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置我们于何地?!”
“当年世祖爷对孝献皇后!也不过如此了吧!”
宠爱被夺,尚可忍受,高氏还能死撑着,趾高气昂的说一句,谁无独宠之时,且看日后,能笑多久!她可是被宠了七年之久!
可温晚的宠爱与她截然不同。
相比之下,她的宠爱无比可笑。
不过是赏点东西,连着几日留宿,看着烈花着锦,实则全是随手而为,都是些表面的东西。
自己这么多年的骄傲,终究是错付了。
第45章
“主儿,如今不是气这个的时候啊!”秀珠急切的道。
“吴公公带走那些人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他多看了两眼小桃!”
“小桃是咱们院子里侍弄花草的那个粗使丫鬟,外头买来的,力气大,又肯吃苦。”
高氏皱眉:“不是找小太监么?!他带这些宫女丫鬟做什么?看小桃?”
高氏呢喃:“小桃?”
“秀珠!小桃瞧着背影,像不像个偏瘦的小太监?!”
秀珠愣了。
她磕磕绊绊:“主…主儿…要找的小…小太监…是不是…是不是瘦瘦的…”
高氏手里的杯子终于碎了。
可人已经被带走,她已经无计可施。
“不会的。”
“不会的。主儿。”
“小桃是外头府里特意送进来的,因为有一把子力气,所以给主儿用来使唤,也是为主儿着想!”
“她的家人还捏在老爷手里呢!不会陷害主儿的!”秀珠道。
高氏心神不宁,秀珠的话让她得了点安慰,但并不多。
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她的心头。
她心中甚至生出了一个念头:同样是被冤枉陷害,爷定然不会像护着温晚这样护着她。
甚至,爷可能根本不觉得自己是冤枉的。
这么想着,她的眼泪终究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秀珠赶紧拿帕子给她擦拭,也跟着红了眼眶。
眼下,却只能等。
正院。
绿竹脸色十分不好看,“福晋…”
“吴书来抓了后院所有的宫女丫鬟。”
“是几乎同时抓的,好大的阵仗!”
整个后院都透着压抑的哭声。
不知道的,还以为宝亲王府去的不是一个格格!而是――
“不是没动咱们这里的?”
“你恼什么呢?”
福晋似乎心情还不错,手里把玩着一直缠枝桃子的杯子。
“他这样的阵仗,也是好事,说明,有眉目了。”
“咱们且等着罢。”
“我也十分好奇,到底是哪个,竟有如此心思。”
“到底是我看走了眼。也是长见识了。”福晋笑了笑。
绿竹一腔怒火,就这么散了,她叹了口气:“是奴婢不稳重了。”
福晋看了看她,笑道:“我如何不知道你的心思。”
“可你也看到了,爷的态度。”
“这才是个开始呢。”
“这样忙的时候,爷还硬生生连夜回来,在蔚兰苑宿了一晚,是为了告诉所有人,无论发生了什么,蔚兰苑在爷心里的地位,丝毫不变。”
“等事情查清,我想,爷会让所有人都明白,温晚,动不得。”福晋笑得端庄又疏离。
绿竹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吴书来的动作很快,午膳时分还不到呢,就果真揪出了那个宫女。
正是那个小桃。
“玉锦阁,虽是买进来做粗使的,但是能进里头伺候的。”吴书笑了笑。
他的命保住了,地位也保住了。
高侧福晋,啧啧,这才几日,怎么就急了呢?
小桃的口供,很快就拿到了,吴书来亲自送去了福晋那里,当然也没忘了讨个好,打发人去蔚兰苑说了一声。
福晋看了看口供,十分惊讶。
高氏急了不假,可她更想要个孩子傍身,而不是这么快就算计温晚。
这种程度的算计,目前对高氏好处并不大,毕竟爷的态度在那里。
“吴公公,这口供我看过了,你且拿回去罢。”
“还是要爷定夺才是。”
吴书来恭敬的接过:“奴才遵命。”
“虽说有了口供,可吴公公也看到了,这事儿的弯弯绕,背后之人心思缜密…”
福晋还没说完,就有小太监跑进来通报,“福晋,爷回来了。”
又回来了?
福晋都要麻木了。
弘历似乎进府就听说了吴书来弄出了眉目,便直奔福晋这里来了。
行了礼后,福晋也没提让他先更衣这话,只静静的坐在下首处,等他看完口供。
然后吴书来又详细说了一遍关于这个小桃。
“高氏。”弘历冷冰冰的说出这两个字。
福晋垂眼,捧了七年的人,也能在一夕之间如此冰冷嫌弃。
下一个又会是谁呢?
“福晋怎么看?”弘历看向了福晋。
“回爷。”
“臣妾觉得,这小桃招认得有些干脆,这口供又条理清楚,像是心中已经想过数遍似的。”
“高妹妹,入府多年,臣妾也看了多年,臣妾以为,她心中纵有醋意,也不至于行这样歹毒的事儿。”
弘历冷笑:“福晋的意思是。高氏,也是被冤枉的?”
“幕后之人算计至此,再算计一个最有可能算计蔚兰苑的人做替罪羊,也不是没有可能。”
福晋起身,屈膝一礼:“臣妾并非是出于私情为高妹妹说话,只是那样心机深沉的人,若是没被真的揪出来,那后宅将无宁日。”
“福晋起来吧。”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弘历语气缓和了一点。
“吴书来,继续查。”
“奴才遵命!”心里叫苦不迭的吴书来赶紧退出去了。
不过他可不怨福晋这番话。
福晋说的是有道理的,若是高侧福晋真的是被诬陷的替罪羊,幕后真凶逃过了这次,以后后院可真是,腥风血雨了。
后院不宁,爷何以安心国事?!
吴书来退出去后,弘历喝了口茶,“你去问问高氏罢。”
“不管是何缘故,你终是救了她一回。”
“她也该知道。”
“日后当谨守本分,敬重于你。”
福晋握紧掌心的帕子,屈膝:“是!”
“永璜如何了?”
“臣妾晨起让人去看过了,伤心难过,但精气神还好,臣妾让人劝着用了点吃的,也让大夫一直留着。”
“嗯,你考虑的十分周到。”
“他虽自己住一个院子,但毕竟是他额娘时时照料,如今,还是要给他找个额娘照顾才是。”
“福晋觉得,哪个更合适?”
福晋第一反应就是,他要把大阿哥给温晚当儿子。
谁不想要个已经丧母,孤苦无依的儿子记在名下呢?
将来在礼法上,就是他的额娘。
但温晚才十四岁!大阿哥已经九岁了!
如何养?
纵知道弘历可能想听,但她说不出口。
便道:“臣妾以为,按照位分,当给乌拉那拉氏。”
“她最近也曾照顾富察格格,同大阿哥也算熟悉了。”
“乌拉那拉氏,性子有些拗,永璜本就寡言,再跟了她,以后怕是更沉默了。”
这就是不愿意。
福晋只好道:“高侧福晋,若是此事清白,她也可以抚养大阿哥。”
“富察格格,只是个格格,永璜虽然是长子,但远比不得咱们的永琏,若给他找个侧福晋,母家又得用的,未免让他生了不该生的心思,不利于他。”
这是只能找个格格抚养的意思了。
福晋认命似的道:“温晚妹妹这次受了委屈,若是――”
“她?”
“不可。”弘历毫不犹豫,看起来并不是故作态度。
且看神情,对此提议,有些反感。
福晋恍然。
他不会让她养别人的孩子。
因为他只想同她养属于他们的孩子。
福晋五味杂陈,有些不想说话了。
弘历倒是主动继续道:“苏氏。”
“如何?”
“苏格格刚生了三阿哥,心怀母慈,若是苏格格自己愿意,倒也是好的。”福晋这话多少有些摆烂。
“倒也不急,过两个月再提罢。”
“这两个月,就劳福晋看顾他一二了。”
“这是臣妾的本分,爷折煞臣妾了。”福晋又起身福了福。
“我去看看永璜。”
“爷慢走。”
弘历离开后,福晋久久没有坐下。
绿竹捧着茶,从温热到冰凉,也不敢去劝什么。
弘历果真去看了永璜,且同他用了个午膳,永璜是又伤心又欣喜。
用过午膳,弘历喝着茶同他说话。
“你额娘一事,可有人同你说什么?”
永璜回道:“福晋身边的绿竹嬷嬷来同儿子说了。”
弘历点头,既然是福晋让人来说的,那想必就不会有什么胡说八道的混账话了。
瞧着永璜的神色,也不像是有什么心怀怨恨的样子。
“嬷嬷说,额娘是怀着妹妹胎像本就不好,妹妹又弱,她不好了,连带着额娘身子受不住,便――”
说着,他眼眶又红了。
他没有额娘了。
额娘一直说他是她的依仗,有他在,她的日子就永远不会差。
他那么努力,哪怕各种都比不上二弟,但他依旧很努力。
想阿玛能多看他一眼,想额娘能因此过的更好。
额娘没挣上侧福晋,是很不开心的,他听到大夫说,额娘是郁结于心,身子熬不住了,才会血崩而亡的。
所以,是不是因为他不够好,额娘才离开的。
到底是自己的长子,弘历很心疼,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还有阿玛,福晋也是你的额娘。”
“这些日子,福晋会照料你。”
永璜点头:“福晋对儿子极好。”
弘历没有提以后会给他再找个额娘,只又安慰了几句,给了许多东西,便用力捏了下他的肩膀,然后就离开了。
永璜一路送出去,看着弘历的背影消失,心中悲痛,可又无奈。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同二弟不一样。
二弟可以每天见阿玛,可以由阿玛指导功课,甚至可以见皇祖父。
他羡慕,嫉妒,想争,但又不敢争。
只能这么煎熬着。
现在三弟出生了,以后还会有很多的弟弟妹妹。
那时候,阿玛能想起他来的日子,就更少了吧?
永璜默默的站着,显得那么不知所措。
弘历出了永璜那里,李玉以为他会去蔚兰苑。
不曾想,却是去了苏氏那里。
看了三阿哥,又同苏氏说了会话。
然后就回了前院。
李玉很是意外,弘历最近只要回来就在蔚兰苑留宿,他极爱用的笔墨纸砚都带过去了。
这会儿前院自然不会无东西可用,只是终不是他最爱用的。
难不成要去取回来?
李玉不敢轻举妄动。
弘历回了前院,径自坐在炕上,有些索然无味。
“让吴书来查清后,来这里回话。”
“是。”
李玉吩咐了人,又捧了茶进来。
见弘历喝了茶,他才小心翼翼的问:“爷,折子可要拿进来?”
“不急。”
“那奴才先给爷更衣?爷歇歇?”
“不必了。”
“去蔚兰苑再换不迟。”
李玉躬身应了,方恍然大悟。
爷只是在这里等一个真相,然后处置了,再去蔚兰苑给格格一个交代。
爷这举动,莫不是觉得自己亏欠了格格?!
这是什么离谱的心思?!
可怜的李玉,不会知道,什么叫做爱常觉亏欠…
好在吴书来是给力的,没让弘历等太久,就小跑回来了。
李玉多有眼力劲儿,掏出干净的帕子给吴书来,让他在进去见弘历时,就擦干了脑门的汗。
“爷。”
“奴才又审了那个小桃同住的人。”
“她说曾发现,小桃去园子摘花时见过陈格格身边的丫头。”
“陈格格每次去给高侧福晋请安,也会带同一个。”
“奴才斗胆生了个猜想,陈格格的阿玛是在高大人手下当差的…两家颇有来往。”
“那小桃,是外头买进来的――”
弘历冷笑:“你是说,陈呈坑了高斌?”
“奴才不敢妄言。”
弘历指尖点了点桌子,“陈氏。”
“把她押来。”
“爷,陈氏被您点了去圆明园,如今还未回来。”
弘历每天骑马来回,根本顾不上被点去的那两个。
“不在府里?”
“还能闹出这么大动静?”弘历皱眉。
吴书来生怕他怀疑自己弄错了,赶紧道:“奴才已经审了陈格格留下的人,他们中有个小太监,确见过小桃同陈格格的大宫女见面,他只见过一次。”
“那就把陈氏跟她的人一并带回来。”
“分开带。”
“奴才明白!”吴书来道。
然后立刻退出去了,打算亲自带人去。
弘历估摸了一下时辰,一来一回,时辰不少。
便起身要去蔚兰苑,李玉赶紧跟上。
“折子一并带过去罢。”
“是!”
进了蔚兰苑,李玉麻利的制止了宫人的请安,又用眼神暗示了何嬷嬷。
何嬷嬷小声请安,说了句:“爷,主儿刚歇下了。”
弘历径直去了书房那边。
“她在哪儿歇着?”
“回爷,主儿今天在内室歇着。”
“吴书来打发人来说了么?”
“吴公公一早就来说了,人抓到了,蔚兰苑清白了。”
“许多也回来了,主儿还见了。”
“嗯。”
“别扰她,紧着她睡罢。”
“是!”何嬷嬷低头。
等了一会儿,弘历没有旁的吩咐,她便轻轻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