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的个大巫!”
一个将领朝着邪教弟子啐一口唾沫,“一个没受过巫祖赐福,没有大巫印信的夺位之人,也敢妄称大巫?!”
“老子早就受够了!”
又一人站出来,“反正横竖都是一死,老子凭什么惯着你?!”
“我等助纣为虐,为羌国皇族残害无数人,罪孽深重,不敢奢求巫祖原谅。只求巫祖砍在我等迷途知返的份上,莫要降罪与我等亲属。”
一个老兵念叨着。
……
城楼上诸位兵卒降心已起,邪教弟子见自己压制不住场面,发了狠地唤出蛊虫,打算杀鸡儆猴震场面,却不想他刚抬手,一柄雪亮的刀就斩断了他的脖子!
宿主已死,蛊虫自然难活。
领头的将领一脚将控制众将士体内毒蛊的蛊虫踩得稀烂,转身朝着城楼下喊道:“我等,愿降!”
旋即,城楼上的士兵纷纷下城楼,出城门,缴械受降。
大军战线前压。
早就准备好的三支队伍,红妆领人随自愿站出来带路的皇庭禁卫,直杀羌国国主寝宫!
韦恒则带其余人,先行进城,一队四处清杀尚且活着的毒人,一队则按晏清从木老那儿得知的处理毒人尸体的方法,对战场进行处理。
军中擅巫蛊医毒者,随收编俘虏的兵卒一道,为俘虏们处理体内毒蛊。
红妆带人杀至羌立面前时,羌立还正不慌不忙地清点要带走的财物。
待听得殿外喊杀声时,满心都是不敢置信。
他怎么也想不到,真就有人不怕死,敢冒着沾染上剧毒痛苦而亡的风险,杀进皇庭中来!
慌忙之中,羌立连忙钻入密道,就想要跑。
却听殿门“嘭”的一声被人一脚踹开,一柄长剑倏地飞过来,扎进羌立眼前的木柱之上。
羌立大惊,连忙拔剑转身,就见一全身裹缠得只剩下一双眼睛的人,赤手空拳朝自己杀来。
羌立目光一狠,挥剑砍去。
却不想对面那人却是虚晃一招,倏然避过长剑,空无一物的手中,忽地寒光一现,就有什么东西越过长剑,扎进了羌立脖颈。
羌立只觉得脖颈像被蚂蚁咬了一口,下意识抬手摸,却什么也没摸见,只有些微的血,像是被蹭破了皮。
“虚张声势!”
羌立喝一声,再次挥剑攻来。
红妆却并不同他交锋,朝后一伸手,接过战友扔过来的长剑,再次欺身而上。
只是眨眼的交锋,羌立就败下阵来,手中剑再挥不动,被红妆一剑挑飞。
但红妆却没有趁胜追击,反而退后了几步,跟羌立拉开了距离。
身后兵卒正疑惑着,却见只是被挑飞了长剑的羌立直挺挺地跪了下去,佝偻着腰背,捂着喉咙和胸膛,一副窒息之相。
“你……你对孤做了什么?”
羌立喘息着质问,只是几个字,就好像耗尽了力气一般,额上汗都下来了。
“鬼毛针。”
红妆冷眼瞧着跪倒在地,痛苦不堪的羌立,难得地开口解释,“入体不见。顺经脉行至五脏六腑,处处针扎。你运气不错,发作得还挺慢。但,只要进了心脉,就是迟早的事。”
“你……恶毒!”
羌立咬着牙咒骂,却又是闷哼一声,滚地抓挠起来。
鬼毛针入体,会一遍遍顺着血液游走全身,每一次都是针刮百脉的刺痛,不严重,却细细密密不断绝,如蚀骨之蚁,让人恨不能剜骨剖肺。
“跟你比起来,还差得远。”
红妆冷眼瞧着羌立满地打滚地全身抓挠,试图减轻一些那蚀骨的痛楚。
但鬼毛针在体内,是由内而外的痛,他越是抓挠挣扎,越是苦不堪言。
“杀了我……杀了我!”
羌立嘶吼着求一死。
红妆却只是冷眼看着。
身后人看着羌立的惨状,又看一眼冷沉的红妆,只觉得汗毛倒竖。
其中有混过江湖的,在听闻鬼毛针的名号时,满脸都是错愕。
曾几何时,鬼毛针作为最恶毒的暗器,已经被废止。
炼制出了鬼毛针的铸器家族,更是被全部歼灭,满门无一人幸存。
结果……还是留下了活口吗?
又或者,这人只是偶然得到的鬼毛针?
这些他无从得知。
但既然她已经归了朝廷,也不曾再在江湖上掀起什么血雨腥风,这件事还是就此打住的比较好。
况且,在见过中了毒人剧毒痛苦而亡的人后,再看羌立此时生不如死的模样,直叫人格外解恨!
足足半个时辰,羌立哀嚎着求饶,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最终,羌立被鬼毛针划破了五脏六腑,内腔血液积压,窒息而亡。
死时,全身上下都是被他自己抓出来的血痕。
唯有一张脸,还尚且完好,能分辨出来是什么人。
那是红妆出手干预的结果。
在保证其面部辨识度的情况下,她硬是让羌立受尽了折磨而亡。
羌立已死,羌国皇庭已破。
整个羌国江山,改弦更张,从曾经的武安属国,成为了武安国治下的一个郡县。
红妆带回了羌立的尸身。
晏清砍下了羌立的脑袋,将其尸身曝尸于野,由豺狼虎豹吞吃了个干净。
尸骨零落,魂归无处,无来生,受万苦。
这是曾经的羌国民俗中,对罪大恶极者的诅咒,是巫祖的惩罚。
殷十娘取得芫华回归大营,与晏清碰头后,便立即动身折返西疆。
晏清却仍留在了此处。
第211章 告一段落
晏清带着人暂留羌国,处理羌国皇庭及邪教余孽,并收治原羌国官府机构,重新设置行政机关。
殷十娘先行带着芫华等羌国特有的药材,返回西疆。
“老前辈,药带回来了!”
殷十娘人还没进屋,已是先嚷嚷开了。
刚为孟舒澜诊完脉的木老闻言一喜,快步迎出来。
“哎哟,您可慢着点儿!”
殷十娘慌忙间后跳了两步,才避免了两人相撞的局面,“您这要是摔个什么好歹出来,没人给小郎君解毒,晏丫头回来要跟我拼命的。”
“东西给我。”
木老没理会殷十娘的贫嘴,伸手就要东西。
“这儿呢。”
殷十娘接下身上的包袱,交给木老,“不着急,这还有两个多月的才到那小子的死期。”
殷十娘一边耍着贫嘴,一边谄媚地跟木老邀功讨赏,“路上我跑死了两匹马,三天就赶回来了,就是为了给您多争取点儿时间。您看,您就把阿姆勒那小子借咱段儿时间呗?”
“我这天天给晏丫头办事儿,指不定什么时候人就没了,可得趁着还有命在,把自个儿衣钵传下去不是?”
木老急步往小厨房去煎药,殷十娘就跟在他身后说个没完,“但是咱们这本事,要不是从小学,那就得要点儿天赋。我这又不能去抓个小孩儿,一时又遇不见别的更有天赋的。也就阿姆勒那小子还凑合了。”
殷十娘说了半天,见木老压根儿就不搭理自己,只能是颇感无趣地叹口气,讪讪地往火灶旁一坐,抄过蒲扇接过木老煎药的活儿,嘟囔,“您不说话,咱可就当您默认了啊。”
木老看殷十娘接了煎药的活儿,就转身配了点别的药,就一转身的功夫,回头来一看,就见火苗扑腾腾跳得老高,顿时脸色一垮。
“边儿上去!”
木老劈手夺过蒲扇,退了两根木材出来,火苗小下去,才转过来脸对着殷十娘一顿臭骂,“芫华不能大火煎,不知道吗?你这混小子是存心想那小子死了才好是不?”
“您又没说,我怎么知道?”
殷十娘嘟囔着,又挨了木老一记瞪眼。
“去去去,出去!”
木老气得赶人,“少在这儿帮倒忙。”
殷十娘被推出厨房,晃悠一转儿,却又搁窗户边儿探出脑袋来问:“阿姆勒的事儿……”
“那小子已经出师了,他做什么我管不着。”
木老不咸不淡地就丢一句出来。
“可那小子不这么觉得啊,非得要您老同意。”
殷十娘嘀咕一句,满意地笑道,“那我可就当您是点头了。”
说罢,殷十娘再不搁这儿转悠,转头去找阿姆勒去了。
没了殷十娘在这儿聒噪,木老锁在一处的眉毛都松开了几分。
待孟舒澜服下药,木老又马不停蹄地去配药,用殷十娘带回来的特有药材,为之前受了毒烟余毒未消的士兵解毒。
孟舒澜倚在床头看前线的战报。
在看到晏清已经带人拿下了羌国皇庭,只待处理好羌人收编的问题,就可以班师回朝时,孟舒澜连日里牵着的心才算放下。
然而当他翻过这一页之后,看见京城传来的消息,却又是眉头一皱。
该来的终究是会来的。
孟舒澜下床到桌案前,提笔略想了片刻,遂落笔疾书。
先斩后奏攻打羌国的准备,朝堂之上自是会有人拿此事言杀主将。
他也好,阿清也罢,那些视西疆为肥肉想来啃上一口的人,定然是不会放过这个除掉西疆守将的机会的。
虽说阿清如今已不是西疆将领,但对于西疆晏家军来说,她始终是他们心中的主心骨。
但这次这些人,注定是不会如愿了。
孟舒澜疾书将具体情况言明,让人加急送往皇宫,面呈皇帝。
先斩后奏的特权既然给了,总得是要用的。
御书房内,皇帝展信阅罢,沉默了半晌。
“安宁啊,你跟着朕多少年了?”
许久,皇帝忽然问。
先前便被问了一遍这个问题的安宁,此刻再次听闻这问题,霎时想起当日之事,以为皇帝是要算旧账,顿时心下一沉,慌忙绕到案前,恭敬跪下,匍匐在地:“奴有罪。”
皇帝眉毛一挑,垂下眼来,道:“起来吧。朕就是这么一问,没别的意思。”
“谢圣上。”
安宁战战兢兢地谢恩起身,还未答,就听皇帝又问了个问题。
“你觉得老三怎么样?”
这问题,顿时又将安宁吓到了地上去。
当初皇帝就是疑心他是端王的人,才大发雷霆。
如今这又旧事重提,还这般明显地询问他对端王的看法。
这明摆着就是要秋后算账啊!
“起来。”
皇帝见着这人不答话,跪下去就又是喊有罪,不免觉得厌烦,“朕就是跟你说说心里话。你跟着我这么多年,朕还是信你的。你有什么想说的,大可说就是,朕恕你无罪。”
安宁抹着冷汗从地上爬起来,低着脑袋,眼珠子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
帝王之心难测。
宫里混了这么多年,他早就不是那个天真的小太监了。
皇帝嘴上说着信他,恕他无罪,但他若是真的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就算当时无事,事后也定然会寻了由头治他的罪的。
但是皇帝问话,他却又不能不答。
可之前皇帝便疑心他是端王的人,若是自己夸端王,难免会再次引起皇帝的怀疑。
又不能不夸,端王身为皇子,自己当着皇帝的面,数落皇子的不是,那就是在打皇帝的脸。
况且,看如今的情况,端王很可能就会是下一任帝王。
今日自己说了他不好,明儿他登基,自个儿就得倒霉。
安宁心中思绪转了又转,却也没敢让皇帝等太久:“奴位卑,端王殿下身份尊贵,岂能由奴评说三四。奴是圣上的人,只管办好圣上吩咐的事就是。”
皇帝看他两眼,嗤笑道:“你倒是越来越精了。”
“圣上说笑了。”
安宁小心陪着笑,心始终吊着,不明确皇帝现在是个什么态度。
皇帝静默片刻,又问:“还没有老二的消息吗?”
第212章 明旨暗诏
听得皇帝先是问自己对端王的看法,跟着又问贤王的下落,安宁心里七上八下,总觉得自己一句话不对,就有可能激怒皇帝,引来杀身之祸。
“说是找到了贤王殿下马车的残骸,没见着人。”
安宁小心地答着。
皇帝皱眉:“一个人的尸体都没有?”
“没有。”
安宁答着,也觉得蹊跷。
按理说,温哲贤受召回京,肯定是会带上家眷侍卫的。
这仓促之下遇险,马车都碎成渣渣了,总不能所有人都能恰好命大吧?
皇帝指尖敲在桌案上,一声声好似敲在安宁心上,让其不安得发抖。
“还有别的线索没有?”皇帝又问。
安宁一惊,头垂得更低了:“暂时还没有。”
“啪!”
上好的清瓷在殿中砸得粉碎。
安宁吓得浑身一哆嗦,利索地跪到在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两个多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皇帝厉声喝问。
安宁一边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边却又不得不出声安抚皇帝:“圣上息怒。这事蹊跷,背后恐有人暗中隐藏贤王殿下的行踪。”
这话倒是让盛怒的皇帝冷静了下来,黑沉着脸,眼前浮现出一个人的模样。
“你是说……老三?”
皇帝沉着脸问。
安宁就差把脑袋埋进地里了:“奴以为,此事断不可能是端王殿下所为。”
皇帝看了安宁一眼。
便是低着头,看不见皇帝,安宁也能感受到那视线的凌厉。
“老三还没那么大的本事。”
皇帝收回视线,又坐回桌案之后,“他也狠不下那个心。”
老三重情,心软,否则老大哪里能成长到与他分庭抗礼的地步?
但老三狠不下心,他背后的人,却未必了。
“老三那边的情况如何?”
皇帝又问,“跟许相逢还在联络?”
“自端王殿下去了南疆,消息都是第一时间送往宫里。并不曾单独跟丞相去过消息。”
安宁答道。
皇帝满意地点了头:“还算知道轻重主次。”
“许相逢呢?”
皇帝又问,“可有派人去南疆?”
“监视丞相府的影卫,并没有什么发现。”
安宁答道,“倒是肖大人,前些日子,说是有个余淮的远房表亲来信问候,肖大人得知自己这远房表亲时日无多,让人连夜去了余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