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力量如同毒、、、品,一旦尝到后便再也难以戒掉。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又很快恢复正常。
慕羽无视他灼人的视线继续低声道:“这只是第一步,同样也是最愚蠢的一步。”
他的笑变得不太正常,似乎这副皮囊下面隐藏的东西顷刻间便会破土而出。
“那么,接下来又该做什么?”
她不愿意回答了,只顾着低头盯着脚尖。
“我叫汤姆里德尔。你叫什么?”他伸出手。
刚才在日记本上已经看过了他的全名。
慕羽绽开笑容,握了握他冰凉的手:“慕羽。”
她大概弄清楚汤姆里德尔到底是什么了。
人皆有执念,若执念足够强大,便能穿越时空,回到最想回的时间,改变过去。执念的产生,必须在最虚弱,似生非死之际。这样的执念必须无比强大,且若无法了结心愿,执念自己便会消散在时间长河之中,过去仍是原先那个过去,但若了结心愿,执念会消散融入人自身记忆之中。
产生执念已是不易,即使修道者弥留之际的执念也挡不住时空的乱流。
你到底是谁的执念?
最令慕羽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她又是如何穿越到这个时空的。
慕羽看着肮脏的街道,匆忙的行人。此时伦敦一片萧瑟。战争正在一步步侵蚀着这个曾经繁荣的城市。她拨弄了一下戴在食指上的空间戒指。如果这是一个时空,她还挺想去看看。
“我想去外面看看,你想去吗?”
她很清晰地看见汤姆里德尔的眼神一点点亮了起来,哪怕他仍然装作一副冷漠的样子。慕羽补充道:“我有办法,让他们看不见你。”她没有再询问汤姆里德尔的意愿,而是直接拿出一枚幻身符打在他身上。
慕羽拉住他的手,却被他不自在地甩开了。她对此毫不在意。
“我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人牵。”他冷冷道。
“随你。”慕羽率先走向房门,在快出门时回过头:“那就跟好了。这个符咒是有时限的。”
汤姆里德尔半信半疑跨出了房门。这个时空的人本就看不见慕羽,此时竟也对汤姆里德尔视若无睹。汤姆里德尔有些震惊地看向慕羽,他的眼中有藏不住的贪婪:“很神奇的符咒。”
他们已经要走到孤儿院门口,慕羽没有理会他的反应。不知为何,慕羽此时的反应让他生出了一股莫名的烦躁。他不习惯和人一起,但慕羽当真没有再多看他一眼,仿佛街上的风景都比他更有吸引力一些时,他是恼怒的。
沿街有马车路过,隐隐可以看见车内人的光鲜。但更多的是沿街乞讨的乞丐。他们衣衫褴褛,气息奄奄。街道也是脏乱的,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忧愁。慕羽甚至看见一座被炸掉了半层楼的服装店。
服装店门口躺着一对母女。小女孩没有一点知觉地躺在母亲怀里。母亲已经用尽了身上能用的所有衣服将小女孩裹住。可惜即使这样,小女孩的身子仍然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慕羽和汤姆里德尔沉默如同幽灵一般穿越一条条阴暗的街道。悲伤焦虑在街道每一个角落蔓延。此时,远处突然传来战机的轰鸣。尖叫声,哭声,喊声糅合成一团,混合着街道上不断流淌的脏水,满是雾霾的天空,这个时空显得更加混乱了。
陡然炸弹的巨响掩盖住了一切,尖叫,哭泣,呐喊在这一瞬间都被埋入废墟中。冲天的火光从远处升起,连厚重的雾霾都撕裂了。他们刚才路过的地方,小女孩在她母亲的怀里哭泣。在刚才的混乱中,他们被人群推倒,甚至可能受到了踩踏。她们的状态更加糟糕了。
慕羽就这么站在原地看那位母亲将自己的女儿紧紧搂在怀里,即使拥有的不多,她也宁可将其全部奉献。
至少她们还有彼此。
战机仍在头顶轰鸣盘旋。她感受到了强烈的,绝望的情绪。无休无止的绝望。慕羽此时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她活不长了。”她是对着被母亲抱在怀里的那个女孩说的。
战机终于盘旋着离去。汤姆里德尔抬头仰望着灰蒙的天空:“生命就是那么脆弱,短暂。”
慕羽像没听到他在说什么一样,她重复了一遍:“她活不长了。”
汤姆里德尔皱紧了眉头,他的声音陡然尖锐了起来:“你同情她?”
慕羽摇了摇头,她的手轻轻触碰上了被母亲抱在怀里的这个小女孩。她们都看不见她,但小女孩仿佛若有所觉一般。
慕羽的手轻轻暗在她的头上:“同情?”
她闭了闭眼,她蹲在地上,小女孩原本还能微弱地小声抽泣,但此时她的声音越来越弱,最终悄无声息。慕羽注视着她温热的身子变得冰冷,看着她在自己母亲的怀里渐渐没有了力气,感受着她的逐渐停滞的呼吸。她的母亲似乎察觉了什么,她猛然紧紧抱住女孩嚎啕大哭,眼泪止不住地流淌。但没有任何人给她一丝多余的眼光。
真可惜,连死亡都不能让她们分开。
内心仿佛有一道细小的声音在不断低语着。
不,她只是想让她早日解脱而已。
“生命确实脆弱而短暂。”慕羽起身,她的手还微微颤抖,“她身患绝症,不是死于轰炸,便是死于疾病。”她的手还微微颤抖。她没有发现此时她向来平和的语气也变得有一丝紧绷:“早日解脱而已。至少,刚才她没有痛苦。”
真正的痛苦从来不是死亡。
她站在树林中冷漠地看着几个男孩在她奔跑过无数次的黑暗走廊中绝望地打转,身后追逐着根本不存在的厉鬼。
女孩的头发被吊在了风扇上,整个过程完全是清醒着的。
惨叫一声高过一声。
“你在想什么?”汤姆里德尔打断了慕羽的记忆。
“没想什么,该回去了。”慕羽若无其事地从已经没有生息的小女孩身上移开目光。
汤姆里德尔却没有动,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慕羽,好像在为终于抓到她的破绽而兴奋:“撒谎。我看见了一些东西。你在想一些东西。”
他没有继续深究下去,转头不屑地看了看这对落魄的母女:“没有力量和权力,不过如同蝼蚁一样卑微。”
慕羽直直看着他的眼睛:“你在害怕。”
“我没有!”他下意识回道。
慕羽望着刚才被轰炸的地方,火光还未散去:“你想要什么样的权力?”
汤姆里德尔动了动嘴角,如果换一个人,他还不屑于谈这样的话题。他们就如同蝼蚁,没有力量,不懂如何是权力,甚至还有着许多可笑愚蠢的想法。但慕羽,是不一样的。
慕羽没有期待他的回答:“该回去了。”她径直拉住他冰冷的手,这一次汤姆里德尔没有甩开。他仍然沉浸在他刚才看见的画面中。
那是慕羽的记忆。
她的秘密远比他想象的要多。
在他们走在破碎的街道上,即将踏入孤儿院大门时慕羽感觉她的身形在逐渐消散,是时候回去了。在她即将要回去时汤姆突然说:“等我想想。”
--------------------
第9章 苹果派
“魔法石?要么被尼可勒梅保管,要么就是被那个叫什么来着,邓布利多握在手里,你是在暗示我从这两人手中夺魔法石?”
“只是一个建议而已。可靠消息魔法石就藏在霍格沃茨四楼靠右边的走廊。你的寿命要尽了。”
两道身影在一片黑暗中低声交谈。
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一个人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你确定?那座城堡防御不下于昆仑学院…”
另一人附在他耳边以更小的声音不断低语着。
那道身影在发抖。
“真是想不到… 我会再带上一个人,总需要一个人办一些事…”
“随你。我只想要拿到我想要的。固魂果,你承诺过….”
一枚银色的果子被悄然塞进了那人手中。黑暗中传来阴险诡异的笑声。
“如你所愿。但我很好奇你所谓的好兄弟如果知道你为了一个固魂果干出这样的勾当….”
她溺在了怎样也逃不出的断续的梦里,好似听清了两道声音的低语,又仿佛什么也没听见,紧接着又在长长的走廊上被人追逐着。幽长阴暗的走廊仿佛没有尽头。
真累啊,她不想再这样软弱地逃跑了。没有人会帮助她,她要用自己的方式。
“小羽,永远不要随意对普通人使用能力。你年纪还小,心性未定,一旦养成习惯,你的大道便要毁了。”
“快点,抓住那个怪胎!”
一本书砸在了她头上,很疼。
“我打中了那个怪胎!怪胎,有本事不要跑啊!”
她跌跌撞撞地跑过一间间教室,每一间教室的玻璃门上都映出一双双冷漠的瞳孔。这里面有和她同岁的同学,也有学校的老师。
她继续向前奔跑着,这里令她生厌的早就不止毫无来由的恶意。她对整个看似生机勃勃的校园厌恶至极。走廊的尽头站着一个俊朗的小男孩。他黑色的眼睛直直看着那道奔跑在走廊上单薄的身影。
“这就是你吗?如此软弱,如此无能。。。。。。”
他的声音简直不像一个十一岁的孩童:“为什么不反击?让他们从此连憎恨都不敢有,唯有战栗….”
她不能这样,爷爷不希望她踏上这样的道路。恐惧,掌控,权力不是她能轻易抵抗的,她不会让自己陷入对这些东西的无尽追求中。
慕羽在不停地坠落,眼前的场景一点点崩塌。当慕羽回过神来时,她已经站在了伍氏孤儿院那阴暗的房间里。
汤姆正站在那扇小窗前,他一直在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慕羽已经不想去思考为什么她会在自己的梦境中撞见汤姆。
无论如何,他不过是一个执念,一缕游魂。
慕羽安静地坐在室内唯一一把椅子上。她微微仰头看着头顶破旧的天花板,因为年久失修,那上面早已爬满了青苔。
就那么一站一坐,很长的时间中只有窗外车马的喧嚣以及孤儿院其他小孩的打闹传入死寂一般的房间。
“我要出去走走。”汤姆转过身径直走向房门,“我要上次那个东西。”
慕羽没有立刻搭理他。研究完了天花板,她似乎又对楼下的大街产生了兴趣。天空仍然阴暗,始终蒙着一层让人看不透的雾霾。没有遭受轰炸的伦敦仿佛还是一个纸醉金迷的大都市。行人匆忙穿行于道路,报童挥舞着手中的报纸,绅士们优雅地坐在露天咖啡馆中啜着醇香的咖啡谈天说地。
和对角巷一般真实。
汤姆不耐烦地等在门口,他从来没有学过怎么等待一个人。可是没有慕羽的那个东西,他现在还不足以走出孤儿院。
慕羽终于从椅子上起身,她又恢复了惯常的温柔,这让汤姆更加愤怒了。他知道这不是她真正的面目,她对他时常还是会挂上这样的伪装。
“好。”
他们仍然随意在伦敦的大街小巷漫步。这次他们换了一个方向。他们脚下的街道商铺林立,穿梭在其中的行人衣着都讲究了许多。这条街道很明显没有怎么遭受过炮火的洗礼。如果忽略沿街的乞丐,简直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他们沉默地在繁华的街道上行走着。慕羽对街道两边的建筑十分感兴趣,汤姆清晰地看见了她上扬的嘴角。她心情很好。
他想起他曾经见到的一幅幅场景,被堵在卫生间的小女孩,洗手台中不断冒出的鲜血,在幽深的走廊上奔跑的人影…
她曾经给人带来过深刻的恐惧。
一切都是慕羽的故事。他只能窥见皮毛。就是这一点皮毛让他欲罢不能,他想探索更多有关于慕羽的碎片。这能给予他一种诡异的兴奋感。
她突然不走了。
“怎么了?”
汤姆里德尔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街对面一个衣着精致的小女孩正眼巴巴站在甜品店的橱窗面前,她的旁边是一个同样衣着靓丽的女人,也许是女孩的母亲。小女孩拉着她的衣角,一会看看橱窗中精致的甜点,一会看看自己的母亲,显然是在撒娇。
“你走不走?”汤姆里德尔不耐烦地问慕羽。他撇过头仿佛看到的是什么肮脏的场面一样。
慕羽却一直站在原地。小女孩的母亲蹲下身摸着女孩的头,看上去像是在试图劝慰她。小女孩撅着嘴不依不饶地拉着自己母亲的衣领。那女人似乎是拿她没有办法,站起身牵着她的手走进了那家甜品店。
糖霜的香味经过烤箱的提炼一点一点漫入了春日伦敦充斥着灰霾的空气。
她连母亲是谁都不知道。
如果母亲没死…
会不会也这样温柔?
母亲会带着她在明源山下散步,她们会路过她最喜欢的那家包子铺,她也可以像这个女孩一样对着母亲撒娇。
爷爷和母亲总是不同的。
母亲会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抱住她,温柔地开导她,坚定不移地站在她身后。
妈妈….
一滴泪在还没有掉落前便被她强行收敛了回去。她不容许自己哭泣。
“你是要哭了吗?”汤姆里德尔此时仿佛来了兴趣一样凑近了仔细观察她。他们从来没有离得这样近过,以至于慕羽忍不住挪开了一步,“为了这个你就要哭鼻子了?”
他扬了扬下巴,满是嘲讽与不屑。
然而慕羽却没有他想象中的难堪,她极为平静,平静到仿佛刚才的泪花仅仅是幻觉:“承认一些事情并不难,汤姆。”
她也同样顺着他的方向看去:“为什么你连看都不想看呢?”
最轻柔的话语总是能激起他最猛烈的怒火。
“你….”
他还没说完,甜品的香气却搅动了他的肠胃。孤儿院当然不会给这些无家可归的孤儿特别精致的食物。他们吃得最多的便是近乎发霉的土豆和黑色的干巴巴的面包。就是这样也时常需要为了一口面包而争夺。
“饿了?”慕羽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欲言又止。她指着眼前的甜品店:“要我给你弄一点东西出来吗?”
“不需要。”汤姆面无表情,他的耳朵根更红了。
慕羽却像没有听见一样,她自顾自道;“你喜欢什么。”
汤姆低着头没有回答。
慕羽继续自言自语:“那就苹果派好了。”她随手在半空中捏了一个简单的法诀,汤姆着迷地看着她在半空中划着一道道难以辨认的复杂的痕迹。等他回过神来时,他手里已经被塞了一块热乎乎的苹果派。
甜品店里的老板仍然忙忙碌碌,没有一个人察觉店里已经少了一样东西。
蔗糖诱人的香气萦绕在鼻尖。滚烫的甜点在他冰冷的掌心显得那么不真实。一如慕羽这个人。
从来都是他从别人手中夺取食物,或者用自己的能力去得到食物。没有人会给他东西,他早就习惯。
“该回去了。”慕羽隐隐感觉到了她的神魂又在被牵引,她拉上汤姆。女孩的手和他一样冰冷,甚至因为刚刚拿着新鲜出炉的苹果派,他的手有了一丝滚烫。这不是他第一次牵她的手,上一次还是他们一起面对轰炸,面对那一场死亡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