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纪也凑过去看。两人围着她看，下午拔牙的那种恐惧又来了，她闭上嘴不愿意让他们看了，“医生说过几天就好了。”
冯纪看两人，神秘兮兮的说，“我有一个大消息，你们听不听？”
“什么？”谢星阑坐在床边，手肘放在书桌上看着冯纪。
谢今朝没反应，冯纪嚷起来，“你能不能配合点。”
谢星阑也转过来看他，拉拉他的衣角。
看着两人谢今朝败下阵来，“听。”
第19章 出去
冯纪跟着两人小声低估了着，三个人毛茸茸地头顶凑在一起，书桌上黄色的灯光倾泻下来，洒了一身的暖意。
谢星阑重新将身子直起来，腿摇晃着不知道在想什么。谢今朝摇了摇头，拿起漫画书继续看。
“你们不信？”冯纪站起来，凳子往后退了几步，看着两人一幅若无其事的样子，他觉得自己的百事通的权威受到了挑战，“真的，我真没骗你们。”
门外有动静，赵以枚抬头，“回来了。”
“嗯。”谢峰打下去外套上的雨滴，“今天还挺冷。”
“下雨了？”赵以枚脱下手套，将外套接了过去。抬头往外面看，月亮早就隐了进去。外面漆黑一片。
“小雨，不大。”他拿出两包黄色的纸袋子，递给她。
“什么？”
“栗子。”
“我要这些干什么呀，给孩子他们吃吧。”赵以枚将袋子递给过。
“他们有，这个专门给你买的。”谢峰又将袋子推了回去，拿着一袋子栗子推门进去。
赵以枚看着袋子，再看看往房间里走的人，眼角也泛起了笑意。
“说什么悄悄话呢你们。”
“谢叔，你说。”冯纪看见来人急于想求证自己，“是不是咱们村里要搬迁了。我给他们说他们还不信。”
“你在哪听的？”谢峰反问他。
“就村口他们聊天说的。”
“那你也信。”谢今朝看着冯纪，漫画书卷在手里，“你是不是傻，隔壁二大爷天天站在那儿巷子口说他中了彩票你怎么不信？”
“叔，你快说啊，到底是不是真的？”冯纪也迷茫了。
“可能吧。”谢峰看着他们，将手里的袋子递给谢星阑，“事情还没定下来。”
冯纪听到这里早就神气的不行，可能就是还有希望的意思呗。他对着谢今朝，“看吧看吧，我都说有可能了。”
“人小鬼大。”谢峰刮了刮他的鼻子走了出去。
“我吃不了。”谢星阑将栗子递给谢今朝。
“什么吃不了。”冯纪凑过去看，看见袋子里的东西嘟囔着，“谢叔也太偏心了吧，每次东西都给星星。”
谢今朝拿了一个栗子拨开。
“还有星星，你也偏心。”他指着谢今朝，“这里有两个人为什么你给他不给我？”
栗子刚到嘴边谢今朝觉得很烦，他拿着栗子去堵冯纪的嘴，“给你，都给你。”
明明每次都是他吃到最多，是怎么好意思在这里要公平的。
谢星阑看着两人笑，伸手去拿桌子上卷边的漫画书。
外面雨声渐大，房檐处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屋里的声音传出去老远老远。
刚才打闹的热了，冯纪把外套一脱，伸手拿起来书桌上的一本书，哗啦哗啦的扇着风，“说真的，要是真的走了，你说我们还能住在一起不？”
“可以啊。”谢星阑回答着，眼睛还看着漫画。
“你呢？”他碰碰谢今朝，“你跟我们一起不？”
“不跟。”谢今朝简直不假思索，有冯纪的地方就像扩音喇叭一样。
“不跟拉倒，到时候我和星星去学校就不叫你。”冯纪才不跟他一般见识，反正这又不是他能决定的。
“星星。”谢康成在外面叫她，“回家了。”
赵以枚也站了起来，把装满白菜的盆挪开，“你看你还过来，一会儿我把星星送回去不就好了。”
“我这顺路。”看着女儿走出来，谢康成牵着她的手，两人一起往家里走去。
外面下雨，又起着风，呼啸间伞东倒西歪。谢康成抱起女儿，用大衣将她裹在怀里，在这个温暖的小天地里谢星阑又想起了刚刚冯纪的问题，她问：“爸爸，你说我们这里真的会拆了吗？”
最近是听到有些传言，但是上面没发话谁也说不准。
谢康成反问：“星星想去住别的地方吗？”
“我不知道。”谢星阑扣紧了手臂，反正爸爸去哪她去哪就好了。到家时隔壁久违的亮起了灯，她问谢康成，“孟叔叔回来了吗？”
“应该是吧。”谢康成将伞撑开放在门廊上空出水分，忽然想起什么谢康成说，“星星，孟息舟家里和谢今朝和冯纪家不一样，你去找人家孟息舟玩的时候要懂礼貌知道吗？”
怎么不一样？她很想问，可还是没有问出口，只是点了点头。
一夜风雨，天气更凉了些。
“阿嚏。”刚钻出被窝谢星阑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她揉了揉鼻子，从旁边拿起外套。端着自己的杯子出去洗漱。
院子里落了很多树叶，黏黏的粘在地上，夏季繁茂的梧桐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杈。空气湿湿的，凉凉的。风将昨夜门廊上的伞往脚边移动了下，抵着她的裤管。
谢星阑将杯子放下，将伞卷起来。
“星星。”冯纪将车子停在外面，往院子里走，看着她拿着刷牙杯问，“你刚起床？”
“嗯。”嘴里有牙膏，她含糊不清的应了声。
“那你快点，赵姨叫我们去吃饭。”冯纪点着脚往隔壁看，“孟息舟在吗？顺便把他也叫上。”
冯纪踩着院子里树叶走了一圈，感觉风要把衣服穿透了，他缩了缩脖子，“好冷，我去拿个衣服，你洗完脸就过去。”
说完骑车车子就又走了。
她收拾完穿了换上了厚外套，隔壁门外的车子还在那里，表面已经贴了许多发黄的落叶，看上去像是被遗弃了般。她推开门，小心翼翼的往里面走。
晶晶看到她摇头摆尾，她嘘了一声走进去，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孟息舟？”
太静了，鞋子与地面摩擦的声音混合着自己呼吸声都被无限放大。
这是第一次她看到里面的卧室，门开着，他就站在门口，再往里面去是一排衣柜，遮住了人的大部分视线。
“赵姨说――”
“出去。”孟息舟转身，神情好像变了一个人，眼神里透着冷意，就像昨夜的风雨那般汹涌，看见她愣住的模样，他又重复了一遍，“我现在不想见到你，出去。”
她跌跌撞撞的往外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谢今朝看她眼睛里委屈的模样，又要打冯纪，“你又做什么了？”
“天地良心啊。”冯纪伸着手指，“我真的什么也没干。”
谢今朝冷哼一声，跟着坐在火炉旁温声询问，“怎么了？”
谢星阑擦擦泪，摇摇头不说话。
外面冷，电视上一个下午都在循环西游记，怎么看都看不腻。三个人做成一排看电视。谢星阑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不一会儿眉眼就柔和下来。
*
寒假来临，这次冯纪真的考到了八十分，问张老师要回了球拍。一路上都在跟他们炫耀。
谢今朝不想和他说那么多话，冯纪就来找谢星阑，“星星，怎么样，我厉害吧？”
谢星阑全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睛半露在外面，她觉得难受，拨下盖住眼睑的围巾，杏眼忽闪的看着他，“厉害。”
这一夸冯纪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挠挠头，“也没有很厉害。”
回去时，谢康成正在挑着咸菜，她凑过去。
谢康成抬头，“星星回来了。”随后将袋子拿给她，“去给你隔壁孟叔叔送点，这么多我们也吃不完。”
谢星阑犹豫了，她想过去，可是孟息舟不想见她。
“怎么发呆了？想什么呢？”
“没有。”她慢吞吞的接过袋子。
可是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应该不会很讨厌她了吧。
门口处晶晶好像还在摇头晃脑的亲近自己，可是一晃神，那个位置却是空的。谢星阑垂下眼睛，这次她没有进去，在门口处喊了一声，“孟叔叔。”
出来的是杨岚，谢星阑看着她，有些害怕。
“进来吧。”她看了她一眼，视线落在谢星阑手里的东西上，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
屋里开了暖气，很热很热，闷得她呼不出气，谢星阑往下扯了扯围巾，露出整张脸。
小心翼翼的将东西放在桌子上后，她抬脚就往外走。
“等等。”杨岚看着想往外走的人叫住了她。
……
“回来了。”谢康成看着女儿进来打招呼，“怎么样，你孟叔叔喜不喜欢？”
“他不在家。”回答完她不再说话了，进房间里钻进被窝盖住自己的头。
晚饭时间谢康成叫她，扯下被角才发现女儿红红的眼睛。
“怎么了？”谢康成看着女儿，用指腹擦擦她的眼角。
谢星阑不说话，只是抱紧了父亲，一直无声的抽泣。
“星星可以对爸爸说说原因吗？”谢康成一边拍着女儿的背一边轻声询问。
她还是不说话。
“星星是想妈妈了？”
迟疑了一秒，她点了点头。
如果妈妈在的话，她一定会告诉妈妈的，可是现在她只有爸爸了，她不想让他这么累。
*
冬天北风呼啸，谢星阑再也不愿意出去了，整日在屋里贴着炉子。赵以枚也坐在旁边织毛衣。对比着往她身上比，“这个颜色星星穿上肯定好看。”
谢今朝在屋子里也出来坐下，拿了个花生放进嘴里。看着这两人。
“好不好看？”赵以枚转身问儿子。
“还行。”
“星星觉得呢？”
“好看。”
赵以枚笑了，“还是星星眼光好。”她看一眼儿子，“你就?是没什么审美，比不上我们家星星。”
帘子被掀起，一阵冷风顺着就溜了进来，让人打一哆嗦，“你们看我碰见谁了。”冯纪将帽子一摘，把帘子撩开的更大了些。
第20章 对不起
谢星阑往衣服里缩了缩，睁着眼睛看着来人。
“赵姨。”孟息舟和赵以枚打招呼。
“哎呦，你这孩子。”赵以枚看见他身上的衣服就将毛衣针线放下，将他拉了过来，“你看看这手凉的，怎么穿这么少，冷不冷啊？”
隆冬时节，家里人都裹上了厚厚的大袄时，他穿了一件黑色的羊毛大衣，敞开着扣子露出里面高领白色毛衣。外套的衬托下，整个人愈发白皙，甚至有些病态的苍白。
夹杂着冷风，带来一屋子的寒气。
感觉到身边铺天盖地的凉气，谢星阑往谢今朝身边躲了躲。
赵以枚站起来去找衣服，冯纪搓着手坐下将手放在炉子上，“冻死我了。”
在火炉边时间长，谢星阑脸上红扑扑的。
冯纪不怀好意的把手伸过去，“星星，看你这么热要不要给我暖暖手啊？”
还没过去就被谢今朝打了一下，冯纪幽怨的盯着他，“开个玩笑懂不懂。”
孟息舟盯着火炉上跳动的火焰出神。
一会赵以枚拿出一个棉袄披在他身上，“穿着吧。”
“谢谢赵姨。”孟息舟将衣服往肩膀上提了提，伸出手继续烤火。
“今年回来过年啊。”赵以枚问他。
“回来住几天。”
那这就是不回来的意思了。
火炉旁边人满了，谢今朝站起来，“妈，你坐吧。”
“不用，你们几个子屋里玩，我去隔壁看看。”赵以枚裹了裹衣服走了出去。
隔壁有人在打麻将，呼啦呼啦洗麻将的声音一直传到门口。不时夹杂着插科打诨的声音。
刚坐下，谢今朝的衣角被拉了拉，谢星阑问他，“你作业写完了没有，有几道题不会，你给我讲讲。”
“怎么在这时候想写作业啊。”冯纪看她，“像寒假这样的时间就应该被白白浪费掉。”
谢今朝懒得理冯纪，问她，“哪道不会？”
谢星阑也站了起来，“做了标记的，我去找找。”
谢今朝也跟着进了房间。
看着走的两个人，冯纪挠挠头，“我怎么感觉星星不太高兴啊，以往见到你她不是最开心的吗？”
“奇怪。”
孟息舟盯着火苗，一跳一跳，上面的盖子如同枷锁，让无论多么想出来还是被困在那一隅。
“你家是有鬼吧。”冯纪看着他，“见到你不高兴，去你家星星回来也不高兴。”
孟息舟看他。
“上次我去找星星，她也是去你家，结果哭着就出来了。”
“还有上上次她喊你去吃饭也是这样。”
“我们问她她又什么都不说。”
地下添了些木柴，火势像獠牙般舔舐着他的手，孟息舟浑然不觉。
“反正我说了你别生气啊，你觉得你刚来的时候很奇怪，你妈也有点奇怪，就孟叔叔还好。”
“可能星星就是被你妈妈吓哭的，她太胆小了。”
“反正下次还是不要让她单独去你家了。”
忽然传来一阵香味，冯纪正说着停下用力嗅了嗅，“什么味。”
你看见他的衣服，冯纪一把捞回他的手，“听我讲话也不用这么认真吧，都烧到你的衣服了你没发现？”
孟息舟这才如梦初醒的收了回来。
“多可惜啊。”冯纪看了看烤变形的袖口，“应该补补还能穿。”
冯纪仔细摸摸，“这衣服也很贵吧，要是我妈看见我这样糟蹋衣服非得打死我。”
看见炉子边上的花生，他拿了一个放到嘴里，“我去看看他俩在捣鼓什么，这么久不出来。”
刚进去没一会儿里面就传来的打闹声。
“冯纪你是不是找打？”
“我又咋了？”
“我们在这儿写作业你过来干什么？”
“这是你的房间吗，我不能过来？”说完自知理亏的冯纪又改口，
“不对，这是你的房间我就能过来。”
……
不再烤火，他坐的笔直遥望着窗外。屋里暖意融融，屋外的天色却越来越暗，风狂虐着大地，带起零星的雪花。
冯纪气呼呼的出来，将衣领揭开，“热死我了。”
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下雪了。”
“下了吗？”冯纪跑过去贴在窗户上，完了像是不敢相信般跑到外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