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圆满——尺素【完结】
时间:2024-07-13 14:42:02

  光头强打了几声哈哈,“你听听,人家多厉害,有时间还是好好管管你儿子吧!奥数冠军,我看他连奥数两个字都不知道怎么写!”
  周金枝感觉自己打了自己的脸,“‘你的儿子‘”周金枝有模有样地学他,“难道他不是你儿子吗?哪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
  “我还真不想有他这么个儿子!”他把叠好的毛巾放进储物箱,抱着进了卧室。
  周金枝在萧愉身边坐下,“真有那么厉害?”
  “我说的可赶不上他本人!”周金枝心中愈加忐忑,果然是人不可貌相,世事无常,你永远很难从一个人的现在得知他的过去和未来,难怪古人多劝人向善。
  萧望躺在沙发上看漫画看得不亦乐乎,周金枝夺过他手中的漫画,封面几个长身玉立握剑的男子冲她微笑,她将漫画书扔进一旁的垃圾桶,指着萧望的脑袋,“你能不能给我争点气,也不指望能蒸包子!”
  萧望看了眼萧愉,“那位不是已经给你争气了吗?干嘛还死抓着我不放?”他滚下沙发,绕过周金枝从垃圾桶里捡起漫画书,抖三抖后又倒躺在另一边的沙发。
  萧愉打开门走了出去,她决定跟杨燕道个歉,周金枝对杨燕说的那番话她在客厅听得清楚明白。
  凌楼下班刚坐到沙发,听到敲门声踢踏着鞋走过去开门。
  “凌楼!”萧愉一眼认出他。
  “萧愉!”他又惊又喜,他深刻记得这个高中时候不爱笑成绩名列前茅的女孩。
  “这是你家?你现在在干什么?真没想到是你!”萧愉激动得提出一连串问题。
  凌楼一时不知该回答哪个问题,便转而问她,“你怎么会来这里?”
  萧愉指了指楼下,“我就住在下面!”
  凌穹走到楼梯口,看着有说有笑的哥哥和萧老师止了步,班主任说要新来的同学,莫非那同学就是那个杀马特半吊子,她打了个寒噤,想想就头疼。她轻手轻脚退回到院里,大雾退去后的天空格外蓝,几朵云窝在山峰后面露出半边,形成奔跑的麒麟。
  走到路上,她远远看见方便面走向方寸久的住处,方便面也看见了她。
  “你也要陪我哥去输液?”方便面加紧几步跑过来笑着说。
  “要不要脸?他明明比你小好吗?”
  “此言差矣!”他甚为得意,“他姓方,我也姓方,就像你哥姓凌,你也姓凌一样,再说了,只要是被我方便面认可的人,他一辈子都是我哥,和年龄无关!”
  “莫名其妙,”凌穹嗔他一眼,又道,“英语老师是那个混小子的姐姐!”
  “嗯。”
  “你知道?”两个人还在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方寸久裹了件厚厚的羽绒服出来,脸色苍白。
  “真是麻烦你们了!”欧阳诗挽着头发出现在方寸久身后,她重拾酿酒工艺,这几天在家里做实验,房子的灰尘里都充斥着酒气。
  “应该的,应该的!”方便面忙不迭的扶着方寸久,他自己的学习成绩虽一塌糊涂,可胸中怀有对学习好的人的无限崇敬。每天和方寸久待在一起,他就觉得自己在云端徜徉。
  “醉了,醉了!”小头爸爸从门里跑出,这几天他一直在尝酒,每天红着脸晕晕乎乎。九哥趴在门前,小头爸爸也学着狗的样子趴在台阶上,与狗四目相对。欧阳诗急忙拉他起来,他赖在地上,最后才硬拽着他起来。
  “你现在在哪工作?”凌楼问萧愉。
  “庆安一中!”凌楼点头。
  “这是——”杨燕看见萧愉便问。
  “我同学!”凌楼道,杨燕急忙拉她进去,说了一番才知道,她还是凌穹的英语老师。
  萧愉回去的时候萧望还躺在沙发上看漫画,“明天你再不去以后就别去了!”她窝了一肚子的火,费了很大劲才把萧望弄进无梁一中,说好昨天去报到,他却装肚子疼在家里窝了一整天。
  萧望扔掉漫画鲤鱼打挺从沙发起来,“他怎么就打中我了呢?”方寸久昨天不止打中了他,还准确无误打中了他的眼皮。他摇头晃脑走进了卧室,片刻后又从卧室探出头。“姐,你有没有奥数题?”
  “没有!”她狠狠扔出一句。
  萧望变了脸色,嬉皮笑脸走过来道:“你能不能帮我弄到?”
  “明天去学校?”
  “去,肯定去!”
  白色闪电劈开山峰上端的黑云,整个安居镇透亮,劈开的云在汇集游走到安居镇上空的同时雷声轰鸣,雨点从舟山群峰的山巅席卷而来。
  忙着在桌前备课的萧愉陡然反应过来,院里还晒着洗过的衣服床单。周金枝和光头强这几天忙着办拆迁的手续,无梁安居镇两头跑,早出晚归,根本见不着面。天气预报说今天是晴天,早上起床她便收了全家人要洗的衣服还有换下来的床单,洗完晾好惊觉今天晚自习是英语,慌忙坐到桌前备课。
  走出门看着浑身湿透的凌楼抱着衣服和床单进来,“这些是你的吧?外面下雨了我就帮忙收了!”萧愉将他让到屋里,他看着已被雨水浇透的床单,“还是晚了一步!”萧愉却噗嗤笑出了声。
  小头爸爸在院里张开双臂看天,“终于要下雨了!”一声惊雷将他的声音劈断,他急忙跑进了屋里。
  方便面急着去农贸市场接齐奶奶,凌穹撑伞走在雨中,只能看见擦肩而过的行人的下半身。方寸久坐在输液室,天空黑下来时他移到了窗边,窗外茂华购物外挂着服装衣物的广告,狂风送到里面鼓起,卷过又跌下去贴着墙壁像风吹麦浪。
  凌穹走过巷口又折回,现在正是方寸久去医院输液的时刻,两大瓶,得好一会儿呢!反正还有时间,她想着就在长廊上等着吧。站到门前没多久,便看见他从大厅走出。
  “走吧!”她说着撑开伞。
  方寸久答应了一声,两人并排走在回家的路上,“那天,是我太毛躁了,我做事总是毛手毛脚的。”她主动说,要是不把事情说清楚,搁在心里非憋出病来不可,而且看见方寸久也觉得浑身不自在。
  “没什么,”方寸久笨拙地找理由,“是我妈买的裤子质量太差了!”
  “她在哪里买的?”凌穹问,方寸久又很认真地作了回答,凌穹又说起镇上杨燕常买东西质量不错的几家。
  “说出来心里好受多了!”凌穹长舒一口气,像为自己开解似的。
  杨燕看她凌穹还不回来,怕菜凉了,便跑到楼下等。“你这孩子,怎么打伞的!”杨燕看她拿着伞,身上却已经湿透。“兄妹俩一个样!”杨燕叹了口气,真是不让人省心,凌穹小时候看见路边的野猫野狗就会抱回家,老好人偷着扔了她还跟他大吵大闹了好几次。她担心她这么善良在学校被人欺负,事实证明她的想法纯属多余,她在学校如鱼得水,如潜龙在渊。
  凌穹心里高兴,完全没在意淋湿的右肩,也没在意杨燕的唠叨。
  杨燕反手关门,无论如何也关不上,她回头,一袭黑色雨衣戴着雨帽的影子出现在门口。她的心里打了寒战,后退了几步,闪电过窗打在影子脸上,脸上现出似有若无的笑,两颗兔牙清晰出现在瞳孔,她舒了口长气。
  “你怎么回来了?”她语气神情全身上下都是问号,随之也平静下来了,今年去菜市场说的都是经济不景气,很多大厂都倒闭了,何况他们这些给人做工的人,平安回来就足够。老好人把行李箱拎进屋,黑色轮子滚进沙发,凌穹从饭碗中抬头,见是老好人,心里同样吃了一惊,还是带着笑脸叫了一声“爸”。老好人脱下雨衣,向着门口甩了几甩。杨燕看他浑身湿透,急忙进屋拿了干毛巾。
  “真是奇怪,穿了雨衣只当没穿!”老好人说,杨燕接过雨衣一看,背后有好几个洞,又是好笑又是心酸。
  萧望顶着雨追上方便面,“病秧子呢?”方寸久多数时间都耗在医院,他像猫捉老鼠般找了他好几天,但方寸久不是老鼠,他也当不了猫,所以找了这么些天,依旧一无所获。
  方便面对他嗤之以鼻,萧望到他们班已经好几天,从小就喜欢往人群里扎的他看到萧望调头就走,这混小子对方寸久如此不屑就该晾他几天。他称方寸久一声哥,那他就同自己息息相关,对方寸久不敬就是他齐磊不敬。“那个——”他顿了顿,“方寸久呢?”
  “那是我哥!”方便面吼了一句,太阳穴青筋暴起。
  “你哥,对,你哥!”萧望换了迁就的神色,“你哥在哪儿?”萧愉给他找来了历届奥数题,他看了眼,抱着头直说痛得厉害。
  “关你什么事?让开,让开,我现在没心情理你!”看见站在别人店门前的齐奶奶,他急忙跑了上去。萧望像块牛皮糖,凌穹他不敢再惹,只好紧紧贴着方便面。
  “你帮我问问他,他那天是怎么打中我们的!他是不是练过?”
  “练过什么?”
  “武术呀!”他使了招“白虹贯日”,又暗自感叹,“有了武术的基础再学剑就轻松多了!”方便面摇头,心中惋惜起这个活在武侠世界的傻小子。
第30章 相逢是久别重逢
  老好人辗转又回了家,他到建筑工地的第三天,包工头就卷了几件衣服其他诸如被褥等一概物品都没要跑了路。上面的人拿不出工人们的工资,他死缠烂打磨破嘴皮打爆电话得了一点后拍屁股走了人。没办法,不想在钱面前屈服的人,终免不了在生活面前点头哈腰。
  “早跟你说过不要再去那里,换个地方也行。再不济,我们两口子卖鞋垫,你又说卖鞋垫不行,怎么不行,我不偷又不抢!”
  他拖着湿漉漉的衣服在沙发坐下,毛巾搭在肩膀却没擦,凌楼洗了澡换了衣服出来看见老好人吃了一惊,他也淋了雨,趁大家去吃饭回来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经济不景气!”他说了声,像是对他儿子说,又像是对他妻子说。
  萧望贴在方便面身上送齐奶奶回家,回到家雨也收住了,天公不作美,非要把还工作着的人驱赶回家,死磨硬缠,萧望依旧没得到方寸久的消息,只得怏怏回家,“他是谁家的?”齐奶奶把没卖完的八角茴香等各色香辛料拿出。
  方便面捡了颗花椒扔进嘴里,嚼得有滋有味,指了指道旁凌穹的家。
  “他们的房子租出去了?”
  方便面馋得厉害,又去拿了一包面捏碎了边吃边说:“那家人您还是少惹为妙!”便把弥勒佛事件和萧望对方寸久的出言不逊说了一遍,略去自己与萧望的恩怨没说。
  她想起几天前在农贸市场看见的一位染了黄色头发的中年妇女,当时她几乎到每个摊前都问了蔬菜价格,“怎么这么贵?在无梁也没有你们这么贵啊!”齐奶奶收回思绪,把香辛料收好,开始生火做饭。
  “我吃饱了!”方便面左右口袋揣包小当家跑出去,天空缺掉的口子被补上,大片云挡在天空正中,阳光给它镶了金边,云的正中被子弹破出个小洞,一束阳光斜射下来,他蹦跳着躲过地上的水洼。
  走到方寸久家门口凌穹正开门出来,“久哥呢?”他扔了一块面进嘴里嘎嘣脆,“又睡了?”方建中在厨房炒菜,弄得整个厨房乌烟瘴气,他的头痛间接性地发作过几次,没上次那么严重,方寸久和欧阳诗便放下心来。过往有什么重要,关键是开心过好现在的每一天,这样才觉得未来可期。
  方寸久躺在床上,脑袋里像装了个时钟,滴滴答答运转,怎么也睡不着。“没睡嘛!就知道胡说!”方便面从怀中掏出数学试卷,“我来你们家学习的!特地来请教你。”
  凌穹站欲言又止,“你不是说有几道题不会吗?”方寸久问她。
  方便面一把将她推开,“她最讨厌的就是学习!”
  “鬼,我最讨厌的是你!”
  方寸久笑,起床到书桌前,左一个右一个,给他们讲数学题。
  五月初欧阳诗到了四川,她祖母是四川人,寻找不知是否还存在的酿酒工艺,她尝试了多种,每天把小头爸爸熏得摇头晃脑醉醺醺,可依旧没能突破酒中苦味很重的瓶颈。
  齐奶奶拿着罐装的金银花茶看见周金枝便走了进去。
  周金枝在院里磨刀准备杀鸡,眼看就要到高考,萧望的学习成绩始终提不上去,她觉得自己已经筋疲力尽再没精力管他了,再说为拆迁的事也是忙得晕头转向,她必须给自己补充点营养,再好好睡一觉缓缓。
  齐奶奶把金银花塞到周金枝手中,“来了安居镇就不能不喝这茶!”
  周金枝对安居镇的金银花茶早有耳闻,闻名十里八乡的东西,镇上的大多数人都是靠这个发家的,“这,这怎么——”
  “收下吧!来了这里好运自然也会来的!”周金枝是个迷信的人,这话正中她心坎。
  “那我就收下了!”她看齐奶奶走远,进屋放下罐子出来从一旁的竹篾筐里抓出公鸡。
  “又有鸡肉吃了!”萧望脱了外套搭在肩上。话语声惊得周金枝拿刀的手一滑,没割中鸡的动脉,从她手中挣脱流着血扑棱着翅膀满院子跑。母子二人追着鸡满院子跑。鸡也咯嗒咯嗒惊叫。
  杨燕起身关上门窗,她本来在阳台绣鞋垫,听见周金枝说要杀鸡便搬着凳子进了屋里。她最看不得鲜活的生命血撒当场的情景,那种场景莫名让她心慌。桌上的饭菜放在火炉边,凌楼凌穹还不回来,老好人去和小头爸爸下棋,她也懒得叫,饿了的话他自然要回来。
  光头强开车进了院里,在他熄火的时候看见一只大鸟撞上了前面的挡风玻璃,他的小短腿只容他跳着下车。
  萧望扑倒在车前,看见挡风玻璃上的血,脸色变得苍白。“抓住了!”萧望抬头,右脸颊多了几道血痕。“你流血了?”光头强心急如焚,“伤着哪儿啦?”虽然平时他对这不成器只知道武侠小说的儿子满不在乎,终究是恨铁不成钢。
  “鸡血!”周金枝走过来拿起还在垂死挣扎的鸡一把摔在地上。光头强闭眼扭头吸了吸鼻子,“杀鸡不能好好杀吗?非要让它遭这罪!”
  “你以为我不想啊!”她扬了扬手中的刀,光头强向后退了几步。
  “这鸡想活的欲望太强,”萧望站起来,拍打着膝盖上的尘土,感觉右脸黏糊糊,顺手抹了一把,“可怜最后还是死在了妈想吃它的欲望下,活的欲望和吃的欲望,一个更比一个强!”
  输了几天液,方寸久明显觉得身体恢复了很多,现在换药都是他自己完成。他在躺椅上看了会儿书,想起欧阳诗临走前叮嘱他要每天换一次药的话。
  他找出药箱,拧开碘伏瓶盖放在桌上,像是抬着树棍撞城门,站在城楼的方寸久重心偏移向左移了几步,待他站定,桌上的碘伏落地,地面黑黄一片,床的边缘也溅上好几滴。那感觉,就像房间突然摇动了一下。
  老好人和小头爸爸赶走方寸久霸占了紫藤花架在下面下棋。“你看,天上那是什么鸟?”趁小头爸爸抬头看天的间隙,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挪动了棋子。
  “没有啊!”
  “是吗?那可能是我看错了!”两人继续下棋。
  “蠢才!”小头爸爸拿起一颗棋子,砸了老好人个正着,“这次就不给你贴纸条了!敲下你让你变聪明点。”老好人脸上贴满长条卫生纸,两颗兔牙被挡得无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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