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和我讲讲刚才发生了什么,”他说,“我过来时听见了打斗声,你——”
我在他靠过来时毫不犹豫地动用了麻醉喷雾。
莱克特医生显然没有准备,他深邃的眼睛里满是惊讶——这份惊讶也没能持续多久,几秒后,他就像那四位昏迷不醒的家伙一样倒在了地上。
“喂?”而我掏出了刚刚从他身上摸出的手机,“GCPD吗?我要报警。”
第36章 危险的红线
当警员们押走恢复了意识的四个精神病, 又将睡得安详的莱克特医生送上救护车时,站在楼顶的我听见了大型生物飞过天空的声音。
几秒后,轻柔的微风拂过我的侧脸, 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落在了我的身旁。
而我这次没有逃跑。
我只是沉默地看着警车和救护车的灯光逐渐远去, 直到它们融入浓重的黑暗, 消失在视线里。
蝙蝠侠长长的,沉重的披风被一阵狂风吹起,我偏头看向他,和那双阴沉的蓝眼睛对视着。
“雨果斯特兰奇——阿卡姆病院的现任主管——正在盘算着什么,”他率先开口,“双面人私下里和他有接触, 而在这个时间点被调来的莱克特医生也很可疑。”
“所以?”我别开眼, 随便盯住了远处的可乐广告牌。
……怎么是韦恩代言的。
“猫女去了阿卡姆病院, 她暂时还没暴露,但她必须在事态恶化前离开那里。”蝙蝠侠的声音没有过去那么冰冷了, 但仍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快没时间了。”
“你都联系不上她, 我就更联系不上她了。”我根本没打算追问他是怎么知道赛琳娜跑到阿卡姆里的,“找错人了, 蝙蝠侠。”
空气重归安静, 一时间, 楼顶上只有狂风吹过的声音。
蝙蝠侠沉默地立在只离我几步远的地方, 他似乎仍然坚不可摧, 仍然担当着这座城市的黑夜骑士——可他的确变了一点。
他似乎变得更无言, 更痛苦, 更疲惫了。
“夜翼差点把小丑杀了,”我平静地说, “这是不是代表小丑和罗宾的消失有关系?”
“……这和你无关——”
“——真的无关吗?”
几秒的沉默。
蝙蝠侠微微侧过身来,用蓝眼睛盯住了我:“这不是你们该参与进去的事。”
“你在担心什么?”我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敢呛蝙蝠侠,“担心下一个死的会是夜翼,猫女,还是你试图保护的市民?罗宾的死的确给了你很大的打击,是吗?”
“……”蝙蝠侠说,“是的。”
我一瞬间以为自己幻听了。
蝙蝠侠承认自己受了打击,这个冲击力堪比超人说他背地里实则是杀人不眨眼的路西法一样惊悚,吓得我连负面情绪都没了。
“不能让更多人死去了,”蝙蝠侠说,“这是……我与他之间的战斗。”
——义警究竟是什么?
很多人称呼他们为‘敢于对黑暗出击的勇士’,也有很多人质疑义警的合法性——说到底,义警们没有执法权,他们殴打罪犯的行为其实完全不合法。
在这种情况下,代表着正义的那条线就变得模糊了。
很久之前,我不太解蝙蝠侠为什么不杀人,毕竟有些疯子明显死了才比较好。
但我现在其实明白了他不杀人的原因……一旦打破了这条线,就再也回不了头了。你杀了一个你觉得该死的人,那就还有下一个,下下一个,下下下一个——永无尽头。
而在杀人的过程中,你真的还能保持住自己的智吗?
……地狱ῳ*Ɩ 笑话,给在哥谭出任务的格雷森警官一张许可,他可以在合法的情况下把阿卡姆里所有的病人全崩了,不仅比义警要有效率,还完全不犯法。
扯远了。
“所以,”我又问了一遍,“罗宾的消失和小丑有关吗。”
蝙蝠侠没有说话,但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又是一阵狂风刮过,当我拨开额前的乱发时,他已经离开了。
我说过,阿卡姆病院里的病人的学历都比较高,具体表现在每次他们整出的大活上。
但斯特兰奇博士拉着双面人一起弄出了什么能操控人的机器,还在阿卡姆的普通病患身上做了实验,把他们变成了三米多高的怪物——这一套丝滑连招还是相当震撼的。
我有点担心——说实话我觉得蝙蝠侠不用我担心——可他最近实在太暴躁了,就算我不怎么关注他,也看见过好几次他受伤的场景。
赛琳娜则依旧杳无音信,考虑到蝙蝠侠的警告,我试着给她发去了几条信息。
……没有回复。
我盯着孤零零的对话框,有些焦躁地又往猫食盆里扣了一勺猫粮。
卡尼心惊胆战地盯着被堆满的食盆,看起来在思考这是不是它的最后一餐。
我又去检查了一下水碗,把水龙头打开了一点,让细细的水流涌出来。做完这些后,我带上能带的东西,从窗户里翻了出去。
GCPD正在高强度地巡逻,警车嗡嗡地在街道上飞驰,红光映亮了天空,甚至让那顶蝙蝠灯都没那么显眼了。
“二组,有异常情况吗?”
“没有!一切正常!”
“三组呢?”
“没遇见那些怪物,但遇上了几个小偷……已经全部抓住了。”
警方的通讯频道相当好黑,赛琳娜教过我很多次了——断断续续的对话从我耳边的通讯器里传出,让我摸清了现在的大概状况。
斯特兰奇博士杀了院长,带着他的怪物人们正式在阿卡姆病院里称王称霸,提供了物资的双面人则守在GCPD附近,扬言要在蝙蝠侠被杀的那一刻把那盏蝙蝠灯砸得稀烂。
GCPD则开启高强度巡逻模式,防止斯特兰奇突然操控着他的怪物们冲出阿卡姆,对哥谭市民造成伤害。
不过现在还算得上风平浪静……也许蝙蝠侠已经进入阿卡姆病院,所以斯特兰奇没时间扩张他的地盘了。
我顺着熟悉的路线跑去,直到病院的轮廓渐渐出现在远处,我才关掉了通讯。
……从外表来看,阿卡姆病院似乎没什么异常。门没塌,窗户没碎,我也没看见任何可疑喷溅状液体,如果不是远处正在鸣笛的警车的话,我都要以为真的无事发生了。
在确认没什么陷阱后,我跃到赛琳娜曾经带我走过的暗门旁,试探着慢慢拉开了它。
没有警报响起,很好。
我在管道里穿行,偶尔停下来,仔细听一听附近的动静。
上次来的时候,阿卡姆的气氛虽然比较紧张,但也会有狱警和警卫躲在角落里聊天,偶尔还会有病人的嚎叫,这些琐碎的声音会回荡在管道里,给我一些小小的提示。
可这次,管道里安静得可怕。
没有带着脏话的打趣,没有笑声——我只能听到沉重的,臃肿的脚步声走过走廊,还带着不似人类的粗喘。
我在一条分岔口停了下来。
【赛琳娜】
【你还在阿卡姆里吗】
【回话】
【要是打不了长句子,随便发个句号也行】
【蝙蝠侠让你撤出阿卡姆】
我捏着通讯器,慢慢发出一条又一条的消息——可赛琳娜一直没有回复。
……我不是很开心,毕竟杰森死之前也没回我信息。
……现在想这个是不是不太好?
我顿了顿,选了左边的那条路。这边的通风板更多,虽然被发现的风险增加,但能让我更轻松地看到四周发生的事。
——首先,那些沉重的脚步声确实是警员们口中的‘怪物人’,它们大小不一,但每个都至少有三米高,皮肤泛着诡异恶心的红紫色。从某个怪物人走着走着不小心手指弄骨折了,而它毫无痛色的表情来看,这群家伙怕是没什么痛觉神经。
这就很麻烦了……我不擅长正面交战,更偏爱背后偷袭。这群家伙不怕疼,我偷袭的成功率怕是会下降不少。
……还是尽量避开……能不打就不打,毕竟我今天是来找赛琳娜,顺便找一下小丑在不在这里的……
……
……等一下?
我停下动作,摸了摸头。
不是错觉。
我好像的确有点脑袋发晕。
中毒了?还是别的因素导致的?
我掏出手机,却发现它不知何时自动关机了,就连通讯器屏幕左上角也显示着【无信号/被干扰中】。
“……怎么回事?”我喃喃出声,“【被干扰中】?”
脑袋又开始发晕,我立刻决定调头,毕竟命只有一条,要是我真的悄无声息地栽在了通风管道里,那就哄堂大笑了。
我略显匆忙地爬回来时的路,可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在爬过通风板较多的区域时,我的头晕越来越重,逐渐演变了奇怪的困意和杀意。
似乎有什么东西附在了我的角膜,我的耳旁,努力干扰着我的视线和听觉,怂恿着,鼓励着我做出一些平时不会做出的选择。
这不对,这很不对。
与此同时,警铃突然响了起来——震耳欲聋的声音没能让我清醒,反而让困意加重了。我勉强拆开手边的通风板,跳出了管道。
……这么长时间,阿卡姆的管道早就被升级过了,警报一响,通风板会全部自动锁死,就连每条管道小分道的起点和终点处都会升起铁栏杆,就是防止任何可能的越狱行为。
我抢在通风板自动锁死前逃了出去——可当我落地时,那股诡异的晕眩瞬间加重了不少。
我的余光看见了明黄色的披风,闪耀的蓝宝石,猩红的围巾,但当我真的将眼睛转过去时,它们又悄悄地藏了起来。一些细碎的窃笑声响起,清脆又熟悉,像是石子撞击彼此的声音。
走廊似乎正在融化,它变得柔软,黑暗,像是温暖的怀抱。那一扇扇长得差不多的金属门变得弯弯曲曲,和我眼中的世界一起偏移,直到其中一扇突然向外打开,有一道黑色的影子走了出来。
她最初先是愣了愣,然后相当自然地向我走来——我看见她黑色的,微乱的长发,和模糊不清的面部。
走廊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她的身影,和微妙的古龙香水味。
窃笑声再次出现,我站立不稳,踉跄着撑住了柔软的墙壁——
这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毒气?不太像,我戴着面罩,就算是毒气也不会起效这么快……我看着黑发女人走到我身前,站姿优雅,背挺得很直。
“你需要帮助吗?”她的声音模糊得厉害,但语调很特殊,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有点熟悉,但我快要停转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了——当她问出这句话后,我们脚下的走廊彻底崩塌了。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她扶起,意识却在不断地在黑暗中坠落,坠落……直到我坠进了一片冰冷耀眼的夏日阳光中。
第37章 幽灵之舞
一双温暖的手搭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有点困倦地拍开了它们, 在有些泛凉气的地板上滚过一圈,想要重新进入潮湿温暖的梦境里。
可那双手并没有放弃。
它们抓住我的肩膀,十分轻松地将我从地板上拽了起来。
“干什么……”我勉强睁开了眼睛, 看向蹲在我身旁的人, “……杰森?”
穿着有点褪色的红卫衣的杰森正蹲在我旁边。
阳光穿过他略长的黑色发丝, 一路从脸颊滚到苍白的脖颈,最后隐入了灰暗的阴影中。他的脸因此被模糊的柔光罩住,令我看不清他的神情。
“不是你让我在天亮的时候叫醒你吗?”杰森的声音也朦朦胧胧的,像是隔着一层涌动的水流,“怎么,反悔了?”
“……叫醒我?”
我感觉头有点晕, 身体也不是很舒服——感冒了?不应该啊, 我昨天……昨天干什么了?
我皱起眉, 努力在混乱的记忆中翻翻找找,但努力了半天, 除了头更晕了之外毫无效果。
但那一定是重要的事。不然我不会这么焦躁和紧张。
一直蹲在旁边的杰森看着我揉脑袋,他的脸还是很模糊, 于是我只能从他的肢体动作里看出他有点疑惑。
“你怎么了?”他说,“不是说今天上午要出门吗……你不舒服?”
“……”我说, “有一点。”
但我下意识地没告诉他我的头晕和缺失的记忆。
杰森倒是没意识到这个, 他想了想, 朝我伸出手——夏日的阳光在他的皮肤上流淌开来, 于是就连那只孩童的手都泛着一层影影绰绰的光, 连带着整个世界都闪闪发光起来。
“那我们先去广场附近走走吧, ”他说, “来。”
我皱起了眉。
……这个场景有点奇怪。
……可我一时间说不上哪里不对劲,毕竟地板有点凉, 我也不是很想继续瘫在上面。
我抓住杰森温暖的手,他连身形都没晃一下,相当轻松地就把我拉了起来。
——什么都没发生,既没有恐怖电影里的同伴猛然变脸的桥段,也没有天灾电影里的房子骤然倒塌的桥段。杰森只是普普通通地拉住了我的手,带着我推开了这间小公寓的门。
屋外是浓烈到刺眼的阳光,我本能地抬起空着的那只手,挡在了额前。
杰森仍然牵着我,他走在我前面一点,我只能看见他一晃一晃的发丝,和有些褪色的红卫衣……可就连这些都在强烈的光晕中渐渐模糊起来,最后,我只能看见杰森朦胧的,泛着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