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征夫怀远路,起视夜何其?
参辰皆已没,去去从此辞。
行役在战场,相见未有期......
她念到后来声音似哭似笑、似喜似悲,进忠再也听不下去了,他坐起身来,把坐在玉茎上的嬿婉抱下来,把她的“红盖头”揭掉,抱着她渐渐变凉的身子,贴着她颤抖的唇终于落下了泪:“别念了,别念了,求你,别念了......”
她终于短暂的赢了他一回,卫嬿婉被他扯来锦被包起来,抱着她再也没继续进她身体的时候混沌着想。
但是他自始至终也不肯说一句——我不逼你了。
【os:你们是不是以为这章就是纯甜?嘿嘿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呐~】
【嬿婉:你比进忠差远了】
【进忠:不是,妈,你真是吃口枣就扇一巴掌啊?】
第96章 密旨与密信
进忠最近都没再缠着她索求,倒不是说他不粘人了,只是自从两人从仲宅又人不知鬼不觉的回到杭州行宫,进忠也只会在两人独处或自己值夜的时候松拢拢的环着她、或者夜深人静的时候爬上床来轻轻的抱着她安睡。他没有再索求无度的缠她,不知道是不是察觉了她对他心态的变化——她察觉了他经年累月的算计,横了心要跟他上桌对赌。
卫嬿婉平日里都低着眉眼不怎么搭理他,针对太后旧势力的围剿和私下收编继续在做,她对他的协助、帮衬都没有任何改变。湖州一役他们开了个好头,几乎是大获全胜的状态,杭州这边的大鱼们望风而动,旧主子下场、新主子上桌,他们跟谁都一样,而且这位新主手底下还有两位皇阿哥,以她如今的盛宠,再怀育皇嗣的可能性也依旧很大,与其死忠、愚忠的跟着太后那个已经日薄西山的旧主,不如另投明主,兴许还能在接下来的百年里,借势带着自己的家族更上一层楼。所以除了个别的滑头刺头,大多杭州的鱼儿们都没怎么负隅顽抗的就明珠暗投到了炩贵妃门下。
然而今日递牌子请见的这个就是其外的个例,卫嬿婉从屏风后看着跪在正殿里模糊的身影——这是个太后留在杭州的顽固势力,倒是似乎有些傲骨,声音听起来是个四五十岁文质彬彬的文士。可是,能搭上太后、之前又曾在水玲珑事件中出了主力,借散播、诟病皇帝清誉从而帮太后赢了当今圣上一局的“清流”家主,又能算得上什么傲骨铮铮的清白世家?
卫嬿婉只又约略与他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叫他跪安了。进忠把人客气的送出殿门之后,折返回来直接转进了屏风后,卫嬿婉已经歪在正椅上喝茶了,见他回来,正挑着眉尾请她给个明示,卫嬿婉抿了口茶、头也没抬:“不拘手段,不管过后还能剩下多少残余能收归我用,吞了他。”
进忠勾了勾唇角,半跪到她身前,手搭在她腿上给她揉按经脉,仰着脸问她:“炩主儿似乎并不待见这位清流世家的家主?”
“披着人皮的鬼罢了,不能为我所用,就在皇权更迭倾轧之下,灰飞烟灭罢。”卫嬿婉低了端着茶杯的手,被进忠顺手接过去放在了身旁的茶几上。
“那这人与奴才有什么分别?”进忠转了转眼珠子,又开口问。
卫嬿婉瞥了他一眼,看着早已恭敬退出门去、施施然走远的背影,凉凉的说道:“你是打眼儿一瞧就不是什么好人,他却与那些上位者们相似,平日里并不带什么恶意,只是生来就是主子,打小就习惯了消耗更低位者为自己供养,一心谋求大利、奇货而居已经是骨子里的本能,得仔细看、才能看出底色里就是个为了自己的利益、不管他人死活的囊糠畜生。”
进忠笑了一声,没再说话。生来就是使唤人的主子又如何?犯到他这个奴才手里,照样儿给他扒皮剔骨。
就这么又安安生生过了十来天,到了八月中,一个接近满月的夜里,卫嬿婉都已经被春婵伺候着睡下了,进忠突然风一样的刮了进来,脸色难看的能滴下黑水来,紧盯着被惊起的卫嬿婉,头都不转的命令春婵:“退下去守着,谁都不许放进来!”声音咬的死紧,仿佛含着一口冰碴子。
卫嬿婉皱眉看着他,给了春婵一个眼神,春婵领命赶紧退出去了。等殿门轻轻一响,复又被关紧之后,进忠两大步迈到卫嬿婉床前,一双鹰爪一样的手扣上她的肩,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咬牙问道:“不是你叫富察傅恒去在皇帝面前表示对我的不满不愉,设计皇帝派人来顶替我护卫你,是不是?”
卫嬿婉瞬间拧了眉:“不是我,皇帝又派了谁来?”
进忠手上松了松,牙却是咬得几乎要淬了毒:“凌云彻。”
卫嬿婉一时惊怒的睁大了眼,双手紧攥上他的前襟领口,把他扯到脸前,盯着他厉声问道:“凌云彻?!皇帝为什么派他来?皇后荐的?来干什么?来顶你的功劳?!”
进忠听她这么问,突然眨了眨眼,脸上神色倒是略松了些,一手抱住她顺她的背,一手握上她扭紧他前襟的双手安抚,急声快速的回禀道:“不是,皇帝派他来顶奴才护卫鸾驾的差事,由他在江南事了后护送你回京。另外奴才在御前的线人传来消息,皇上定了木兰秋狝,皇后因月份大了留守宫中,御驾按时日算来应该已经启程了。凌云彻是愉妃偶尔在皇上和富察傅恒下棋时听见傅恒对我有不愉之意,随口提起了他曾是你同乡,他又趁机自己请命,才被皇帝派了来。我私下传信的人手在路上遭遇了流寇,折了一大半,比原定日程晚了三日,今日傍晚才把消息送到了我手里。皇帝密旨是走的官道,不曾遭遇阻拦,在今日晚间已经送来,皇上要我赶紧了结江南的差事,半月内遵密旨北上,直接去木兰围场侍驾,到时有别的差事给我。凌云彻带了三队御前侍卫,每队十二人,正向杭州急行而来,估摸着再有五六日也将抵达杭州城。”
卫嬿婉听得心中惊涛骇浪,一双眼睛急速的颤动着,仍旧紧紧的盯着进忠的眼睛,他以最简洁迅速的话汇报了所有相关事由,卫嬿婉紧抓着他前襟的衣裳,听他说完仍旧无意识的紧盯着他,却一时没顾得上说话,她在心里迅速的盘算了所有的可能和应对之法,呼吸都仿佛屏住了好久,终于突然清醒过来一样大抽了一口气,扯着进忠的前襟就去了书桌旁,一边叫他磨墨,一边自己抽出密信用的纸张,提笔迅速的开始写信,字虽小、笔迹却龙飞凤舞的几乎要飞出窄窄的纸张。她一边写一边告知进忠:“我写密信叫绿枝明日即刻秘密启程,走赵九霄的暗路去找澜翠,安排她催动田姥姥尽快动手,皇后那里出问题才能拖住愉妃和凌云彻的心神,不管他们有什么计划,皇后那里一乱、他们就会自乱阵脚;你现在能调动的死士还剩几成?多少个能随时调用?”
进忠一边加紧研墨一边低声回禀:“如今大都洒出去在苏杭各处办差事、收渔网,能动的只有掺在侍卫里护卫您的一组十二人、加上传信来的那些和我日常用的几个,一共只有二十人立刻能动。不过都是好手,都是暗地里护卫或独斗的死士,对上御前良兵也差不多能一对二的死斗,您是想阻凌云彻的御前侍卫队?”
卫嬿婉皱了眉头,人手不足,不能全吞的话、漏下一个都是自己这方死局,而且凌云彻现在死了的话太可惜了,他的命得留着拉皇后下马。“不。”卫嬿婉笔走龙蛇,写完一封又重启一封接着写,口中说道:“你的人马能遭遇流寇,他们也能,你去叫几个伶俐的,找苏北的地头蛇、乞丐流民散布消息,说皇帝派人带队来就是要一举剿灭白莲教老巢,然后想办法把那些反贼引到凌云彻的必经之路上,杀他们个措手不及。你的人只许煽风点火、在暗处监视,不许出手、不许被捉,咱们的人几乎都是北方人,绝对不能叫凌云彻或者皇帝知道冲击御前侍卫队的人来自北地。而且凌云彻被流民或逆贼冲撞,死多少人都是他这个领队无能,与其他任何人无关,到时候你趁机参他几句,降低他在皇帝那里的好感和忠心度。”她说到这里抬头盯了进忠一眼:“别太过,凌云彻要留着,我之后与皇后的局,他是最好的导火索。”
进忠一直盯着她的眼神愈发沉静,见他点了头之后,卫嬿婉继续低头落笔,口中不停:“护卫我的人撤出去,全给你做事,最快多久能收尾?”进忠皱了眉:“十二......十天,可是保护您的人不能全撤,您......”卫嬿婉头也不抬的打断他:“能撤,必要的时候,你或者春婵都能撤,我身居高位,除非他们想造反,否则不会有人敢直逼皇室行宫内园,我的护卫里还有皇帝的暗棋,之前你不是一直压着他们只在外围?放进来护卫我就足够,只是我们之后在行宫里各自的行事会受到更多监视,小心些也就是了。”
卫嬿婉又写完了一封密信,放在一旁晾干,又抽出一张空白的继续写:“之后我们交谈不易,索性趁现在一起交代给你。皇帝北上木兰围场,没带皇后,高位的嫔妃里,纯妃自从两个皇子落了之后就再不出门,皇帝能带去掌后妃事务的高位嫔妃就只能是嘉贵妃,你又被急召回皇帝身边,我猜是皇上终于要对金玉妍动手了,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借机想办法搞倒金玉妍,要她从此再无爬起来的可能。另外,凌云彻护送我回宫之后,一定会北上回去皇帝身边交差并继续担任护卫之职,你在那之前就要出手,把金玉妍的事搅出来,等凌云彻一回去你就把后续查实的差事推给凌云彻.......等一下。”卫嬿婉手腕顿了顿、蹙了蹙眉,改口道:“你设计金玉妍的时候,把愉妃拉进去,或者你多去她或者五阿哥的帐篷里走动几次,不用说什么,别打草惊蛇,示好就行。你与我不对付,那么我的敌人就是你巴结的对象。等凌云彻到了,把彻查金玉妍的事扔给他,你自己干干净净的抽身出来。”她抬头瞥了一眼进忠紧盯着她的那双眼睛,他一直听着命令没说话,卫嬿婉低了眉眼继续写:“不是只为了你干净脱身,嘉贵妃毕竟是投了太后,她一个与我有深怨旧恨的高位嫔妃,你要是紧咬着她不放,太后不一定不会察觉出什么蹊跷;你及时撤手,算是给太后一个薄面,另外以凌云彻对皇后一党的忠心,如果被他查到有可能与愉妃有关,金玉妍很大可能能留条命回宫,到时候我不仅有了凌云彻串通包庇后妃的把柄,而且我还得把皇后肚子里那个落不下来的龙胎扣在嘉贵妃头上,逼皇后对金玉妍出手,我要让皇上看看,他心心念念的青梅竹马、人淡如菊的青樱如懿,也跟所有后宫的女人没什么不同,一样是会为了自己去杀人的。如果皇后又被害死了一个孩子还能忍得住,仍旧不自己动手,那我就帮她一把。”
她说完所有的安排,终于笔下密信的最后一个字也写完了,她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抬头问进忠:“我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没有?”
进忠一直紧紧的盯着她的眼睛,见她写完了几封密信,就伸手拿了她手中的笔搁到一边,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拉进怀里,低头看着她,缓慢的落到她淡色的唇上,从轻到重,深重的亲吻她——他的嬿婉,他的炩主儿,他的凤凰。他意识到他再也不可能拉的住她了,他也不想拉,他只希望自己还能追的上她的脚步。
“没有,我会想办法拉上靠拢过来的江南势力一起阻住凌云彻,直到我们的渔网全部收束完毕,然后尽快北上去向皇上述职。我会把留在京畿办差的人手给你调过来,哪怕我走了,凌云彻和皇帝的人也别想能控住你的鸾驾。我的人只会听命于你,只要是你下的命令,朝廷大员他们也一样会去杀。”进忠轻轻的贴着她的唇说话,声音里是温柔缱绻的情丝缠绕,只听语气完全不会认为他在说可以随便暗杀皇帝臣子或御前侍卫的事。
卫嬿婉仰着头看他:“杀你也行?”进忠的眼睛被笑意压的弯了弯:“杀我也行,他们知道,你才是真正的主子,我的命令在你之后,我的性命也在你之后。”
“哼。”卫嬿婉轻哼出了声鼻音,“放心,你的命,我不会假手他人。要是有人传信给你,说我叫你去死,你直接宰了他就行。”进忠笑盈盈的贴了贴她的唇。
“对了,你这次带出来的人里,可用作护卫的死士,一共多少人?”卫嬿婉突然问道。
“四十二人。”进忠没什么迟疑。
“除了编入我鸾驾卫队里的十二个已经露了脸、不能随意撤出,其余三十个你北上的时候都带走。”卫嬿婉靠在他怀里吩咐。
“不行。必须有人暗处护着你的安全,嬿婉,你的安全比我重要,你......”进忠皱着眉头反驳她,声音里有些急,可是仍旧被卫嬿婉毫不留情的打断了。
“你以为你的人为什么会遭遇流寇?他们明明小心的藏匿行踪,却仍旧被人堵住,折了大半才逃回来。你这次在江南得罪了多少世家豪门你还记得清吗?除了投靠我们的势力,你不择手段灭掉的那些个,漏网之鱼或者相关的旁支就恨不得把你啖血食肉。凌云彻一来,他们就会猜测是不是你在江南的暴行被皇帝知晓了,上面对你不再信任才会派人来顶替你,这样他们再派出杀手去围堵秘密北上的你就会更加无所顾忌。我知道你聪明,但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在蛮横的暴力面前,聪明救不了你的命。”卫嬿婉双手捧着他的脸颊,凛冽的眉眼紧盯着他的眼睛,说不出的冷艳,任是无情也动人。
“进忠,从今往后我给你的命令,你必须分毫不打折扣的听命行事。我给你的命令里,每一句话都不会是废话,可能会连着对皇帝的、对太后的、对皇后愉妃的、对各方势力甚至对富察家的,隐密的算计和筹谋,我由不得你的真心对它们有一丝一毫的自作主张。任何时候,我叫你舍了我,你就得舍。因为只有你现在舍了,我才能在之后更好的活。三十死士,外加我们身边所有能用的好手,你全带走,护着你自己安全北上。銮仪卫会护着我的鸾驾,我回紫禁城等你消息。”卫嬿婉看着进忠狠闭了眼睛,努力平息下复杂难言的心绪,复又睁开时,里面的滚滚爱意和烦闷焦躁终于都褪了个干净,只压低了冷厉的眉眼看着她说:“遵命。”
卫嬿婉伸手环上他的脖颈,脸上犹带了些尚未退干净的冷冽,她贴着他的耳朵轻声的说道:“进忠,我之后与皇后的局,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差池。回宫后,你一定会与凌云彻几次三番的打交道,我知道你碰上他就容易焦躁不安,今日也是,你得到消息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如何分析形势、找出解决方案,而是首先来问我、是不是我设局叫他来顶了你的差事。你做的好、却也不好,好在你一有疑心就直截了当来问我,免了许多误会、或因此耽误时机;不好在你居然还会生出这份疑心,我之前同你说的话,你全当喂了狗。我不管你究竟怎么去看待凌云彻,但我与皇后对弈的棋局,我必须赢,赏金,我提前付给你。”
她仰头看进侧过头来与她对视的进忠的眼底:“你我各自安排好之前商议的事项,趁御前侍卫队还未抵杭,我们最后去一次仲宅。”
【嬿婉:md狗前任,我跑到江南了还阴魂不散,乱我步调】
【进忠:md死侍卫,什么东西也敢来抢你爷爷的差事,在御前我阴不死你】
第97章 法喜寺随愿
进忠眼中光芒乍起又迅速被他压了下去,点了头就转身出去赶紧调派安排人手。春婵见他色厉声狠的急匆匆来去,也知道肯定是出了大事,忙赶进来听自家主子吩咐。卫嬿婉让她躲开所有人叫了绿枝一起来见她,然后把分别写给澜翠和赵九霄的两封密信给了绿枝,叫她扮做被抄没了家产向北方投靠亲戚的家眷,走赵九霄开给她的暗路以最快速度回京,去找澜翠一起设计嘉贵妃的大宫女丽心去强逼田姥姥对皇后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