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捂住嘴。
黎司期压着声音,在黑暗中继续道:“你怎么不说话?”
她不敢说话,少卿这一刻仿佛真的在她面前。
不敢思念的人,就这么近在咫尺,尽管理智告诉她,这是黎司期。
可是这个人和黎司期一点都不像。
只像少卿。
像得让她感觉这个人就不是黎司期,这一刻一定是少卿在和她说话。
她怎么和他一起看女史箴图?
他是不是也在漫长的时间里等她回来,等和她看女史箴图。
她一直不回来,是不是耽误得他很久都没娶妻,也没来得及早早去娶别人。
她这样违背誓言,但她不是故意的,她回不来完全他们的约定。
现在却要和别人一起去做这件事。
黎司期忽然伸手拉开窗帘,窗外绿树成荫,光线突然重新照进屋里,刺眼得她微微遮住眼前,再度聚焦视线,就看见黎司期抱胸,饶有兴味看着她。
她一场梦惊醒,刚刚全是黎司期在学。
他可能是学的苏忧言,但误打误撞学得这么的像少卿。
黎司期懒散地开口:“姐姐,刚刚我在学苏忧言,你怎么看呆住了,怎么,我很像他?”
白了他一眼,杜晚歌莫名说话都没有底气,不敢看他:“一点都不像,人家声音比你好听多了,也比你长得帅。”
『果然我们全都只是play的一环。』
第119章 失贞
她拿床上的小玩偶砸黎司期:“讨厌鬼。”
黎司期单手轻而易举接住,杜晚歌气愤地哼一声,又躺下去。
脑子里却还是他刚刚那声晚歌。
晚歌。
都叫她晚歌,却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明明她感觉自己的心都已经静了,他寥寥几句,又勾起了和少卿有关的回忆。
那股遗憾和思念像是山洪一样,顷刻就可以把她淹没掉,也同时不受控地对黎司期愧疚。
她竟然真的把他当成别人。
黎司期走到她身边,将那只小玩偶放到她枕边,轻轻弯下腰:
“我带了早餐过来,有油酥火烧和焦圈,还有面茶,你爱吃吗?”
听见熟悉的小吃,她几乎是半秒内就抬头看了他。
但很快反应过来:“不吃,带着你的破早餐走,我就算是饿死也不会吃你一口东西的。”
“就这样?”他淡定从容,“姐姐怎么不拿前未婚夫骂我了?”
杜晚歌躺在床上发脾气,口出狂言:“怎么不骂,你和他比差远了,他在我心里就是白月光夜明珠,好得不能再好了,你都不知道他多招人喜欢,我看到他我就无法自拔情难自禁,比你喜欢你前未婚妻真情实感多了,而且他才不会和我说前女友来气死我。”
黎司期轻笑:“姐姐这样骂我,我只会爽。”
她都不理解这个死变态怎么会听爽,更生气了:“不想理你,你走开。”
“如果你认识我以前的未婚妻,就会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她。”黎司期语气温和,“你也会很喜欢她的。”
杜晚歌知道,无非就是想说他以前未婚妻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她别开脸:“我才不想知道,你爱喜欢不喜欢。”
黎司期像个任打任骂的沙包,被骂了之后还脾气良好,低头在她额头上一吻:
“好吧,我先下去和叔叔一起吃早饭,你如果改变心意了就下来。”
她被子闷头,根本不理他。
黎司期一走,她还拿左手拼命擦额头。
她才不想被心里还有别人的男人亲。
而黎司期轻轻扣上门。
心里已经有成算。
其实差不多是时候了。
多点时间慢慢和她了解相处固然很好,但他并没有打算一直把她蒙在鼓里,她该知道还是要知道的。
另一边,黎风手上的骨头粉碎性骨折,连血管都砸得粘连,血肉模糊得像一团烂肉,虽然看起来还有个大致的形,但情况极其麻烦。
被直升机吓了几个小时之后又连夜做手术,已经精疲力尽到睡在病床上都不会醒。
等好不容易醒来已经过了两天了。
他抬手,有知觉,可是每动一下都是锥心的刺痛,还得一点都不动弹地缓好久才能不疼。
比起对黎司期的恨意,竟然多了几丝惧怕。
比那本书更疯癫的人物设定,他碰了乌歌,黎司期就发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比起那本书里喜欢句芒,他对乌歌的痴恋程度更疯狂。
所以一点就炸。
就像是疯了一样,一点都不顾及后果。
他可是男主,黎司期的态度就像是知道,但对此根本无所谓。
反派角色的存在就是无法无天,那本书里,黎司期好像真的从头到尾都没有受到什么惩罚,就因为他是深情人设,对女主角的深情足够抹灭其他不好的部分。
其实原著里黎司期对他刁难极多。
唯一输给他的,只有句芒这一件事上。
但现在黎司期不喜欢句芒。
喜欢乌歌。
杜晚歌最终还是下楼了,没想到黎司期和乌长谦只是在聊天,还没开始吃。
看见她下楼,黎司期才和佣人说可以端上来,不用热着了。
居然在等她。
怎么不去等他前未婚妻。
早餐端上来还是热腾腾的,杜晚歌嘴硬着说:“看起来也不好吃。”
看似嫌弃地喝了一口面茶。
很久没有吃到过的味道,很像她以前爱吃的那家早餐铺子,在街边,热腾腾有人间烟火气。
虽然仍然有差别,但有种回到过去身临其境的感觉,好像喧闹和叫卖声仍然在耳边。
她顶着黎司期的目光又喝了一大口。
乌长谦是有点意外的:“小歌的口味倒是和首都那边有点像,我不太吃得惯,没想到小歌喜欢,这几天我让人也找个那边的厨师。”
黎司期和气又温柔:“我那边有多余的厨师,不用特地找,送过来就可以。”
杜晚歌没有右手可以用,端碗都有些不方便,没有两只手维稳,黎司期伸出手,在她喝面茶的时候替她轻轻托住碗底。
她放下碗,黎司期拿纸巾给她擦嘴边。
她还有点生气,别开脸不理他。
她别开脸黎司期也擦得到,还是给她擦干净。
她嘴撅得能挂油瓶,喜怒形于色,完全是被娇纵的小姑娘状态,在她周围,和谁都可以发脾气提要求,因为所有人都疼她。
乌长谦不知道女儿生什么气,但要是原则性的问题,现在黎司期肯定会被扫地出门。
他不管年轻人的事情,只是觉得黎司期给她擦嘴的时候,也像是照顾小女儿。
黎司期比小歌年纪还小,但是好像比小歌稳重,这样他也放心一点。
弹幕在议论之后的事情。
『既然黎风这次能砍女配的手,那是不是意味着后面的事也会发生。』
『后面女配姐失身给了一个四五十岁的家伙,就是为了攀附权贵报复黎风,但是现在女配姐要是想报复,可以告诉男朋友,告诉爸爸,直接搬出杜家和表哥也不是什么难事,没必要和这种男人搅和。』
『万事要有提防好吧,我可不想我看着变好的囡囡在这种事上出什么问题。』
杜晚歌也想起来,后面有一个坎没过,虽然她没有攀附别人的意思,但未必就不会有人从中作梗,推着她完成这个情节。
弹幕见她看过来,提醒她道,
『那个权贵姓周,四十多岁的样子,有个大肚腩,好像是做钢铁生意的,你避着点和这个人有关的场合就行。』
『有这个人出入的场合你全部都不要去,想到这种猪头会祸害我女儿,就很生气。』
杜晚歌根本不打算出门了,反正手受伤,刚好在家里养伤。
谁知道撒尿牛丸哥会整什么幺蛾子。
第120章 掉马甲(三合一超长章)
杜晚歌一直生气,吃早饭的时候也不理黎司期,黎司期说话她就把脸别过去。
黎司期坐过来她就贴着乌长谦坐,最后只能一左一右坐在乌长谦旁边。
两个人在乌爸爸面前移了八百个位置,她挪开,他就跟上去。
乌长谦的表情可以用一句话概括。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终于发话:“司期,你坐我旁边吧。”
黎司期立刻风度翩翩坐到乌长谦右手边,看似从容温和地给乌长谦倒茶夹菜,好像没有发生过这些事一样。
杜晚歌都不想理他。
雕虫小技,以为讨好爸爸就能让这件事过去了。
乌长谦看着两个臭小孩谈恋爱,就像是那种吵架的幼儿园小朋友,吵起架来会说“以后我叫幼儿园的小朋友都不和你玩了”,“你把我之前给你的QQ糖吐出来”的小孩。
乌长谦都无奈地笑。
都成年的人了,这么幼稚。
而黎风在医院也没有闲着,
反复观看那本小说,企图从中间发现一些看起来一笔带过,实际上却重要的信息。
就像黎司期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对他一样。
因为黎司期知道,报警没用。
没有哪个大反派是报警就抓得到的。
而黎司期还把周围所有的监控摄像头全部关闭,把周遭别墅住的人都想办法遣散了。
去坐直升机那个位置也是郊区,根本就没有人。
他真的要反抗的话,只有自己从细枝末节里找到证据,或者是从别的事情反抗。
连黎司期都比他清楚,规则比情节更重要。
黎风把情节和人物从头到尾再盘一遍,试图推测出剧情没有明说但默认的设定。
突然发现了点什么。
而杜晚歌吃完早餐躺在沙发上看手机,黎司期也坐到她旁边。
她在看言情小说,看到好看的地方还会截屏记录。
黎司期悄无声息挪窝,把她的脑袋放到自己腿上,看她白了他一眼但是没反抗,黎司期就顺其自然地坐在原地。
他忽然开口:“试试?”
“试什么?”杜晚歌莫名其妙。
黎司期淡定:“这些桥段。”
她看向手机,现在正看见男主把女主按在窗户上接吻,楼下就是宴会泱泱的人群。
“我才不和你试,你去和你那个前未婚妻试吧。”杜晚歌阴阳怪气,“还约定过一起看女史箴图,你别说我都有点磕你俩了。”
黎司期还没说话,她又开口嘚吧嘚吧:“你长这样,她应该很难不喜欢你吧,婚约解除说不定就是她想和你闹闹脾气等你去哄她,你现在回去说不定都来得及,我最清楚了,女孩子说分手不一定真的分,说不定她就想你哄她。”
“我记得以前和你说过,我前未婚妻已经过世了。”黎司期温声道,“所以你现在是想我哄你吗?”
『还问,直接哄啊。』
『真不上道。』
黎司期低头亲了她一下,杜晚歌正在看小说,忽然视线被挡住,嘴唇被人压着。
她震惊地立刻用手推开他的脸:“我爸在家!”
他唇线轻动:“我不怕。”
杜晚歌捂住嘴:“我怕,混球!”
果然还是反派,老是这么无法无天的。
都不知道他如果黑化会黑化成什么样子。
杜晚歌想到黎司期这家伙照原著的话,可能对她很偏执,偏执到会剁了影响他们的所有人,就忍不住想他会不会威胁到自己爸爸。
毕竟原著里能为了句芒剁了她。
杜晚歌其实隐隐是有些不放心的,可又相信自己的眼光,不想只相信弹幕:“黎司期,你不会黑化吧?”
黎司期有意逗她:“可能吧。”
她又躺下来:“你要是黑化了我就不理你了。”
黎司期失笑。
晚歌现在很像个小孩子。
吃午饭的时候黎司期还没走,和杜晚歌究极幼稚园纠缠。
楼下门铃响了,佣人去开门,发现是没见过但气质长相极好的一位先生。
杜晚歌还在饭桌上和黎司期赌气,只和乌长谦说话时,一抬头就看见了杜鹊南。
男人身材颀长高瘦,眉目凌厉清冷,但眼中锋芒不露,看似温和,实际上阶级感却很强。
有种昂贵得买不起的感觉,像是未必华丽但价值连城且数量极其有限的寿山石,像象征权力的分量远比本身价值要高的玉玺,或是无法用钱就轻易抢到的限量奢侈品。
黑色衬衣极贴合他的气度,矜贵低调,却让人无法忽视。
『再看见表哥一万次都觉得表哥很帅啊。』
『太久只看一个帅哥,以至于表哥出来眼前一亮。』
『果然成熟男人的魅力是无敌的。』
杜晚歌有些惊讶杜鹊南会踏足乌家,毕竟他曾经从来不会和乌家扯上半毛钱关系,甚至过年那会儿,和乌爸爸也就是随便打个照面,没有像其他杜家人一样多少有寒暄。
杜鹊南自然也看见了杜晚歌,不施粉黛,甚至穿着睡衣,卷曲的黑色长发随便地披在脑后。
可是她素颜的状态却让人觉得更亲近,像曾经那个小姑娘,不像化了妆会偏成熟凌厉。
她很近,就近在咫尺,但他没有办法和她再近了。
杜鹊南自然也注意到了,黎司期就坐在乌长谦旁边。
没想到他和乌歌的父亲已经打好关系了。
但又如此合情合理。
杜鹊南觉得有些可笑,又可悲。
这么快就被要抢走自己女儿的人拿下,未免也太容易迷惑,难怪能让她被黎风那种渣滓迷惑。
这样的水准,维护不了他的女儿。
当然会一直都维护不了。
黎司期是先开口的,从容不迫地浅笑:“杜先生,久仰大名,我是晚歌的男朋友,黎司期。”
晚歌这个名字念出来,杜鹊南的手紧了几分,这个名字,素来是他这么叫。
杜鹊南只是淡淡道:“第一次见。”
他视线转向乌长谦,微微低头:“姨父。”
乌长谦看见妻子的侄子过来,当然是喜出望外的:“坐吧,刚好我们刚开始吃,还没怎么动筷子。”
听到要留他,杜鹊南露出微淡的笑意:“那就麻烦姨父了。”
『表哥还真坐下啊。』
『他居然愿意纡尊降贵在乌家吃饭,我还以为他很看不起乌家呢。』
杜鹊南本来要坐在杜晚歌对面,但杜晚歌忽然开口,还拉开自己左手边的椅子:“表哥,你坐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