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侠俯下身,漆黑的披风遮住了他,就像一个不成样的拥抱。
但夜翼最终还是没回去当罗宾,他已经成为‘夜翼’,自然做不回曾经的五彩小鸟了。
于是蝙蝠侠继续单独行动,就像罗宾从未出现过一样。
……说实话,我对他的感情有点复杂。
……他曾经是犯罪巷里的You know Who,属于伏地魔级别的不能随意聊起名字的家伙,那时候的我很害怕他,生怕某天偷东西的时候被就地正法。
后来见面的次数多了起来,我还是害怕他(哪个罪犯不害怕他啊!我又不是小丑!),不过也知道了一点别的信息——有些是我观察到的,有些是猫女告诉我的。
在拼拼凑凑后,他似乎正在从一个可怖的阴影变成一个会呼吸,会说话,会进食的人类。
而人类是会犯错,失误,留下遗憾的。
——杰森的死是你的遗憾吗?
我很想这么问他,但我最终只是沉默地看着蝙蝠侠解决一场又一场的麻烦,救下一个又一个伤者。
……世界不会因为某人的死亡而停转。
那片小小的广场依旧毫无变化,无论是掉漆的长椅,会喷水的喷泉,还是冰淇淋车外挂着的破音响,都和几年前的某个晴天没什么区别。
但当我随手指了一个冰淇淋时,眼皮带疤的老板却发出了意外的声音。
“哎呀,”她翻了翻抽屉,“那小孩放在这里的钱不多了,你再来几次就免不了单了哦。”
“……小孩?”
“其实也不能说是小孩了——”老板在胸前胡乱点了三下,“就是你那个朋友,躺墓地里了的那个……他每隔几个月就跑过来添一点钱,让我别告诉你,但他现在毕竟已经……”
我眨了眨眼。
“我知道。”我说。
那叠过于干净的钞票实在太显眼了,我第一次看见时也许没太反应过来,但当我发现钞票会自动补充时,究竟是谁在悄悄请我吃甜点就很明显了。
……他这么干多长时间了来着?
……好像杰森被韦恩收养了之后,冰淇淋车里那叠钞票就没消失过吧?
“我……”
我摁住有些酸胀的眼眶,想起融化的草莓冰淇淋,和微风中的鲜红色卫衣。
“……我以后不会来了,你把剩下的钱都给我吧。”
第35章 看似纯良的专业医生
阿卡姆病院里来了一位新的心医生。
这并不常见, 毕竟自从哈琳奎泽和小丑聊完天,直接从精神科医生变身犯罪分子后,阿卡姆病院里的心医生就处在一个摆件的状态——所以按来说, 心医生的队伍不会再有任何的人员变动了。
但病院院长亲自提拔的主管——为什么是主管——斯特兰奇博士有不同的意见, 作为同时拥有心学、化学、生物学学位的天才, 他坚持认为阿卡姆病院只是没遇见正确的人。
……不管怎样,斯特兰奇博士确实塞进去了新的医生。
基于这位新医生并不是哥谭人,说话也相当彬彬有礼,院长还担心过他会不会被群星闪耀的病人们吓到。可当他们在病院里走了一圈后,新医生做出的最夸张的表情只是挑了挑眉。
“感谢斯特兰奇的邀请,”新医生说, “我想这会是一个不错的工作环境, 我很满意。”
而他的心疏导也相当有效, 与一些病症不那么重的病人聊完后,院长注意到这些本来会大喊大叫, 试图越狱,攻击病友的家伙们安静了不少。
就很神奇。
院长在和新医生的下午茶时间里问过他是怎么让病人乖乖听话的, 而这位面容英俊,吐字清晰又优雅的医生只是笑了笑, 举起了手中的茶杯。
“哦……这就是我的独家秘诀了。”汉尼拔莱克特医生用他富有魅力的声音说, “请见谅, 我无法与您分享它, 但我还是很荣幸为这座病院服务的。”
与此同时, 沉寂了很久的双面人又开始折腾这座城市了, 他又是雇佣杀手又是策划抢劫, 成功做到了在精神层面上对蝙蝠侠拳打脚踢。
不过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去,在计划里加入‘双’的概念的同时还要牵制住蝙蝠侠, 这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
猫女则再次消失,她只在离开前说自己要去阿卡姆一趟,也许几天,几周,几个月后就会回来。
她就像一只神秘的黑猫一样,消失在了夜色里。
我轻轻扭了扭脖子。
我正踩在一片凌乱的钢筋上,脚下则是灰扑扑的小巷。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刚好走进这条再普通不过的巷子,一边吸着烟,一边低声交谈着。
“就在这里?你确定?”
“收到了消息……鼠女在这附近出没过,那猫女应该也在。”
“所以我们要怎么抓住她?”
“用你的枪,蠢货!”
“……我的意思是怎么才能让猫女露面,这又不是在公园里喂松鼠,猫女可不会因为我的招手而跑到我们身边。”
他们嘀嘀咕咕起了作战方案。
我皱了皱眉。
猫女把自己和鼠女粘到一起的举动的确掩护了她的踪迹,在几年的时间里,所有人都默认‘鼠女’和‘猫女’几乎是绑定的身份——虽然最近鼠女单独行动的次数较多——但还是会有人下意识地在看见鼠女后去寻找猫女的影子。
我对赛琳娜这种利用行为表示解,毕竟绑定是相互的,她某种意义上也得给我兜底。
可这群人抓赛琳娜干什么?
咋?需要一个偷东西的珠宝大盗?
我又听了一会儿,发现这群人虽然潜行技术不怎么样,但从始至终没透露出什么关键词。
窃听失败,我抽出绳子,比划了一下几人之间的距离。
“——所以最好还是——”正在发言的人刚说到一半,整个人就突然被勒在颈间的绳子吊了上去。
还没等他发出痛苦的呛咳声,离他最近的同伴就被飞出来的绳子绑在了电线杆上,动弹不得。剩下的两人一个掏枪,一个试图往巷子外跑——掏枪的那个刚掏出来就被一脚踹在了头上,当场关机。
往巷子外跑的那个倒是差点成功,可惜当他刚要张口呼救时,拇指粗细的绳子就顺着嘴巴张开的弧度勒了进去,死死地卡在了嘴角,使他的头不由自主地向后仰去。
他感觉膝弯一痛,腿控制不住地发软,整个人就这么砸在了地上。
我踩住他的肩膀:“这么害怕干什么,我又不杀人。”
听到我的声音,他突然拼命挣扎起来,我只好用力收紧绳子——他发出了痛苦的喘息声,绳子可能磨破了他的嘴角,我闻到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了。
“安静,”我手上发力,强行让他的脑袋向后仰,“回答我的问题,你们找猫女干什么?”
男人惊恐地转动着眼珠,涎水和血液一起淌过他的下巴,染湿了他乱糟糟的胡茬。有绳子挡着,他的舌头就难免地丧失了一点灵活性,说出来的话也含含糊糊的。
“史特……然奇……”他说,“是他让我们来……”
我:“……”
史特然奇是谁。
我的沉默似乎让男人误解了什么,他呜呜地叫了两声,想要从口袋里掏出什么——我本能地冲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下,直接让他也进入了关机模式。
有什么东西从他的口袋里滑落了出来。
我确认他真的昏了后,才松开绳子,捡起了从他口袋里掉出来的手机。
有开机密码。
懒得费力破解,我扭头看向那个被绑在电线杆上的人——她正惊恐地看着那个被我勒着脖子吊起来的同伴。
“密码是什么?”我走过去,用手机光滑的屏幕拍了拍她的脸,“说不出来的话,等他被吊死——”我偏头看了一眼那个双脚离地的家伙,“下一个就是你。”
威胁很有效,她很快就给我报出了手机密码。
我把她打昏,又把已经被勒昏的那位放了下来,把这四人堆到了一起。
手机里并没有什么有用信息,我快速翻过一页页的照片,又去浏览器里看了历史记录,最后点开手机主人的社交软件——唯一有价值的信息是,这四人最近刚从阿卡姆病院里出来。
我慢慢翻着手机主人的笔记,却感觉哪里不太对。
这人出狱的第一时间就开始在社交软件上痛骂阿卡姆,包括但不限于不够丰富的饭菜,睡觉的床,老是一闪一闪的灯,睡觉打呼噜的狱友,送饭时太过粗鲁的狱警……甚至太过光洁的地面都能被他骂两句。
这种不是人的一巴掌,女的两巴掌,男的三巴掌的人生态度相当明显,可当我快速翻看完一百多条笔记后,我发现他似乎从来没提到过那位新上任的斯特兰奇博士。
不,准确地来说,他确实提到了。
但他的态度很微妙——从只言片语来看,他甚至对那位博士很尊敬。
以及……
【那位新的心医生真是太好了!和他聊过后,我感觉笼罩在人生道路上的迷雾彻底消失不见,只剩下他给我展现的,清晰明亮的未来。他鼓励我,支持我,尊重我——阿卡姆早就需要这种人生导师一般的存在了!】
【我从未遇见过这么专业的医生,他精准地剖析了我的恐惧,我的……我的弱点。但他又是个很会关怀人的医生,我能感觉到!我能感觉到!】
【他那么好,我需要他——可我已经离开阿卡姆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眉头紧皱。
这看上去似乎只是一个病人在描述他的心医生,从他的文字里,一位专业,冷静,尊重自己患者的医生跃然纸上,但我总感觉……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他是不是有点太信任这位医生了?
而且很多用词都让我感觉不太舒服,‘他给我展现的未来’‘他精准地剖析了我的恐惧’‘我需要他’……我越看越不对劲,甚至有点冒冷汗。
巷口突然传来了碎石掉落的声音,我吓了一大跳,本能地向那边望去。
不知何时,巷子外已经渐渐飘起了浓雾,在灰色的波浪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随风飘荡。
……好恐怖片的发展。
我左手勾爪,右手绳子地向巷口走去,但当我迈进雾中,原本沉闷的浓雾却开始渐渐散去,露出了后方空荡荡的街道。
错觉吗?
我刚想转身,就听到身后响起的呼吸声——被赛琳娜突袭了那么多次,我现在早就练出了本能反应,转身就是一绳子!
不知何时贴过来的男人瞬间举起双手,任由自己的双腿被缠在了一起。
“抱歉,”他用轻柔的语气说,“我不是故意的,吓到你了吗?”
我警惕地后退几步,上下打量了一下他。
他看上去在四十岁左右的年纪,有一张成熟英俊的脸,背挺得很直,穿着一看就相当昂贵的休闲西服,还在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羊毛大衣。
这还不是结束,因为他开始自我介绍了。
“我是莱克特医生,”这位穿得仿佛是在走秀而不是在深夜的哥谭街上乱逛的男人说,“我收到了曾经几位患者的短信,他们说想和我见一面……”
他的语速很快,但完全没有紧迫感,非常自然——就跟《穿普拉达的恶魔》里的那个白发老板一样……她叫什么来着。
“然后你就在深更半夜出门了?”实在想不起来,我干脆略过了这个话题,“听起来有点诡异。”
“毕竟我曾经是他们的医生,而诡异……”他轻轻动了动眼睛,用一种不经意的眼神扫过他被绑在一起的双腿,我手中的绳索,接着一路向上,最后停在了我的金属半面罩上,“当然,这听起来确实有些古怪,我能解你为什么会这么警惕。”
他说话时带有一种奇怪的语调,使得他听起来相当……权威和沉稳,能让人下意识地相信,甚至是信任他。
就连他的表情也是这样——几分平静,几分认同,还有一点点不明显的安抚。
但我很不舒服。
这位自称莱克特的医生给人的感觉很诡异,他看似像一块精致美味的甜点,但我总感觉,当用勺子戳开那层带有香气的外皮后,里面藏着的不是什么水果碎或者奶油,而是更危险的东西——
我在心里拉响了警报,莱克特医生则缓缓地放下了手臂,拉开他昂贵柔软的羊毛大衣,抽出了一张薄薄的纸片。
“……这是我的名片。”他礼貌地微笑起来,“如果你需要帮助——哦,别那么快拒绝我——我能看出你需要一点心辅导,我很高兴去帮助需要一点小小推力的病人。”
“我不是病人。”
“当然。”莱克特医生点点头,“但还请你收下——好吗?”
那股读笔记时出现的不适感再次出现了。
虽然这位医生嘴上同意我不需要心辅导,也不是病人,但他的表情,他的语气,甚至他转动眼球的方式都在传达‘你是错的’的暗示,就像他用心医生的身份认定了我是在说谎。
人在面对这样一位英俊得离谱,穿着打扮相当优雅的,自称为心医生的人的暗示时,会下意识质疑自己的想法——但我没意识到这点,我只是被从脊背处升起的危机感刺激得心跳加速。
莱克特医生再次露出了笑意,就像某种胜券在握——他缓缓解开了缠在腿上的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