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时噎住。
“阿砚的事情另说,你先跟爹娘回家。”
“我不回家。”她忽而坚定。
她肯定的语气令夫妻俩双双愣住。
慕时严肃道:“我之前……确实不行,但今后,我会努力练剑,我肯定能保护好自己。”
“练剑?”宣槿讶异。
“对!”慕时点头,她在自己身上摸了摸,王女剑不知去向,“我之前得了一把剑,五千年前荣安王女的佩剑,天底下最漂亮的剑。”
越良河打断道:“谁的剑都不行,你的体质去练剑,岂不是自寻死路?”
“是啊。”宣槿附和道,“有想法和决心是好的,但你不能拿身体开玩笑。”
“不会的,我之前都试过了。”
慕时自信满满,“只要和师兄双修过,就不会有问题。”
夫妻俩骤然睁大错愕的眼。
“你说什么?”
慕时:“……”
她眨巴眨巴眼睛,试图蒙混过关。
越良河紧盯她,脸色冷峻,声音冷厉。
“哪个师兄?”
慕时:“……”
第45章 一般
闻人鹤从清早开始就觉得不对劲,背后凉飕飕的,总觉得有人盯着他。
他这几日都守在师弟房里照看,其他人都基本无恙,但少了条胳膊的褚今今还没有缓过来。
去了趟厨房,他端了碗大师兄特意做的面回来给今今,迎面撞上师父带着慕时的爹爹前来。
“师父,伯父。”
道玉朝他使了个眼色。
越良河皮笑肉不笑,背着手点了点头,闻人鹤莫名觉得瘆得慌。
“小鹤是吧。”
“是……嗯。”他垂首应道。
越良河推开门,“不用紧张,我只是受你师父所托,来看看你师弟。”
闻人鹤:“……”
他紧张吗?
“听小时说,你很照顾她。”越良河边走边道。
闻人鹤小心跟随,深思熟虑,“也还好,身为师兄,应该的。”
听到“师兄”二字,越良河咬紧后槽牙,没忍住出声,“呵。”
闻人鹤微怔,他说错话了?
越良河进屋后在榻边坐下,把上褚今今脉搏,又查看伤势一番。
“没事,养几日就好。至于这胳膊,用莲藕做一个,和之前没差。”
他又抬头看向闻人鹤,“不难,我家小时都能做到。”
闻人鹤沉默地站在一侧,不明所以,不敢乱动。
“那就好。”道玉松了口气,替褚今今盖好被子。
“那个小鹤啊。”越良河站起身,“我想出门给小时买点东西,但对这带不太熟悉,你要是现在得闲,能不能给伯父带个路?”
闻人鹤手里的碗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咳咳。”道玉解围道,“今今这里我看着,你陪越伯父去一趟吧。”
“好。”
一同出门,闻人鹤下意识看了一眼慕时的房间。她的房门敞开一半,他隐约看到了她活蹦乱跳的身影。
“伯父需要买些什么?”
其实他对梨花镇也不怎么熟悉,只能硬着头皮当这个向导。
越良河一点也不着急,“小时嘴馋,先给她买点吃的。就是不知道她离家那么久,口味有没有变。”
他状似无意问道:“诶,你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吗?”
闻人鹤:“……”
她好像什么都吃,至于偏好,他没有跟他们一起吃过饭,自然不知道。
“她应该……不挑食吧。”
“她还不挑食?”越良河冷笑,“看来你不是很了解她。”
闻人鹤语塞,无形的压力倍增。
“我家小时啊,被我们宠坏了,她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吧。”
“没有。”他忙道。
越良河平和道:“你不用给她遮掩,她那个脾气、个性,我当爹的还能不知道吗?”
“真没有。”
“不诚实。”越良河骤然板起脸,摇了摇头。
闻人鹤眼皮跳了跳,“只是偶尔、小岔子,无足轻重,没什么大麻烦。”
“好好。”越良河若有所思,小声嘀咕,“你还觉得她麻烦。”
闻人鹤:“……”
他欲言又止。
*
家中,慕时枕在母亲腿上,听着她和师父叙旧。
忽然听到师父问:“她爹要出门买什么?还专门把阿鹤叫上。”
慕时一愣,和低头的母亲对视一眼。
她心情复杂,不知道该信谁。
爹说,双修没有不亲密的,师兄是把**的交缠变成了神交。
相当于,他的灵力在她体内游走,跟摸了她全身没区别。
实则还是在轻薄她。
可看师兄那正经模样,哪有这种坏心思。
“谁知道他呢。”宣槿笑而不语。
道玉挪动屁股,离她更近些,小声道:“你知道阿鹤是谁的徒弟吗?”
“不就是你的徒弟?”宣槿蹙眉,觉得她这话问得奇怪。
道玉嘴角勾起的弧度意味深长,“你昨天没听到啊,我只说他名义上是我徒弟,但其实他还有另外的师父。”
“我知道!”慕时翻身爬起,“他师父叫闻人景。”
宣槿怔然。
道玉看向精神头焕然一新的慕时,神神秘秘问:“那你知道闻人景是谁吗?”
“师兄的师父呗。”慕时歪头,“还是……前前前师公?”
“他是你娘的初恋情人!”
慕时愣住。
“我昨天都没敢让阿鹤说自己大名,让你爹知道了还得了。”
慕时睁大了眼睛,看向神色如常的母亲,“真的假的。”
宣槿只是笑笑。
“我来跟你说。”道玉换了个位置,插在她们母女中间,“你爹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你姥姥姥爷在你娘及笄之前给她定下的婚事。”
道玉扭着腰,不让身后的宣槿扒拉她,洋溢莫大的热情跟慕时追忆往昔。
“你爹娘虽然有婚约,但及笄之前没见过面。你娘在及笄礼之前偷跑出门玩,在夜市和闻人景撞到,掉了面具。你猜怎么着,坠入爱河了!”
“你跟孩子说这些干什么?”宣槿无奈。
道玉不以为然,“说说怎么了。”
“你娘那个时候可大胆了,还想着跟人私奔呢!”
慕时震惊。
她印象里的母亲温婉大方顾大局,哪里是会做这种出格事的人。
“可惜被你姥姥姥爷拦下来了,没逃得掉,还被硬绑上了花轿。”
慕时愕然,“那我爹……”
“你以为为什么你会出生得那么晚?”
道玉感叹道:“你爹啥都知道,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把闻人景弄死。”
慕时有一个更好奇的事情,“这个闻人景,后来怎么还成前前前师公了?”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段事发生在我和你娘分开后的那一年,我前年就去浪迹江湖了!”
道玉别过脸,“我遇到闻人景的时候,他落魄得跟个乞丐似的,哪里像是世家的少爷。”
慕时一时头脑混乱,“娘,你跟我爹……”
她枕回母亲腿上,眨着大眼睛。
宣槿摸着她的脑袋,声音是一贯的温柔,“你爹是好人。”
道玉幽幽道:“所以成婚几年后,还是相爱有了你。你出生后,闻人景心如死灰,离家出走,四方游历。”
“还有我的事呢。”慕时翘着腿,一晃一晃。
她不由去想,父亲要是知道师兄姓闻人……
*
走在越良河边上,闻人鹤步伐不敢慢也不敢快,只能跟随。
“我和小时她母亲,成婚好几年才有的她。她母亲生她的时候不顺利,不仅伤了自己的身子,小时生下来也是体弱多病。”
“嗯嗯……嗯。”
闻人鹤不知道说什么,又不能不搭话,显得有些木讷。
越良河对他这样很不满意,想当初挑女婿,虽然是联姻,但和钟离家的婚事也是他在好几个世家中精心挑选的。
“我听慕时提起过哥哥。”闻人鹤寻思着,不能让话落地上,绞尽脑汁搭话,“不是亲生哥哥吗?”
“哥哥?”越良河讶异,疑惑片刻后恍然大悟,“是阿砚哥哥吧。”
他莞尔一笑,“不是真的哥哥,是小时的未婚夫。”
闻人鹤微不可查地愣了会儿神。
“阿砚那孩子哪哪都好,家世好,模样好,人品好,天赋也好。小小年纪,已经剑道入扶摇,直升三境。”
“最特别的是,他对我们家小时好。小时的喜好他都记得一清二楚,而且不管她有多折腾,也不会觉得她麻烦。”
闻人鹤:“……”
如芒在背。
越良河没从他无波无澜的脸上读出任何情绪,好似对此事混不在意。
更不满意了。
他轻笑,“是该挑个好日子,尽早让他们完婚了,总那么拖着也不是事,你说是不是?”
“嗯。”闻人鹤心不在焉。
恍然发现身边的人在看自己,似不满他的冷淡,忙找补道:“是、是。”
“呵。”越良河冷笑。
闻人鹤:“……”
*
一直到傍晚才回家,他拎着满手东西,但也没有怨言。
心想也好,有理由进屋,借机可以看看某些人好全没。
但是在门口,越良河拦住了他。
“今天多谢你,回去休息吧。”
“我给您送进去吧。”
越良河笑容温和,但动作强硬,“不用麻烦了。”
慕时听到了声音,蹑手蹑脚走近,扒着门框探头。
“你们在干嘛?”
她笑容明媚,亮晶晶的眸子灿若星河,与昨日判若两人。
闻人鹤见她,恍若隔世。
“你没事了?”他不自觉语气轻松了许多。
慕时眨眨眼,“能吃能睡。”
他蓦然笑了。
下一刻,越良河横在两人中间,将慕时推了进去。
门被“砰”的一下关上。
“爹?”慕时被他揪着后衣领,像只小鸡仔。
越良河冷着脸,“身体好全了?”
“还行。”
“行什么行,一点都不行。”
慕时抿嘴,不明白他怎么那么大火气。
“明日你便跟我们回家。”
“我不回家!”
她用力从爹手下挣脱,“我都说了,我不回家!”
越良河面容严肃,“不回家你想干嘛?你这个年纪最容易被骗,那小子哪里比阿砚好?爹给你选的你不要,你还想跟这小子私奔不成?”
慕时一愣,瞥了母亲一眼,后者听到“私奔”二字,不敢插嘴。
“我不回家和师兄没有关系。”慕时嗔怪,“是你瞎想,瞎说。”
“一点关系都没有?”
慕时迟疑,但随后坚定道:“没有!”
“你唬谁呢!”
“我说什么就是没有……”
“砰!”
天地惊雷,打断了争吵。
一家人都懵了片刻。
“砰!”
慕时推窗,黄昏时刻,乌云密布,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怎么了?”
越良河和宣槿一左一右站在她身侧,疑惑地朝天看。
慕时看见了院子里孤零零的身影,手中执剑的闻人鹤一身黑衣融入夜色。
“师兄渡劫。”她解释道。
“天赋也就一般。”越良河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