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一看这宫女面熟,便知是侄女薛姝所为,便不肯再查,托词说困了要休息。
谁知道门外站着的宗室子弟一个比一个横,他们看不顺眼薛家不是一两天了,找到机会就使劲踩。
有人先阴阳怪气道:“哎呀呀,我说这宫女好面熟,像是常跟在某家大小姐后头。”
“啧啧,就是她。从前我就奇怪,某家小姐莫不是将皇宫当成自已家了,谱子摆的比公主还大。”
“呵呵,皇宫的宫女整的跟某小姐家里的侍女一样。连犯错都要给蠢主子背锅。真是不得了。”
“有些女子就是看着人模狗样,谁知道内里一肚子坏水。”
“坏就坏了,还蠢的不行。就没见过脸这么大的。
别家小姐犯错要执行宫规行杖。轮到她了,就当作没事发生,当我们是傻子吗?”
“在其位不守其职,无视法规法纪,这不令朝臣心寒吗?我朝言官难不成是摆设?”
“果然这外室生出来的就是小家子气。为了追个男人,连同窗都能陷害。”
“要不说家学渊源就是如此,小三爬床上位生的种就不能看,衣冠楚楚倒贴都没人要。”
“倒贴还是有人要的,正室是不好给她当,免得搞得后院乌烟瘴气。乖乖跪着当个端茶递水的小妾还是可以。”
“如此恶毒,还不如外头妓子善解人意。怕是脱光了都只能看到一肚子坏水吧。小心娶回去家宅不宁啊。”
薛太后气的脸色发青,薛姝咬牙切齿却发作不得,憋的她眼圈都红了。
从前薛烨在宫中就承受了不少这种语言输出,如今轮到他姐姐,他却沉着脸,一言不发。
他方才有多担心自已亲姐,如今就觉得自已有多傻。
他还在心里讥讽:“才说几句就受不得。从前我备受凌辱,你还说我活该,说我不会做人。
可见姐姐是针不扎到肉不知道痛。
可恨她小家子气,竟差点害了姜女史的妹妹。
待姜女史知道,只怕会更讨厌我了。为何我要有薛姝这种善妒恶毒的姐姐。”
薛姝望着薛烨,指望弟弟为她阻止旁人的议论。
谁知薛烨收到她的眼神,冷笑数声,扭头不肯理她。
这下众人更加确信是薛姝做下无疑,连伴读们都悄悄离薛姝远些。
沈d听完知道又是薛姝搞得鬼,他恨的牙痒痒。
幸好没让薛姝知道他喜欢的是姜雪蕙,否则今日在殿中跪的就是她了。他可是连半点委屈都不愿让心上人受。
沈d不放过薛姝,站出来说:“母后,不罚怕是难以服众。”
薛太后说:“来人,拖这宫女去慎行司。”
沈d冷声道:“那这幕后主谋呢?”
薛太后瞪着小儿子。当这么多人的面,他是要落自已表妹的面子吗?
沈d不理会,朗声道:“从前你便说过,事不可过三。如今还要袒护薛姝吗?”
他头一次这么刚硬,且还在大庭广众之下,一点都不留情面,直接指向薛姝。
薛姝不可置信,她对沈d一往情深,没料到他不维护她,还当众要她受罚。
沈d道:“陷害同窗,将太后当枪使。我们沈家就这么不值钱,让她如此任性妄为。”
“说的好。”
沈琅正好赶来,听到弟弟难得硬气一回,自然要为他撑腰。他已从太监那了解来龙去脉。
他心知舅父一心要这表妹嫁给沈d,有机会离间他们,自然不肯放过。
沈琅冷眼望着太后:“母后,莫要让朝臣寒了心。凭什么他们的女儿要被如此作贱,而薛家的女子却轻言放过。”
太后拿两个儿子没办法,下面内外站着的学生们联合起来势力不容小觑。
现在个个正虎视眈眈,若她再徇私,言官就要弹劾她了。
况且薛姝不与她通气,擅自做主,薛太后便狠下心,道:“来人,薛姝一时糊涂…”
沈琅纠正她:“这可不是一时糊涂,是蓄谋已久。”
太后气急,却强撑着不肯定罪名,只说处置:“罚她抄女四书各一百遍,打手板五十下。”
沈琅又道:“杖刑二十下。如此品行,就不该留在公主身边了。”
薛太后哪能愿意,怒道:“你给自已表妹留个活路。她会改的,就杖刑十下,留她在我身边抄书吧。”
沈琅没再吭声,他倒不至于为难一个女子。
他只给个眼色行刑的太监,让他们下手重点,务必让薛姝短时间内无法纠缠沈d。
薛太后利眼扫了周围一圈,喝道:“今日之事,谁都不可以传出去。若让我听见,小心我找你们的爹算账。”
学子们达到目的,就懒得同薛太后计较,齐齐拱手行礼称是。
他们心里却道:不传出去,嘿嘿,我们又不怕你薛家。同家人说几句有什么紧要。
更有原来欣赏薛姝的学生羞愤交加,以为她是女神,谁知道心肠如此歹毒。
男人翻脸无情比女人更狠,他们当初有多喜欢她,背后就骂的有多厉害。
写过情诗的还写信到从前的书院,在书院刊登的杂文上发表小作文,隐射太后专横和薛姝歹毒之事。
他们不将人踩到脚底不罢休,一心要为自已当初的痴心找回场子。
第24章 出没风波里
在众人议论中,太后气的带薛姝离开。
方妙想去拉姜雪宁,却见她同前面的张遮的手悄悄地牵在一起。
方妙懂了,不动声色上前,以身帮他们挡住。
宁安宫闹腾了一晚,外头天色亮了起来,众人陆续离开。
学生们可兴奋了,回去讨论了好些天。
连薛烨都私下同朋友们骂了薛姝几句,恨不得与她划清界限。
姜雪宁和方妙同伴读们说要晚点回去,她们要感谢刑部大人为他们洗刷了冤屈。
走到外头,重重宫墙内空无一人。
方妙找个理由,谢过他们就离开了。陈瀛也识趣的先走一步。
等他们都走远到看不见身影,姜雪宁撑着的气才松懈下来。
她腿一软,张遮抱住了她,柔声安慰。
姜雪宁愈发得寸进尺,将张遮的手放她胸上。
她可怜兮兮地说:“遮郎,我好害怕呀。幸亏有你在,不然不知老妖婆要如何为难我呢。”
张遮收起手,脸红着低声道:“小心隔墙有耳。我在内宫不便久留,你多加小心。”
姜雪宁仰着头要他亲一下。张遮拿她没办法,心疼她遭了一晚的罪,便用唇轻轻在她脸上碰了一下。
他道:“你回去好好休息。我会同世伯伯母说的,免得他们搞不清楚内情,为你担心。”
姜雪宁笑了,踮起脚用力亲一下张遮的嘴唇,才依依不舍同他告别。
方妙还不敢马上回仰止斋,而是在附近溜达等着姜雪宁。不料又遇到前来道歉的沈d。
方妙昨晚差点被陷害,一夜没睡还担惊受怕。
她心里恼火,不客气地说:“王爷,小女担不起您的歉意。但我总算明白为何姜女史要躲着您。
从太后到薛姝,哪一个是省油的灯。您没有能耐应付她们就算了。
若真心为姜女史好,就不要再凑前去。不然误人误已。被你看上的不被折腾半条命都算好了。”
沈d被方妙说的脸色发白,想反驳又无从说起。他确实奈何不得太后和薛姝。
向来笑脸迎人的方妙不理他,转身就走。
沈d再伤心也不伤筋动骨,她还担心自已的小命不保呢。
看薛姝的眼神,应是记恨上她了。
方妙还得找父亲求救,不然怕哪天又给薛姝下手害了。
沈d没办法,只能又去找沈琅哭诉。
他愈发厌恶薛姝,已经到无法忍受同她待在一处的地步。
他还跑去同妹妹沈芷衣说了一声,薛姝这几年装的再好,内心还是没变,让她也防着点薛姝。
宫里头闹的沸沸扬扬,燕府却一片宁静,到了下午,燕牧终于醒了。
姜雪蕙和燕临斗了半天的嘴,见到燕牧醒了很是欢喜。燕牧笑说他俩吵的他睡不好。
燕牧早知道儿子同姜雪宁没戏了。
便感叹一句:“你们两小无猜,吵吵闹闹也感情不错,若能成一对该多好。”
他话音刚落,就见两人面带惊恐,一同摇头。谢危站在后头,咳咳几声。
燕临同父亲说:“父亲,多亏谢先生和雪蕙世妹仗义相助。您才能脱离危险。”
燕牧笑着道谢,燕临瞧他父亲望着谢危的神色慈爱可亲,又是有些疑惑。
燕牧脱离了危险,姜雪蕙便告辞回家了。
她说有任何需要再来找她。她还得从谢危家离去,谢危陪着她走。
燕临在她走后,同燕牧悄声说了谢危同姜雪蕙议亲的事情。
燕牧喜出望外,笑道:“太好了。我与姜伯游终于能…”
他不往下说,只笑的很是欢喜。
燕临起了疑心,他知道父亲不会说,故意透露这消息就是试探父亲的反应。见父亲这反应,心里暗自记下了。
谢危很想带姜雪蕙参观一下他的府邸,可见她眼底发青,赶紧送她回家休息。
谢危这次在路上除了诚恳地道谢,其他话都不说。让她能闭目养神。
姜雪蕙倒是感慨她参与的剧情越来越多。
原本这段是谢危冒险请来大夫为燕牧治病,让薛远开始注意他。
现在谢危有了自已的帮忙,至少他还能瞒住薛远好久。
估计薛远做梦都想不到,他最大的对手不是燕牧,而是教导他孩子的谢少师。
一个二十年多年前被他杀死的亲生子。
果然不等谢危入宫,薛远谋杀燕牧的证据就被不着痕迹捅到西城兵马指挥司和巡城御史。
两位官员分别进宫,同沈琅密报此事。
巡城御史直斥薛远是国之窃贼,将其比作曹操。这话可比说他是霍光更严重。
西城兵马指挥司为了自证其身,不敢偏颇薛家。
他重点说薛家此举的危害,好好的城防被他利用来谋私,还利用兴武卫实施宵禁,让燕家连大夫都请不了。
先是薛姝,再到薛远,沈琅不是傻子,自然看出他们的图谋。
再看被薛远逼的连大夫都请不上的燕家,沈琅对太后和舅父往日进的谗言更是愤恨。
为了一已之私,竟然要污蔑忠臣良将,简直视国家安全于无物。
沈琅不动声色,以兴武卫昨日在京师劳师动众却一无所获为由,分去兴武卫一些权力。
后宫他亲自清洗了一番,将薛家的钉子处理了一批。
沈芷衣特意找方妙和姜雪宁,同她们道歉。两人都表示不怪公主。
姜雪宁昨晚耗尽心神,告罪一声先回去补觉。
昨晚方妙勇敢地站出来,说这书是她借的,还的时候没有任何纸条在内。
她坚持同姜雪宁跪在一起,她胆子小,能这么做都拼尽勇气。
方妙为人淳朴,没怪自已被姜雪蕙牵连,反而感激姜雪宁为她顶了薛姝扣的锅。
她觉得全靠姜雪宁同太后斗智斗勇,这才保住她的小命。
她见姜雪宁离开,怕公主不快,便自发留下宽慰公主。
方妙说昨日的事情与公主无关,她不好在宫里议论薛姝,只说是无妄之灾。
沈芷衣知道沈d钟情姜雪蕙,她奇怪怎么表姐会对付方妙,细问才知道是姜雪蕙先后送方妙两个香囊惹来的误会。
公主见方妙没有异色,还自动为姜雪蕙打掩护,对她印象很是不错。便同她多聊了几句。
两人聊的深了,方妙也诉说了自已的担忧,说休沐要同父亲和姜雪蕙讨主意。
沈芷衣了解到方妙同姜家姐妹都是好朋友,便低声道:
“妙妙,等见了姜女史,请务必帮我皇兄美言几句,他也没想到表姐会这么做。”
方妙忍不住道:“殿下,就不要乱点鸳鸯谱了。蕙蕙家有定好的人选了。
既然王爷搞不定薛家,何必害了其他好女儿家。”
沈芷衣呆了,赶紧问。方妙起初不肯说,可她哪斗的过宫里长大的公主。
她顽强地抵抗了半天,还是被沈芷衣全部套了出来。
沈芷衣很是震惊,姜雪蕙与谢少师,姜雪宁同刑部官员张遮,居然都在方监正那合了八字。
这可是惊天动地的大八卦啊。
只是现在燕家有难,他们为这事都迟迟没有交换庚帖。
沈芷衣觉得姜家姐妹真心不错,也心疼燕临和沈d。
当然以燕临为主,毕竟他家族遭难,而他钟情许久的女孩将要定亲了。
沈芷衣答应了方妙不说,但对燕临就更加亲近,将姜雪蕙教她的话术统统往燕临上使。主打一个甜言蜜语。
她希望能让燕临好过些,便抛弃了少女的羞怯,而是热情大胆地对待燕临。
有时趁没人注意的时候,还对燕临抱抱亲亲,将他吓的够呛,以为姜雪蕙又在暗地里使坏了。
沈芷衣自打知道合八字的事,上琴课也同方妙一块,用着吃瓜的眼神看谢危和姜雪蕙。
这么仔细一看,就看出谢先生看蕙蕙的眼神不单纯。
两人私下讨论,都有磕到的感觉。
第25章 曾断几人肠
姜雪蕙哪里知道自已风评被害,她望着来讨主意的方妙。
只能说:“妙妙,你就推到我身上好了,近来薛姝不敢出手了。
另外,你看是否让令尊早日给你定亲。毕竟你的卦象还挺准的。”
方妙苦笑:“自从我父亲知道我同临淄王有牵扯才让薛姝注意上,反而很高兴。
他说富贵险中求,让我撑住,看能否为家族争来这桩荣誉。哪怕封个侧妃都光耀门楣。”
姜雪蕙无语了。沈d的地位相貌人品都很出众,大部分人家会觉得这门是顶好的亲事。
还是自家父母好,半点委屈都不愿意让她们承受。
方妙很是无奈,她父母太积极了。
而她没防着他们,他们知道她常去白果寺偶遇的沈d,休沐都催着她去白果寺,要她设法同沈d多碰面。
好在她没说沈d被她骂走了,不然定要被父母亲责骂了。
方妙又说:“何况我占卜过,我与临淄王有姻缘卦。推到你身上也无济于事。所以论理,这事本就该我来承担。”
姜雪蕙很欣赏方妙的豁达,便提醒她:“日后薛姝或太后给的吃食茶水能不沾尽量别沾。”
方妙毛骨悚然,她都还没想到这一层。
她很想出宫避难,可想起自家望女成凤的父母,想出宫或另谋亲事已是不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