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清宁欣赏着自家的胖闺女,俗话说媳妇是别人的好,孩子是自家的好,这句话当真不假,看着女儿那娇嫩的小脸,她只觉得无论怎么看都是那么好看,彷佛观音娘娘坐下的金童玉女一般,甚至忍不住夸赞道,“真可爱啊”。
四阿哥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见大的面色红润有精神,小的软乎乎的闭着眼睛,干脆将大的小的一并抱入怀里,两个人凑在一起看她怀里的襁褓,他还是要稍微矜持一点的,“还行,相较于你,还是更像我一点”。
耿清宁扭头看看他容长脸丹凤眼,再低头看看女儿那胖乎乎的小脸,和闭着眼都能看出来的双眼皮,不明白他如何睁着眼说瞎话,到底从哪看出来相像的,非要说像的话,应该更像她才对。
不过,他是领导,他说的都对。
于是,她道,“这个皮肤,这个眉毛,这个小嘴跟你是一摸一样”,她也没说假话,四阿哥一热就容易满脸通红,与这个红通通的小婴儿岂不是一摸一样,那眉毛全天底下不都是两个眉头,肯定是一样的。
四阿哥不知她话里深意,他盯着襁褓看了一会儿,当真点点头认可了她的话。
确实很像他。
然后两个被降智的父母就一起笑起来。
府内各处也都得了消息,无论哪个院子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之前兰院张狂极了,又是换院子,又是请嬷嬷,如今孩子生下来也不过是个小格格而已,还不如李侧福晋院内那个病歪歪的小阿哥。
说不定,那个只生了个格格的耿氏会气得在院子里哭罢,听说月子里哭得多了,眼睛都会瞎掉,莫不是下次请安的时候,能见着一个睁眼瞎耿氏?
第70章
第二天府里就将这个好消息给报了上去, 万岁爷一下子就联想到万寿节前德妃曾报上来的好消息,只赞这孩子有福气,万寿节前怀上, 颁金节前出生。
德妃娘娘自是也得了消息的, 听说是昨日下晌午那一片生的,顿时联想到昨日的腹痛, 前几月的反酸想吐, 仿佛这个孩子就如同她怀的生的似的,一时间不由得多想了些, 佛说前世今生,这偏巧是个小格格, 莫不是小十二与她的缘分未尽,借着那耿氏的肚子又回来了不成?
只是她身为宫妃,没有去看一个侍妾生子的道理,便是心中挂念, 最多只能赏些东西下去。
但孩子刚落地, 不能赏, 怕惊了福气,德妃娘娘又着实想给这个小格格做些脸面,只能捏着鼻子赏她很是看不上的耿氏。
耿清宁正烦着呢, 府里的众人挨个的跟看猴子似的过来‘探望’她, 她叹了口气, 觉得这次当真是自个儿的决策失误, 主要是以前公司里同事生孩子的时候,大家都会约着一起去看望, 是以钮祜禄格格来的时候她不曾拒绝。
还有就是之前与钮祜禄格格同时在永和宫被罚,俗话说得好, 关系最好的就是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一起坐过牢的人,也算与她有了些革命情谊,她来探望,自然不好拒绝。
结果满府里得了消息,李侧福晋和刚解除禁足的宋格格也紧赶慢赶的过来了。
说是探望,其实是讽刺差不多,个个在嘲笑她生了个小格格,弄得她很不明白,这内院众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性别为女性,李侧福晋甚至自己膝下还有个小格格,怎会如此轻视女性本身。
哼,任凭别人怎么说,反正她家小格格就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女孩。
不过,若是在这清朝去宣传男女平等也没必要,她只能板着脸,打算送走这些想看她笑话的人。
葡萄更生气,别人竟然嘲笑兰院里最是金贵最宝贝的小格格,她恨不得拿大棒子将这些人打出去。
见兰院个个脸上都是一副不欢迎的态度,李侧福晋撇撇嘴,有什么稀罕的,不过一个小格格而已,再壮实又如何,还是做不了世子,继承不了这贝勒府,便是嫁出去了,没有亲兄弟在后头帮衬,说不定将来还得倚仗她院子里小阿哥的鼻息才能过活,想到这里,她的腰板都挺得更直些。
宋格格面上的笑容只能勉强维持,这个耿氏不知哪来的好运道,天天兰院里熬药喝药让人误以为是怀孕了,结果她折了文秀又被禁了足。
等她好不容易从禁足中被放出来,耿氏竟然当真怀孕生子,还生下一个康健的小格格,简直让人气疯了。
宋格格酸溜溜的想,她又不是没生过,再说了,不过一个小格格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将来长大出嫁的时候,岂不是要将眼睛哭瞎?还不如她这般一身清净。
葡萄正气鼓鼓的将众人送出去,就见苏培盛引着几个看着面生的人走了过来。
李侧福晋等人的脚步不自觉得就慢了下来,府里没见过这几个人,只能是从外面来的了,但见苏培盛恭敬的态度,又是一色的太监,难不成是宫里来的人?
既是有这个可能,她们都老老实实的呆在一边,听说耿氏曾在娘娘那里晕倒过,想来娘娘也不可能看中这种不中用的人,说不定这次正是来训斥她的。
李侧福晋胆子大些,伸长了脖子去看,只见后面的小太监轻手轻脚的抬着箱子过来了。
云嬷嬷刚进来就看见乌泱泱的一群人,她在宫里经历的这种事儿不知凡几,对这些人的心思可谓是门儿清,虽说不知这小格格如何入得主子的眼,但主子看重爱护的,她定会护得好好的。
当下便吩咐几个随行的小太监将箱子放在院内,当着众人的面儿一并打开,箱子里满满登登的装着适合做婴儿襁褓的细棉布料子,各色吃的玩的用的,都是这个年岁的孩子常用的东西,明眼人一看便知,这些东西都是赏给兰院小格格的。
虽然东西并不贵重,但这个脸面却是实打实的,满府里除了当年的弘晖阿哥之外,这个小格格绝对是头一个。
云嬷嬷进了屋子,那声音也响亮的很,确保外边的几位能听着她的声音,“娘娘听说四阿哥得了个小格格,喜欢得跟什么似的,便是万岁爷也赞有小格格福气呢”。
耿清宁虽说不知道德妃娘娘为何突然给她做脸面,但领导竟然给了好处,自然是要接着的。
再说了,这确实是给她女儿长脸的好事儿,当下真心实意的对着紫禁城的方向磕了几个头谢过娘娘恩典。
云嬷嬷满意,耿清宁也满意,只有外边几个人酸气冲天,恨不得以身代之。
正院的福晋那里自是也得了信儿的,康嬷嬷瞅准机会又重提旧事,她道,“连万岁爷娘娘都赞有福气,福晋何不抱过来养,也算是为二格格抬抬身份,那耿氏感激还来不及呢”。
耿氏刚生完她就代福晋去看过了,那小格格胳膊腿的确实有劲,看上去是个十分康健的,若是养在院子里跟猫儿狗儿似的,既能解闷,说不定也能让福晋开怀片刻。
除此之外她还有另外一重念想,若是将二格格养在正院,四阿哥少不得要过来看,说不定这一来二去的,福晋也能再生个一儿半女,下半辈子便这么顺顺利利的过下去了。
福晋不知康嬷嬷多番筹谋,她想了片刻还是摇头拒绝道,“等查清楚弘晖之事再说罢”。
福晋虽开口拒绝,但康嬷嬷心中却满是振奋,这么久了福晋总算犹豫一回,若是再加把劲,此事岂不是就能成了。那被害之事毕竟只是她找的一个借口而已,终究不可深究,不过,她会一辈子对这个秘密守口如瓶,直至将它带进坟墓里。
不过这种事情急不来,说多了还会引起福晋的厌恶,还是徐徐图之为好,康嬷嬷转而又说起另外一件事,“乌雅格格说她已知错,盼着福晋能替她在主子爷面前美言几句”。
福晋心中思量,细细算来,那乌雅格格至少有三次请安未到,禁足应当已超过三个月,如今敢开口,怕是得知了云嬷嬷来府上的消息,想借着德妃娘娘的势压她。
“不必管她”,福晋嗤笑一声,如今她什么都不怕,若不是这管家权能帮着她查弘晖之事,府里的事儿她都想丢开手不管,“她既是有本事惹得爷们不高兴,也当靠自己的本事出来才是”。
康嬷嬷低声应下,将此事抛之脑后,马上就是颁金节,接下来还有小格格的满月酒,当真是忙得不得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老老实实在院子里待着就行了。
*
耿清宁不知众人或酸楚或觊觎的神色,送走宫中来人之后,她就吩咐关好院门,绝不可再放进任何一个人。
葡萄脆生生的应下来,要她说,格格早就该这般做了,钮祜禄格格也只是想巴结格格而已,并无丝毫情谊可言。
看着贴身宫女连远去的背影都透着一股子高兴劲儿,耿清宁再次反思她之前是不是太好说话了些,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她又坐着月子,便是不理会,也是理所应当之事,竟白白跟这些人扯皮浪费时间,还不如去喂二格格。
才过了几日,二格格已然能在醒的时候睁开眼睛,那眼珠子跟黑葡萄似的,又黑又亮,喜人的很。虽说耿清宁知道二格格还太小,视力仍未发育完全,仍然忍不住看着她的眼睛,跟她小声交代。
“乖宝贝,我是额娘,要认得额娘呀”。
一旁的徐嬷嬷笑道,“二格格还小呢,怕是还得几个月才能认得人,不过,小孩子鼻子最是灵光,格格可以让她多待在您身边,她能记住您的味道”。
耿清宁也听说过这种说法,说是婴儿最开始是通过气味来分辨人,能记住母亲的味道,想到这里,她愈发的觉得亲自喂养乃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不过,很快,她就对自己的选择后悔了,无他,实在是太痛了,不知道是喂养姿势不对,还是二格格天生力气大,一咬上去,感觉比针扎还痛。
见主子呼痛,徐嬷嬷赶紧过来看,忙指挥她将二格格放的稍微低一点,也不能闷住口鼻,还要对准位置。
新手妈妈还在学习,二格格又不知晓这些,只知道到嘴的美味不见了,小嘴一瘪,便扯着嗓子嚎了起来。
越急越忙,越忙越急,反正折腾了好大一会,耿清宁只觉得新换的衣裳又被汗水湿透了,才摸到窍门,二格格也终于吃上了奶,屋子里才消停片刻。
一重磨难刚过,另一个就接踵而至,也不知这小小婴孩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叼住饭碗就不松口,咕噜咕噜一口气能将她两只胸吸空才肯罢休。
看着她的小嘴还一动一动的,像是还在寻找什么,耿清宁只能求助徐嬷嬷,“难不成她还没吃饱?”
徐嬷嬷见小主子嘴这般壮实,已经笑开了花,“格格莫急,别看二格格小小一个,她也是知事的,若是没吃饱,自然哭闹不休,如今虽嘴巴在动,但已乖巧入睡,想来是吃得饱饱的了”。
耿清宁此刻方觉得徐嬷嬷的好处来,简直就是现代社会的专业月嫂,还是一对一的那种,也就是说四阿哥这里除了管吃管住管发钱之外,连月嫂都配得齐全。
果然是国企大公司,福利待遇就是好。
解决了孩子问题,还有她自个儿的问题,耿清宁觉得她好像臭了。
不是好像,是真的臭了。
自从生了二格格以后,便被徐嬷嬷、葡萄等人管的紧紧的,最多拿艾叶煮的水洗手净面,至于洗头洗澡,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事儿,虽说每日里有小桃用篦子给她通头发,缓解痒意,但终归是治标不治本。
头发感觉都出油了,偏偏还不能洗头,耿清宁只能吩咐小桃将头发编成两条大辫子垂在身侧,看着镜子里没了把子头的人,她还有些不习惯,还以为穿回了七零年代,毕竟麻花辫也是时代的产物。
除此之外,她头上还带上了抹额——本来是个头巾,耿清宁实在受不住热,才换成了抹额,多少能松快些。
这些勉强还能忍受,问题屋子里烧着炕,她相当于整日待在暖气房的里,产妇本来就爱出汗,没过几日,她就觉得身上有味儿。
其实古代不洗澡的习俗她也能理解,以前条件不过关,很难在洗澡的时候做到不受凉不吹风,干脆所有人都不洗为好。
可是在这贝勒府,炕烧的热乎乎的,热水无限量供应,还有好几个人帮忙伺候着,自然可以满足不受凉的条件,既如此,她为什么要脏着呢。
为此,她还不愿再见四阿哥,除非他同意洗澡的事儿。
四阿哥见她执拗的厉害,只能专门去问徐嬷嬷,徐嬷嬷当真是两头为难,只能捡一些过往的例子来说,“也许是有的吧,只是奴婢从未见过,宫里的嬷嬷也多是说出了月子才能洗”。
折腾一番却仍未没达到目的,耿清宁觉得他合理的诉求被残忍又无情的拒绝,竟学着二格格的模样小嘴一扁,瞬间就要落下泪来。
四阿哥只能坐到炕上,搂住她哄道,“一点也不臭,香的很”。
为了证明此言不虚,他还埋在她肩头深吸了一口气,他也并未说假话,她身上并无其他味道,只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和二格格身上的味道一致,想来二格格吃她的奶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