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骑？”
“嗯。”谢今朝本来是想在冯纪面前一鸣惊人的，现在看来觉得很没意思。
“那走吧。”谢星阑拉着他站起来，斜阳就像一道帘子，扭曲的穿过他们又笔直的归于原位。
谢星阑将车推出来，在巷子里骑上，“谢今朝。”她回头看他,“你不要松手。”
“嗯。”
她转过去握着车把，一下往后一看，一下往后一看，车子走成了 S 型曲线。几次下来谢今朝也满头大汗，“星星。”
“嗯？”
“别往后看了，我不会松手的。”
“可是我―”她看见欢快的跑到自己身边的狗狗摸了摸，“晶晶，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啊。”
谢星阑下车，晶晶欢快的伸出舌头舔着她的胳膊。
“晶晶。”
一听见叫自己，晶晶又欢快的朝着主人跑过去，谢星阑和谢今朝朝着那边看。
她眼睛发亮，“孟息舟，晶晶跑出来了。”
晶晶听见自己的名字又跑了过去，就这样在两人之间往返。
“星星，上车吧。”谢今朝收回目光提醒她。
“哦。”上车前又摸摸晶晶，“你去玩吧，我要学骑车。”
又是几个来回，谢今朝眉头越皱越紧，怒气已经在边缘来回游荡，“不要往后看，我真的不会松手的。”
孟息舟走过来将晶晶的牵引绳递给谢今朝，“我来。”
谢星阑也热了一头的汗，只觉得辫子触碰到衣服的地方也湿了，扎的她难受，整个人情绪也不高了。
谢星阑看着他走过来，过了一个暑假他皮肤反倒更白了，全身上下干干净净，仿佛带过来的一丝清凉。
“星星。”她回神，孟息舟正认真的看着她：“你相信我吗？”
许久她才点了点头。
刚上车，她又转过来。“可是我害怕。”
他没说话，只是扶正了后座，“我在后面扶着，你不要回头，一个来回就好了。”
虽然还有些犹豫，她还是上了车。
等到谢星阑骑出去，谢今朝看着站在原地的他脾气立刻就上来了，“你―”
“她这不是会骑了么。”两人一起看向巷子最远处。薄暮下，车子已经藏进了黑暗再也看不清。
过了好一会人传来欢呼声。
“我会骑车啦。”谢星阑骑着车过来打着铃铛，眼睛亮的在黑暗中都藏不住。
她放下车抱着晶晶，“我会骑车了，以后我带你出去玩。”说完又抱着晶晶傻乎乎的笑。
谢今朝这才松了一口气。
孟川正好回来，看见孟息舟脸色有些不好看，但终归没有说什么。
“孟叔叔。”谢星阑叫他。
他摸摸谢星阑的头，“星星乖。”随后看向儿子，“你跟我进来。”
看见隔壁院子里亮起灯光，谢今朝也推着车往家里走，“我们也回去吧。”
*
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找谢今朝，将还睡着的谢今朝拉起来，眨巴着眼睛让他看，“你看看我有什么不同？”
被吵醒的谢今朝很不爽，看着他贴上来的大脸烦闷更上一层楼，张开手掌推着他的脸往后，“滚。”
“没意思。”
“谢今朝？”谢星阑站在门口叫他。
听见谢星阑的声音冯纪又有劲了，跑过去让她看，“星星，你看我有什么不同？”
“你换眼镜了？”
听见正确答案谢今朝这才眉开眼笑，“还是你靠谱，谢今朝那人眼睛我看也该换了。这么大的一个眼镜在他面前晃了那么多次他都看不见。”
“所以李姨昨天带你配眼镜去了？”谢星阑剥开一个橘子放进嘴里。唔，真酸。
“是啊。”冯纪也跟着拿了一瓣橘子，咬进去的第一口他倒吸了一口气，“好酸。”
看见谢今朝也出来，冯纪也递了一瓣过去，“你暑假作业让我抄抄。”
谢今朝没接，从谢星阑这里拿了一瓣，扔进嘴里也酸的静止的两秒。
冯纪鸡贼的笑，就知道你不会接我的，还是被骗了吧。
“没写。”
“你没写？”冯纪惊讶的很，“你在家哪里也没去你为啥没写？”
“你去你奶奶家没事干的时候你不是也没写？”谢今朝反问他。
“你呢？”冯纪问谢星阑。
“我写了，但是没写完。”她想了想，“孟息舟回来了，你可以问他写没写。”
“不早说。”冯纪挎着凳子站起来，不一会儿就将人带了回来。“救星来了。”
孟息舟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手里的橘子。“吃吗？”谢星阑问他。
还没提醒他很酸，就看到孟息舟拿了一个放进嘴里，面无表情的咽了下去。
旁边冯纪看呆了，竖着大拇指，“你真厉害，以后咱们四个中最会吃酸的就是你了。”
夏日的悠长不再，三个人老老实实的补完了暑假作业。
第18章 都是我的好兄弟
上学的日子总是乏善可陈，张向前站在讲台上苦口婆心的教导，冯纪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眼睛看着讲台，私下用手捅捅旁边人的手臂，“哎，你记不记得张老师收了我们的球拍还没给我们。”
“嗯。”谢今朝也听地困得不行。
“那我们下课去找他吧，给要回来。”
“不去。”
“为什么？”冯纪扭头看他，“那可是我用一星期的零花钱买的。”他脑袋一转，用手肘推了推他，眼睛眯着看着他。“要不，你大方点送我一个？”
“冯纪你对着你同桌笑什么呢，我刚刚讲的什么你说说。”张向前看着他就来气，无论坐在哪跟谁都能说到一起。
“刚刚说…”冯纪站起来结巴了，他求助谢今朝。
“别看我，我也没听。”谢今朝低头。
前面的人靠了过来，笔记本摊开。“说的是上下学，不允许骑车。”他看着磕磕巴巴的念出来。
“坐下吧。”张向前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这一看冯纪就知道，他妈今晚就会知道他骑车上学这件事。不免看着张向前的眼神里又多了些幽怨。
他才刚刚骑车威风了两天。
中午放学回家，谢星阑和孟息舟走在前面，冯纪和谢今朝两人在后面。霜降过后天气渐凉，天空总是有些浑浊，大雁像是一条细线在天空中划过。
冯纪伸手去抓谢星阑外套帽子后面的兔子，在两人中间挤了进去，“星星，谢了。”
“没事。”冯纪走着走着跑到她前面，认真的看了一会儿问，“星星，你是不是又瘦了？”
前几天谢星阑把头发剪了，留成了学生头。脸颊两边被盖住，下巴尖尖的，眼睛也被衬托得大了许多。
“有吗？”谢星阑看他。
“有吧。”冯纪上手拨开头发轻捏她的脸颊，还挺软。
“你干什么？”谢今朝将冯纪的手拿开，冯纪以为他是在说脸圆不圆的事情，补充：“我看看星星是不是瘦了。”
谢今朝不说话了，直接上手捏着他的脸，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冒，“让我看看你瘦了没有。”
冯纪察觉不对劲就往前跑，谢今朝追了过去。
剩下的两人再次并排，孟息舟停下，拨开她的头发看。
她有些不舒服，声音也恹恹的没有力气。
“没有瘦。”谢星阑以为他也是要看自己补充了一句。
但是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盯着看了一会儿，察觉到后面有人过来才放下。
这几天几个人在冯纪家里吃饭，李青今天最后一节没有课，他们回来时就已经把饭做好了。
“妈。我们回来了。”冯纪大咧咧的往沙发上一趟。
李青端着盘子进来，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回来啦。”随后踢了踢冯纪的脚，“去端菜。”
李青家的饭桌上就安静了许多，想到李青可能在六年级成为他们的班主任，就觉得在和老师一起吃饭，姿势也跟着端庄了许多。
只有那个不怕死的冯纪还在挑剔，“妈，为什么要炒豆角啊，我不喜欢吃。”
“你炒就炒，你放蒜干什么，我不吃。”
“爱吃不吃。”李青连眼神都不想给他一个。
谢今朝知道冯纪的脾性，没犯错时在家里作天作地，只要抓着他的把把柄他就安静了，他提醒，“你，自行车。”
果然，两个关键词一出，冯纪立马就安静了。
谢星阑不想吃东西，她牙很疼，疼的脑袋也不太亮光了。但还是将碗里的饭吃完了。
吃完靠在沙发上，将外套的帽子垫着头枕在上面。
“星星，你还看这个吗？”冯纪吃完也跟了过来，看着她眼睛一直盯着电视出神问她。
“你换吧，我不看。”谢星阑干脆将帽子把自己头围住，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孟息舟过来将她的帽子掀开。谢星阑眼睛里雾气弥漫的看着他，脸颊也通红。
“难受吗？”他问。
谢星阑点点头，他摸摸谢星阑额头。
“星星发烧了。”孟息舟走出去，对着正在摘柿子的两个人说。
谢今朝将手里柿子塞给冯纪就往屋子里走，冯纪也跟了过去。
“怎么会发烧啊，那怎么办？”冯纪挠挠头，“我妈也不在家。”
李青吃完饭就去学校了。
“给谢叔叔打电话让他过来。”
谢今朝去打电话，冯纪看看时间，“要不今天别去上课了。”
“你是想被骂死吗？”谢今朝看他。
“我不管，星星生病了我要照顾她。”冯纪坐下，早就想请假了，一直找不到理由。
谢今朝明白他的小心思，“星星请假你照顾什么，再说你的球拍不想要了？”
还有球拍，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孟息舟看看他们，“你们两个先去上学，我等着谢叔叔过来。”
要想要球拍他们就不能迟到，免得落张向前口实。谢今朝看了一会儿同意了这个决定。
两人走后家里静悄悄的，孟息舟蹲下，看着躺在沙发上人，谢星阑期间醒过来一次，看着他要水喝，真的把水端过来她又睡了过去。
水温合适时孟息舟将她叫醒，她做起来看着他，眼睛中的水下一秒就要溢出来，“孟息舟。”她问，“你怎么没去上学？”
“一会儿去。”他将水递给她，“喝吧。”，看着她喝水，孟息舟用手掌覆上她的额头感受温度，谢星阑抬头往上看。
手心里睫毛扇动，有些痒。
他放下。
一杯水还没喝完，谢爸就赶了过来。“星星感觉怎么样？”谢爸把她抱在怀里。
“牙疼。”她哼唧了一声往父亲怀里钻。
谢康成叹了口气，早就知道有一颗龋齿，因为她怕疼一直没拔，越拖越严重。
“叔叔，我走了。”孟息舟让他回神。
谢康成如梦初醒，“这么晚了，叔叔送你吧。”
“我自己可以。”孟息舟余光看着他怀里的人，而后走了出去。
*
一直到放学，冯纪才下定决心拉着谢今朝去了办公室。“报告。”
张向前手里的动作停下看着两人，“进来吧。”
谢今朝看向冯纪，冯纪摇摇头，眉毛向上挑着往桌子看了一圈又转了回来，他拽拽谢今朝，示意他先开口。
张向前不说话，看着两人来回拉扯的动作。
谢今朝耷拉了下嘴角，最终妥协，“老师，我们想把上学期您收我们的球拍要回去。”
张向前让开位置，“自己找吧。”
谢今朝找到两幅拿在手里，“哪个是你的？”张向前看着他问。
冯纪也瞄了过去。
“这个。”
“行。”张向前将另一幅收起来，“冯纪的这副我先保存着，期末考试数学上八十分来问我要。”
两人退出去，校园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做值日的学生两个人不知道怎么打了起来，追着满校园跑。水龙头里刷刷的流出清水。
“你们两个给我站住！”张向前刚想和这俩人说几句话，就看到下面打闹的学生，也顾不得那么多，提着包就下去撵人。
“拿着。”谢今朝将球拍递给他。
冯纪深吸一口气，郑重地拍拍他的肩膀，“谢今朝，我宣布你是我这辈子的好兄弟。”
他是真没想到谢今朝为了他将自己的球拍出卖了。
谢今朝看他，“别忘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的。”
“放心。”冯纪将球拍放进书包里，边下楼边和他聊天，“这我哪能忘啊。”
看见楼梯口的人，两人脚步一滞，“孟息舟，你怎么还没走？”冯纪惊讶的看着他。
脑子里又脑补了一出，为了兄弟放学等他下课的场景。今天，绝对是他人生中友谊的巅峰。
他再次拍拍孟息舟的肩膀，“不用说了，从今以后，你也是我的好兄弟。”
孟息舟：……
谢今朝：……
三人一起往校门口走，“孟息舟。”有人摇下车窗叫他。
孟息舟看了看，“有人来接我了，”然后从书包里掏出作业递给谢今朝，“她的作业。”坐上车就走了。
在一起这么久了，早就习惯了他的来无影去无踪。冯纪收回目光，第一次有了好奇，他问谢今朝，“你知道孟息舟家里是做什么的吗？”
“不知道。”谢今朝看看自己背上的书包，索性拉开冯纪的，将作业放在他书包里。
“我听说他妈妈家里可有钱了，我们见过的，就很久以前那个很凶的阿姨。”冯纪扭头看他拉上拉链继续说，“不过他爸妈关系好像不太好。”
这下轮到谢今朝没耐心了，“你打听人家家里干什么？”
“没有打听啊，这是别人说的时候我听到的。”冯纪反驳。
谢今朝对这些不感兴趣，只是往前走。
“你等等我。”冯纪跟上。
到家里时，谢康成正在院子里扫地。听闻星星在睡觉，两人将作业交给他就走了。
晚上赵以枚正在腌酱菜，正撒着辣椒粉，呛得她打了好几个喷嚏。隆冬降至，院子里的石榴树也叶子也掉了不少。灯光将人影投射进来，她抬头看，“是星星啊，还发烧吗？”
“不烧了。”她朝着屋子里看。
“他俩在他房间，你过去吧。”赵以枚腾出位置让她过去。
冯纪和谢今朝一个坐在书桌前，一个躺在上床。
见她过来冯纪坐起来，“星星你好了吗？”
“嗯。”她点点头，“就是牙有点疼。”
“我看看。”谢今朝捏着下巴，“张嘴。”
大牙被拔了一个，还稍微有些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