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圆满——尺素【完结】
时间:2024-07-13 14:42:02

  “你怎么在这儿?”她把斜背的书包背好。
  “要试自行车!”
  凌穹咬牙切齿,“这个方便面,昨天叫他试偏要推到今天,他不知道你还是个病人吗?看我怎么收拾他!”
  方寸久一看苗头不对,生怕她火撒在他身上,“你的伞!”他把伞递给她,心想还是早些闪开为妙。那是一把长柄大伞,她总认为这样的伞才叫伞,比短柄可收住的耐用。凌穹没有接伞,转而问道:“他人呢?”
  “走了!”
  凌穹抢过他手中的伞,“刺啦”一声,伞勾挂上方寸久的裤袋,裤子沿着线缝被拉出一条大口子,他这条裤子是欧阳诗从镇上的市场上买回来的,没想到质量这么差。凌穹回头看着方寸久,方寸久也看着她。
  “还好吧?”她颤着声音问。
  “还好!”方寸久答。两个人都是脑袋空空。她忽然意识到什么红了脸放开握伞的手,方寸久那边握着伞勾还没放手,“那,你慢慢回去!小心伤口。”方寸久捕捉到她上下左右虚飘的视线红了脸赶紧抓住裤子,从小到大,不管是在学校在家里还是在其他任何地方,都没如此尴尬的时候。
  “哦,好!”他糊里糊涂地回答了一句,像是扔掉烧红的铁块般放开手中的伞,然后两个人几乎同时转身,向着反方向而去。
  “水杯!”杨燕大叫着追出来,只看见凌穹消失在转角的身影,“这孩子,怎么把伞掉这儿了?”她捡起伞,“也没骑车!”又撑开伞收住确认没坏后转身进了屋。
  凌穹攒着牛奶准备给九哥的,那天终没有去,睡一觉就忘掉了吧,她想。
  凌楼半夜被屋外的一抹亮光唤醒,那抹光从窗户直射到他的房门,隐约像是大车驶过的声音。起床到窗户一看,果然是一辆拉货物的大车。大车停在楼下,从车上跳下来两个人开始搬车上的货物。他也没怎么管,回到床上继续睡觉。
  “妈,门打不开了!”凌穹在楼下大喊,楼梯间的声控灯灭了又亮。
  杨燕以为是天气变干燥,气温回升的缘故,热胀冷缩,木板门就这一点不好,“你用点劲!”
  “外面有什么东西挡住了!”凌楼闻声将头伸出窗外一看,不是别的,是一尊泥塑的弥勒佛。他本来没必要起得这么早,今早的听觉格外好,不知怎么就听到了凌穹在卫生间唱歌的声音,听到声音想到老好人临走时的叮嘱就再也睡不着了,他大步跑到楼下,“看来你要求神拜佛了!是咱们的租客的东西,昨天晚上搬来的!”
  凌穹吃了一惊,“昨天晚上,我怎么不知道?”
  凌楼笑了笑,“你睡着了雷打不动,知道才怪!”
  用劲推又怕弄坏了弥勒佛,不推又没办法去上学,凌穹灵光一闪,她跑上去找木梯,结果想起木梯留在了老房子。
  她灵机一动给方寸久打了电话,昨天的事自然被抛在了脑后。过不多时小头爸爸搬着木梯过来,凌穹背着书包像只松鼠几下就溜了下去。她是偷爬上屋顶看星星长这么大的,对梯子再熟悉不过,只要有一根竹竿她两条腿像麻花往上面一拧,手臂张开立马就能沿着竿滑到下面。
  凌楼梳洗完往窗下一看,梯子已经被搬走了。晚上搬东西本就吵到了他睡觉,睡眠不足脑袋晕乎乎心情就不好。他迫不及待冲到楼下,集中全身力气到右腿,右腿像铁锤一样被扔了出去。
  “啊!”站在佛前的萧望身上压着弥勒佛,凌楼大步从门里迈出,他明明听到一声惨叫,四周张望并无人影。
  “这……这里!”萧望从弥勒佛下伸出手,还好他用手臂撑住了佛像,要是任由它劈头盖脸砸下来那还得了,估计此刻面目全非的就不是它而是自己了,俩人费了半天劲把弥勒佛撑起来,撑起来的弥勒佛鼻孔碎了一边。
  “没事!”萧望乐呵呵地挥手,“是我们家的!”他把手搭在弥勒佛肩上。凌楼想若是真找上他,也不全是他的错,只是可怜了这好好的一尊佛。
  待凌楼走远,萧望嘴角含笑,从衣服里摸出一把小锤,噼里啪啦颇有侠者风范的把弥勒佛砸成了一摊烂泥。
  周金枝又吞了他今年的压岁钱,吞了他的压岁钱不算,还用他的压岁钱买了这个抓一把泥巴就可以捏成的东西。搬家前她去了一趟朝阳庙,庙主说她搬去的新家最好用一座佛压压。不远万里从无梁请来了这座佛,摆在大门前,用作镇宅之用。
  周金枝隔很远就看见碎了一地的佛,杨燕正好坐在院子里绣鞋垫,之前来看房子时她们有过几面之缘,算是认识。
  “这……这是怎么回事?”周金枝从车上下来大步流星向杨燕奔去,杨燕看她的神情分明就是把自己当成了罪魁祸首。
  “搬来了!”她脸上挂着笑,委婉的岔开了话题。从后面赶过来的光头强点头,杨燕从口袋里掏出钥匙,“这是大门的钥匙!”
  “什么钥匙,我们自己换了锁,还要你的钥匙做什么!”说完走向碎了一地的佛,她一贯认为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作为外来者不给这里的老住户下马威,以后还怎么在这方寸之地上混下去?
  “她说的是哪里的钥匙?”周金枝低声问光头强。光头强走过去推了推门,大门已经上锁。
  “大门!”
  “你去拿!”周金枝低声吼。
第28章 相逢是久别重逢
  “你说你,第一天就闹得不愉快!跟人好好相处多好!”光头强拿了水管接到厨房的龙头上,跟了他整十年的客车停在院里,他要亲手把它洗得光亮。
  周金枝在厨房低头洗菜,“你想被人从门缝里看啊!?”
  “死性不改!”萧强摸了把光头,提着水管无可奈何地走了出去。
  小头爸爸抱着棋盘棋子找老好人,他一度忘了老好人已经出去打工的事实,只好抱着棋盘棋子走向巷口,“光头强!”他看见萧成强便喊,光头强拿着水管定睛看着院门前长相俊朗的男人,眼前的这个人与他素未谋面,虽然不认识,他还是礼貌性的点了头。
  “把水龙头打开!”他向里面叫了声,周金枝闻声放下菜,走过去开了水龙头,等到水管里有了水,他把大拇指按在管口,水像喷泉般喷出。
  小头爸爸惊奇地睁大眼睛,他没见过别人这般洗车,真是越看越觉得有趣。雨过处阳光过处现出斑斓彩虹。不过大雾来得快,那几道彩虹一瞬淹没在雾里了。
  光头强看他,还以为是凌家的傻儿子,他听说过凌宪华有个儿子,没想到却是个傻子。
  “爸!”方寸久叫他,小头爸爸看见方寸久,像猫看见了老鼠,他最讨厌和方寸久下棋,下了这么多次,均以失败告终,之前和他下那是无奈,自从他与老好人在巷口大战十六回合尝到胜利之甜头后就再也不肯同他儿子下棋了。
  光头强吓了一跳,也没听说他儿子有儿子啊?一连落了几天蒙蒙雨,安居镇的蒙蒙雨笼罩在雾里,可视范围不超过五十米。
  欧阳诗在凌家老屋旁边租了店面,说是旁边,过去还有一段距离,要路过一片矮树丛和几栋旧屋,自己酿酒卖酒,欧阳诗父亲的母亲就是靠酿酒发的家,挣够了钱供儿女学习,儿女也是争气,现在虽都已故去,但子女都在城镇扎下了根,欧阳诗的父亲母亲就全是教师。欧阳诗有酿酒的天分,搁置了多年再拾起,丝毫不输专业酿酒师。
  方寸久去看了眼,回来正好他爸爸,“走了,回家吃饭了!”
  小头爸爸皱着眉头,对光头强道:“下次洗车记得叫上我!”方寸久看着光头强,脸上露出抱歉的微笑。
  次日天空放晴,欧阳诗帮着儿子把躺椅挪到了紫藤花架下。
  “真羡慕你!”方便面坐在方寸久身旁,九哥坐在他身上,到安居镇后经方寸久精心照料,它的精神恢复了好些。方寸久却瘦成了皮包骨,上次昏倒被送进医院后经了一场小感冒,引得伤口发了炎。方寸久躺在躺椅上,脸上盖着《梦的解析》,他想他可能要和这本书度过很长时间了。今天去医院做了检查,感冒又演变成了肺炎,他输了几瓶液回来,一直躺在躺椅上没有动过。
  “我们都是一家人!”方寸久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任谁听了都觉得莫名其妙,方便面却精准无误地读懂了他的意思,这些日子他可没少和方寸久黏在一起。对于方便面,他多多少少了解一些,自小没了父母,跟着奶奶长大,学习成绩不理想,读了两次高三。再说这些日子看他的神情,应该是在想自己的父母了,即便心里想,也不好在他奶奶面前表现出来。
  “真的吗?那你以后就是我哥了!”
  方寸久拿掉脸上盖着的书,“凭什么我是你哥!?”他记得方便面比自己年长。
  方便面露出狡黠的笑,“因为你是个传说!”他从一旁的书包里摸出带着油墨味的数学英语试卷,“哥,帮个忙。”
  九哥望着巷口叫了几声,萧望双手插在裤袋,嘴里吹着口哨向这边走过来,裤子像没了裤带一般悬在半空,他轻蔑看了方寸久一眼,“病秧子!”说完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样转身。
  “哎,裤子快掉了的那人。”方便面看他那蔑视人的神气气不打一处来,萧望下意识地低头看自己的裤子,他穿的乃是时下最流行的马裤,两个方形大口袋挂在裤子两侧,真是一群土包子,不知道什么叫“非主流”呀!
  方便面站起来,揉了揉鼻子走向萧望,学校里干架他是数一数二的好手。为此齐奶奶不知跟学校老师说了多少抱歉的话,给学生家长赔礼道歉过多少次,今年复读他才稍微收敛些。
  “卷毛,一个丑蛋,一个病秧子,绝配!”萧望冲他吐舌头。自小他被周金枝捧在手心,捂在胸口,衔在嘴里,因此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哪里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阴风料峭,凌穹一声吼,三个人同时抖了抖,方寸久重新躺下,把书盖在脸上。方便面也很知趣地向后退了几步。
  “你……你又算哪根葱?”萧望转身,见是个丫头,更不用放在心上,他抬头挺胸,这种臭丫头在学校他不知见过多少,他毕竟是男生,对付如此嚣张跋扈的丫头简直易如反掌。
  凌穹扯下书包扔向天空,方便面默契伸手接住,没等萧望反应,凌穹横腿踢了他一脚,踢得他左半边脸呀,又疼又辣,他往右踉跄几步才勉强站住。完全没想到这野丫头竟然来真的,可他也不是吃素的,站住后与凌穹厮打成一片,方便面把书包往地下一扔,也加入打斗行列,很久没这般放手一搏了,他刚看见凌穹的那一脚就跃跃欲试了。狗睡在方寸久身边,抬头看了眼混战的三人又继续睡觉。
  方寸久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撕下书的前言,揉了三个小纸团,先是打了方便面的脑袋,又打了萧望的脑袋,再准备扔到凌穹头上时,他狠捏了几下扔到旁边了,“不要再打了!”他沉声说,再打下去牵扯到各方家长就不好了。
  三个人停手,凌穹重新扎好乱发,捡起书包向方寸久走去。
  “萧望!”萧愉站在远处喊,方便面赶紧摸到鞋穿上,转身追上凌穹,瞟了眼身后远处穿黑色大衣的女子道:“英语老师!”萧愉踩着高跟鞋站在远处,今天下午没课,新搬了家,再不用住学校的教职工宿舍,她便先搬了一部分行礼过来。
  萧望穿好被扯掉的外套,磨蹭着走了过去。
  “你又惹事了?”萧愉问,他不怕光头强,更不怕周金枝,唯一能镇得住他的,便是这个瘦小的姐姐。他确实得了周金枝的宠溺,可偏偏这个姐姐样样比他强,从小学一路芝麻开花至大学,大学毕业后又如愿找到了工作。
  “是他们先说我的!”他右臂的衣袖被扯下,凄惨惨晾在风中,他摸了摸头发,打架要是光头就好了,就算吃亏,也能吃得小些。那丫头真是个狠角色,头发就给薅掉了一大把,和女生打架真恐怖。
  “我还不知道你?”萧愉一把扯过他,“快去换件衣服!”看萧望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明天去上学!”她又补充了句。
  杨燕买菜回来,周金枝在门前叫住她,“佛像是我花了钱从观里请来保平安的,放在这里一夜,第二天早上来就成了碎片,也不知道是谁的责任!”她话中明显有所指。
  杨燕之所以同意把房子租给这家人,是看光头强是个实在人,要是知道他妻子是这种不依不饶的性格,她宁可不出租不要这些钱,人住在房子里,不就是为了舒心吗?平白无故招来气怄,得了再多钱又如何?
  “责任不在我,你们放东西是可以,但挡在门前是怎么回事,出不来进不去,至于你的那个泥娃娃,你还是问你儿子吧!”当天萧望拿着锤子砸掉泥娃娃,她在二楼窗户看得一清二楚。萧望换了衣服听见外面有吵嚷之声便到楼梯间的大门处听着,果然他妈还对佛像的事不依不饶。
  “那伞,你拿回去了吗?”方寸久问凌穹。
  这一问问得凌穹红了脸,她赶紧背转身往家走,“拿回去了!”
  凌穹从远处跑来,今天虽然干了一架,不过这架干得得心应手,心里也还畅快,就是可惜了那两袋牛奶,原是给狗的,谁知口袋破了流在了书包里。包里包外全是纯牛奶的味道。
  萧望一步跨到前面,周金枝自豪地看着萧望,萧望凑到她身边,低声道:“是我砸碎的,那么远拖个泥娃娃,真是无语!还有,你把我那压岁钱还回来,你要那东西直接跟我说了我用泥巴捏一个不好吗?偏要花那冤枉钱!”几句话说得周金枝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红白交替。自己真是上辈子作孽,生了这样一个冤家。
  她抄起手上的芹菜就给了儿子一菜头,可惜打了空。
  凌穹看着跑躲的周金枝母子,把书包收在身后,要是让杨燕看见了,估计她们也会是这番光景,“这就是新搬来的?”
  杨燕给了她一个眼神,“你认识?”她从女儿的神情中读出了异常。
  她想到自己刚同萧望干了一架,“没什么!”她说。
  方便面边走边想,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梳理了一遍就得了一个晴天霹雳。无法想象巫婆在身边的感觉。
第29章 相逢是久别重逢
  周金枝站在窗前看消散的雾,她的本意是就在无梁找一处房子住下,后来经不住她丈夫的撺掇,想到儿子的学习,才决定搬来安居镇。
  光头强在叠毛巾,他常备十条毛巾,每天出车带一条,坚持一天一换,车里车外每天必需清扫一遍,故而他的车依旧光洁如新。
  “方建中一家也刚搬来不久。”他想起几天前小头爸爸如此入迷看他洗车便随口提起。
  “他们家就没一个正常人,儿子是个病秧子,老子是个傻子,我看他不会是个嗑药的吧?”周金枝说。
  “就喜欢瞎揣度人!”光头强瞟了妻子一眼,表示不满,妻子那张嘴里说出来的话就像人走在路上突然踩到了狗屎,当然他知道她心地不坏,就是第一眼见到让人感觉难亲近。
  “什么没正常人,方寸久可是连续几年的全国奥数冠军,还有英语,人家高一时就负责外教的接待工作。你们不知道,那是因为思维频率完全不同,还有他爸爸方建中,哈尼服装厂的老板,在海外都有好几个市场!”萧愉虽然走上工作岗位不过两年,但毕竟在学校里,时不时还有出去学习的机会,对方寸久这个名字也略有耳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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