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成系祸水——不配南【完结】
时间:2024-06-22 23:05:13

  “窈儿,窈儿,你快出来。”
  门外传来楚潇潇焦急的呼喊声。
  尤妲窈从桌上挣扎爬了起来,胡乱抓了条巾帕,遮掩住了脖上被掐出的红印,紧而开门,嘶着嗓子问,“潇表姐,可是出了何事?”
  楚潇潇并未发现她的异常,只急得一把抓过她的手腕,拉着她就要往外走。
  “云裳阁外忽然聚集了许多地痞流氓,看样子似是冲你来的。
  店中的小厮另安排了辆马车,让我们从后门走,快,快些,若是再晚,便只能被围堵在此处,逃不出去了!”
第十四章
  云裳阁外,已乌压压聚集了约莫五六十人,尽是些京中出了名的游手好闲,斗鸡走狗之辈,他们视尤妲窈为即将入口的肥肉,一个个如饿狼般,死死盯着店铺门口,时不时还道出些入不得耳的污言秽语,引得周遭传来阵阵狞笑。
  可左等右等,却怎么也不见猎物出来。
  此时不知谁高喊了句,“在后门!她由后门跑了!”
  众人岂能让她轻易逃脱?
  一个个唯恐落后般,撒丫子往云裳阁后门奔去,才行至门口,却发现已是晚了一步,远远的就瞧见辆马车,如离弦之箭般,往深巷中驰骋而去,他们不肯善罢甘休,“追!”
  由于车架行驶过快,楚潇潇与尤妲窈被颠得摇摆不止,此时车后传来穷追不舍的威胁与恐吓声,更是让二人觉得惊惧不已,她们简直不敢想,若当真让这群恶人追上了,会发生些什么?
  明日街尾陋巷中,是否会多两具衣不遮体的女尸?
  可就在此关键时刻,马车骤停,二人身体失去平衡,整个身躯都向前扑,从车椅上极其狼狈跌落了下来,此次帷幔后传来外头车夫懊丧的声音,“两位姑娘快下车逃吧,怪老奴初到京城认不得路,驶入了死巷。”
  这岂不是走到了穷途末路之境?
  尤妲窈最先反应过来。
  她握住楚潇潇的手,用极快的语速嘱咐道,
  “姐姐你就呆在车上哪儿也不要去,他们的目标是我,只要我一现身,他们必然不敢将你这忠毅侯嫡女如何,待我将他们引走之后,你再折返,去寻巡逻的卫兵来救我。”
  说罢她撩起帷幔就准备要跳下马车,可却被楚潇潇从后头紧紧拽住,她的泪水已经夺眶而出,可却还是带着义气惶惶道,
  “我这做姐姐的岂能抛下你不管,让你独自应对那些豺狼?
  要走一起走,要逃一起逃!”
  此危急时刻,一股巨大的暖意涌上尤妲窈心头,她的眸底也沁出些晶莹来,
  “此灾因我而起,任天塌下来,我一人独抗,绝不连累表姐一同遭殃。
  芳荷,阿红,你们护好表姐,莫要让她出丝毫差错。”
  说罢,她带了几分决绝甩脱楚潇潇的手,利落跳下马车,转了个弯往深巷中跑去。
  楚潇潇挣扎着起身想要跟上,却被两个丫鬟紧紧拽住,根本动弹不得,她已哭得泪流满面,只能冲着那个愈去愈远的背影,呜咽道,“窈儿,你必要撑住,我定喊人来救你。”
  *
  *
  云裳阁,从未有任何宾客踏足过的楼台高阁之中,柳嬷嬷正亲自在给位男宾试衣。
  这男人身如玉树,高大挺拔,胸膛横阔,肩臂宽厚。
  他似被人伺候惯了,只将长臂舒展开来,任由柳嬷嬷帮他从身后套上外衫。
  柳嬷嬷是前朝宫中的老人,面对眼前这位身份贵重的客人,心不慌,手不抖,只屏气凝神将外衫给他套上,紧而顺着男人的肩膀轻理了理布料上的细微褶皱,最后跪趴在地上,将衣摆下尾整理成圆弧形……
  做完这一切后,才缓缓起身,无声退到一旁,揣手以待差遣。
  那是件明黄色的外袍。
  用的是最华贵的绫罗绸缎,辅以金线玛瑙,用了几十种绣艺,由二十个手艺精湛的绣娘,绣了整整半年才缝制出来。
  此衣华丽绚烂至极,寻常人就算穿了也会被衣物压制得黯然失色。
  可在男人身上却正好。
  镜中的男人本就生得剑眉星目,俊朗无双,在精美华服的衬托下,愈发显得气宇轩昂,举手投足间都尽显雍容华贵,很衬得上他的身份。
  “不愧是伺候过前朝三代帝王的匠人,手艺确不一般。
  赏。”
  得了这一句,侯在一旁的柳嬷嬷才彻底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些时日花费的功夫并没有白费,她双膝跪地,深伏叩首,额间触地,恭敬道了句,
  “奴婢谢皇上赏赐。”
  云裳阁地处瓦市中心地段,为了私密起见,柳嬷嬷把此次试装的房间,安排在了位于阁中地势最高的二十四层,立在窗前,不仅能望见周围街景的热闹繁华,更是将周围一两里的巷道一览无余。
  李淮泽今日自出宫起,就忙得分身乏术。
  先是去了几处暗哨排兵布阵,紧而接见在朝堂中安插的幕僚,又微服去看了看京郊的兵排防营,已在京中各处穿梭了半日有余。
  他试完华裳已感疲惫,此时楚嬷嬷适时端上了碗雪山毛尖。
  闻见清新的茶香,只觉疲乏稍解,抬指轻按了按眉间,趁着这片刻空闲,坐在窗前的雅座上,正品茶远眺……
  只一眼。
  就瞧见远处陋巷中,有个女子正搏命奔逃,身后跟了一大群街痞流氓穷追不舍。
  再定睛一瞧。
  不正是那日在林中险遭荼毒,骂朝纲崩坏,皇帝无能,决意要动用私刑的那个?
  李淮泽眸底沁出几分兴味,指节分明的食指,轻轻摩挲杯沿。
  —
  —
  狭窄的巷道当中,一个碧玉色的身影飞速向前移动,氅袍迎风被吹成了鼓胀的圆弧形,裙摆鬓发全都向后飞扬。
  因奔跑的速度太快,尤妲窈只觉喘不上气来,她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呼吸着,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身后的那些腌臢追上,绝不能!可或许是天要绝她,前方的路竟被面夯实的砖墙堵住,她又跑进了条死巷当中!
  想要另寻他路已然来不及,那些街痞流氓已经追了上来!
  他们的眸光中充满了兴奋,仿若她就是块即将吃到嘴中的肥肉。
  “这就是那位尤大姑娘了?
  确如传言所说,长得就是副荡*妇*淫*娃样啊!”
  “啧啧啧,瞧瞧这胸,这臀,确是不同凡响!”
  “抓得多了,可不就大嘛。
  说不定来了葵水就被人开了苞呢。”
  “估计胃口也大得很,日日都要。
  否则岂会冒着声名俱毁的风险,去勾搭下人呢?”
  “尤大姑娘,你不如跟我试试?
  我必比你那下人能耐!”
  ……
  眼前乌泱泱一大群人,个个的都用淫*邪的目光在她身上扫射着,此起彼伏道出几句不堪入耳的污秽之语,引得哄笑连连。
  上次在山林中,面对的只有王顺良一个。
  而现在,眼前对她心怀不轨之辈,足足有三十四人之众。
  他们若是一涌而上,她今日哪里还有活路可走?
  尤妲窈怕得浑身上下都在发抖,她双手死死攥着氅衣护在胸前,如玉的面庞已涨至通红,可饶是如此,她也依旧勉力强撑,颤着嗓子道,
  “依我朝律例,侵扰良家妇女,流配三千里,配远恶洲。
  京城守卫马上就来,你们莫要妄动。”
  可此时他们哪里听得进去这些?
  反而一个个笑得前俯后仰。
  “那我们须得去官府论一论,看看你尤大姑娘,如今还算不算得上是良家!哈哈哈哈哈。”
  “尤大姑娘可听说过一句话,叫做法不责众?
  我便这么同你说,今日我们这么多人,就算将你在此吃干抹净了,官府也不会揽!”
  “俗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官兵快来了又有什么要紧?
  就算吃不着,摸一把也还是好的啊!”
  “兄弟们还等什么?
  此等尤物可不多得,来啊,一起上!”
  此声落罢,眼前的宵小,犹如饿虎扑食般全都团围了上来,尤妲窈眸光震动,被吓得连连后退,直到单薄的脊背触到了墙壁,那一张张猪头肥耳的大脸全都近在眼前,她只能绝望闭上了眼……
  此关键时刻。
  半空中传来声异动。
  尤妲窈只觉得腰间落了股遒劲的力道,将她整个人都搂抱在怀中往上拎。
  她只当此人是登徒子,使劲了浑身解数挣扎,拳打脚踢,只觉这人身形晃动得厉害,可手上的力道丝毫不减,她情急之下,闭着眼睛对他的脖颈狠咬一口,只听的男人吃痛,低“嘶”了一声……
  紧接着,她的脚掌终于落在了地上。
  直到此刻,尤妲窈心中终于涌上来阵浓烈的怪异之感。
  男人身上的香味,好似有些似曾相识的熟悉,且周遭宵小的叫嚣声好似也越来越远,直至再也听不见。
  这才捂着胸口迟疑着睁开眼……
  周遭云雾缭绕,她此时竟站在间高入云霄的屋脊之上!
  瓦市中的屋舍显得格外渺小,四通八大的巷道如棋盘格般清晰可见,再望远些,甚至能瞧见远处金碧辉煌的皇宫的殿角。
  这丝毫不在尤妲窈意料之中。
  她心头狂跳,煞白着脸,下意识将身侧男人的腰身搂得更紧了些。
  可又觉得这反应不对!
  这才颤颤巍巍扭头,将眸光落在助她逃离了困境的男人身上。
  只见男人一身藏青色的劲装,玉带一勒,宽肩窄腰,气概不凡,单单负手在屋脊上这么一站,就很有画本子中一代豪侠的风范。
  尤妲窈认出眼前之人,简直有些不敢相信,她眸光震动,嗓中带了丝不确定的惊异,
  “……恩人?”
  可此时恩人眉头微蹙,英朗的面庞因疼痛而微皱,他伸出指尖探了探被她咬的位置,垂着眼睫,
  “……这算不算得上是,恩将仇报?”
第十五章
  “……这算不算得上是,恩将仇报?”
  尤妲窈瞳孔震动,在他怀中猛烈摇头,赶忙抬手用袖角擦了擦他脖颈咬痕上残留的晶莹香津,急急解释道,
  “不,绝不是。
  我方才是太过害怕,才将恩人错认成了那些登徒子。”
  脖间传来陌生的触感,让李淮河下意识偏了偏头。
  不仅是能感受到脖颈处能传来她呼出的温热气息……或许是因为畏高,又或是觉得他没有歹心,这女子将他的腰身搂得更紧了些,二人的身躯严丝合缝贴合在一起,以至于能完全感受到她凹凸有致的身形。
  上半身极其圆润丰韵,以他视线的角度,都不用特意去瞧,长长的胸线就堆到了眼前。
  腰身却如细柳一般,手掌可握。
  蓦然,那日在林中她衣不遮体,香*艳无极的模样,忽又出现在脑中。
  此刻,李淮河忽觉自己与方才那些见色起意的宵小,好似也并不二般。
  可这些邪妄之念只冒了一瞬。
  就被正人君子的崇高道德感全然碾压了下去。
  他将眸光收回,又恢复了古板冷然的模样。
  原是想要将她放在个安全的地方,可这姑娘性子刚烈爪牙尖利,方才在半空中对他不管不顾挠打一通,害得他轻功运气受扰,只能停在了这高入云霄的屋脊之上。
  “带你下去,莫再妄动。”
  经过这番提点后,她很是安生。
  二人腾空而起,极其顺畅落在了离瓦市不远处的一僻静街巷当中。
  男女授受不亲
  落地的瞬间,尤妲窈就立即松开了环着他细窄腰身的双臂,笔直跪在地上,额间触地磕得哐哐作响,
  “做梦都没有想到,还能有再见恩公这一日。
  前有林中拔刀相助,后有陋巷仗义襄救,更莫说您阻我报复杀人,费尽周章将我送至葭菉巷……这诸多种种,恩同再造,犹如父母,小女实在不知如何报答,若有一日恩公能用得上,小女愿以命相偿。”
  恩同再造,如同父母。
  皇恩浩荡,谢主隆恩。
  吾皇英明,永世长存。
  实在是这些感恩戴德的话语听得太多太多,让人耳朵都起了茧子。
  再虔诚的叩拜,也难让李淮河心绪泛起波澜。
  更不屑于让个本就一无所有的女子报恩。
  李淮河自小受严格的皇家规范,由当世大儒授教,熟读四书五经,史书列传,学的是君心如铁,帝王权术那一套,为攀高位不择手段,更是在幼时就刻入骨中,所以对于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人事物,鲜少能入得了他的眼。
  他用冰冷疏离的口吻,陈述着事实。
  “你命微薄,于我无用。”
  一个是自小身在皇家,天生就立在高堂庙宇之上,尽享荣华富贵,触不可及,受朝臣跪拜,登天坐鼎的帝王。
  一个是出生微末,受尽苛待,在后院中忍气吞声,遭人诬陷,人人喊打的小官庶女。
  若无林中那次偶然求救,二者注定此生都不会有交集。
  未曾想今日竟然又碰见了,她还是被欺*凌的角色,依旧如上次所见那般手无缚鸡之力,好似风吹就倒,雨打就垮,可哪怕就是到了此等危急的境地,她也不会求饶服软,有种就算抵抗到最后一秒,也绝不就范的蓬勃生命力。
  李淮河此生见过太多太多只知忍气吞声的女子。
  委曲求全的宫妃,低头折节的公主,忍辱负重的宫女,隐忍不发的臣妇……没有哪个像她这样,宁可豁出性命不要,也要杀人偿命报复到底的。
  身周环绕着的暗卫至少有十数人,个个武力高强,他原可以不亲自下场救人。
  可或就是冲着这份独一无二的刚毅心性,在那些不轨之徒涌上去即将触碰到她衣角的瞬间,他鬼使神差般,竟不自控跃下窗台,将她救脱了出虎口。
  不过也就是觉得这女子格外稀奇些。
  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就像是两条方向完全不同的平行直线,因缘际会浅浅交错两次,仅此而已。
  帝王施恩,救一平民百姓于水火。
  这便是二人间此生仅有的联系。
  “呆在此处。
  半刻后会有巡逻守卫经过,你求救便是。”
  简单。
  扼要。
  没有一句废话。
  丝毫不拖泥带水,也显得没有一丝人情。
  或许是慈悲行善,也或许是怕沾染上麻烦。
  恩公表露出丝毫不想与她有任何干系的姿态,更是直接用言语表明,她命微薄,于他无用,摆明了不求任何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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