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忠一只胳膊环着她的肩,让她不至于被身后太湖石尖锐的棱角硌了身子,却也是压着她抵在身后的石壁上动弹不得,卫嬿婉沉了脸色瞧着这个大胆的奴才,就见他嘴角带了一抹笑,也不管她冷下来的面色,抬起另一只手抚上她的唇角。
“奴才来跟您讨赏了。”她听见进忠轻软的、带着笑意的耳语。
卫嬿婉低垂下眉眼,是了,他为她死了一回,又因她重病一场,他这么个性子,怎么可能轻易的放过她、让她逃了。她是冒险给他留了三分性命,想方设法给他送了药,可是这根本不够,进忠是条贪心扭曲的毒蛇,她作为耍蛇人,总会被他细细密密的缠住的,哪怕代价是他的命。
她心里飞快的闪过什么模糊的念头,不过实在太快太轻了,她没抓住。
现在抱着她、向她求欢的这个太监,在皇帝在御船上给出的死亡二选一的抉择里,选择了护她的性命和荣华,在她的暗示下攀咬她,也想方设法的摘出了她。
她想起他在自己紧紧的捂上他的嘴的时候瞪大的眼,里面压抑不住的难以置信和将死都不曾止息的浓烈爱意在那一瞬间迸乍而出,激的她几乎要脱口喊出停手。然后她就看见他松开了护在脖颈上几乎要被勒断的手指,放任那要命的绳索紧紧的绞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他直直的看着她,仿佛忘记了挣扎只顾着看她,“奴才护着您,就只能到这儿了”,她看清了他藏在眼底的话。
他在阎王殿里转了一圈儿,吊着一最后口气向阎王爷争出个不认命来,顺着她偷偷塞给他的蛛丝好不容易爬回人间,又因为她不得不在皇帝面前做戏,结结实实在碎瓷茬子上跪了一日。得罪了贵妃娘娘的下贱奴才,没人敢也没人想着给他治,只嘲笑这个往日里威风凛凛的恶太监肯定完了,他瘫在庑房里大病一场,差点儿死了。
永寿宫那时候被盯的紧,她不敢让春婵这个显眼的大宫女来给他送药,更不敢支使其他宫人,满宫里竟只有她自己是个自由身,于是她换了小太监的衣裳,头一次从专开给他的暗门里摸出去,摸着看不太清的黑夜,小心翼翼溜进他的庑房,给他送救命的药。
她看见躺在破败床铺上的人瘦的脱了形,只瞪着一双满是不甘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屋顶,脸上没有一丝活人气儿。她那时候突然想,之前自己病得快死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么一副模样?然后他眼神迟滞的转过来,盯了好久才仿佛突然认出了她。她看见他挣扎着要坐起来,听见他用暗哑虚弱的声音焦急的说,你不能来这儿,快走。
卫嬿婉抬起眼看着抱着她的这个人,他慢慢的养回来了,却还是瘦削的厉害,揽着她肩背的胳膊上全是骨头,不比太湖石硌得轻。她心里微微叹息了一声,罢了,交易就得有买有卖。然后伸手揽上了他的脖子。
进忠顺着卫嬿婉动作没有抵抗,由着她解了两个人的太监凉帽搁到脚边,又被她带着身体轻轻转了一圈,两个人换了位置,变成了她压着他靠在石壁上。都行,这样他更好抱着她,免得背后的石壁粗糙,磨破她柔软娇嫩的脊背,进忠颇有些急切的亲吻着她主动递上来的唇,一边用舌头勾她灵巧软嫩的舌尖,一边分出了最后清明的一份心神想着。然后他就彻底放任自己沉进了名为嬿婉的温柔波涛里。
卫嬿婉被进忠紧紧的抱着,像要将她吞吃入腹一般亲吻她的唇舌,一开始还是她主导的多些,可是进忠学得太快了,他很快从生疏变得熟稔,亲到后来慢慢掌握了主动权。她被他深吸着唇舌探吻,一条灵巧的舌头搅得她口中蜜涎翻腾,他亲的又急又狠,涎水几乎要含不住,从两人紧紧贴合着的唇瓣中被挤出来,沿着下巴滴落到前襟领口。她被他亲的呼吸不畅、脑袋发蒙,身体里一阵一阵的酥麻几乎从头贯穿到脚,她腰腿酸软的几乎要站不住了,只因为被他紧紧搂着腰,又兼着这里空间狭小,才没滑坐到地上去。
这个狗东西,得寸进尺的能力真是炉火纯青!卫嬿婉虽然被他亲的脑子发蒙,但神志思绪却还是清楚的。进忠遇上了她的事就疯的厉害,卫嬿婉知道,他借着此地隐蔽,又深夜无人,是一点儿也不收束自己的情欲和动作,他放任自己情动,欲火翻腾推着他肆无忌惮,一双手仿佛着了火一样在她腰间腹背游走,要将她揉碎了按进自己的血肉里去。
这个疯狗,卫嬿婉听他咬着她的耳廓舔吮之际喘得厉害,心想要是给她留下印子,她还怎么去侍奉皇帝?而且他亲得太深也太久了!万一有人半夜来御花园溜达,他的呼吸和喘息这么重,会给人听见,万一那人好奇心重偷偷溜进来看,他们就死定了。虽然这宫里太监和太监也有配对的,但是她顶着这么阖宫上下都认识的一张脸,怎么瞒也瞒不住。
卫嬿婉觉得她要不出手制止,不可能指望眼前疯狗一般不管不顾、只一味沉沦求欢的人自己停下来,她松开攀着他肩膀的一只手,推了推他,试图把自己从他怀里撕出来——至少让她喘口气儿,她快被他勒死了!
感觉被他紧紧按在怀里的人挣扎了一下,进忠从满脑子都是“吃了她”的翻滚欲念中抽出一丝清明,微睁了眼看她。映入眼帘的美人神色仿佛有些恼,可是她被他亲的软倒在他怀里,气喘吁吁、脸色娇红,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波光潋滟。她不知道自己如今是一副怎样的旖旎春色吗?进忠看着怀里这个见他睁眼又加了点力气推他的落了凡尘的月仙,拿那样一双眼睛瞪他,还不如说在勾引他。于是进忠没管她神色中的那抹恼意,放开原本掐在她或可盈握的纤细腰肢上的手,抚上她的后颈,使了力压向自己,又在她掀起的欲海里沉了下去。
卫嬿婉要被这个得寸进尺的狗东西气死了,他见她挣扎也不放手,竟还又捏着她的脖子继续亲上来!但是她不敢咬他,他最近刚被皇帝复提上去,比之前更为得用,皇帝经常使他。这个狗奴才,吃准了她现在得由着他、护着他!卫嬿婉拿手去拧他腰间的肉,又握了一把骨头,心里软了软,没敢使大力气,但还是捏着他腰上的皮肉狠狠拧了几把。死奴才,赶紧停下!
进忠似是有些怕痒,在她的手指捏向他腰上软肉的时候,被她拧的抖了抖,终于在她又使了力气拧了几次之后,狠狠的深吻了她几息,才终于放开她被亲的热辣辣冒着火的唇舌,只一双手还紧箍着她的腰,抱着她往后倚靠住身后的石壁,深喘了几口气,睁了眼瞧着她笑。
怎么不喘死你这个狗东西!卫嬿婉狠瞪了他一眼,看他脸上笑意更胜,眉梢眼角都舒展开,爱意欲念不遮不掩、明晃晃摊在眼睛里,因亲她亲的情动难抑而软了身子靠在太湖石冷硬的内石壁上,一条腿不知道什么时候挤到了她酸软的双腿之间撑着她,她才发现自己也被亲的腰酸腿软,竟是跨坐在他支起的一条大腿上,才好险没瘫坐到地上。
卫嬿婉不自在的动了动腰,想让他收腿自己好站直了,就听见他仍有些微喘的声音,带着笑意轻声说:“坐会儿吧,我撑着你,歇歇再走。”一双手却是掐在她腰上,固住了她不让她再动。她抬眼看了看他,他眼里带了丝警告意味的神色,又见他眼里翻滚的情潮还未平复下去,索性趴在他怀里不动了。算了,可别再给这狗奴才找到借口,冤枉是她主动招惹他。
凉风习习,夜晚的御花园万籁俱静,只余了偶尔的几声鸟啼伴着蝉鸣。两人身上的燥热和情欲终于快散干净的时候,却听见远处缓缓而来的细碎脚步声。
不止一个人!卫嬿婉吓得从进忠怀里瞬间立起身来,紧赶着就想躲,又看看自己已经躲进了这太湖石的最深处,只觉背上原被热出的一身汗瞬间凉透了。
进忠的手抚了上来,轻轻的揉她紧绷的背,她赶忙仰头看他,只见他虽也是一副警惕的神色,却不焦急惊慌,见她看过来,神色缓了缓,柔了眼神安抚她——没事,这里安全。
卫嬿婉的心还是有些怦怦跳,却不慌了。进忠但凡敢这么保证,那他们就极大概率不会被发现。他抚在她后背的手加了些力气,她顺着他手上的力道又趴回他怀里,渐渐稳了心神,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嬿婉:狗东西还挺会找地方】
【os:这个蛋糕炖的我兵粮寸断——妈已经肝的开始说胡话了】
第45章 富贵儿
等细碎的脚步声离得近了,卫嬿婉才听见了更加细微的交谈声,她仔细凝神去分辨,才认出是金玉妍的新任大宫女丽心和另一个陌生太监的声音。两个人并没有朝卫嬿婉和进忠躲藏的假山里面来,只是停在离假山不远处,所以她听得并不分明,只是隐约听见了训练富贵儿、上巳节给庆嫔娘娘送布料子之类的琐碎事务。
卫嬿婉正纳闷儿这点子事儿还值得丽心去和一个太监大半夜的跑到这御花园里来聊?外面的人声却是忽然停了,只听急急的脚步声朝他们躲藏的假山里面行来。卫嬿婉吓了一跳,下意识觉得自己和进忠要被发现了,脊背刚刚一紧,就感觉到肩膀上进忠覆着的手无声的拍了拍她,意思是让她安心。
卫嬿婉刚把脊背松了一松,就听得外面一缕紧张的陌生人声更近也更清晰的传进来:“你不要命啦?十二阿哥和五公主那可是皇后娘娘的命根子,你们怎么敢在他们身上动手脚?”
“不是我们,是庆嫔。我们主儿哪有那个能耐,而且我们主儿有两位阿哥,犯不上冒这么大风险。只不过庆嫔娘娘比我们主儿位高,她索要富贵儿,我们能有什么办法?”这是试图撇清自己主子的丽心的声音,卫嬿婉听着她的话撇撇嘴,有什么是金玉妍不敢的?为了她那两个阿哥能有问鼎的机会,她比卫嬿婉都更舍得一身剐。
“可是......这......”陌生太监的声音仍旧充满了犹豫。
“哎呦我的好公公,不就是训练只狗嘛,主子们吩咐了,咱们按吩咐办事儿,能有什么差错?就算有差错,那也是高个儿的顶着天不是?”丽心倒是会避重就轻、循循善诱。
“......成!小爷我就提着脑袋博这么一回!事若成了,嘉主儿那边儿......?”那太监上勾了,原来也是个削尖了脑袋想往上爬的。
“放心吧,少不了你的好处。我们主儿可是个知人善用的。”丽心的任务完成了,颇有些志得意满的意思。卫嬿婉心里琢磨,贞淑被送回了玉氏,金玉妍手边看来真没几个得用的了,就这样城府的,也能当上曾经威风赫赫的嘉贵妃身边的大宫女,还真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不过,卫嬿婉眼眸里的微光忽闪不定,这是个极好的一石二鸟的机会。以金玉妍设局的手段,恐怕是要重创皇后的两个嫡子女。她如果能插一只手进去,那她大概率能保证金玉妍即使不死、也再永无翻身之地。可是,她不能保证自己不被皇帝和皇后的余怒波及,而她现今的情况有些特殊,万一控制不好伤及自身......她不太想冒险。
她趴在进忠的怀里沉思,直到进忠轻轻的抱着她晃了晃,卫嬿婉才意识到外面那两人已经相携着步履匆匆的远离了。
直到两人的脚步声再也听不见了,进忠拉着她悄无声息的又溜回永寿宫寝殿之后,卫嬿婉才轻轻呼出了提着的一口气,由着进忠在一片黑暗里伺候她更换寝衣、打散编着的太监辫,把一头浓密顺滑的秀发重新铺散开来,落在亭亭玉立的挺拔脊背上。
等一切收拾妥当,进忠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的从身后环住了她的腰身,默默的贴着她立在黑暗里,等又一次沉入思绪的嬿婉回神。
“要不......我还是把消息悄悄报给太后罢。”卫嬿婉皱着眉,很是纠结了一会子,才犹犹豫豫的开口。
“您这是顾忌着那两个孩子?”进忠有些不解她的踟蹰和退避之意,这可是能彻底扳倒金玉妍、又能重创皇后的大好时机。
卫嬿婉抬眼,借着从窗纱透进来的朦胧月色,细细看了他面上的神色一眼,见进忠被她看得有些莫名其妙,顿了顿方有些犹豫的说:“......我怀孕了。”她看着进忠倏忽瞪大的一双眼,抿了抿唇还是补充道,“三个多月了。之前你出事、又病了,没来得及告诉你。”然后就听见进忠贴的她极近的一颗心,又急又重的咚咚乱跳了起来。
他好像每次都会被她有孕的消息吓坏,平日里那么聪明果决的一个人,会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慌得六神无主,卫嬿婉被他紧紧的揽住肩,压进犹自颤抖的怀里死死抱着的时候想。
“怎么您每回有孕,都要被奴才带累到那种困顿绝境里去......”进忠的声音又轻又抖,贴着她的耳廓传过来。
卫嬿婉心里也觉得有些颇为无奈,可是世事磋磨,他们有所求、有所愿,踮着脚向上够原本不该属于他们的尊位和荣华,可能合该他们要一路坎坷。她的脸颊被进忠箍着她肩膀的手臂推挤着,贴在他的脖颈侧边,她抬起一只手,松松的捂住那双有些颤抖的唇,声音闷闷的、含混的骂:“乌鸦嘴。”
进忠松开如今只敢轻轻揽着她腰腹的手,握上捂着他的嘴的那片微凉手背,温热的唇瓣贴在她掌心不停轻柔又急切的贴吻,似乎只有如此才能安抚胸腔里那颗因着后怕而惊颤不已的心。
“你先回去罢。”卫嬿婉听见自己有些困倦的声音闷闷的响起。
【进忠:我的祖宗哎,感情您拿钗戳我的时候,正怀着一个月的身孕呐?】
【嬿婉:本宫是大清后宫最强孕妇】
第46章 嘉贵妃复起,五公主早夭
本来太后对于卫嬿婉封贵妃这件事是颇有微词的,小小宫女出身,没甚家世也就罢了,连个皇子都没有,拢共只有一个公主,又兼是因着南巡途中皇帝与她闹不和,才让卫嬿婉捡了这么大个便宜,是以对这个自个儿靠上来的贵妃没什么好脸,也一直压着不让办册封礼。但卫嬿婉这一胎已满三月的消息一出,阖宫上下的妃嫔主子们就算再不满也没人再说什么了,谁让人家的肚子会卡着时间揣上龙嗣呢。
卫嬿婉也不着急册封礼之事,她本就根基薄弱,得这个贵妃之位也实属侥幸,她心里猜着皇帝大概也有些后悔怎么随口就许给了她这么大个好处,果然醉酒误事。她还是想先把根基扎的再稳一些。
卫嬿婉把她那天晚上在御花园偷听到的消息仔细思忖加工了一下,悄悄报给了福珈。之后没多久,太后找了个由头把嘉贵妃复位了。卫嬿婉听到这个旨意的时候很是惊讶的挑了挑眉,太后还真是不拿如懿的那两个儿女当回事,即使那是中宫皇后的嫡子嫡女。咱们这位太后娘娘果然铁血手腕,卫嬿婉深觉自己还有的是地方得跟她学。
她安心窝在永寿宫养胎,没去搅这趟浑水,绿枝如今顶了澜翠的差事,即使卫嬿婉一直没出宫门,消息也源源不断的流进了永寿宫。
只是绿枝跟随她时间不算长,卫嬿婉也就没让她知道进忠与永寿宫的关系,是以绿枝与进忠现在是两条线,各自悄悄给她递消息。
皇后娘娘的五公主被犬吠吓的犯了心悸、又某天被嘉贵妃的爱犬扑倒了,太医开的药剂吃了一副又一副,刚好些,一场秋雨又要了她半条命去。五公主病重的消息传到草原上,那时帝后正相携在木兰秋狝,皇后顾不得皇帝拉拢安抚蒙古四十九部的部署刚进行到一半儿,也顾不上刚刚因救驾有功而复被提拔回御前侍卫的凌云彻,匆匆赶了回来,亲自照顾女儿。然而即使是有皇额娘的千般看护,命途多舛的五公主还是没能逃过这纷乱肮脏的后宫阴私,没等到今年第一场雪落就夭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