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岁的解元，简直恐怖啊！”
“我记得杨二少爷童试就中了小三元啊！”
“那岂不是连中四元！”
渐渐地，安定侯府二少爷连中四元的消息便传开了，以至于后来整个京城的大街小巷，无人不再谈论这位科举奇才。
而此时，递帖人同样递上了红柬和请帖：“请解元三日后一定前来参加鹿鸣宴啊！”
苏若琳笑着让红烛和绿俏拿出红封，塞给了报录队伍每人一个，又喊下人赶紧去买喜糖。
报录人颠了颠这红封的重量，惊喜之情溢于言表，安定侯府也太阔绰了，这一家给的红封顶得上后边十家了！
报录队伍的其他人亦是如此，纷纷喜笑颜开，祝福的吉利话跟倒豆子似的往外吐：“两位少爷春闱定能高中，杨二少爷定能连中六元！”
苏若琳都笑着应了下来，又撒了许多碎银子给院子里的百姓，众人纷纷贺喜。
直到夕阳西下，府上才终于安静了下来，陆恒之下了马车，轻车熟路地来到祝贤盛的院子。
一进外厅就看见刘珂侍奉在老祝旁边，三个小辈在下边念书，一切一如平日。
如果不是外边俩孩子都中举的消息传开了，他还真就以为今天和平时一样。
说起来纨枫这孩子是真出息，十二岁连中四元，比起老祝自己当年都有过之无不及啊！
陆恒之这般想着，开口刚要恭喜这老小子得偿所愿：“老祝！”
“啊？”闻言，祝贤盛扭头看他，“你说你知道纨枫连中四元了？你从哪知道的？”
陆恒之：“……”？
第65章
◎这才短短几个月，小宁安王就快把那十座城收复完了！◎
他收回刚才的话，恭喜个屁，就这老小子，给他点颜色他就要开染坊！
不过话是这样说，陆恒之到底还是冷哼了一声：“大街上都传遍了，我一路过来听得耳朵都起茧子。”
放眼整个大楚，上一个连中四元的人就是他眼前的祝贤盛，而祝贤盛当年只是在地方上考的秋闱，传播的声名远不如如今的杨纨枫。
正想着，陆恒之扭头看向杨纨枫，却见对方依旧在专心致志地看着书，丝毫不为外界所动。
不以物喜。
陆恒之不由得对祝贤盛道：“你真是收了一个好学生啊。”
祝贤盛十分得意：“你也不看看他先生是谁。”
陆恒之：……
这天没法聊了。
“什么时候得意完？”陆恒之怀里还揣着那张舆图呢，他最近琢磨出来了点别的东西。
“没完。”祝贤盛摆手，“这几日你别跟我谈那个北伐，成天跟你说那个耽误了我多少事？”
当时接客厅散场后，他反思了许久，这些日子他把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宁安王行军打仗上，以至于连自己学生的功课都没顾上。
如果真是因为这个原因而耽误了纨枫那孩子，那他这辈子都没法原谅他自个儿，也没法和若琳那丫头交代。
陆恒之怔愣了一番，旋即也理解了其中的缘由，笑道：“往后的这几日，你们侯府可别想安生了。”
十三岁连中四元的举人，哪怕是放眼到前朝都没有第二个人。
什么，你说再怎么样也就是个举人，到底不是进士，没什么好结交的？
能有这样的成绩，会试和殿试难道会差？
与其等着对方高中，身价暴增再结交，不如趁着对方还不显名时就押宝。
虽然杨纨枫如今已经很显名了。
实际上，对于陆恒之的这一番话，苏若琳也早有预测，因此也早早地做了准备。
往后的两日，府上就忙着接待各种来客，忙得脚不沾地，沾亲带故的、现在还有联系的、早就没有来往了、有意交好的，所有能来拜访结交的全来了。
杨纨玦和杨纨枫都不希望太过张扬，苏若琳尊重孩子们的意见，只是自家人关起门来办了场小宴会，没有宴请外人。
其实她还是很想大办一下，秋闱第一和第七，这放在前世就是省状元和省第七啊！哪家父母有这样的孩子不想着请客吃饭炫耀一番！
她这辈子和上辈子都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送儿子去高考，还能把儿子供上省状元。
不过该通知的还是要通知到，她娘家苏家、还有北辰侯府那边想必早已听说了这个喜讯，但还是要书信一封走个形式。
还要单独给父亲和纨岚写一封，他们远在江南定然不知道此事。
这几日苏若琳忙得要命，却也乐在其中，从前她虽然名义上是纨枫和纨岚的母亲，但其实她从未真的拿他们当真正的儿子来看，更多的只是当作小弟弟、亦或侄子之类的晚辈。
毕竟她也只比两个孩子大九岁。
可是如今，她终于切实地体会到了为人父母的滋味，她的儿子好牛，她骄傲啊！
这些日子来府上拜访的人她几乎来者不拒，连着听了好几日夸赞也没听腻，只是她也尊重孩子们的意见，对于递到府上请帖也一律拒绝了。
不过，这些发请帖的人家里，其他的都还好，但是有一户人家她回绝了有四次，对方仍旧十分地锲而不舍地发来请帖。
庆国公府嫡长孙贺章之……
庆国公府？
苏若琳听着耳熟得很，应当是在哪里听过见过的，然而却又没什么印象了。
思量再三，她拿着请帖去找杨纨枫。
之所以是她去找纨枫，而不是派人把那孩子喊过来，是因为祝老爷子在给纨枫和钱志远那俩孩子授课。
这几日老爷子跟疯魔了一样，上课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她真怕要是派个下人去，直接被老爷子赶出来。
这般想着，她不由得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红烛答道：“回夫人，已经是午时了。”
“也不知那边用午膳了没有。”苏若琳叹了口气，“绿俏，你去备些茶点吧。”
也该劝劝老爷子了，再怎么样也得注意身体啊。
等绿俏备好茶点，俩人来到老爷子的院子里，苏若琳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前，悄悄把门推开了一条小缝，趴在门缝上偷偷观察着。
只见老爷子正在给钱志远解惑，杨纨枫坐在一旁看书。
苏若琳不禁叹了口气，果然没在用午膳。
这都连着几日了？辰时就开始上课，一直上到酉时，错非如今天色暗得越来越早，只怕得上到戊时。
这俩孩子还真是用功啊，瞧瞧一大一小两张脸上除了专心致志之外别无他物，这要是换成纨岚，估计都得哭了。
苏若琳的视线从俩孩子身上离开，在挪到老爷子身上时，恰好看到了老爷子的双眼，一时间四目相对。
苏若琳：……草。
“进来。”祝贤盛冷声道。
闻言，杨纨枫和钱志远也纷纷抬起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随后便看到苏若琳尴尬地推开门：“咳咳……这都午时了，咱们休息一会呗？”
杨纨枫和钱志远又都看向祝贤盛，两双眼睛里浮现出一丝期待，显然也是累了。
祝贤盛哼了一声，也放下书本：“那就休息会儿。”
杨纨枫和钱志远当即趴在了案台上，苏若琳笑了笑，让绿俏把茶点拿出来。
“午膳我派人去催了，待会就到。”
只是午膳刚送到，儒圣就过来了。
陆恒之推开门，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喔，这么香！”
“你来的可真是时候啊。”祝贤盛调侃道，“不到饭点不来。”
“那可不，我专门算好了时辰来的。”陆恒之熟练地跟下人要了一双筷子，坐到了祝贤盛对面，“还是你们府上吃得好啊，那个番茄炒蛋放的是糖还是盐？”
他在安定侯府蹭饭已经蹭习惯了，什么番茄炒蛋、麻辣鸡丁，整个京城都是独一份，外边见都没见过。
“糖。”祝贤盛把那盘番茄炒蛋推给他，“除了你，谁喜欢吃这玩意？”
“胡说，这番茄炒蛋就得放糖，放盐多难吃！”陆恒之说着夹起一块鸡蛋，“那你说你要是喜欢放盐的，你怎么还放糖？”
那不是算好了你今个会来？
祝贤盛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
“你快吃。”陆恒之一边吃一边催促，“吃完了咱俩去内屋。”
“得。”祝贤盛道，“我说了，这段日子你别烦我，我得上课。”
“哪有你这么上课的？”陆恒之反驳他，“我在外边可都听下人说了，你连着几日从辰时上到酉时，你是活够了年纪赚够本了，别耽误孩子长身体，你让俩孩子消停会吧，我来和你耗。”
祝贤盛“切”了一声，不过他也自知这几日上课的确太拼了，自己理亏。
等用完午膳，两个老头进了内室，钱志远打了个哈欠：“怎么办，突然有点羡慕纨岚了。”
杨纨枫幽幽道：“三年后秋闱要是没中举，小心曾祖打折你的腿。”
“你现在说话怎么和先生一模一样？”钱志远双手合十，做哀求状，“饶了我吧大哥，小的就是一个普通人，比不得大哥这么能拼啊！”
他算是看出来了，杨纨枫这小子根本就是个变态吧！先生这几日安排的授课已经不是人能受得了的了，杨纨枫他还自己加练！
他真的好想念杨纨岚啊，有纨岚在还有人陪着他浑水摸鱼，现在他就只能跟着这个小变态一块拼命了。
闻言，杨纨枫这才吐出了一口浊气：“明年二月就是春闱了。”
只要能过春闱和殿试，他就能拜官入仕途，等做了官，才是他替曾祖实现夙愿的第一步。
而那位曾祖，现在正一脸不耐地被儒圣按在椅子上，无奈道：“你又琢磨出什么来了？”
陆恒之掏出几封书信递给他：“你自己看。”
祝贤盛打开信封：“这是你学生们的？”
他快速翻阅着这些信件，只是越往下看眉头皱得越紧，等看完之后，他的神情已经变得十分凝重：“小宁安王拉到了后勤？”
根据老陆这些学生们的见闻，这个小宁安王非但没有急行军，反而放缓了行军速度，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地攻克每一座城，他们先前的推算全都错了。
小宁安王一定是找到了长期又稳定的资助，想来是有朝中官员已经在明面上支持他了。
陆恒之喝了一口茶：“我派学生去查了，不过这背后的人十分地隐蔽，一批物资转移十几次才运到宁安王手里，不过能筹集这么多物资，不是大官就是大商人，又或者两者都有。”
祝贤盛冷笑：“新帝不管管？”
“在管咯。”陆恒之笑道，“你是不知道，这新帝现在早朝连老张都敢骂了。”
“有胆子。”祝贤盛也笑了。
知之双圣张辅之，不仅是太师，更是三朝老臣，放眼全朝，没有人比他资历更老，就连先帝在位时都对他客气有加。
而且，张辅之身为他们“柳州三杰”里的大哥，脾气也是最大的，从前哪怕是祝贤盛也不敢随便怼，这新帝果然是年轻气盛啊。
“还有啊。”陆恒之指着他手里的信，“就这些信，都还是半个月前的，你知不知道小宁安王现在都打到哪了？”
祝贤盛看着他脸上复杂的神情，忽地有种不祥的预感：“哪？”
“敖兴！”
祝贤盛心一惊：“哪？！”
敖兴是北疆当初吞并的倒数第三座城！
这才短短几个月，小宁安王就快把那十座城收复完了！
“他怎么走得这么快！”
“如今已经九月份了，天气越来越凉，越往北上气候越冷，行军只会越来越慢。”祝贤盛只觉得自己背上已经冒起了冷汗，“萧军就算有支援物资也不可能越走越快，总不可能萧军每个人都能配备一身棉衣吧！”
陆恒之看了他一眼，幽幽道：“你怎么知道不能？”？
第66章 春节
◎一旦他身上新增的伤口超过五道，当日便不允许再吃一粒饭。◎
祝贤盛紧紧地攥着椅子扶手，在名贵的紫檀木椅上生生攥出了一个手印：“……你再说一遍？”
大楚棉花向来不便宜，尤其国丧这三年物价崩坏，棉花已经炒到了富农都未必能买得起的地步，而萧军每人都能配备一身棉衣，那得是多么雄厚的财力！
“越往北上越冷，萧军不容易，北疆人也是一样。”陆恒之说着又抿了一口茶，“等再过些日子，敖兴就开始下雪了，这个时候萧军趁着物资充足搞突袭，才更有优势。”
祝贤盛深吸了一口气，从震惊的状态中调整回来，也进入分析：“这个时候加快攻势，物资消耗得只能更快，这就说明宁安王所掌握的物资远不止于此。”
“这几年新帝当政干得糊涂，底下有心思不正的臣子趁机肥了不少腰包。”陆恒之道，“但是也没有能肥到这种地步，除非好几个大官结盟，或者……”
眼见着陆恒之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祝贤盛追问道：“或者什么？”
他们哥仨都是爽快人，就连最正经的张辅之也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很少有吞吞吐吐的时候。
陆恒之斟酌了一下，反问道：“你知不知道民间能有这么大财力的，都有哪些家族？”
两人都沉默了。
别说都有哪些了，他们心知肚明，整个民间能有这般财力的，只有京北苏氏。
若是京北苏氏真的投到了宁安王麾下，那么他们所在的这整个安定侯府，包括祝贤盛本人都不可能完全地置身事外了。
祝贤盛沉吟道：“这一个月来小宁安王收到的物资能值多少两银子？”
“两个亿。”
两个亿……朝廷大官就算是三品以上都捆一块也未必出的起这个钱，就连京北苏氏估计也是下了血本。
祝贤盛叹了口气：“新帝查出来马脚了没。”
“这个你放心。”陆恒之抿了口茶，“我估计着就新帝那个手腕，等他查出来，小宁安王早就带兵打入京城了。”
“我晚上问问若琳那丫头。”祝贤盛道，如果苏家真的选择拥立宁安王，若琳那丫头不可能不知道。
至此，结果就变得明朗了，陆恒之笑着问他：“要是真是苏家，那你怎么办？”
祝贤盛瞪了他一眼：“咋地，要真是苏家，你就有笑话看了？”
陆恒之笑得更开心了，这小老子又生气了哈哈哈。
他趁机铺开那张舆图：“要真是苏家，那你可就更得上点心咯。”
祝贤盛嘴角抽了抽，这下是真的不能坐视不理了。
“来来来。”陆恒之指着舆图上的笔记，“从前错的那些部分，我这几日重新推断了一遍，这些应该是对的。”
祝贤盛认真地参阅了一遍上面的笔记，从费化开始就不一样了，这么说，苏泓那兔崽子上次来侯府之前就已经投靠宁安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