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受到身后的男人在笑着、喘着,环住她腰间的胳膊沉稳有力, 于是她转过身, 配合地仰起脸庞, 接受他酣畅淋漓的热吻。
半晌,他松开她, 笑意仍是未消,与她面颊相贴,交换彼此间的温度。
过了许久,他方才开口:“你现在还觉得我是个好人吗?”
她漾容娇应:“……不, 我觉得你是个登徒子。”
盛隆和又是一阵笑。
他蹭着她的脸庞,收紧了怀抱, 她很熟悉这种感觉, 一颗心不由得有些悬起,好在他终究没有做出什么举动, 只是再度催马前行,远远把大部队甩在后面。
不愧是得圣上赐名的良驹, 即使穿越在山林中,跑得四蹄生风,也能维持平稳,让觅瑜头一次体验到了风驰电掣的感觉,一时又是新鲜又是激动。
周围树影重重,阳光映着白雪,枝头寒香绽放,迎风扑面而来。
“它的名字不该叫定风珠。”她在这阵疾驰中清凌凌地笑开,“这么快的马儿,怎么能叫定风呢?应该叫追风、与风或者越风才是。”
盛隆和的声音里也带着笑意:“心如磐石,方能风过不动,是谓定风。在古籍中,定风珠更是仙家法宝,具有止风神力,此名与它足够相配。”
“原来如此,这便是夫君之前说的来历?”
“不止。北越在进献宝马时,打着减免岁贡的主意……”
……
到达清白观所在的山脚下时,觅瑜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怎么这么快就到了?不是说,要花费上好几个时辰吗?”
“定风珠脚程快,我们又抄了近路,时间自然不长。”盛隆和扶着她的腰,抱她下马,“后面的人就要等一等了。来,先在这里喝点水,休息会儿。”
他取下水囊,在递给她的同时询问:“身体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喝了几口水,摇摇头,笑道:“我很好。”
定风珠在这时打了一个响鼻,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盛隆和见她看过去的目光里还是带着好奇,便笑道:“你想不想和它玩些花样?”
她疑惑道:“什么花样?”
“像这样——”他走过去,拍了拍马首一侧,就见定风珠耳尖一动,尾巴一甩,喷鼻似做回应,然后抬起四蹄,慢悠悠绕着他转了一圈。
他又拍了拍另外一侧,让定风珠照着相反的方向转了一圈,并且大小、步伐与上一圈一模一样,连喷鼻的动作、尾巴摆动的幅度都差不多。
最后,他道:“趴下。”
而定风珠也当真规规矩矩卧在了地上,好似能听懂人言。
看得觅瑜讶然而笑,夸赞道:“这马儿可真厉害。”
盛隆和笑着看向她:“你要不要来试试?”
她有些心动,也有些迟疑:“我可以吗?它会听我的话吗?”
他道:“你试试便知道了。”卖了个关子,把她带到定风珠前。
他站在她身旁,圈着她的肩膀,指点她:“对它说,起来。”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定风珠便起了身,引得觅瑜发出一连串惊讶的笑。
“看来它不仅聪明,耳朵也很尖,一下就听见夫君的话了!”
盛隆和跟着她一起笑:“是吗?我倒觉得它有些糊涂,分不清哪些口令该听,哪些不该听。”
她为定风珠辩解:“它虽然聪明,到底是匹马儿,夫君不要太过强求。”
他含笑道:“好,不强求,你现在来试试。”
“试什么?让它坐下吗?”
“不是坐下,是趴下——好吧,它又趴下了。”
“夫君是它的主人,自然是夫君说什么,它便应什么,这是匹聪明又忠诚的马儿,我很喜欢它。”
“你喜欢就好,从现在起,你也是它的主人了。来,再试试口令,这回我可不会说半个字了。”
“嗯,好。起来——它好像不听我的话?”
“你再试试。”
“起来——还是不行。”
“看来得想个法子,让它认了你这主人……”
如此一番玩乐,觅瑜欢颜尽展,悦耳的笑声不断,盛隆和将她的模样看在眼里,也浮现出了温柔含笑的神情。
半晌,后头的人陆陆续续地赶了上来。
虽说是快马前行,但并非所有人都骑马,不提别的,只提青黛和慕荷两个,就不可能跟在后头走上一天一夜,遑论还有拜礼要安置。
因此,盛隆和还是命人准备了两辆马车,一辆用来置物,一辆用来坐人,并且后一辆马车照着日常出行的规格,以防觅瑜不习惯骑马,需要中途上车。
而马车果然是在最后赶到的,幸好这几日天气晴朗,山里的雪都积实了,要不然,觅瑜真的会有些担心,车子会不会陷在半路。
人和礼都齐了,盛隆和便携着觅瑜上了山。
清白观坐落在玉泉峰顶,庙宇庄严,古蕴悠长,一派道家风味。
在昨日决定要来时,盛隆和便提前遣人送了拜帖,故而,就像之前的太乙宫一样,早有弟子等候在山门处,见到他们,连忙行礼。
其中有不少人觅瑜都认识,还有一人很熟悉,她前不久才提过。
“桃米。”她有些惊喜地笑开,上前两步,亲自扶了对方起来,“许久不见,你长高了不少,最近一年过得可好?功课学得怎么样?”
桃米抬起头,笑盈盈道:“我很好,师父说,我的功课进益不少,再过半年,便能修习新的心法了,多谢觅瑜姐姐挂念。”
“哦,不对,不是觅瑜姐姐,是太子——也不对,是王妃,多谢王妃姐姐——我能加姐姐吗?师叔好像没说不能加。”
“当然。”觅瑜笑道,“如果你觉得不习惯的话,还可以像原来一样叫我。”
桃米眼神亮晶晶地笑了,脆声声应道:“好,觅瑜姐姐。”
为首的弟子轻咳了声,把话拉回正题:“王爷大驾光临,实乃我清白观之荣幸。师父他们已在殿前等候,还请王爷与王妃随我等前去。”
接下来便是一段领路,沿途白雪青松,银装素裹,熟悉的景致让觅瑜多了几分放松,起了叙旧的心思,遂叫了桃米到身旁,询问观中近况。
桃米一一答了,回答得差不多时,路也快走完了,她原本正兴致勃勃地讲着深秋时发生的事,遥遥瞥见山芳道人的脸色,连忙止了口。
小声道了句“糟糕,我忘记师叔的叮嘱了,觅瑜姐姐,你之后再来找我”,便一溜烟跑走,规规矩矩地回到行列中,充当起带路的弟子。
觅瑜一愣,尚不及思索是什么叮嘱,观主已经领着人迎上前,朝他们行礼。
清白观不比太乙宫人数众多,阵势也远没有后者浩荡,觅瑜却有些局促。
毕竟,她在嫁给盛隆和后,虽然身份水涨船高,受过许多人的礼,有朝廷重臣的,也有世家勋贵的,但还是头一次受这么多长辈的。
幸而盛隆和直接免了礼,没有像在太乙宫那样摆出王爷的架势,不知道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还是有求于人,需要表现得谦恭些。
他带着她向观主见礼,口称师祖,又命人呈上礼单,道:“我夫妻二人本该在新婚时便前来拜见,无奈琐事缠身,推迟到了现在,还请师祖见谅。”
观主接过礼单,但并没有看,而是直接交给了身旁的弟子,面对盛隆和的态度也不卑不亢,点点头,说了几句客气的话。
旁边的山芳道人则神情古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番寒暄过后,观主领着人进了正堂,屏退左右弟子,谈起了正事。
盛隆和表明来意:“守明道人一案,震惊太乙宫上下,关于他的炼丹内密,宫中更是无人能解。”
“晚辈想着,清白观以医术称绝,藏书浩瀚,或许就有答案,于是斗胆前来叨扰。”
观主询问:“王爷是想要清白观的藏书?”
他道:“只是暂借一段时日,还望师祖应允。”
观主思索道:“观中的大部分藏书,王爷都可借阅,唯独几本祖师流传下来的秘籍,非门中弟子不可接触。”
“王爷自然算不得外人,但即使是门中弟子,也只能在获得允许的前提下翻阅,不可抄录,更不可借取……”
盛隆和微微一笑:“无妨,也许晚辈要找的答案并不在秘籍中,就是在,晚辈也会遵守规矩,再寻师祖商议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观主欣慰地笑了:“王爷言重了,谋逆之罪非同小可,清白观若是有能帮到王爷的地方,一定竭尽全力,不知王爷想要哪些书?”
盛隆和道:“丹药部分的。”
山芳道人原本默不作声地听着,此刻冷不丁开口:“关于丹药的书有很多,王爷是打算全部借走吗?”
“这倒不用。”他平静地回答,不知是没有听出对方的刁难,还是听出来了,但不在意,或者说不能表现出在意,不管是为了妻子还是书籍。
“晚辈只有几项疑惑难解,等翻看过后,只需要挑走其中几本即可,用不着全部的书。”
山芳道人微扬起眉:“听王爷的意思,是要一部部翻阅?”
“恕贫道直言,观中藏书甚多,王爷一个人翻,不知要翻到什么时候,还是说,王爷准备带着底下人一起翻?”
盛隆和笑容不变:“请师叔放心,晚辈知晓规矩,不会让外人沾手。”
无可指摘的态度和回应,让山芳道人挑不出半点差错,淡淡扫了他几眼,终是没有再说什么话,朝着觅瑜伸出手。
“拿来吧。”
第174章
觅瑜一呆, 不知道师叔指的是什么,看见盛隆和的神色示意,才明白过来, 掏出一早拟好的书单, 恭敬地呈递过去。
山芳道人接过单子, 略一过目,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将其转手递给观主。
观主看了,神色不变, 依旧微微笑着,颔首道:“王爷的意思,贫道明白了, 贫道这便派弟子去取书。”
“不过, 这些皆是观中藏书, 王爷虽然可以借阅,但也不能一下全部拿走, 还请王爷先在藏书阁翻看,等找寻到想要的书,再取走不迟。”
听见熟悉的字眼,觅瑜心中一动, 旋即告诉自己,藏书阁是藏书阁, 藏书楼是藏书楼, 两者不可混为一谈,她不能一朝被蛇咬, 就十年怕井绳。
“师祖说的是。”盛隆和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仍然客客气气地笑着, “在此之前,还请师祖腾出几间屋舍,容晚辈与觅瑜小住几日。”
“这是当然。”观主的笑容里多了几分慈祥,“自从接到消息,贫道便命人加紧收拾了,此刻已是准备妥当,希望王爷与王妃能住得满意。”
厢房安排在东首,虽不像太乙宫给的壶中天地那样,是一整座华美精巧的庭院,但也陈设典雅,周围亭廊相连,冰雪红梅,一派迷人景致。
值得一提的是,当年盛隆和养伤时,就是住在这里的。
因此,他一进屋就笑了,道:“这是想让我们故地重游,回忆初次相处的旧梦?想不到你的师祖师叔们这般贴心,下次再来,我定要好好送上一份厚礼。”
觅瑜脸庞一热,澄清道:“应该不是,这里是清白观最贵重的厢房,只给身份最贵重的客人住,夫君身为太子和奇王,自然前后两次都下榻在这里……”
“是吗?”他不甚在意地继续笑着,示意她坐到他的怀里,“那这个地方除了我,还有谁住过?你见过吗?”
觅瑜确定他询问的重点在最后半句,不由有些失笑,心想,他怎么总是能想到这方面,也不知是该感到欢喜,还是无奈。
她乖顺地上前,被他的怀抱圈住,摇头道:“没有,自从我有记忆以来,这里就一直空着,直到两年前夫君过来,倒是听说文懿皇后曾在这里修行过。”
盛隆和搂着她的腰,把玩着她的一缕发辫,笑道:“嗯,对,我想起来了,太宗与文懿皇后就是在这里定情的,看来这是个好地方。”
她半是甜蜜半是害羞地轻嗔:“夫君怎么敢自比太宗与文懿皇后?若是让旁人听去了,不知道要怎么笑话我们呢。”
他笑着在她颊边亲了亲:“为什么不敢?太宗与文懿皇后少年夫妻,结发情深,难道我们不是这样?”
她娇声笑着,躲避他接下来的索吻:“反正就是不好……”
他也不坚持,痛快改口:“行,你说不好便不好,反正只要不让我们两个分开住,我都没意见。”
“怎么会?”她不解,“当年爹爹和娘亲过来时,都没有分开,更何况我们?”
他故作沉吟:“也许是因为你的师叔看我不顺眼?”
觅瑜认真道:“师叔不是这样的人,她虽然看起来有些严厉,但其实心肠很好,一直很照顾我。”
“正因为如此,我才会感到担心。”他道,“当年我在这里养伤时,可不就是她从中作梗,破坏了你我二人的独处?”
“还好你那小姐妹容易忽悠,要不然,我不知得花费多少力气,才能娶到你。”
她小声替长辈辩解:“师叔那不是作梗,是正常举动,你才是居心不轨,想要骗我……再说,你也没费多少力气,不过一道赐婚圣旨,便娶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