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室?”德拉科在他们来到下一个房间时问。
格兰杰看着他,就好像他刚刚证明了自己是一个多么养尊处优的混蛋一样。“温室?这可不是阿斯科特庄园【5】。出租代理人称它为阳光房。”
在德拉科看来,“阳光房”简直是恭维它了。他充满怀疑地看着一月的雨夹雪开始从天空中纷纷扬扬地落向玻璃天花板。
接着,一个奇怪的、橙色的、长着南瓜脸的生物出现了,并绕过格兰杰的脚踝走来。
格兰杰——此时同样过于乐观——称它为一只猫。
“你的猫怎么了?”德拉科问,弯下腰来关切地看着这个生物。
“它没怎么。”格兰杰说。她和那个生物一起生气地瞪着德拉科。“它有一部分猫狸子(Kneazle)【6】血统,而且非常聪明。是吧,我的亲爱的?我的小甜心?我的天使男孩?”
格兰杰按摩着它的耳朵,这只猫一边享受一边用一种极度不屑的表情看着德拉科。
当它一段时间后终于觉得自己已经享受够了格兰杰的关注并转身离开时,它那荒唐的尾巴高高举起,以确保德拉科可以看清它的屁股眼。
“真有魅力。”德拉科说。
参观向着楼上拥挤的空间继续着。三间小卧室——正如德拉科所预料——都有可预见的可进入点需要德拉科在上面设置防御结界。
第一间卧室似乎是作为书房使用的。德拉科注意到房间中央有一种类似基座的东西,上面放着一本非常陈旧且有破损的魔法书,书周围有着停滞咒(stasis charm)*的光芒。
格兰杰顺着他的目光看清了是什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一场悲剧。请不要再询问细节,否则我真的会哭出来的。”
德拉科并不想面对书呆子的眼泪,于是顺她的意没有再追究这个话题了。不过他在心里记下了这件事,以便未来进行打探。
第二间卧室相当空旷,只在地板上摆放着一张长垫子、一些蜡烛和一簇兰花。格兰杰准备在这里举行什么仪式?他试图弄清蜡烛的布置规律,但它与他所认识的任何东西的几何形状都不相符。
最后,他们来到了格兰杰的卧室。她带着明显的不适允许他向里面瞄了一眼。德拉科不知道该怎么文明有礼地表达:“别他妈坐立不安了,我只是要看看坏蛋们会如何试图绑架你;我不是来翻看你的内裤的”,所以他什么也没说。
一阵令人极其不适的叮当声从格兰杰附近的某个地方传了出来。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麻瓜玩意儿然后开始对着它讲话。从他的理解看来,她正通过这个装置被召唤到手术室。
她急急忙忙跑过德拉科冲向楼梯的行为证实了德拉科的猜想。“我得走了。我觉得你已经参观够了,应该不至于会迷路——在你设置防御结界的时候请让它们允许克鲁克山随意进出,它喜欢到处游荡。我过几个小时就回来。”
“克鲁克山?”当格兰杰从楼梯上绊倒时,德拉科叫着问道。
“那只猫!”格兰杰回道。
她消失在门外。但德拉科接着听到的却不是幻影移行(Disapparition)的爆裂声,而是马达的声音。格兰杰正在开车。一辆麻瓜汽车。
这个怪胎。
不,或许不是。他走回花园时又想了想。如果她要去做麻瓜手术,她就必须用麻瓜的方式出现;在门口瞬间幻影显形会引起质疑的。
他一边琢磨着格兰杰过度充实的双重生活,一边开始设置防御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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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大约两个小时的工作,德拉科终于宣布自己对于结果满意了。防御结界每隔一周左右就需要重新设置,但至少现在没有人能够不经格兰杰的允许就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所有的出入口都用傲罗的标准装备和德拉科自己的一些发明进行了加固;如果想要从地下进入,则会被强大的Depellens Penetrationem(驱除入侵)*所迷惑;来自空中的攻击则会被Caeli Praesidium(空气保护)*抵挡。各种常见的入侵警报器也被散落在了各处。
说实话,对于一位拥有她这样的知名度、并且最好的两个朋友都是傲罗的女巫来说,格兰杰以往的防护措施可以说相当于完全没有。但话又说回来,现在是和平时期,而她如今也只是一名学者——而不是一个满世界寻找黑魔法物件以杀死一个邪恶巫师七次以上的孩子。
那只半猫狸蹲在门廊下,透过雨雪恶狠狠地盯着德拉科。德拉科把这个生物的魔法特征加了到防御结界上,并如实告知了它,却只得来那家伙眼睛的一眨。德拉科感到灰心丧气极了。
雨势开始渐渐放缓,一辆汽车驶上车道,开到了小屋的后面。不一会儿,格兰杰绕过拐角出现在他的面前:“你还在这里啊?”
“我刚结束。”德拉科喘着气回道。设置防御结界是一个十分消耗魔法的事。
当德拉科站在一旁,努力不让自己看起来浑身湿透且满头大汗之时,那只半猫狸的丑大头却收获了源源不断的亲吻。请问一下,他的“谢谢”在哪呢?
“我想我还得给你的车设置防御结界。”德拉科说,“如果你经常用它出行的话。还有那家麻瓜手术室,如果你经常去那里的话。”
格兰杰冲他皱起眉头:“我的车是全新的。你不能给它设置防御结界,你会弄坏什么东西的。”
看到德拉科脸上的困惑和冒犯,她补充道:“现在汽车里有电子元件。或许你在上‘麻瓜学习’的时候它们还没有。”
瞧这话说的,好像德拉科大约有120岁,并且上一次上“麻瓜学习”这门课的时候汽车还被叫做“没有马的马车”一样。
“我会在手套箱里放一个窥镜(Sneakoscope)【7】的。”格兰杰说。
对于一个如此聪明的人来说,说出刚才那句话的她简直算是个白痴。
“好极了。”德拉科说,“这一定可以防御一个二十米开外施放的Bombarda Maxima(强力爆破)。当我们从残骸中把你烧焦的遗骸拉出来,我就可以告诉沙克尔我们已经采取了所有必要的措施来保护你的安全。”
这幅血腥暴力的图景显然奏效了,因为格兰杰屈服了:“好吧,你可以给它设置防御结界。但请一定,尽量远离……中间的那个有很多按钮的地方。就在方向盘的旁边。”
德拉科巨大的胜利时刻被一声长长的、久久回荡于空中的饥饿咆哮给吼散了,这声音准确无误地来自他的胃(太不幸了--他原本准备把锅甩到那只猫头上的)。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格兰杰的眼睛飞快地瞟向德拉科的腹部。她似乎在她对他的自然的感情和她的礼貌之间挣扎着。之后,她终于说:“你一定饿昏了。你想进来吗?我有一些零食。我们可以顺便讨论一下你给我的建议——还有那枚戒指。”
说得太对了,德拉科的确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两个小时的防御结界设置足以让任何男人吃一壶。但是:一顿五道菜式的正餐【8】正在马尔福庄园等着他。但但是:他想快点结束这件事,这样他和格兰杰的下一次谈话就将会是关于戒指的归还问题了,管他多少个月以后。
“好吧。”德拉科说。
德拉科匆匆走进厕所让自己恢复一点精神。该过程主要涉及用Scourgify(清理一新)清理自己的腋窝(多有素养;母亲一定会为此感到骄傲的)、试图在他的巫师袍上施一些干燥咒、还有往他的脸上拍水。他认为他今晚的头发已经无药可救了。倒不在是说这屋里有什么他想要打动的人。更何况,在这间小屋、在格兰杰这个人型海葵【9】和她的马桶刷使从(familiar)【10】之间,他的头发依旧可以轻松赢得“最佳展示奖”。
他的整个造型还被下巴上那逐渐变得壮观的瘀伤点缀着。他一边在上面抹上更多的药膏,一边为格兰杰对它会变得多么糟糕的预测成功应验而恼怒着。
他疲惫地走进厨房,格兰杰已经把写满建议的卷轴和戒指放在了厨房的桌子上。她脱下白大衣,把它塞进柜台尽头的一台麻瓜机器里(从周围的折叠着的堆积物来看,是一台洗涤设备)。她里面穿着另外一件长袖上衣——谁能想到格兰杰还对暴露肘部有厌恶情结呢?
厨房里的桌子被推到了一个角落。德拉科只得落座在了格兰杰旁边的椅子上。从这个角度——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近得多——他注意到她拥有一对相当漂亮的乳房。
可惜,格兰杰选择在这个时候打开那个卷轴——它上面现在潦草地写着一堆问号和反对建议。这直接导致德拉科因忙于从扑面而来的书呆子气里抬起头喘口气,而无法接着感受刚才的那股吸引力。
“一些我的主要顾虑。”格兰杰说着,朝羊皮纸点了点下巴。这预示着今晚将是一个漫长而艰巨的争论之夜。“但首先,让我们吃点东西。”
她开始在一个空得可怜的柜子里搜天觅地,期间朝着桌子丢下几个选项。
至少在德拉科看来,今晚的主要食材应该是猫毛。当他从自己的嘴里挑出几根橘黄色的猫毛时,那只猫(该死的家伙)绕过了他的椅子腿,正得意洋洋地看着他。
至少格兰杰发现这状况时,她还知道礼貌性地表现出些羞愧:“太对不起了!”她向德拉科的方向挥了挥魔杖,消失掉大部分的毛发。“它们确实到处都是。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它可以凭意念把它们变出来——让它们出现在一些不可描述的地方。”
德拉科——还在从嘴里拔着一根毛——“噗”了一声作为回应。但其实他是想说:“如果今晚在我的蛋蛋上发现了橘黄色的毛发,我一定会徒手给这畜生剥个皮。”
格兰杰撕开了一包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然后递给了他。
“这是什么?”德拉科举着一块包装袋里的东西问。
“奶酪味的Wotsits【11】(俗不可耐的一些无名之物)。”【原文“Cheesy Wotsits.”其中“Cheesy”也有“俗气的”的意思;“Wotsit”和英国一个(具有侮辱性的)俚语“whatsit”同音,指没有名字/名字被忘记/不愿透露名称的人或事物】
显然,这解释了一切。
至于格兰杰自己,她正吃着金枪鱼,而且是直接从罐子里在吃。
“这也太艰苦了,格兰杰。”德拉科说。
“这是蛋白质。”格兰杰说。她看了看桌上这顿正被德拉科嫌弃的简陋晚餐,为自己辩解道:“我最近一直没找到时间去超市。”
“你为什么不直接派一个家养小精灵——”
德拉科迅速中断了自己脱口而出的话,但为时已晚。格兰杰盯着他,就好像他刚刚——今晚第二次——证明了他是一个多么养尊处优的混蛋。
她咬紧牙关起身去泡茶。这看起来像是一个从他身边离开的借口。但是,管他的呢——德拉科又不是过来交朋友的。
格兰杰用水壶在厨房制造出“叮呤哐啷”的响声,她看起来像是在忍着不冲德拉科说出一些尖酸刻薄的批评。他偷偷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口袋。他身上确实有一个反刍动物的肠胃结石【12】,以防他的茶里被放了某些 “家养小精灵的正义使者”专门为他准备的特殊添加剂。
格兰杰带着没有必要的强力把他们的杯子放到了桌子上。茶里面没有任何被下过毒的痕迹。她还找到了一包饼干来配着茶吃。德拉科狼吞虎咽地吃下了三分之二的饼干。如果它们被下了毒,那下了就下了吧。
格兰杰随后理了理羊皮纸,并且看起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她对“混蛋德拉科”的情绪放到了一边,变得公事公办了起来。
她针对提议向德拉科提出一个个问题,仿佛他是一个刚刚上交了这份列表,正在等待她的评估且对于她的反馈感激涕零的傲罗学徒。于是乎,他们在列表上争论了起来:第14项,他是否可以允许看护人员进出实验室的防御结界(他让步了);第26项,她是否真的需要在离开小镇时通知他(是的),那如果是的话,需要提前多长时间通知(24小时);第33项,什么样的日程算是 “公共活动”(超过40人);第34项,为什么她必须提前告知他她要出席麻瓜活动?(因为他说了要这么做);他可不可以不要把她的家变成“不可标绘”(Unplottable)【13】的,她的麻瓜朋友可能会想要来拜访? (不能);如此种种,你来我往,直到他们来到了第56项。
格兰杰给他们加了茶,并拿出另一包饼干,因为德拉科已经由于压力大而把第一包饼干全部吃光了。
“所以。戒指。”格兰杰说。
“戒指。”德拉科重复道。它是整件事情的关键——决定着他是否可以在相对快乐、没有格兰杰的自由里继续他的生活,而同时又让魔法部部长和唐克斯满意的关键物体。
“我已经让一些专家看过了。它的确看起来相当安全。实际上,那些专家都对它赞不绝口。”
德拉科很想说:“这不是废话吗;我是个天才。你现在怎么不提你的那个FitZit(运动手环)了?”
但他最后只是带着自以为是的神态喝了一口茶。
“我也和唐克斯聊过了。”格兰杰接着说,“她可能已经告诉过你她又多喜欢这个主意了。因为这意味着你可以在远距离监视我的同时接受其他任务。所以——总结来说,四处都是热情洋溢的赞美,几乎没有坏话,我也愿意继续这个计划。不过,我确实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是什么?”德拉科问,尽管他几乎可以猜出她想要问什么。事实上,他还挺奇怪她没有早点问出口呢。
“被戒指记录到的信息是怎么传送给你的?”
德拉科举起他的手并冲着它挥了挥魔杖,解除了上面的Notice-Me-Not Charm(视而不见咒)。
德拉科手上的银戒指浮现在了他们的眼前。“啊。”格兰杰说。
她的视线从德拉科的戒指跳到正躺在桌面上的那只。然后,经过一些在她那大脑袋里上演的私密讨论后,她——在德拉科看来十分机智地——说道:“我不应当再进一步询问关于这些东西的原始用途了。我觉得更多的信息可能只会让我想要退出这整个计划。”
“说得对。”德拉科说。
因为,是的,这对古老的戒指在很长的时间都被马尔福家族的已婚夫妻佩戴着,他的母亲在很多年前,由于卢修斯·马尔福在阿兹卡班的死亡,取下了她的那枚戒指——戒指的沉默不断提醒着她她所失去的东西,直到她在也无法忍受佩戴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