“比起陆国安来,我更相信的是你。”
萧沉鸢:“督军怕是不信我吧?”
萧沉鸢记得,她与穆璟泽的婚事,督军原是不答应的。
不光如此,就连督军夫人,也看她不顺眼。
穆璟泽闻声,眼神募的一冷,“你管她做什么?一个外人。”
萧沉鸢被他话一噎,眉梢一挑,不再开口。
过了几分钟,等彻底远离硝烟地,萧沉鸢才道:“顾琛的烟土,是被你抄走的?”
穆璟泽:“怎么,你不愿意?”声音硬邦邦的。
“都抄走才好。”萧沉鸢一边嘟囔,一边追问,“顾二和西中也有合作吗?”
“明里没有,暗里我不知道。”
别人说不知道,萧沉鸢可能会信,但穆璟泽说不知道,她不信。
“你不去医院看看督军?”
“不去,去百乐门。”穆璟泽意味深长地勾唇,“带你去见个人。”
萧沉鸢:“你不是和陆北辞打得水深火热吗?还有空去见人?”
穆璟泽募地扯唇,似笑非笑:“到了你就知道了。”
不知是不是听说了有战事要起的原因,一向歌舞升平的百乐门进入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平寂期。
“夭娘,先带这位小姐去换衣服。”
“好嘞少帅,”夭娘浓妆艳抹,朝萧沉鸢抛一个媚眼,推着她去试衣间,“你就是王小姐吧?”
没待她张嘴,夭娘就继续道,“诶啊,我都知道,少帅提过你好多次了。”
她甩一甩香帕,一双狐狸眼不规矩地转动,手指轻佻地勾起她的下巴,“不管是哪位少帅,碰上你这样天仙似的美人,谁的腿还能迈得开?”
任凭萧沉鸢的脑子转得再慢,这下也反应过来了。
穆璟泽是要她当个逢场作戏的舞女,去讨好陆北辞。
她双拳刹那间硬起,嗓音沉冷,“我不是王小姐,夭娘你可能认错人了。”
萧沉鸢话音刚落,伸手便将人推远了,她是练家子,夭娘久居欢场,从来都是和位高权重、客客气气的男客交际,手下的舞女们也都是柔柔弱弱的,哪个和萧沉鸢一样?
一推手的力道,差点没把夭娘给撅翻。
“认错人了?”夭娘脸色大变。
萧沉鸢沉默不语,欲要义无反顾地阔步离开。
“诶,你不能走!”夭娘扬声,周围不知从何处来了好几个保镖,个个人高马大。
夭娘危险眯眸,妖娆地摆弄了下自己的红艳指甲。
“我不管你是不是王小姐,少帅吩咐的,我必须得办成。”她指挥几个男人,“给我把人带走。”
四个人,几乎是抬着她去了更衣室,把她捆绑在椅子上后,又走出来几个丫鬟,相互配合着给她换衣服。
夭娘则站在不远处欣赏着这一切,赞扬道:“真是张漂亮的脸蛋,要是再上点妆就更好看了。”
“别往我脸上抹那些乱七八糟的。”她来之前上了淡妆,乍然换成浓妆,谁知道形象会如何难以直视?
“你说不抹就不抹?”夭娘翻了个白眼,“少帅可是把你全权交给我负责。”
萧沉鸢没有反击之力,只能任由几个丫鬟轮番上阵。
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心里暗骂:“穆璟泽,我和你不共戴天!”
“夭娘,谁让你这么对本少帅的夫人的?”
脸上的妆都快画全了,穆璟泽却在这时,突然闯进来,唇角勾着慵懒的笑,眼尾上挑,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少……少帅,”夭娘认识穆璟泽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见他这个表情,不由一个哆嗦,说话都结巴了,“这位不是……不是王小姐啊?”
萧沉鸢心底好笑,眸光像刀子一般,差点就要把夭娘射穿。
“瞪大你的狗眼,本少帅什么时候带王小姐来过?”穆璟泽冷笑,眼尾犀利,狠狠睇穆璟泽一眼。
“啊……这个……”夭娘尬住,涂脂抹粉的脸一瞬间诡异地红起来,挤眉弄眼,赶忙示意身边的几个丫鬟和保镖,“还不快把少帅夫人松开?”
丫鬟们手忙脚乱,不知该怎么下手。
保镖刚才捆萧沉鸢的时候,那可都是下了狠手的,捆的绳疙瘩两个丫鬟合力解都解不开。
“用刀。”穆璟泽慵懒启唇。
第73章 把你的女人送上别的男人的床
萧沉鸢听他懒淡随意的腔调,忍不住心生怨怼,他既然在,怎么不知道主动上前代劳,而是以上位者的姿态吩咐这些丫鬟?
况且,罪魁祸首就是穆璟泽,如果不是他,夭娘怎么敢这样对她?
她的余光那样犀利,像是要扎破他的身体,穆璟泽感受到,却毫无羞耻感,反而有点享受这样的感觉。
她对着自己,向来是可有可无的无视,什么时候这样似嗔带怒,表情鲜活灵动了?
丫鬟们笨手笨脚,手里拿着刀,握住刀的手指却在不规律地颤抖,像是魔鬼在她们耳边呼唤一样。
萧沉鸢脸色黑了一大片。
她第一次做解剖实验,手都没有这么抖过。
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内心几欲倾倒的骂人欲望,萧沉鸢忍了又忍,有些狼狈地别开眼去。
垂在身侧的拳头紧紧攥着,隐忍地泛起青筋。
一直待在旁边看热闹的穆璟泽,瞧见她这副隐忍的姿态,心下的失落逐渐被浮上来的清浅喜悦淹没。
也许这样的行径是恶劣的,但穆璟泽却爱极了萧沉鸢这样的神色。
“够了,挪开你们笨手笨脚的爪子,本少帅自己来。”穆璟泽露出嫌弃的表情,俊秀的眉目在灯影的照耀下豁开一道凌厉的残影,上位者的气度令人畏惧。
几个丫鬟见状,纷纷往后退开几步,巴掌大的脸颊上闪过尴尬和害怕,手里的刀本要递过去,这下却砰地摔在了地上。
穆璟泽伸出手,还未接住,就听到这道清脆的声音,眼尾顿时往后狠狠剜了一眼。
两个丫鬟浑身一个哆嗦,不受控制地吞咽喉咙,人也“扑通”一下跌坐在地上。
“不用你们伺候了。”穆璟泽微微蹙眉,嫌弃地扫两个丫鬟两眼。
俩丫鬟肢体不协调,狼狈地落荒而逃。
“真是不争气。”穆璟泽一边低嗤,一边手脚利落地给萧沉鸢解绑。
萧沉鸢甫一获取自由,一拳头就朝穆璟泽的脸砸过去。
手脚并用,两人的躯体躯干像幻影一般,彼此交错打斗。
谁也不肯让谁,尤其是萧沉鸢。
她脸色涨红,使出吃奶的劲来,唇角噙着冷笑,“穆少帅既然要做恶人,那就做到底,半途而废的假惺惺是什么意思?”
穆璟泽似笑非笑,眼尾挑着笑。
“本少帅以为你要追问,王小姐是谁呢?”
“王小姐是谁,和我有关系吗?”萧沉鸢白眼直翻上天。
“谁说没关系?”穆璟泽倾近萧沉鸢,“若是本少帅不过来,你难道不会一直被误会吗?以夭娘的能力,会把你直接丢到陆北辞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