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赛琳娜吗?不,她更偏好鞭子,而且就算是她,这个勾爪导致的摩擦痕迹也太低了些。
高度不同……
布鲁斯沉吟片刻。
——这是一个身高比赛琳娜矮,体型较小,体重也较轻的人留下的痕迹。
哥谭里符合这些标准的人很多,不过当“勾爪”这个东西出现后,剩下的只有零星几个选择了。
我走在深夜的哥谭街道上。
有一道脚步声紧紧地跟在我身后,它只有几步远,我能听见若有若无的呼吸声,还有布料摩擦时发出的琐碎声响,让人很不舒服。
今晚我是要做什么的来着?
我四处观望,看见了空荡荡的街道,和公寓楼之间挂着的红绿彩带。
洁白的雪花刚好飘了下来,它们拂过我的鼻尖,一路奔向灰色的大地,一个接一个,一层接一层,直到这片宁静的街道迅速铺上了一层银白色的雪质地毯。
“我们出门有些晚了,”那道脚步声的主人说,“要赶不上聚会了。”
“聚会?”我有些恍惚。
“你睡糊涂了?”黑发女人走到我的身前,“现在回家可来不及了,你就算不愿意也得去。”
就在她说完的下一秒,我们走到了一扇公寓门前。
这扇门看起来光洁如新,还挂着一个精致的槲寄生花环,门口还堆了几个小小的假雪人——一看就是生活过得不错的家庭的房门。
女人越过有点反应不过来的我,敲了敲门。
“来吧,”她温柔地说,“你先进。”
她明明只是碰了碰我的背,我却感觉自己几乎是被推进房子里的。热气扑面而来,紧随其后的是肉类被烤熟时散发的香气,我甚至能听到厨房那边传来的煎肉和水流声。
有人匆匆地跑了过来。
他比我高一些,黑头发,蓝眼睛,穿着鲜红色的卫衣。
“怎么来得这么慢?”他向我抱怨道,“我还以为你不想给我礼物了。”
“……礼物?”
我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比我高一些的青年怔愣片刻,有点不高兴地别过了头。
“你又忘了,”他气哼哼地说,“我就知道……你每次迟到就意味着你会忘了点什么,没想到这次连礼物都忘了。”
“莉莉!”黑发女人半是不开心半是担忧地拍拍我的头,“你怎么连圣诞礼物都会忘!”
见女人痛击我的头顶,黑头发青年反而将头转了回来,抿住了薄薄的嘴唇。
“我也没那么生气,”他眼神乱飞地说,“先进来吧。”
……所以我今晚是来参加朋友的圣诞宴会的吗?
……总感觉我本来的目的不是这个。
我被妈妈气呼呼地推向客厅,黑头发青年似乎看见厨房里有什么动静,连忙跑了过去,而妈妈则趁机俯在我耳边,让我一会儿找个机会把那份丢失的礼物补上。
可我从哪补?我脱口而出,我临时给你偷一个吗?
别把“偷”挂在嘴边,妈妈很不开心地说,那是坏孩子才会干的事!
我们走进客厅,那张长长的餐桌上已经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食物,它们在温暖的烛光中反射出淡淡的光晕——等等,为什么纸杯蛋糕会反光?
还没等我开口发问,黑发青年就又跑回来了,他将一块烤制好的羊肉放到桌上,也让我注意到了餐桌正中央空着的那块地方。
……那是用来放什么的?
我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凯瑟琳轻松地端着一只看起来就很沉的盘子(上面还盖了个罩子)走了过来。虽然大片的发丝已经染上了星星点点的白色,但她看上去相当健康,呼吸顺畅而自然。
“要不然你从那个盘子里给杰森切块肉?”妈妈推推我的肩膀,“就当是礼物了,好不好?”
“……把肉当礼物?”我看看黑发青年漂亮的蓝眼睛。
倒不是不想给他礼物,主要是那个盘子给我的感觉不太对劲……尤其是里面装着的东西。
“莉莉?”黑发青年凑了过来,他似乎很担心我,“你怎么了?”
凯瑟琳在向我微笑,她应该听见了妈妈和我的对话,此时正虚虚地捏着罩子的把手上,随时准备把它揭开。
快去呀!妈妈往我手里塞进了一把小小的银餐刀,别让凯瑟琳等你!
屋里是如此温暖,我听见壁炉里的木头噼啪作响,食物散发出的热气在房顶间游荡,屋子里的三个人身边也飘着柔和的温度。
于是我走过洒满了彩带,礼物盒,和糖果的木地板,看着凯瑟琳缓缓揭开了罩子——
——里面是一只猫猫形状的黑色蛋糕。
它绿色的,圆溜溜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我,脖颈处猩红色的丝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小小的,柔软的身体缩成了一个圆乎乎的球状,像是被搓过的肉丸子。
我看着它,却突然感到了强烈的心慌。
“又怎么了?”妈妈有些疑惑地凑到我的身后,也看见了这个可爱的黑色蛋糕,“啊!真漂亮!”
凯瑟琳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她对我点点头,说我可以许个愿。
许愿?
对,许愿。
如果你想留在这里的话,就在切下蛋糕的那一刻许愿吧,黑发青年懒洋洋地说,这里什么都有,不是吗?
他一边说,一边不经意地碰了碰我的胳膊,像是一次很自然的亲近,也像是无声的催促。
凯瑟琳在看我,妈妈在看我,就连那块可爱的猫咪蛋糕也在看我。
这里很安全。
这里没有冰冷的风,也没有冻人的雨,只有温暖的炉火和我想要留住的人。
于是我举起了刀。
但不是对那块蛋糕——我翻转刀把,看向了光滑ῳ*Ɩ 的刀面。
——在刺目的白炽灯中,我看见了赛琳娜睁大的绿眼睛,和贴在我身后的莱克特医生。
第38章 流淌而出的
幻觉渐渐褪去, 露出了真实的场景。
我面前是被绑在一个长得稀奇古怪的装置上,动弹不得的赛琳娜,背后则是用手指圈着我脖子的莱克特医生。
根本不需要多加思考——所以我都说了哥谭的心医生多少都有点毛病在身上——我握紧手中的尖刀, 毫不犹豫地冲着莱克特医生的腹部捅去!
如果换作普通人, 现在的第一反应绝对是躲开。
但他的反应快得离谱!这位医生不但敏锐地瞬间察觉到我脱离了幻觉, 还在我挥刀时立刻发力,试图拧断我的脖子!
……真让你拧到了我这么多年的小偷就白当了!
咚!
剁骨声响起,莱克特医生捂着被捅穿的手背谨慎地后退几步,脸上多了一道血痕的我则马上在地上滚了两圈,拉开了距离。
现在没空管赛琳娜!只是匆匆一眼我都能看出来她被绑得有多结实,就算我拿着刀, 至少也得花个几十秒才能把绳子给砍开!
目前最重要的是莱克特医生——他会继续攻击, 还是停手?
我半跪在地上, 一边喘气,一边盯着似乎若有所思的男人。
他挨了一刀, 血液从被捅穿的手背里流出,染红了灰色的高定西装, 在布料上爬出歪歪扭扭的痕迹。但除了轻轻吸气,用手指抚摸那道伤口之外, 莱克特医生根本没什么大反应。
“非常惊人的速度。”他的声音依旧平稳。
“哥谭人都这样, ”我一动不动, 紧张地盯着他, “你来这边上班的时候没提前做调查吗?勇气可嘉。”
莱克特医生笑了笑。
血已经在他的脚边积起了一层薄薄的水泊, 于是他近乎优雅地从怀中抽出一条手帕, 缠在了不断流血的手背上。
“我有所防备, ”莱克特医生说,“但这还是超出了我的想象……哥谭真是一座有趣的城市, 不是吗?”
“别说的好像你是什么无辜人员一样,”我缓缓挪动脚尖,“刚刚的幻觉是怎么回事?”
可惜莱克特医生没有像某些自以为稳赢了的反派那样开始讲解他的计划。
他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世界仿佛寂静了一瞬间,但我很快就意识到这位医生并没有开什么静音模式——剧烈的耳鸣让我控制不住地哼哼了两声。
随着耳鸣一起到来的是幻觉,可不知道是因为已经被阴了一次,所以我有了点防备心,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仍然能看见莱克特医生,他面带微笑,从口袋里抽出了……抽出了一个遥控器?
脑内的警报瞬间滴滴作响,我尽可能快地随便割断了一根绑着猫女的绳索——没时间全割断了,只能希望珠宝大盗的本事比我预期中的还要大上一点——然后抽出了我自己带来的绳子。
布鲁斯发现有一块通风板被拆掉了。
拆的手法有些粗暴,还有些匆忙,那块通风板甚至都凄凄惨惨地躺在管道正下方,向每一个有眼睛的人诉说它的悲惨遭遇。
……那个潜入者遇到意外了?
布鲁斯再次打开检测仪,屏幕上剧烈波动的线条显示这里的磁场活动很频繁——这也代表着斯特兰奇的脑电波控制仪对这块区域的影响很大。
蝙蝠侠的头盔被升过级,非超能力的力量几乎不能穿透他看似普通的装甲,影响到他的思绪。
可潜入者似乎没有这种防备手段……所以她究竟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因此跑出了管道,还是已经被斯特兰奇控制了?
他一边思考,一边缓缓蠕动,直到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动静。
走廊里巡逻的怪物守卫们也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声音,它们齐刷刷地抬起头,望向角落里的房间。
声音来自那里面?布鲁斯试着启动了红外线摄像头——没用,墙壁太厚了。
在他观察的间隙,怪物守卫们已经收回了视线,拖着庞大的身体继续巡逻,它们凝滞的大脑里只剩下了斯特兰奇的命令,以至于当蝙蝠侠带着一块通风管道的碎片猛地砸进它们之中时,这群家伙立刻挥动着拳头向他砸去。
可那抹黑色的影子相当灵活,他穿行在红紫色的身体之间,巧妙地引领怪物们的拳头的落点——很快的,这群家伙就被自己的同类打倒了一大半。
又过了几秒,蝙蝠侠轻而易举地脱离了包围圈,向前不久传来声音的房间跑去,而在他身后,刚想追上来的怪物们发现自己的膝盖上不知道何时被涂上了一大堆黏糊糊的东西。
有一只怪物好奇地去碰,但就在它的手指与淡绿的半固体相碰时,猛烈的爆炸瞬间吞没了它的身影。
在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和火光中,蝙蝠侠猛地推开了那道门。
——一道略显潦草的黑影闪了出来。
他立刻扼住对方的喉咙,又在看见赛琳娜的脸后瞬间松了力道。猫女看起来没受太重的伤,不过从她发白的嘴唇和略显僵硬的动作来看,她至少被绑了十几个小时。
“蝙——蝙蝠侠?!”那双猫咪一样的绿眼睛里闪现出惊讶的神色,“你居然来了——”
“我需要解决斯特兰奇制造的麻烦,”布鲁斯握住赛琳娜还在颤抖的手臂,“发生什么了,猫女?”
“前情提要太长,简单总结就是我被一个心医生阴了。”赛琳娜快速活动着身体,给蝙蝠侠描述了一下那个医生的长相,“该死的,我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被催眠了!真是丢人!”
“然后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像是被提醒了什么,赛琳娜的脸色变得更糟了:“还记得跟在我身边的那只小老鼠吗?”
“……她进到阿卡姆里了?”早有猜测的布鲁斯问道。
这符合通风管道里的痕迹,和一米七的猫女相比,还在长个的怀斯特要矮上不少,青少年的体重也比赛琳娜这个成年女人有差距……可如果怀斯特成功潜入,并帮了猫女一把,那为什么她没跟在自己的导师身边呢?
如果是蝙蝠侠罗宾组合的话,分开也许是为了推展计划,或是商讨过后的决定。
但怀斯特和猫女不是义警。
分开意味着风险,这是这对盗贼会尽可能避开的选择。更别提怀斯特进来时可能只抱着救导师的心态,怎么可能有时间学蝙蝠侠列出计划ABCDEFG?
那么怀斯特的消失只有另一种可能了——
“是,她还和绑我的那个医生打起来了。”赛琳娜左右转头,似乎在找一条能快速离开的通道,“他俩应该掉进向下的暗道里了——放开我!我很急!”她用力捶了一下蝙蝠侠的胸甲。
被锤的布鲁斯:“……”
“你的状态不好,”他说,“斯特兰奇接下来应该还会做出更危险的事,你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赛琳娜的绿眼睛里仿佛燃起了火苗,好在布鲁斯悬崖勒马,硬是把剩下的半句话给憋出来了。
“我去找她。”蝙蝠侠用自己鼻尖处的护甲轻轻碰了碰赛琳娜的侧脸,“我会找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