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少帅那是有事相求。”
“何事？”
“不方便说。”萧沉鸢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心虚的表情。
她忽然顿住，沉默良久，唇角微抿，眼底像是闪过一道落寞。
穆璟泽心口抽疼，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但他得承认，他确实是心疼她的。
萧沉鸢扯扯僵硬的唇角，心里冷笑：有本事就一辈子不摘这张面具。
正暗自吐槽着，冲进她办公室的病人们又争先恐后地往外挤，边挤边喊，“别挤别挤，有人都被挤倒了。”
“活该，我们小姐不光被挤，还被踩伤了！”红袖当够了电灯泡，现在终于有她她发牢骚和埋怨的机会了，她当然不会袖手旁观。
“哪里受伤了，让我看看？”穆璟泽闻声，脸色光速变了，抓住她的两只手腕，膝盖顶住她的膝盖，防止她乱动。
“不要了，没什么大碍。”萧沉鸢脸色窘迫而诡异地红了。
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男人的手已经拽住她的衣袖往上捋，裤腿也拉到了大腿下面。
穆璟泽看了，倒吸一口凉气。
第88章 胜败之说
已经不是简单的踩踏事件。
“红袖，谁踩了你们家小姐？”穆璟泽黑眸里流淌出如潮水般的戾气。
红袖被震慑到了，同时一阵怔愣。
“这个，奴婢……”
“行了，别为难她了，”萧沉鸢温声安慰，“浓烟之中人太多了，谁知道谁是谁？”
穆璟泽笑了。
“那我让刘副官去找，总之不能让你吃亏。” “算了。”
手臂突然被抓住，穆璟泽回首，看向抓着她胳膊的女人，“这怎么能算？”
“哑巴亏别人吃得了，我也不例外。”
穆璟泽嗤笑一声，“别人能吃是因为他们身份卑微，只能委曲求全，你不能吃，因为你是我穆璟泽的夫人，少帅夫人的威严不能驳掉。”
萧沉鸢：“可我现在还不是。”
穆璟泽：“我既已认定是你，那就是你。”
萧沉鸢沉沉叹了口气，扼住穆璟泽的手臂，“你收敛点。”
“放心。”穆璟泽用眼神安抚于她。
萧沉鸢跟在穆璟泽身后进去。
男人骤然回眸，冰冰凉凉又仿佛有质感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似乎是想让她撒手，不要挑战他的耐心。
“乖，我让刘副官先送你回去。”
穆璟泽粗糙的手掌抚摸过她的脸，黑漆漆的眸子里藏匿着几许柔情。
不消她拒绝，刘副官和他身后的两个人便恭恭敬敬地站到了萧沉鸢和红袖身侧，“夫人，红袖，我们该走了。”
红袖指了指自己，又指指其他三个人，心情是说不上来的复杂，她可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也能有名姓。
-
“穆璟泽胜了还是败了？”
萧府之内，萧鼎被战争和内心的恐惧压得喘不过气来，因而彻夜未眠。
派去打探的人才刚回来，他就迫不及待地发问了。
“老爷，胜了。”即使是胜了，下人看着老爷瘆人的神情，他也不敢笑啊。
虽然不明所以，他也还是忍住了。
“胜了？”一套紫砂的茶壶丢过去，三喜反应过来，躲开了，但没完全躲开，茶壶底砸在了脑门上。
茶壶底算不上平滑，更有点钝，三喜的脑门还是被砸得肿起了大包。
“老爷。”三喜跪在地上。
萧鼎的声音阴暗而扭曲，像在砖石缝里爬行的蛆虫。
“陆北辞呢，他的情况，仔细说说。”
“陆少帅他……”三喜嘴角垮下，“他掉进湖里，现在下落不明。”
“那我的布庄和染坊呢？”萧鼎把手掌拍到发红，情绪激动不已，下人摇头，“这个小的不知道哇。”
“快派人去查查，我的布庄和染坊呢？！”萧鼎坐不住，急得跳脚，三喜得到命令，拉着其他同伙一起出去。
与其说是领命，不如说是逃离。
两人走后，过了片刻，萧鼎扶额坐在沙发上，双眸紧紧闭着，大脑之中一片混乱。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他想到了萧凌瑟。
看见端着果盘下楼的萧凌瑟，他又是一个杯盖丢过去，怒发冲冠，“你的宝贝女儿在哪？给我把她叫回来！”
云锦华比三喜惨，这么远的距离，她的脑袋被砸出了个血窟窿。
疼是疼，但还可以忍受。
比起那些，更让她着急的是萧凌瑟，“老爷，凌瑟又做错什么事了？”
“陆北辞败了，被穆璟泽打得落花流水、下落不明！”萧鼎怒拍桌子，“问问你的宝贝女儿，我的布庄和染坊呢？”
云锦华懵然，这个她怎么知道？
萧鼎不会是要找萧凌瑟的事吧？
“老爷，陆北辞败了，肯定不会告诉凌瑟啊，您叫她过来也没什么用。”
萧鼎横眉怒目，“你忘记我说的话了？”
云锦华想起萧鼎的威胁，后脊柱一阵发凉，就连身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你不去叫她，那我让人去叫。”萧鼎现在心里烧着一团火，亟待纾解。
云锦华见萧鼎大发雷霆，知道事情压不住了，偷偷叮嘱丫鬟，“去一趟顾府，让瑟瑟赶紧躲出去。”
萧凌瑟在顾府的这几日，日子过得九曲回折。
以前做萧府二小姐的时候，吃喝不愁，衣食无忧，还有各种闲暇娱乐的时间，可自从嫁过来，短短几日，她的日子就没消停过。
不是顾琛今天逛红楼，就是哪里不三不四的女人挺着大肚子，追进来要名分。
还有各种打架斗殴，请客会友，层出不穷。
若是些君子之交也就罢了，偏偏是些狐朋狗友，今天与你称兄道弟，明日就能和你恩断义绝、分道扬镳。
萧凌瑟出口阻止了很多次，但都无济于事。
她现在有一肚子的苦水等着往外吐，可惜有家不能回，快被憋出病来了。
得知家里来人叫她时，萧凌瑟猛地松了口气，耙着乱糟糟的头发叫丫鬟伺候，“雨安，快点帮我梳妆，我要回娘家一趟。”
说着，转头望向李光，“好了，李叔，我知道爸想我，我等会儿就回去。”
先来的正是李光，是萧鼎身边的人，恭恭敬敬往门口一站，话也不多说，脑袋深深地低下去。
“怎么了，李叔，你还有事？”隔着反射的镜面，萧凌瑟发现猫腻，笑容微垮。
李光早已做好心理建设，刚刚组织好语言，正要开口，院子里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浑厚，是个标准的大嗓门，“二小姐，您出来一下，夫人有事情找您。”
妈也派人来了？
萧凌瑟再蠢，现在也发现了不对劲。
狐疑地瞥李光一眼，“李叔你有有什么话就直说吧，爸不是让我回家吃饭的吧？”
新嫁娘一般第三日是要带丈夫回家一趟的。
但两人情况特殊，一来是萧凌瑟与顾琛的新婚夜是在萧府过的，二来又赶上了两军交战，雁城不太平，为防止被流弹击中、小命不保，萧凌瑟就没回去。
按理说，仗打完了，她也该回家一趟了，但谁让她在开战之前，把注押给了陆北辞呢？
刚才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现在想清楚了，右眼皮一阵狂跳。
李光抬眸扫了萧凌瑟两眼，又飞快低下头。
第89章 自己争取来的嫁妆
“张妈，妈找我什么事？”萧凌瑟步伐慌张，脸上再没了刚才发自内心的从容笑意。
院子里，张妈大步上前，薅住萧凌瑟的手腕，趴在她耳边，窃窃低语。
三十秒后，李光也从楼上下来了。
顾琛起的晚，打了个哈欠，不修边幅地上楼，看到的就是三个人对峙的局面。
“哟，顾家待不下去了，还要萧家托人来请吗？”顾琛不咸不淡地说着风凉话。
“顾琛，不会说话就把嘴给我缝上。”萧凌瑟一阵恼火，因为尴尬，脸都红透了。
“二小姐，老爷明说了，若是您不回去，就要亲自来府上拿人了。”
萧凌瑟：“爸不是都知道了吗，我现在去哪把布庄和染坊还回去？”
顾琛幸灾乐祸地哼笑一声，“当初夸下海口，现在有人来索债了吧？活该，自己的烂摊子自己收拾。”
说着喊了下人自己出去了。
张妈的脸色一度像打翻了五色盘。
这姑爷在二小姐结婚的时候，看着就像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成婚之后，还是一样的冷血无情，不仅对二小姐没有丝毫的温柔体贴，两人的相处模式说是相敬如冰都不为过。
夫人要是知道了，得多心疼二小姐啊。
张妈一个外人，都有这样的体会，更别说萧凌瑟自己了。
她死死盯着顾琛的背影，恨不得把眼神化成实质，把顾琛的后背射穿。
李光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纵然心里鄙夷，面上却不敢有丝毫的不恭敬。
“二小姐，希望您别为难小的。”不到最后一刻，李光是不会对萧凌瑟动粗的。
后者看向张妈，张妈给她的唯一反应就是摇头——千万别回萧府，不然您就完了。
不光萧凌瑟完蛋，云锦华也会跟着一起遭殃。
“李叔，我爸他……会不会把我打死？”
李光低下头，“二小姐，老爷不是不讲理的人。”
话音落下，弥漫在三人之间的死寂迅速蔓延。
张妈张了张唇，想说什么，想到胳膊拧不过大腿，明面上直接跟老爷对着干，倒霉的不还是自己？
索性把这事一放，眼珠子胡乱滴溜，直接破罐子破摔了。
“布庄是外祖传给妈的，妈妈去世后，就一直是爸在经营，爸这样说，是不想给我嫁妆吗？”
一路上，萧凌瑟怀着忐忑的心情回来，刚跨进家门的刹那，一度打退堂鼓，可没想到，才刚进来，就听到了萧沉鸢的质问声。
乍一听到他们交谈的内容，萧凌瑟就火了，“你也说了，这么多年，布庄和染坊都是爸在经营，所以凭什么你一张嘴，这些财产就都要交给你？”
萧沉鸢坐得四平八稳，周身气势端稳，唇角噙着云淡风轻的笑，仔细看，可以看出她内心的镇定自若。
萧凌瑟随即往旁边一瞥，撞进那样一双沉冷幽深的黑眸里，登时不受控制地打了个激灵。
她怎么没想到，萧沉鸢突然出现在萧家，穆璟泽也会跟着来？
“少……少帅，您怎么有空来，仗……打完了吗？”
“二小姐希望仗打完了，还是没打完？”不怪萧凌瑟没看见，实在是穆璟泽这几日耗费心神，来到萧府便懒洋洋地倚在沙发上，一副嫁妇随妇的乖巧模样，萧沉鸢和萧鼎谈什么他都不插话，好像没听见似的。
云锦华一度觉得，他从一匹极有攻击性的野狼，化身成了一头温顺的小绵羊，也觉得，他是萧宅里，顶顶没有存在感的人。
只可惜，这种感觉，在穆璟泽张口的那瞬间立刻烟消云散了。
“我……当然是希望仗打完了，谁希望自己每日生活的地方硝烟弥漫啊，你说是不是少帅？”萧凌瑟脸色发白，每说一句，手就比刚才抖得更厉害一下。
“但我可是听说，二小姐拿着我媳妇的嫁妆借花献佛，去帮助我的对手。”他黑眸微眯，眸底暗光闪烁，像是刚开刃的刀，杀人不见血，“是也不是？”
震得萧凌瑟一阵哆嗦。
下意识的点头，反应过来，又把头摇成拨浪鼓，“不，不是，我怎么可能有这个胆子？”
“你是没这个胆子，但你不一定没有这个脑子。”穆璟泽似笑非笑，眼底铺满汹涌的暗潮。
“不，我不敢，是陆北辞逼我的，现在染坊和布庄都被抵押给了典当行，我手里也没有啊。”萧凌瑟似乎找到了另一个替罪羊，嘴一秃噜，直接耍赖。
“若你以死明志，陆北辞又如何能奈何得了你？”穆璟泽哂笑。
“我……”萧凌瑟哑口无言。
“好了。”萧沉鸢摆出了一家之主的气势，安抚道：“既然少帅是陪我回来的，那就听我的。布庄和染坊既然被抵押了，那就由我负责把它们要回来。”
“真的？”萧鼎闻声，眼神一亮。
萧沉鸢唇角噙笑，眼眸微垂，眼里的光芒和颜色看不清晰，“这些财产说到底都是祖辈的传承，不能在我手里丢了。”
“那真是太感谢你了。”萧鼎激动得眉飞色舞。
云锦华却笑不出来，心道：她会有这么好？当初她从国外回来，第一个点名要的就是布庄和染坊。
“先别高兴的太早。”
萧凌瑟瞪向她，“你想出了什么馊主意？”
“我警告你，这财产是萧家的，你别妄想独吞。”
萧沉鸢压根不把她放在眼里，“被典当行收走的东西，怎么还能被称之为萧家的财产，妹妹莫不是糊涂了？”
萧凌瑟涨得满脸通红，梗着脖子反驳，“那也是姓萧！”
萧沉鸢轻笑，“难道我不姓萧？”
萧凌瑟：“……”
“父母妹妹个顶个的蠢货，还得靠你收拾烂摊子，才不至于流落街头，也就只有鸢儿你这般心善，不与他们斤斤计较，这要换了其他人，早就断绝血缘关系了。”
穆璟泽一边说，一边拥她入怀，望着她时，黑眸里漾满爱意。
然看向萧鼎和萧凌瑟时，只有吞噬人的冷漠和沉郁，“就连嫁妆都要女儿自己去争取，萧老爷真是好样的。”
“这妹妹也是蛇蝎心肠，自己嫁出去逍遥快活，就不顾一家人的死活了。”穆璟泽毫不留情地嘲讽，萧鼎听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萧凌瑟则脸红如火，恨不得现在就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萧沉鸢看向她，也知晓她自己感觉到丢人了。
不但不宽慰，反而神补刀，“妹妹这次算是回门吧，怎么不见妹夫陪着？难道是婚后感情不合，还是闹了脾气？”
萧凌瑟倏然抬眸，杏眼里火光熊熊，满满的恨意。
穆璟泽低笑一声，“妹夫忙着喝花酒，哪里有时间陪妹妹回家？说到底，还是遇人不淑。”
说着，黑眸里闪过一道蔑视，“若是随便在我穆家军中选一乘龙快婿，都比顾二强百倍。”
一家人俱都哑声。
第90章 不如深入了解一下？
当初萧凌瑟可不是要嫁给顾二的，还不是要怪穆璟泽，破坏了萧沉鸢和顾琛的婚礼？
不然她现在怎么可能成为顾琛的妻子？
萧凌瑟心里恨毒了萧沉鸢，越想越委屈，盯着萧沉鸢，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
可碍于穆璟泽在场，萧凌瑟不敢轻举妄动，连怨憎的眼神都不敢直接甩给萧沉鸢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