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忙道:“并不会。虽是廉租房,其实房子都挺好的,并不简陋。”
韩时遇笑道:“我倒是觉得挺好。”
他如今身上虽然有一些银钱,但能省还是省点吧。
再者,他此前得罪了管云长,谁知道人家还记不记得?
总归不可太过招摇,还是低调些好。
韩时遇忙问了兴隆寺的地址,福伯告诉了他,韩时遇忙记下来。
“前面便是京城了。”福伯指着远处的城墙说道。
“哇!”韩竹和张青元的书童俱都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少年,如今一下子就被那高大的城墙给震慑住了。
韩时遇和张青元也都看过去,只见高大巍峨的城墙似乎能接连天际,又似是盘踞在大魏土地上的巨龙,磅礴之气势瞬间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心生敬仰,想要臣服。
张青元心里激荡,这就是整个大魏朝最有权势的地方啊。
他也想留下来,一展抱负。
韩时遇反应则是要比他们平淡一些,毕竟他在现代什么样的高楼大厦没见过?
什么样的壮丽奇观没见过?
不过韩时遇也承认,乍然见到的那一刹那,给他的震撼也依旧是惊人的。
排队进了城,入目便是横平竖直的街道,人潮如织,喧嚣热闹,繁华气象是岭南省省城拍马难及的。
进了城,韩时遇倒是不好再蹭人家的马车了,便与张青元作别。
福伯道:“若是韩公子想要步行前往兴隆寺,马车也可以再载您们几个街道,如若是想租赁马车过去,倒不如在这里分开,那边正好有车马行,您正好可以在那边租赁马车。不然倒是不好租赁马车了。”
韩时遇忙道:“那便在这里下车吧。”
张青元见状也不好多说,毕竟这不是他家的马车,不好擅作主张,只得再将姐姐家住址告诉韩时遇,让韩时遇有空上门寻他,而他也会前往兴隆寺看望韩时遇。
韩时遇应下,与之拜别,福伯便驱赶着马车悠悠的离开。
韩时遇看着马车走远,便前往一旁的车马行租赁了一辆马车,前往兴隆寺。
马车之能停在山脚下,韩时遇付了车资,便要将书箱背起。
韩竹忙抢过来:“叔,还是我来背吧。”
韩时遇看着少年被书箱压得腰都弯了,“还是我来吧。”
“不不不,叔,您可是举人老爷,这种粗重活如何能让您来干?我来背就行。”韩竹忙摆手。
韩时遇失笑:“举人老爷也是人,怎就不能背了?”
“哎呀,叔您就让我发挥点作用吧,”韩竹笑嘻嘻的说:“要不然云叔会骂死我的。”
韩时遇见状也不勉强了:“那行吧,你小心拿着,若是背不动了便与我说。”
“放心吧叔,我在老家的时候可是能背百斤大米的人呢。”韩竹嘿嘿笑道。
韩时遇摇摇头,抬步往里走,找到了知客僧,道明想要租赁房子的事情,知客僧办理这事轻车熟路,很快就给办好了住宿手续,将一把钥匙给了韩时遇,指了路让他们自行前往。
韩时遇便带着韩竹往里走,不料转弯时一个不妨,与人撞了个正着。
第79章
韩时遇眼快看到一抹粉红,心知对面定是女眷,忙闪身避开。
对面女子显然也被吓到了,想要停步却收势不及,女子心中一慌,脚下一乱结果绊到了脚,整个人直直的往前扑,她慌乱间瞥见一角衣料,不及细想便伸手去抓,谁知布料刷的被人一提,身侧之人往后一退,她手心落空,无所依凭,女子便直直的扑倒在地上。
“小姐,您没事吧?”后面紧跟着的丫鬟见状大惊,连忙上前将人扶起来,见自家小姐不仅衣衫沾满了尘灰,手心也被擦破了皮,顿时气急,回头瞪向韩时遇两人:“大胆!竟然敢冲撞我家小姐,可知我家老爷是谁?”
韩竹本有些吓到了,但见那丫鬟将罪责都推到他们身上,便也急了:“我们何曾冲撞你家小姐?我们本是好好走着路,是你家小姐直冲冲的撞出来,幸好我叔叔躲得快,要不然摔倒的就是我叔叔了。我们还没有找你们算账呢,你们怎能这般血口喷人?”
韩竹虽然跟着韩时遇学了一些官话,能说也能听,但那官话仍带着浓浓的乡音,让人一听就知道是从外地进京来的。
韩时遇皱眉,出声阻止韩竹:“竹子!”
丫鬟已大怒;“哪里来的刁民,冲撞了我家小姐不说,竟还敢狡辩?信不信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韩竹愤愤不平,韩时遇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继续说话,但眸色已冷,只未发作。
因他知晓,自己如今虽是举人,但京城乃是大魏都城,一块砖头砸下来,四五个是皇亲国戚,还有几个是高官大员,不是他一个举人可以逞能的地方。
当然,身为读书人,他也没有必要因此就心生畏惧,卑躬屈膝。
韩时遇未看那丫鬟,转身看向那受伤的少女,对方年约十六七岁,生得倒是花容月貌,穿着一身粉色华裙,披一件纯白色狐毛大裘,头上簪珠翠,神色骄矜,一看出身就好。
韩时遇也只迅速的扫一眼,毕竟这古代男女大防厉害,男子若是一直盯着女子的脸看,有登徒子之嫌疑。
韩时遇垂下眸,朝对方拱拱手,不卑不亢的说:“方才是韩某未曾注意,导致小姐受伤,还请小姐见谅。不知小姐伤势可严重?可需要延医?若是需要用药,韩某愿意支付医药费用。”
整件事当然不是韩时遇的错,他如常行走,倒是那少女走得急急冲冲的,若非如此也不至于差点儿撞到一起。
少女摔倒也是被自己绊倒的,与他没有丝毫碰触。
至于他没有出手相救,这谁都无法指责他,一来,少女只是摔倒,并无性命危险,最多也就是擦破一点皮,二来,男女有别,若是韩时遇贸然出手,难免有所接触,到时候坏了女子名声是一回事,更怕的是,若是因此被缠上,那他才叫冤。
方才冷血了一回,如今他倒是不介意绅士一点。
丫鬟怒道:“谁稀罕——”
“月桂!”少女却喝止了丫鬟:“不得无礼。”
“小姐。”丫鬟不解的看向自家小姐,跺脚:“方才奴婢看得真真的,若不是此人躲开您,您本不会摔倒。”
少女却摇头道:“今日之事,本是我之过,若非我行走匆匆不及看路,也不至于差点撞到人,最后却自己绊了脚摔了跤,如何能怪别人?你日后莫要再这般胡乱冤枉人。”
丫鬟悻悻地不再说话。
少女又看向韩时遇,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玉面染上一层红晕,忍着疼款款的上前行礼:“我家丫鬟护主心切,言语失当,还请公子莫要见怪。”
韩时遇回了一礼:“小姐客气。小姐可需延医?”
少女倒是想,但她还有要事,须得立时离开,只得无奈的说:“只是些许伤势,无须延医。倒是公子不知高姓大名?今日多有冒犯,本该好生赔罪,只小女子尚有要事须得离开,只得来日再好生请罪。”
韩时遇又不是傻子,一看少女神情就知对方打的是甚主意,自是不会应承,道:“些许小事,无足挂齿。小姐既然无事,那韩某告辞。”
韩时遇说完便带着韩竹走了。
走远一些,韩竹才跟韩时遇说:“方才那位小姐倒是温柔明理,只是她那丫鬟实在是太可恶了。”
韩时遇淡淡的说:“京城并非岭南,小心言多必失。”
韩竹也知道自己此前冲动了:“我也是瞧不惯那人冤枉叔。”
见韩时遇神色淡漠,心尖一颤,小心思都收回来,忙道:“叔放心,日后竹子一定更加小心谨慎。”
另一边,少女望着韩时遇身影消失,眼里异彩连连。
此人虽衣着简朴,看起来不像是大家出身,但生得却极为俊美,气质也同样出类拔萃,丝毫不逊色于那些侯门锦绣堆里养出来的大家公子,令她一见倾心。
若对方文采出众,有状元之才,则是她最佳的成婚对象。
少女眼里闪过一抹志在必得,吩咐身边的丫鬟:“回头你让人好生打听打听那书生。”
月桂吃惊:“小姐,您——”
少女淡淡的瞥了对方一眼,月桂顿时惊悚,忙低头答应:“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会将此人来历查得清清楚楚。”
少女这才满意点头,转身;“走吧。”
得赶紧回去了。
韩时遇和韩竹找到了方才他们定下的房间,是在较为偏僻的一处院落里,整个院落共有五间房,韩时遇这一间是仅剩的一间空房,其余俱都有人入住,透过窗子或者门缝,可见一个个埋头苦读的身影,整个院落颇为清静。
韩时遇心下满意,这的确是个读书的好地方。
房间倒是颇为简陋,一个简陋屏风将房间隔为里外两间,里面是一间简陋木床,上面空无一物,外间有一个凉榻,外加一圆桌两把椅子,便再无他物。
被铺床盖之类,若有需要,可到寺庙专门管理后勤的地方租借,只寺庙租借的被铺床盖俱都是陈年旧物,此前不知多少人用过,寺庙最多也就是天好的时候搬出来晒晒太阳,家境贫寒的自是无法挑剔,家境好一些的也可以购买新款。
总而言之,看自己的荷包和需求添置。
只应试举子之所以租赁此处,除了这边清静之外,为的就是这边房租便宜,且会试考生数千人,录取名额却只有三百人,竞争可谓激烈,几乎大部分考生都是不中的,最后还得还乡,买了新物最后折旧,耗费太大,是以大多数人都是直接租借寺庙的被铺床盖使用。
韩时遇虽有几分把握,但整个大魏朝人才济济,不说别的,只说江南省,江浙省这些科举大省便有不少人才,谁都无法肯定自己一定能考上,是以他也不打算买新的铺盖,虽然他也不缺那个钱,但也没有必要浪费那个钱。
不过他还是给了那管理床铺的僧人一些好处,租借了最新最好的棉被,而后用家里带来的床单被套一套,就干干净净的了。
收拾完毕,又用了晚膳,韩时遇出来在院子里消食,惊动了其他房间里的考生,陆续出来攀谈,互通姓名。
住在这院子里的五位考生有来自江南江浙的,也有来自山东西北的,再加上韩时遇这个来自岭南的,倒是合了五湖四海齐相聚的话。
来自江南江浙的考生得知韩时遇是岭南的,便不与他再多言语,神色间多有骄矜,倒是山东西北的要么性情敦厚老实,要么豪爽大方,与韩时遇倒也谈得来。
得知韩时遇是今日方才抵达京城,来自山东的徐方便忙提醒他前往礼部投递咨文,以免错过时候,导致无法参加会试。
韩时遇谢过对方提醒,次日一早起身,先在寺庙里逛一逛,看看有那些地方适合早晨锻炼身体,等到寺庙的食堂开了,便去买了几个馒头鸡蛋回来,用过早餐便下山前往礼部投递咨文。
第80章
到礼部递交咨文后,韩时遇并没有立时回兴隆寺读书,而是在街道上走了走。
京城本就是整个大魏朝至为繁华之地,再加上今年是大比之年,从十省近百府数千英才汇聚而至,京城比之往日热闹更甚,街道上随处可见行色匆匆的举子,耳边随时可闻的,也尽皆是对考生们的讨论。
“前儿江南省的解元温逸凡过目不忘,才华横溢,去年乡试的主考官对其也多有赞叹,我看今科状元定然是他。”
“这倒也未必,我闻江浙省的解元曹辛出身言情书网,一岁会说话便会背诗词,三岁启蒙已然将《百家姓》《千字文》倒背如流,八岁文章天下传,十三岁参加乡试被高中案首,三年后再战乡试也是解元,原本是想乘胜追击的,只不过曹解元是冲着状元去的,是以才又埋头深读了三年,如今厚积薄发,定能一举夺魁!”
“我看山东省的——”
韩竹听得瞠目结舌,这京城的老百姓消息也未免太灵通了,对那些应试举子居然全都侃侃而谈。
也有人提到了韩时遇:“今年岭南省的乡试增加了试帖诗,依旧录取了三位年轻有为的俊才,其中韩解元最为传奇,听闻他三年前也参加乡试,只是命不好抽到了底号,最后没能坚持考完全场,晕厥被抬了出来,但三年前后却靠着一首试帖诗深得主考官的喜爱,从而夺得解元,今科会试怕是会正式重启试帖诗,他试帖诗既然做得好,说不定他也能力压群雄呢。”
韩竹挺起胸膛,他家叔叔就是最厉害的,肯定能考状元,这人真有眼光。
下一刻就有人反驳:“我看倒是未必。今年岭南省毫无征兆的添加试帖诗,这韩时遇不过是走了狗屎运才得了状元,可实际上他不过是个寒门学子,积累如何能跟那些出身好又有名师教导的解元相比?我倒是听闻岭南省的岑长白还不错,自幼聪颖过人,拜得名师,跟着名师读书,写得锦绣文章,年纪轻轻便才名远扬,只不过岭南省今天突然添加了试帖诗,他措手不防,这才败给了韩解元,但也拿到了第二名,实力不容小觑。”
“当然,便是再优秀,也只是在岭南省优秀罢了。放在江南江浙等学子面前,还是不够看。”此人补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