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多少有点勉强。
弘历忍无可忍,把炕桌一拖,跟她面对面无阻隔。
温晚立刻怂了。
露出一个颇乖巧的笑,往后缩了缩。
弘历一见她这样,怎么能不得寸进尺。
他往前挪了挪,两人的衣摆已经纠结在了一起,然后整好以暇的打量着她。
温晚想退,但他的眼神已经很明了,你退,我可就不止贴这点距离了。
“罢了罢了,给你打。”温晚视死如归的闭上眼睛。
然后怯生生的伸出了右手。
想了想,又换成了左手。
弘历哭笑不得,握住她的手。“我哪里要打你了。”
是想欺负她,但也不是这样的欺负。
弘历看着她精致的小脸,只能无奈的叹气。
“快点长大罢。”
温晚蹙眉,对他的话题跳跃表示疑惑和不满。
他以为她听不懂,也不做解释。
缓缓松开她的手:“我去趟福晋那里。”
“嗯。”温晚点头。
她自然看得懂他眼底的欲望。
但青天白日的,他应该不会那么不要脸吧。
所以,是去讨论大阿哥的归属?
按她所知,历史上似乎是归了苏格格,不过未曾记名,大阿哥的生母依旧是富察格格,后来追封的哲妃。
弘历临走交代,晚膳会过来用。
都这样了还来?!
不找人解决下么?!
温晚忽的反应过来,弘历或许是为着富察格格?
明面上他不能亲自为一个格格哀悼,不然就会被冠上过于注重儿女私情的帽子。
但他还是没有去宠幸她人的打算。
来温晚这里,算是一举两得。
一方面昭示着温晚的地位,一方面可以不必行周公之礼,算是对富察格格的一种哀悼。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只能说,有点人性,但不多…
好巧,她也是…
本来对弘历折腰给她念书生出来的一点点不忍心,瞬间烟消云散。
温晚如释重负。
再次确认了自己的指导方针:你为我提供荣华富贵,我为你提供情绪价值。
各取所需,公平交易。
情分,就不必了。
两个人加一起,也未必凑出三百克良心来。
还不如那罐古茶。
“含珠,泡茶。”
“就那罐。”温晚笑得纯洁又无辜。
含珠都被这笑晃了一下神。
主儿可真美!
第47章
另一边,弘历到了福晋那里。
福晋不太热络。
她知道他定然是有什么幺蛾子,才会来。
果然,弘历往那里一坐,就让把人都叫来。
福晋也不问做什么,痛快的让人去叫了。
且还用问么?
当然是给他的心尖尖出气了。
福晋不热络,可也不敢真的给他脸色看,依旧亲手捧了茶。
“爷请用。”
弘历一手接过,顺手拉着福晋同他一并坐在炕上。
福晋也没推拒,眼神淡淡的扫过弘历的香囊,心中已经没有什么波澜。
“前几日皇阿玛问起了傅恒的亲事。”
“瞧着是有要赐婚的意思。”
“你可有什么人选?”
弘历的话完全同他此刻在这里的目的南辕北辙,让福晋一愣,才反应过来。
“臣妾还真没有细想,同额娘也说过这话儿,只想着傅恒今年才十五,过几年再议也使得。”
“额娘各处赴宴,想来也是相看过,但没有透话儿过来,便是还没有意。”
“不知爷心里可有好人家?”
弘历笑笑:“十五也不小了,定下亲事,过两年再成婚就是了。”
“若能得皇阿玛赐婚,于他也是有益的。”
“皇阿玛要赐婚,想必也是爷替他挣的脸面,倒是让爷费心了。”福晋要起身行礼,被弘历按住了。
“福晋要同我如此生分么?”
福晋心中一紧,自己今儿只是不情愿了那么一点儿,他就感觉到了。
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
当做没听出来?
还是解释?
这如何解释?
福晋还在犹豫,弘历却拍了拍她的手:“我们少年结发,自当携手共进,福祸同享。”
“没有人能在身份上越过你。”
“温晚,也不能。”
他如此直白,福晋也不能再模糊过去。
他的意思已经十分明了。
她替他掌后院,周全命妇,他会给她最尊贵的地位,外头的所有荣耀都是她的。
而温晚是他的掌心娇,什么也不必做,只要安安分分的享他的偏爱,金屋藏娇不外如是。
这两种,哪种更好?
福晋没有去想。
因为已经不重要了。
她端正身姿,端庄一笑:“爷,臣妾明白了。”
弘历又拍了拍她的手,表达赞赏。
福晋能想通,可以省他许多事儿。
“还请爷,给透个话,若有合适的人家,我也好同额娘说说。”福晋自然的把话题拉了回来,言语也恢复了往日的熟稔。
“纳兰容格的嫡女,如何?”
福晋想了想:“叶赫那拉氏?”
“倒是见过一次,教养极好。”
“那我给额娘递个话?相看相看?”
“嗯。”
“也不是非她不可,若你家有合适的人选,只管说来,我替他请旨。”
“是!臣妾明白。”
“你跟傅恒也有日子没见了吧?让你额娘带他来见见你罢。”
福晋十分惊喜,她同弟弟何止是有日子没见了,快一年了罢!宝亲王府不设宴,她就根本没机会见弟弟。
“就明儿罢!”
“永琏一直喜欢舅舅,你带着他一起罢。”
“明儿中午留他们用个午膳。”
福晋起身,满脸笑容:“谢爷恩典!”
两人气氛正好,福晋正想说点儿家常话弥补一下开头的疏离,吴书来就进来了:“爷,福晋,几位主儿都到了。”
弘历嗯了一声,却没有起身的意思。
“陈氏是主使,按着福晋的意思,幽禁幽篁里。”
“但富察格格,受人挑唆,故意去蔚兰苑借参,且吩咐了宫人,要借不到才行,她做出这样的蠢事,已不必追究,可挑唆之人,福晋觉得,该如何处置?”
福晋惊讶:“富察格格竟被挑唆至此?”
她还真不知道。
吴书来没有提。
“不然她如何知道,温晚有一支能救命的好参?”
“若她不知道,也生不出这些事端来。”
“陈氏,也没有可趁之机。”
福晋反应过来:“是臣妾想的疏漏了,爷可是指的高氏?”
“不止她。”
“金氏,也在里头掺合了一手。”
福晋心里明白,都是想搅乱水,再各有所得。
阴差阳错,就出了这样的事儿来。
“挑唆之罪,可大可小,但念在她们伺候爷多年,往日也无大错,不如罚抄经禁足如何?”
有温晚在,她们能分到的雨露本就不多了,再被禁足抄经,就更没机会了。
这对于还没有子嗣的两人,已经是很重的惩罚了。
但弘历明显不满意。
“陈氏在幽篁里,如何?”
“倒是不哭不闹,每日发呆。”
“那想必是过的还不错,就让金氏也去住两日罢,同陈氏一起,给富察格格,抄经两日。”
福晋不敢再劝:“是!”
“高氏。”弘历顿了顿,似乎在思索。
福晋不知道他是不是念及了高氏同他多年的情分。
片刻,弘历叹了口气:“罢了。”
“打发人告诉她,抄个经静静心,就是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今儿不当众责问了,算是给高氏留了颜面。
福晋点头:“是!”
都谈妥了,弘历方起身,对福晋伸出手。
福晋自然的将手放进他的掌心,两人相携去了正厅。
苏氏坐月子,陈氏被幽禁,珂里叶特氏还在圆明园,温晚不必来。
所以总共也没几个人了。
乌拉那拉氏,高氏,金氏,还有一个戴佳氏。
其实还有一个没有位分的黄氏,是弘历房里的宫女,弘历带去过圆明园,却还没给位分。
便也从来未曾得以来福晋这里请安。
今儿自然也没有她。
众人忐忑不安的行了礼,弘历叫起后,方落座。
多年夫妻的默契,在这一刻体现了出来,弘历看了眼坐在下首的福晋。
福晋立刻心领神会,对众人道:“今儿叫你们来,是要告知你们。”
“钮祜禄妹妹被人陷害的事儿,已经真相大白。”
“陈氏,是主使,错了主意,爷宽和,没有要她性命,幽禁于幽篁里,终身不得外出。”
“望各位妹妹们,引以为鉴,莫要再生了心魔才是。”
众人听了,皆起身行礼:“妾等明白。”
她们堪堪坐下,福晋又道:“富察格格的宫人交代,她之所以命人去蔚兰苑求参,是受了人挑唆。”
“金格格,你可知罪?”
金氏惶恐不已,赶紧跪地:“爷,福晋,妾并没有挑唆富察格格!”
“妾只是闲聊,说起此事,妾也是听了――”
“闲聊?”弘历打断了她。
“可这闲聊,引出了这些祸事,祸从口出,在你身上,算是应景儿了。”
金氏落泪:“爷明鉴,妾绝无此心。”
“妾也不知道会――”
“不管有心无心,祸因你而起,若不罚,以后人人如此,岂不大乱?”
“妾知错…”
金氏心中明白,这罚是罚定了,只期望不要太重。
“那便罚金格格,去幽篁里,同陈氏一起抄经两日,祭奠富察格格罢。”福晋道。
幽篁里?!
同陈氏一起?!
金氏差点瘫软在地。
“只两日,金格格,还不谢爷宽恕?”福晋给了她一个眼神。
再求饶就不止这些了。
金氏认命,缓缓磕头:“妾谢爷宽恕!”
“妾当引以为鉴,再不敢轻言。”
“嗯。”弘历点了点头,眼神却看向了高氏。
高氏如坠冰窟。
爷知道了。
她心知肚明,自己当初提及这个,未尝没有提前给温晚树敌的意思…
这本不算什么。
可看爷今日的样子,是要给温晚出气,睚眦必较。
他会不会借这个罚自己?!
去幽篁里么?
那自己以后还有何颜面?!
高氏身子都有些挺不住了。
她前些日子明明还是后院最得宠的。
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
然而,弘历只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
福晋也看了一眼,什么都未说。
又敲打了众人几句,就让散了。
高氏浑浑噩噩的跟着人退了出去。
她并没有觉得劫后余生。
秀珠不明所以,只以为高氏是看金格格这么惨,惊着了。
一回了院子,就去给高氏熬甜汤,也好喝了缓缓。
甜汤前后也就一刻钟,她亲手端着刚进屋子,就见福晋身边的彩柳来了。
正跟高氏说话。
她进去还没听清,彩柳就利落的行了礼要走。
她看着高氏的脸色也不敢留彩柳说话,只赶紧把汤给了旁人,然后亲自送了彩柳出去,才急匆匆回来。
高氏已经在默默落泪了。
“主儿?这是怎么了?”
高氏哭了一会儿,才道:“福晋罚我抄经。”
“好端端的怎么?”
秀珠反应过来:“是因为――可主儿又没想到会有今日。”
“爷要替他的心尖尖出气立威,且不说我果真透了那话,就是没有,也能扯上别的罪过来。”
秀珠只觉得浑身发寒。
从前高氏也是盛宠,她浑然想不到竟会有这等境遇。
这从天到地,竟也不过两月。
但现在,安慰高氏撑住了,才是最要紧的。
她如果心里垮了,可就真的垮了。
于是秀珠又一番劝慰。
中心思想不变,还是子嗣要紧。
“你觉得,爷还会来么?”高氏凄惨一笑。
“既怪罪我,我也认了,可偏偏,他连见我,骂我一顿都不肯,只随意让福晋身边的人来打发了我。”
这才是高氏最难受的地方。
秀珠顿住了,小心的问:“主儿,不如问问老爷?”
“阿玛?”高氏终于有了点精神。
却很快掩面而哭:“我如何还有颜面见阿玛!”
“主儿!您不能这么想啊!老爷那么疼您,定会给您想法子的!”
高氏还是不太愿意:“岂不是要被那两个笑话?!”
她说的是她父亲的继室,还有继室生的女儿。
“主儿,眼下,顾不得这些了,主儿只要生下孩子,以后她们只敢毕恭毕敬的!”
高氏依旧摇头。
从小父亲疼爱,进了王府,虽然只是个格格,但弘历也宠她,她虽懂规矩知进退,但性子里是骄傲的。
如今虽受了这些种种,怎么能一下子折腰?
秀珠见状,也不再劝,想等她好些再说。
可不过到了午后,高氏就自己变了主意。
只因一个消息:弘历提了他房里的黄氏,为格格,说是已经请了熹贵妃的旨。
第48章
黄氏成了格格这事儿,福晋让人通知了所有院子,包括明儿就要去幽篁里的金氏。
然后又给黄氏指了院子,内务府还没有宫女太监送来,福晋先给她指了四个丫鬟过去,伺候黄氏当天就搬了进去。
动静不小,蔚兰苑的许多自然也很快得知了,忙同打听的消息一并说与何嬷嬷。
“金格格被罚去幽篁里两日,那地儿…啧啧,冷宫怕也不过如此了,因竹子太多太密,有蛇虫爱在里头趴窝,管院子的,只在外头埋了断虫药,可里头还是有的。”许多跟何嬷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