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圆满——尺素【完结】
时间:2024-07-13 14:42:02

  老好人应了一声,杨燕从门里走出,“我正好有事找您!”她想到家里热菜热饭是现成的,不如就叫老人来吃了算了。齐奶奶也懂她话里的意思,“又是问我鞋垫上的花纹吧!”她爽朗地笑,“家里熄火好几天了,今天要被烟熏熏,不然蜘蛛还有各种虫子都该把房子占了!”
  她走出几步又回转身,“你不是说没买到胡椒吗?今天刚好有个从外地来的商人,他那里有,我就给你带了一些!”
  杨燕摸了摸口袋,没有带钱,再看周围,老好人已经没影儿了。“说了给你带的!”齐奶奶放下口袋,从里面拿出黑色方便袋递给杨燕,她口袋里满满当当一大包,用没卖完的换了各种蔬菜种子。
  杨燕进屋放下胡椒口袋又追出来,“磊儿和凌穹已经去学校了!您自己做了吃就行!”当时做饭已经来不及她就给了钱叫他们自己去买了吃。
  “知道了!”齐奶奶转身答了一句又回身继续往家的方向走。
  走到欧阳家,她特地停下了脚步,昨夜亮了一夜的灯,今天这时候灯还亮着,想必是忘了关,她走过去敲了门,门虚掩着,等了会儿还是没有动静,看来没有人。她把拿出的晒干的金银花放回口袋,虽然是去年的金银花,可是保存完好,和新摘晾干的相差无几。今天拿着金银花到市场去卖,快被卖完时她想到昨天搬来的欧阳诗一家,就特地留了些。
  方建中从昏迷中醒来后吃了药又睡了过去,被送到医院后医生问了情况,欧阳诗都一一回答了,医生说没什么大碍,要按时吃药,身边不能离开人。
  “你睡会儿吧!”喝了点开水,欧阳诗扶着方寸久躺在了床上。
  “我不想睡!”他说,“爸爸好些了吗?”如果不是丈夫,儿子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两个人都是自己至亲的人,看着方寸久她就觉得对不起他。
  “嗯。睡着了!”两人一时无话,医院的白色闷得人也沉默,“你想吃什么,我去买!”欧阳诗轻声问。
  老好人见房门没有关,象征性地敲门后直接走了进去,“不用买了,我带了些鸡汤!喝鸡汤最好了!”他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看欧阳诗鼓着疲惫的双眼,在心里打起了退堂鼓。欧阳诗的眼神虽疲惫,杀伤力依旧很强,嫁给方建中后,她就用这样的眼神把他制得服服帖帖。
  “噢,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他的脚不听使唤的歪了歪,自己都忘了是怎么稀里糊涂到门外的,关上门,他长长吐出一口气。
  方寸久轻轻笑了笑,“他好像很怕你!”
  “都这么多年了,和当年没什么两样,那时候他只要看见我的眼神,就像猫见了老鼠!”欧阳诗笑着说。
  “我看他们一家人挺好的!”
  欧阳诗摇头,“你不懂!”她说,“你不知道别人会怎么看我,都认为我是贪图荣华富贵,走了这么多年才不回来!”既然人们都认为她是那样的人,就让他们永远都这么认为好了,他不想改变别人的想法,也没有能力去改变,“其实呀,各人有各人的难处啊!”
  “不会所有人都这么看的!”方寸久说,见欧阳诗没有回应,他便岔开了话题,“我想喝汤!”欧阳诗打开盖子,用一次性碗舀了小半碗递给他。
  “很好喝,”他边喝边说,“你要不要喝点?昨天的饺子你可没少吃,有机会你也跟着那阿姨学学做饭吧!”他和父母之间从不用敬称,不是说对他们不够尊敬,而是成长环境使然。
  凌穹一回家就问方寸久一家,钱还在口袋里,上课时肚子饿得怪叫,回家路上还在和方便面讨论回家要吃多少饭,要吃什么好吃的,回来后又抛到了九霄云外。
  “你不问你哥,倒关心起了别人!”凌楼蹲在玄关处擦皮鞋,擦了一遍又一遍。
  “你不是好好儿的吗?”
  “应该不会有事!”杨燕答,“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凌穹不满地嘟着嘴吃饭,再不敢多说一句话,现在只要自己张嘴说话,杨燕都能扯到她的学习上。
  老好人最喜欢听他们的口水战,他走到凌楼跟前,有些不忍地问,“这几天又不上班,擦皮鞋干什么!”
  “明天去警局露个脸!”
  “别跟你爸说,我要是不吃饭就可以不做饭就好了!”杨燕插话。
  “我说的这件事,你又扯到别的事情,东扯葫芦西扯叶!”
  “好,那我不说这些,你今天又没干活,也不用吃饭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
  凌楼和凌穹互看一眼,凌楼低头继续擦鞋,凌穹低头继续吃饭。“我的礼物呢?”凌穹放下筷子嘴里还在嚼土豆丝。
  凌楼抬头看了她一眼,每次只要他回家,都会给她带些小礼物:毛绒绒的小兔子,发着光的圆珠笔。凌楼收了鞋刷和鞋油走到卧室,拿出一本厚厚的高考数学练习题塞到她手里,凌穹看见书就软了半截。
第23章 相逢是久别重逢
  杨燕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窗户映照出外面一片亮色,她看着那片亮色发呆。她翻身的同时老好人也翻了身,“这房子会有人愿意租吗?”
  老好人又翻了个身,“趁凌楼没上班,等天晴了他给我打下手,我把这栋房子装修装修!”他想既然要租出去,看着也不能太寒酸。他打算干脆从二楼装个阳台出去,现在修房子不是都喜欢留个阳台吗?
  “哪儿还有钱?”杨燕一句话问得他没了话,多年的积蓄新修了屋。“打扫干净就行了!”过了半晌她又说,“过几天天气晴好了就搬过去,我们住二楼,一楼出租!”她仔细想了想,老好人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现在凌楼也还没正式上班,钱只出不进,过不了多久全家都要喝西北风,闺女还在念书,儿子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还是住进新屋的好。
  第二天中午,方寸久就坚持出了院,他清楚的知道家里目前的处境。方建中基本没有大碍,情绪没管理好才晕了过去,方建中开心地抓起地上的雪拿在手里玩,他头部的伤造成他时而正常时而糊涂,正常的时候像得了精神病,不正常时多了几分孩子气。“儿子,你不是想看雪的吗?”他对他儿子说,声音里多了几分宠溺。
  欧阳诗掰开他的手,拿出手中的雪球扔掉,趁她给方寸久披了件衣服的间隙他又偷抓了一把雪拿在手里飞跑,欧阳诗只好追了上去。方寸久搓了搓手,一连串咳嗽甩下几颗眼泪,风吹过甩掉的眼泪在雪地凝结,转眼就同他的父母拉开了距离。
  齐磊跳到他跟前,满脸通红,路上结了冰连自行车也不好骑,再说他自行车链条坏了也还没修好,他只好跑着上学回家,“嘿,方寸久,你叫方寸久吧!”
  方寸久立马想到昏迷中在眼前晃动的卷毛,他暗自低语了声,“方便面。”
  欧阳诗追着小头爸爸又跑到了他们身后。
  方便面的耳朵像极了他养的金毛寻回犬,他耳朵动了动,“你怎么知道?”
  凌穹在后面跟欧阳诗和方建中在打招呼,安居镇称结婚有了孩子的女人为婶婶,男的叫叔叔。但是凌穹一下子又书面起来了,她纠结着称欧阳诗阿姨,称方建中叔叔。方便面转身看见欧阳诗和方建中愣了片刻,随后深深鞠了两躬,就当作打过招呼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始终沉溺在欧阳诗和方建中的郎才女貌中没有走出。
  向来活跃的他揉了揉眼后让到一边,想起自己急于对凌穹说的话,凌穹被他扯住衣服上的帽子拉在了后面。“他知道我的名字!”他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你有没有跟他说过?”
  “我为什么要跟他说你?”
  方便面拍着双手,“他叫我方便面,他怎么知道我叫方便面?”他惊奇又惊喜。
  老好人一早起床就叫了凌楼打扫房子,凌楼知道要搬家了,心情也畅快了几分。回来后睡得格外好,杨燕还担心被子受了潮,放在火边烤了才让他去睡。他挨着枕头不到两分钟就入睡,醒来已到了早上八点。
  他伸着懒腰从门里走出,“凌楼!”老好人站在楼梯入口拿着鸡毛掸子,清了嗓子后放开喉咙,“凌楼——”
  凌楼感觉精神格外好,便快步走了过来,表情稀松平常,“怎么了?”
  “今天我们把房子打扫一下吧!”
  “好!”他想也不想一口答应,“我去换件衣服!”
  老好人心里美滋滋,用嘴吹着鸡毛掸子,看柔软的毛起起伏伏。凌楼西装笔挺出现在他眼前,头发向后梳得整齐,“你不是说要帮我打扫房子的吗?”
  “突然想起我要去警局露个脸!”老好人恨不得像他小时候那般给他几鸡毛掸子。
  “你去吧!”他规规矩矩让到一边。露面完全没达到预期的效果,警局只有几个值班的人,冷冷清清的。回来时老好人还在忙前忙后,他赶紧换了衣服帮他。
  凌穹走到门口,一只鞋从里面被扔出,还好她眼疾手快向左边闪身躲过,她刚站住脚,一只鞋又从里面扔出,她向右闪身躲过。接着一双鞋扔出,她还没有站住脚,来不及躲闪,正中她胸口。
  她轻轻叫了声,凌楼从屋里探出头,他一身黄色工作服,头上带着橘色工作帽,脸上带着口罩。老好人在建筑工地工作多年,衣服也攒了好几套,他穿不了这种衣服,又舍不得扔,每次都带回家。
  “凌楼——”她大叫一声,“你找死呀!”
  那边还没进门的方寸久惊得一抖,他在心里暗想那姑娘可真不好惹,以后还是能避就避,能躲就躲。
  “快进来!”欧阳诗说,或许是不太能适应寒冷天气的缘故,儿子患上了轻微的感冒,今天办出院手续时又买了一大包感冒消炎的药。
  关上门,欧阳诗看见自己手中的保温桶,这段时间被折腾得昏了头,遇见凌家女儿也没叫她顺便带回。她拿着保温桶走进厨房,把它和昨天晚上的瓷碗放在一起,她看着保温桶和瓷碗良久,像是突然下定决心关上柜门走了出去。
  “奶奶!”方便面离院门还很远便大声喊,他的声音沙哑,似乎高声一喊喉咙就会破。几天前齐婆子回家没吱声害他白跑一趟,昨天还了她一招没去接她,如此两不相欠又和好如初。
  齐奶奶今天没有去摆摊,她把屋子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三月本是播种的好时机,如今却连天的白雪。
  “拿着什么走进走出啊!”齐奶奶走进走出,门也吱吱呀呀,搅得他端着碗花了眼心里也毛毛躁躁。
  “你过来帮我看看!”她从大纸箱里拿出两个罐子,一个装过棒棒糖,另一个装过豆瓣酱,一个是大肚子的原形,一个是小肚子的椭圆形。“这两个哪个好?”
  “您又要折腾什么?”他知道这老婆子又要送“礼”了,老婆子七老八十了,还有选择困难症。
  “我留了点金银花茶,他们是从城市来的,城里人不都喜欢喝吗?”
  “什么城里人不城里人,您弄的那么多难道是城里人买去的吗?”她原本打算就用黑色塑料袋装着送去,想到人家是从城里回来的人,怕拿过去别人看不上,觉得还是用罐子装着送去比较好。
  齐奶奶催促,“你快帮我看看!”
  方便面扫了眼,“两个都一样!”他绕到齐奶奶身后把那包金银花拿在手里,“就这样装着挺好,不容易受潮!我去送!”他走出几步,又转身返回夺过椭圆形罐子,“还是加一层比较好!”他边走边拧开盖子,把金银花并黑色塑料袋一股脑儿塞了进去。
  “方寸久——”他站在紫藤花架旁对着窗户大声喊。
  方寸久准备坐上躺椅看书,这是他姥爷生前的珍贵之物,晴好的天气他把躺椅搬到紫藤花架下,一壶清茶放在旁边,戴着老花眼镜看书喝茶。
  闻声他放下书走到窗边,方便面抱着罐子在下面冲他胡乱招手。招手的时候门开了,披散着棕色卷发的欧阳诗出现在门口。方便面脸上的表情僵住片刻,像做错了事的学生被老师抓了正着,愣神后他快步跑过去。
  “这是金银花!喝了对身体好!”他看也没看欧阳诗,把罐子塞在她手里就往回跑,向来光着屁股跑都不怕的他此刻竟然害羞了。
  欧阳诗屋里有病人,请他保持安静的话还没出口就不见了他踪影。
  跑到自家院门前他才停下,停下后他拍了拍后脑勺,一个劲儿的责怪自己跑什么,从小他就是天不怕地不怕上房揭瓦专往人多的地方挤的性格。或许是停在记忆中母亲的样貌就是如此吧!母亲是城里人,他记忆中这样坚信着。如果能有机会见面,她定会是欧阳诗的气质和样貌。
  “咱们是不是要搬家了?”凌穹问。她对搬不搬家无感,现在旁边的空房子搬来了方寸久一家,她却不想搬了,不过一巷之隔,终究拉开了距离。杨燕给她夹了一大团青菜,“天晴了再说!”
  “那你们怎么今天就开始打扫?不是应该搬完了再打扫吗?”凌楼看着老好人,老好人看着凌楼,都觉得凌穹的话很有道理。
  “你爸不找点事做就手痒!”杨燕嗔怪。
  “你现在要还的人情可多了!”方寸久看着柜子里高矮胖瘦不一的瓶瓶罐罐说。“方便面送来的东西呢?”
  欧阳诗边炒菜边答:“不是在那放着吗?”
  他把整个柜子都看了一遍,“没有啊!”
  欧阳诗走过来反复看了好几遍,“真是奇了怪了,我明明放在保温桶旁边的!”她认真找了一阵,也没有找到。
  “你们在找什么?”方建中端着杯金银花茶出现在门前。方寸久一眼看出杯中泡得盛开的金银花,嘴角露出笑容,欧阳诗走到他跟前细看,方建中看着她专注的神情嘴角现出天真的笑,他把杯子伸到左边欧阳诗便把脖子伸到左边,他又把杯子向右移。欧阳诗拼命想看清,他总移过来移过去。
  她干脆抓住方建中的手,这下她彻底看清楚了。她凶狠的眼神立刻让方建中察觉出来。他撒腿跑向客厅,到底先欧阳诗一步把罐子抱在了怀中。他一手抱着罐子,一手端着茶杯,傲慢地看着他的妻子。
  “那东西是别人的,我要还回去的!”欧阳诗指着他手中的罐子愤愤。他们的儿子却在一旁笑。
  “你就是不想让我喝!我喝点茶你就总唠叨!”
  “旁边人家的东西你都收了,这也别还了!”方寸久好说歹说,欧阳诗才算平静下来,“你爸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她又靠近了些他儿子低声道,“别人看着不会误以为是嗑药的吧?”
  “不会,他会慢慢好起来的!”方寸久看着一旁认真品茶的方建中,“其实我希望他一辈子都这样!”他低声对自己说。
第24章 相逢是久别重逢
  欧阳诗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收了人家的东西她左思右想不知该怎样偿还,公司没倒闭家里阔绰时她最怕别人拎着东西上门,只要上门不是托着办这事就是那事。每到这时,她总是比看见追债的人还要害怕。
  老好人拿了张白纸说要写招租牌,凌楼说只要在网上发布信息就好。结果凌楼还是觉得老好人考虑得更加周到,很多上了年纪的人不怎么关注网络消息,等于说在网络发布信息就先自动淘汰了一批租客,老好人找出笔墨纸摆在客厅的桌上,大半个客厅被父子二人占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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