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宓顿时松了一口气, 跟众人行了礼, 朝着自己的位置走去。
在经过三公主身边时,承恩侯府的姑娘却突然伸出脚绊了她一下。
盛怀隽一直关注着姜宓,见她快要摔倒了, 想也不想伸手捞了她一把, 将她带到了自己身后。
卫琅也看到了徐二娘的小动作, 可惜他站起来的时机太晚了,被盛怀隽抢了先。
盛怀隽担心地看向姜宓:“没事吧?”
卫琅和盛怀隽同为武将,两个人之间并不陌生,听到盛怀隽不同以往的温柔声音, 浓眉皱了起来。
盛怀隽刚刚不是否认了么, 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他真的对姜宓有意?
姜宓抬眸望向盛怀隽, 看着他眼底的担忧, 她微微一怔。很快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 连忙将手腕从盛怀隽手中抽了出来,后退半步。
今日的盛怀隽让她觉得十分陌生。
盛怀隽盯着姜宓看了片刻, 收回手,转身看向徐二娘。
徐二娘被盛怀隽的眼神吓到了, 但还是壮着胆子道:“世子看……看我作甚?我又没碰她,是她自己没站稳。”
盛怀隽冷冷道:“道歉!”
徐二娘忍住内心的恐惧, 扬声道:“我为何要道歉,我又没做错什么, 是她自己没长眼睛。”
她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她可是承恩侯府的嫡女,太子的表妹,走在外面大家都对她恭恭敬敬的。姜宓不过是姜太傅的孙女,比她的家世差远了,她怎可能向这样的人点头。
盛怀隽静静盯着徐二娘不说话。
他是在战场上杀过无数敌军的人,眼神里带着杀气,一般的武将都扛不住,更何况是徐二娘这种养在深闺里的姑娘。
徐二娘吓得腿有些抖,人也快站不住了。
见状,三公主往前走了半步,挡在了徐二娘身前。
“盛怀隽,你不要吓唬她。她刚刚的行为虽然没有问过本公主,但也是想为本公主出气,这件事错在我,我替她为姜姑娘道歉。”
三公主能说出来这样的话可见也是个有担当的人,怪不得她性情骄纵但仍旧有不少贵女忠心于她。
姜宓看着挡在身前的高大背影,有那么一刻心乱了一分,但很快理智又回归了,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他刚刚不是在太子面前应对的挺好的么,这会儿为何要冲出来救她,她还不如摔倒算了,这下大家定要误会她和盛怀隽的关系了。
她悄悄扯了扯盛怀隽的袖口。
察觉到姜宓的小动作,盛怀隽微微侧头,瞥到姜宓的神情,往旁边退了半步。
姜宓不想跟这些人有任何牵扯,也不想惹麻烦,她朝着三公主福了福身,道:“三公主不必如此客气。”
说完便继续朝前走去。
三公主那边的人却挡在了路上。
三公主厉声道:“都让开!”
她虽厌极了姜宓,但也不是一个输不起的人,不想在背后搞小动作。
姜宓瞥了徐二娘一眼,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姜玥冲着姜宓竖起一个大拇指。
她这四妹妹真够厉害的,跟皇子公主们都这么熟,她从前的确是小瞧了她。
姜宓勉强笑了笑。
不远处一直盯着姜宓的那一双眼睛此刻离开了。
随着蹴鞠赛结束,大家也陆陆续续离开了。因为今日蹴鞠赢了,宁阳郡主准备请大家去酒楼吃饭,姜宓作为大功臣自然也被邀请了。
郡主盛情邀请,姜宓不好不去。她看向姜玥,想开口带着姜玥一起去。
姜玥却识趣地说道:“我就不去了,出来太久了,母亲该担心我了。正好我回去跟家里说一声,四妹妹在外面好好吃饭。”
姜宓知道姜玥不是一个矫情的人,见她提出来不去,也没有强求。
宁阳郡主看到周江堰离去的背影,小跑了几步,从身后叫住了他。
“周侍郎,留步。”
周江堰停下了脚步,看向宁阳郡主,恭敬地行礼:“郡主。”
宁阳郡主:“周侍郎今日可还有事?”
周江堰略一思索,道:“郡主可是有事,但说无妨。”
宁阳郡主:“我们准备去明月楼聚一聚,周侍郎一起吧?”
周江堰看了一眼宁阳郡主身后的人,道:“周某是男子,不便与郡主一起。”
宁阳郡主:“周侍郎这般迂腐?”
周江堰:“周某今日是鞠正,若和郡主一同去,旁人难免会怀疑此次比赛的公平,惹人非议。郡主是靠实力赢的,没必要沾上这些。”
说完,周江堰礼貌告辞。
宁阳郡主没想到这位周侍郎这般心细,倒不像传闻中说的那般不近人情。
卫琅的眼睛一直放在姜宓的身上,见她要和宁阳郡主等人一同去吃饭,立即准备跟过去。
“殿下,我就不去府上了。三妹妹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我和她一起去酒楼吃饭。”
他想和姜宓接触,拿卫三姑娘当做借口。
二皇子略一思索,拦住了他。
“宁阳是个妥帖的人,有她在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况且,她们都是姑娘家,你去不合适。”
卫琅皱了皱眉,当他看到周江堰也跟过去时,立即道:“周侍郎也去了。”
二皇子:“周侍郎是鞠正,参与了此次比赛,他去合适。你又没参与,你硬跟过去不好。”
卫琅:“可是……”
二皇子:“没什么可是的。三妹妹和宁阳比赛输了,你若是跟去庆祝了,难免会伤了她的公主颜面。三妹妹难过我作为兄长的也很伤心,你给我个面子,别去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卫琅只好答应下来。
不过,他心里也在纳闷儿,表哥何时和三公主关系这么好了,他记得三公主和太子的关系好些,和表哥的关系很一般。
见卫琅不去,二皇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盛怀隽喜欢姜四娘应该不是一日两日了,两个人之间又发生了那么多事,再抽身恐怕有些困难。卫琅今日刚刚爱上姜四娘,想抽身的话应该简单些。况且他年纪小一些,成亲的事不着急。
在盛怀隽和卫琅之间他选择了盛怀隽。
姜宓这一顿饭吃到天色微暗时方才结束。
今日去蹴鞠,又认识了许多新朋友,姜宓非常开心,因为饮了一些酒,她回去倒头就睡了。
杜氏回来时正好看到姜宓从宁阳郡主马车上下来,想到今日女儿也跟着姜宓出去了她在旁边等了一会儿,结果就只看到了姜宓没看到女儿。
回到院子里,她发现女儿早就回来了,于是询问了一番。
得知女儿没跟着姜宓去聚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这是多好的结交权贵的机会,竟被你白白浪费了!真是跟你爹一样迂腐!”
姜玥一副无所谓的神情:“我又不认识那些姑娘,也不懂蹴鞠,跟过去和她们也没什么话聊,到时候岂不是尴尬?”
杜氏:“这有什么尴尬的?一回生两回熟,这一次不认识,下一次不就认识了。你就是不知道把握机会!”
姜玥像是没听到这话一般,继续嗑瓜子。
杜氏指着女儿的脑袋絮絮叨叨说了半天。
姜玥适时地转移话题:“娘,您今日出门去做什么了?”
杜氏见女儿一直无动于衷也懒得再说她,想到今日出门听说的事情,顿时来了兴致,跟女儿说了起来。
另一边,姜姚也得到了姜宓回来的消息。
侍书:“听门房说四姑娘是被宁阳郡主送回来的。”
姜姚想到上次去明惠长公主府时的情形,道:“郡主一向喜欢四妹妹,会送她回来一点也不奇怪。”
侍书:“姑娘今日应该和四姑娘一同去看蹴鞠的,以姑娘的才学定能被贵人们看到,不会像三姑娘一样早早被撵回来。”
姜姚瞥了侍书一样,道:“我早就和你说过了,这样的话不要再说。”
侍书连忙垂头答应。
姜姚:“以我的身份真嫁入高门大户也不会幸福的,倒不如找一些家世身份普通的。三妹妹有二叔和二婶护着,自是与我不同。”
侍书:“您也有老太爷和老夫人护着。”
姜姚:“不一样的。”
侍书琢磨了一会儿,道:“四姑娘也无人护着,按照姑娘的说法,她若是嫁入高门大户岂不是也会受罪?”
姜姚神色微怔,道:“说得也是,不过,四妹妹聪明,她知道该怎么选。”
她觉得自己不如四妹妹的地方太多了。从那日盛怀隽和姜宓的对话看,盛怀隽定是对姜宓有意的。可她仍旧选择了韩霁。看来她很早之前就明白了这一点。
林氏是当家主母,家里发生的事情自然逃不过她的眼睛。
九皇子对四丫头亲密,四丫头去蹴鞠赛认识了许多权贵,宁阳郡主亲自送四丫头回府。
她上次也曾去过蹴鞠赛,本来觉得这种事情和他们这种文臣之家没什么关系,如今看来她想错了。
四丫头能通过一次比赛认识那么多的权贵,下次也要让女儿跟过去看看。
她瞥了一眼正在读书的儿子。
皇子和权贵们虽然偶尔会来府中,可公爹从来不让儿子去前院见他们。
她是不是应该让儿子多接触一下四丫头,通过四丫头认识一些权贵?
只是四丫头的八字有些硬,会不会克到儿子?婆母也一向对儿子接触四丫头不满,她那边也有些难办。
第二日上午,姜玥来了绿萝苑中。
姜宓昨晚喝了些酒,头还有些不舒服,正坐在院子里悠闲地晒暖。
姜玥跟姜宓说起了京城里各家的事情。
姜宓听着那些新鲜事,无比佩服姜玥。明明昨日她们二人一同去了蹴鞠赛,可姜玥却能在她们分开的半日里得知这么多事情。
姜玥说完一事,看了看四周,让服侍的人都走远些。
连翘离开前看了一眼姜宓,见自家姑娘没什么反应这才让人退开了。
姜玥凑到姜宓耳边,低声道:“大学士的夫人昨日离京了。”
这是一件普通至极的事情,京城的夫人们常去外地走亲访友,约摸半月就能回来了,但姜玥既然这般小心翼翼,想必此事不简单。姜宓望向姜玥的眼睛,等着她说后面的话。
只听姜玥又道:“是永远离开京城不再回来。”
姜宓眼底流露出来惊讶的神情。
前些日子她还跟着祖母去过大学士府,那时老夫人精神矍铄,怎会突然离京。
姜玥嘀咕道:“老夫人走前被叫去了宫里,从宫里出来后没再见人,大家都猜她是犯了错被撵走的。”
姜宓觉得有些奇怪,在她死前老夫人还在京城待得好好的,怎会突然就离开了。
她和盛怀隽都重生了,所以都有可能改变前世的事情。此事她并未参与其中,难道是盛怀隽干的?
这个念头突然在脑海中滑了过去。
此念头刚起,就听姜玥已经开始说下一段新鲜事了。
而这件新鲜事恰好和盛怀隽有关。
“四妹妹,我觉得盛统领应该是爱慕你的。”
姜宓回过神来看向姜玥。
姜玥跟姜宓说起昨日她在鞠城蹴鞠时众人的谈话。
她表达能力一向很强,说得绘声绘色的,把苏云儿、太子、盛怀隽等人的神情、语气、谈话内容一五一十还原出来。
姜宓听后沉默良久,问:“他真是这样说的?”
盛怀隽竟然会为了她当众说苏云儿,这件事是真的让她很意外。而且那番话有几分刻薄之意,有失君子风度。
姜玥:“这还有假不成,我亲耳听到的。盛统领可真厉害,怼了太子妃又怼太子,他也不怕因此得罪了太子。”
姜宓想一定是因为盛怀隽是二皇子的人,所以他才这样说。可是,另一方面她又深深地明白盛怀隽没必要着急暴露自己的立场。
不止此事,还有昨日盛怀隽和太子的对话,他也在保护她。
她不是已经拒绝了他两次了么,他怎么还不死心,还要帮助她。她明明跟他说过了她并非他的责任。
祖父如今和太子的关系不似从前那般好,盛怀隽没必要再去拉拢祖父,也就没理由接近她,她身上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
盛怀隽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他两世对苏云儿求爱不成反生仇恨?
姜宓突然有些心烦意乱,拿过来一旁的书扇了扇。
姜玥忍不住裹了裹身上的薄袄,不解地看向姜宓。
二月的天尚带着几分寒意,即便是太阳底下都有些凉,四妹妹怎么这般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