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贵门娇——酌颜【完结】
时间:2024-06-28 14:38:22

  薛凛一抿唇,沉默下来。
  明漪看看他们两人,心思飞转,片刻后,她扬声道,“不如,我去吧?”
  她这话一出,薛凛和李挚皆是骤然转眸看向她,李挚还罢了,薛凛却是微微眯着眼,眼底隐隐锐芒恍若凝成实质。
  他已经许久未曾用过这样的眼神看她,明漪一时间竟有些紧张,悄悄咽了口口水,她才道,“如果都督信任的话,我可以去。一来,我可以以探亲的名义随巡边使一道返京,我是个妇道人家,无论是巡边使,还是哪一方,怕都不会太过防备。二来,陛下赐婚,本就是为了将安西与朝廷纽在一处,这本就是我分内之责。三来,眼下情形,我实在担心望京城中亲人朋友的安全,还有就是……”
  “好啊!夫人想去便去吧!我一会儿便吩咐下去。让他们备齐车马和人手,夫人想何时启程便何时启程!”明漪话未说完,薛凛便已是冷声截断她的话,道完这几句,扭头便朝外大步而去。
  明漪望着他的背影,怔然无语。
  “你为何不与他说,你也是想为他守住后背,让他没有后顾之忧?”身后,传来李挚的叹息。
  明漪的面容转瞬冷然,“李先生当真可以看尽人心?却不知,是不是如医者一般,能医不自医?”话落,明漪不再看李挚,迈步出了书房。
  李挚看着她的背影,神色黯然,方才那一瞬间,他竟恍惚觉得那一句质问,出自他的娇娇之口了。他许多年未见他的娇娇,可却无数次想过他的娇娇长大后该是何种性情,大抵便也是这个模样吧?难怪她们能亲如姐妹啊!
  明漪出了外院书房,转头进了内院,吩咐奉玉让她收拾行装,她却是转头看着窗边垂挂的那串竹风铃,神情恍惚。
  “微雨……”良久后,她哑声道,“将你从望京城带出来的那匣子东西全都收好,一并带上。”
  微雨怔了怔,却还是低声应道,“是!”
  明漪又望着那竹风铃看了片刻,扭身进了内室,那里,奉玉正在为她整理行装。
  “奉玉,你替我去问一问都督,就说我想去见北狄四王子一面,问他是否可以?”
  奉玉只略一迟滞,便是屈膝应道,“是!”说罢,转身而去。
  奉玉寻过去时,薛凛正在与李挚议事,听得奉玉带的话,他默了片刻,眼底种种情绪灰飞烟灭而过,最终化为一片沉如深海的暗影。
  书房内,落针可闻,奉玉低眉垂首,只恨不得连呼吸都屏住才听得薛凛冷声道了一个字,“可!”
  奉玉去时,“啪嗒”一声,薛凛手中握着的那只紫毫硬生生折成了两半。
  李挚叹了一声,看向他,“你这又是何苦?你本也是想要让她去望京的,不是吗?她自己说出来了,你反倒又不乐意了。”
  “我是担心眼下这样的情况,望京比北关要安全,可她又何尝不知?可她却还是想也没想就要回望京,那就说明,在她心里,望京,还有望京城的人和事物远比北关的一切还要重要。”薛凛嗓音沉沉,没有提高一度,双目中尽是重重暗影,紧紧握住掌心中折成两段的笔杆,断口处的木刺便是扎进了他的掌心,微疼。
第206章 你忘了我
  “那你有没有问过她为何要回望京?”李挚问道。
  薛凛面无表情,乌目沉沉,“她方才不是一来二来三来说得再清楚不过了吗?入情入理,识大体,顾大局,是个孝顺的好女儿,体贴的好姐妹,更是大周最忠实的臣民。”
  这话里自然是满满的阴阳怪气,李挚轻嗤一声,“她最后不还有吗?你也没有让她说完啊!”
  “难不成没有说完的那一点是为了我?”薛凛沉声。
  “你又怎么知道不是呢?”李挚手指虚点着他,过了片刻,才无奈叹道,“年轻小夫妻啊,人说这新婚的夫妻有的好磨,有些人磨个三五年就能磨好,有的磨一辈子也只是将就,还有的磨了一阵儿便放弃了,因为磨的过程,太疼了,受不住……可若是磨好了,那这一辈子有个人与你生死与共,风雨同担,便该是怎样的幸运?你若想与那丫头磨好,便千万不要因为拉不下面子而与她闹别扭,何必?”李挚又叹了一声,“倒不如说个清楚。”
  薛凛却是抿着嘴角没有说话,夕阳的余晖落在他眼底,却坠入了他眸底的深海,无迹可寻。
  奉玉回来复命,明漪听说薛凛同意让她去见斛律严,倒是没多么意外,可她本以为他不会放心,会随她一道去的,谁知道……
  明漪默了片刻,点头起身,“那你随我一道去吧!”
  牢狱毕竟不是什么好地方,奉玉给明漪取了一件深色的素面披风穿上,两人便在暮色渐沉时打马去了北关府衙的大牢。
  薛凛应是派人来知会过,守卫一见明漪就放了行。
  明漪活了两世,这也是头一回入牢狱。一进那道生铁铸成,用锁链紧紧锁着的大门,便觉得眼前瞬间昏暗,有一股霉味儿伴随着淡淡的血腥扑鼻而来。明漪抬起手帕捂了捂鼻子,这样的地方,那位北狄四王子也不知道待得该有多难受?
  走过逼仄昏暗的甬道,明漪到了最里头的那间牢房,许是特殊待遇,这间牢房看上去尚算干净,只是常年不见日光,那霉味儿更重了两分。
  斛律严并没有如明漪所以为的多么难受,反倒安之若素一般曲着腿,闭着眼睛半卧半坐在那张窄小的木床上,高高的鼻梁在烛火的映照下,在脸颊上投下一道沉沉的黑影,听到开锁的声音,他睁开眼来,见到明漪,笑着勾起了唇角,“娇娇果真还是来看我了。”
  “你们都先退下!”明漪转头对左右道。
  奉玉和领路的那个牢头对视一眼,还是应了一声“是”,便是退开了,明漪这才举步进了牢房。
  斛律严的手脚都被铁链所缚,他脸上却看不出半点儿郁色,只目光灼灼将明漪看着。
  “你的长相与我想象的并无不同,依着你幼时的样子,也就该长成这样。可是,娇娇,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你居然会带着薛凛来抓我。我本以为,我们无论如何也不会背弃彼此的。”
  “我也与你说过,人是会变的。何况,你是北狄人,我是大周人,你我本就是仇敌,昨日你们杀了多少北关百姓,还指望我待你如何?”明漪沉冷下声线反问道。
  “是吗?”斛律严望着她,意味不明地笑起,突然,他将手中方才百无聊赖时揉成一团的稻草球从指间弹出,将将弹射在另外一边靠墙那张桌上的烛台上,那烛台一倾,上头的蜡烛滚落下来,落在潮湿的地面上滚了两滚,登时熄灭了。
  牢房内,登时暗了下来,只有甬道里的火把远远投来一线光明。
  明漪蹙了蹙眉,借着那一点点光,上前去,蹲身将那蜡烛捡起,又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将那蜡烛重新点燃,捧着那盏烛台转身往斛律严看去,眸映微火,眼中却没有半点儿暖意,“你做什么?”
  斛律严看着她,倏然笑了起来,甚至笑出声来。
  笑得明漪很有两分莫名其妙,眉心紧紧皱了起来。
  斛律严的笑声却是戛然而止,一双深邃的眼睛恍若出鞘利剑,将她紧紧凝住,他的声音也是冷沉下来,“你不是娇娇,你是谁?”
  明漪心头“咯噔”一沉,没有想到,最先察觉她不是傅明漪的,居然会是这么一个人。北狄四王子……他与傅明漪到底是什么关系?
  心里纷乱,明漪面上却是在一怔后,露出恰到好处的不解和诧异,嗤笑道,“你说我不是傅明漪?那谁是?”
  斛律严一时没有说话,仍是目似利剑将她盯着。
  明漪哼声道,“你难道还觉得我是个假冒的吗?我阿爹阿娘难道会认错自己的女儿?还有微雨,她不是一直奉你的命在我身边?是从九年前起吧?若我是假冒的,她就没有发现?”她不怕被人瞧出,这世上,她承认自己是傅明漪,就没有人有证据说她不是。
  “可娇娇怕黑,方才她不会如你那般镇定,她亦绝不会这般对我。”斛律严紧绷着额角道。
  “这么多年了,我早不怕黑了,微雨未曾告诉过你吗?”明漪微微扬起下巴,脸上没有半点儿心虚之色,“至于你……说实话,我若告诉你,与你的过去,我全都忘了,我甚至根本不认识你,你可相信?”
  “你说什么?”斛律严面色微变,怔怔看向她,“你……忘了我?”
  “是!”明漪来这之前,心中已有腹稿,此时不过信口拈来,“不知道为何,自我去岁端午落水之后再醒来,七岁以前的记忆便是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过为了怕阿爹阿娘担心,我一直瞒着,没有告诉任何人。可我听你话里话外,应是恰恰在我七岁之前与我相识,而且还说什么我并不知晓的身份……我左思右想,这才不得不来见你,与你和盘托出此事。”
  斛律严神色几转,目光似狐疑似不解地将她望着,过了好一会儿,却是不愿相信道,“这不可能……为什么偏偏忘记了七岁之前的事儿?”
  “我也不知道。许是因着那段记忆并不怎么美好吧?”明漪一壁说着,一壁偷瞧着斛律严的脸色。
  果然见他听得这话沉默下来,神色也是有几分黯然。
  明漪见状,心口稳了稳,看来,她是猜对了。悄悄松了一口气后,她一时沉默下来,没有再立时说话。
  过了良久,斛律严才沉沉叹了一声道,“原来如此……难怪,你竟会与济阳王一家感情好了起来,竟会这般待我,更好似变了一个人般……原来竟都是因为你根本记不得那时候的事儿了。如果是这样,那倒都说得通了……”
  明漪点了点头,可不就是为了一切都能说通吗?
  “所以……那时候的事儿到底是什么事儿?”
第207章 你背我
  “所以……那时候的事儿到底是什么事儿?”明漪借机问出口之后,便是胸口急跳,面上沉静地等着斛律严的答案。
  谁知,斛律严却是神色莫名将明漪看着,看得明漪有些心虚,他莫不是看出她方才是忽悠他的了?
  正在明漪心头惴惴,眼神快要绷不住闪烁时,斛律严终于开了口,却是摇了摇头道,“不行,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明漪眉心紧皱。
  “你既是忘了,这便是天意。有些事情本来就不是那么美好,既然知道会让你痛苦,那还不如一直不知道呢。”斛律严道。
  听着倒好像还是为了她着想。明漪的额角轻轻抽动了两下,闭上眼忍了忍才没有出手捶爆某人的头,“可我不想做个糊涂鬼,何况……这事能瞒一辈子吗?”
  “若能瞒一辈子自是最好,若不能……多瞒一时便是一时,你便也能多快乐一时。”斛律严神色固执,语气更是坚持。
  明漪自然看出他面上的认真,又是郁闷又是无语,“你当真不告诉我?”
  斛律严很是坚决地摇了摇头,“娇娇若是因为丢了记忆所以忘了我,才这般对我,我并不怪你,可我却什么都记得,自然是要为娇娇着想。”
  明漪一口气险些上不来,默了片刻,面无表情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既是如此,那我便先走了,告辞!”话落,明漪转过了身,只是,还不及迈步,她又想起什么,转头看向斛律严道,“不能告诉我有关我的身份,那能告诉我,是谁告诉你,我与薛凛未曾圆房的吗?”微雨说不是她,那难道她和薛凛身边,还有别的奸细?
  斛律严微怔,没有想到她要问的居然是这个。默了片刻,才道,“这事儿是魏玄知告诉我的,至于他是如何知晓的,我便不清楚了。我本来还将信将疑,你这么问……难道竟是真的?你们成亲都这么久了,为什么没有圆房?难道……是薛凛不行?”斛律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明漪,已是灼灼亮着光。
  明漪更是没想到居然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在听到斛律严理所应当的推测时,额角抽搐了两下,薛凛真是替她背了好大的锅啊!而且这个锅,只怕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吧?明漪一时间心中充满了愧疚。
  不再看斛律严,转过身,迈步离开。
  “娇娇,你这就走了?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啊?”身后传来斛律严拔高音量的问,明漪脚步不停,听着身后牢头将牢门重新上锁,斛律严有些欢快的嗓音仍然在传出,“娇娇,我会想你的。”
  明漪额角抽动得更厉害了,这一位,到底有没有一点儿阶下囚的自觉?
  还有,她问的,他不肯说,到底是如他所说是为了她好,还是根本就是另有所图?
  总而言之,她今日竟算得白来了一趟。明漪越想越有些气闷,步子迈得急且重,待得出了大牢的那道生铁大门时,嘴角已是紧紧抿在了一处。
  抬眼间,却见漫天星光下负手立着一人,乌袍凛凛,身姿如松,她猝然站定,看着他的背影,方才心中还满腔的郁闷和无力,这一刻却好似都被这身影驱散了一般,只剩下这漫天的星光,在心头熠熠。
  薛凛明明听见了脚步声,可却停在了他身后,半晌都没有动静,终于是没有绷住转过头来,却见她站在那儿,遥遥望着他笑,眼睛里好似落了这满天星河,灼灼似璀璨的宝石,“站在那儿做什么?还舍不得走吗?”
  他的嗓音低沉,虽仍是漠然的语气,却分明透着两分说不出的意味,明漪笑盈盈朝着他道,“是有些舍不得走!”
  薛凛盯她一眼,嘴角微抿,蓦地便是转过了头,大步迈开,那背影写满了无言的怒火。
  “欸!你干嘛?等等!”明漪忙迈步去追,却堪堪迈开步子,就是一声痛呼,“哎哟!”
  薛凛猝然停步,转头看过去,见明漪蹲在地上,脸埋在膝间,脸上表情看不清楚,可那纤细的身形蜷在一处,在夜色之中竟显得格外楚楚。
  薛凛立在原处,挣扎了片刻,终于还是叹了一声,朝她迈开步子,到了她身边,居高临下问道,“怎么了?”
  明漪双肩似是颤了两颤,片刻后才仰起脸来,莹白的小脸,可怜兮兮的表情,清凌凌恍若荡着清波的双眸切切将薛凛看着,“不小心踩到石子儿,好像崴了脚,好疼!”
  薛凛垂目看去,她脚边泥地平整而干净,莫说石子儿,连个凹陷都没有。
  “哎呀,真的好疼!我怕是走不了了,你背我!”明漪捂着左脚脚踝,哀哀叫了片刻,然后朝着薛凛张开了双臂。
  薛凛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那几匹正悠闲甩着马尾,低头在地上寻着吃食的马儿,目光扫过背对着他们而站,假装他们是聋子瞎子,什么都看不到听不见的奉玉和松风,再看回明漪面上,她仍是一脸可怜兮兮地将自己看着,那双眼睛能看到你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让他本来就不是坚冰的心瞬间化为一滩水。
  他无声叹了一下,认命地背对着她蹲下身来,反手拍了拍自己肩头,沉声道,“上来吧!”
  明漪面上展开笑,这会儿倒是不客气了,往他背上一趴,双臂绕住他的脖颈,紧紧搂住。
  后背上撞上来一团绵软,独属于她的那淡淡幽香钻入鼻端,她的吐息喷在耳畔,让薛凛浑身僵硬,他默默调整呼吸,片刻后,才背着她站起了身,两只手却是握成拳头,撑在她腿弯处,即便是隔着裙幅和里裤,也没敢放肆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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