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萌萌哒(穿越)——路鹿林
时间:2017-10-11 17:01:50

  此情此景,她将在往后,不止一次的有幸得见。
  谢远此刻的装扮,与往日大不相同,他一身黑色的劲装,尽展茁壮挺拔的身材,手中一杆长|枪正舞得风生水起,招招如闪电,直刺他父亲的面门。
  而他对面的李钧彦却一昔如昨,仍旧是短袄粗布束身,只是,他手中所持之物,却是许晚晚很有几分眼熟的东西——正是那柄搁在暗格内的玄色长|枪!
  那柄沉重瑰丽的枪在李钧彦的手中宛如活龙,每每眼见谢远就要一招得手,击中要害之时,那杆长|枪横挑一寸,竟又拉开了谢远与掌枪者的距离。
  一来二去,许晚晚大致看出了其中的微妙,谢远的每一招都十分尽力,可相比他的对练者而言,还是太过不堪一击。
  但见孩子如此认真,眉宇间都带了同李钧彦那般的肃杀,许晚晚咬唇轻叹,又有些懊恼:谢小远即使想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孩童,恐怕也不可能了。
  以李钧彦这样的教育方式,没有几个孩子不懂事,不突出的。
  少女这一声叹息怎逃得过李钧彦的耳朵?尽管还在对战,可并不妨碍他的洞察力,他稍一侧目,便看见了那张熟悉娇丽的脸庞。
  谢远早已被挑得斗意激昂,双目赤红,他爹这么一分心,令他的戾气与少年不甘一并而发。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他溢满血丝的双瞳迸出愤怒,一声高喝:“谁?!”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长|枪脱手,冲那隐在暗处的少女疾射而去。
  许晚晚嘴里的“谢小远”三个字僵在了唇角,她忽然想起,比练正盛之时,旁人不应随意打扰,扰乱习武者心智。
  可惜她的思过太晚,那支普普通通的枪点着寒雪之刃,飞速刺来。
  谢远侧过头,看清了他投掷的目标,霎时,他浑身的血液都被凝住了。
☆、34
  
  千钧一发,莫过于此。
  “乒——”,离少女额面只差一米的距离,那支不分青红皂白的枪被拦腰挑断。
  许晚晚定住的身体被一只冰寒的手掌扣进了怀中,接着,头顶乍然响起一记怒喝。
  “谢远,我就是这样教你收放自如的?!”
  谢远僵住的四肢百骸在看见李钧彦截断那柄枪之后,终于有了知觉,被爹爹史无前例的一喝,竟也没有生出委屈,只是低头猛地朝许晚晚跪下。
  “娘亲,孩儿知错!”
  连着两声把许晚晚惊着的魂喊了回来,她一抹额头,发觉冷汗沁了一层,心道睡觉时不出汗,这会儿倒全补上了。
  “你有什么错,是我惊扰了你们爷俩,活该这一吓。”
  许晚晚摆摆手,虚惊一场后露出了个宽慰的笑,她动弹不得,发觉搂住她的那只手在微微颤抖。
  李钧彦承认,他平生从未像此刻这般慌乱至此。
  即使身陷敌阵,纵然背水一战,几番生死,也不曾似方才那样,心口紧揪,几近窒息。
  “你怎么样?”
  头顶上男子的声音在微颤,许晚晚被他从后面抱着,想仰头看看都觉得费劲,只好罢休:“没事。”
  察觉到气氛有些僵硬,许晚晚试图从李钧彦的怀抱里出来,可对方好像吃定她掰不动他的胳膊似地,纹丝未动,不曾咯着她,却也没有放开的意思。
  “谢小远,你做什么,快起来!”许晚晚有些懊恼,这孩子平时顶听她的话,这会儿像一头犟牛,怎么也不肯起身。
  大冷天的,膝盖陷在雪壤里该有多冷啊,看得许晚晚心疼死了,忙不迭大叫:“你连娘亲的话都不听了吗?我让你起来!”
  李钧彦的声音缓缓响起,不闻情绪:“就让他跪着吧,他是应该长长记性。”
  此言让许晚晚勃然变色,她半侧着身气急:“长什么记性?他方才只是失误而已,要说错,也是我的错,是我不应该不声不响的出现,误导了他的判断。”
  李钧彦置若罔闻,揽住许晚晚就要往回走。
  “你、你这个人,你是怎么当爹的?让孩子跪在雪地里,亏你也能狠得下心!”许晚晚使劲推开他,却徒然。
  谢远垂着头,低声道:“娘亲,我知道您为孩儿好,不过,爹爹自有他的道理,您快些回去吧,别冻着了。”
  许晚晚愣了愣,不再挣扎:“是啊,严父出孝子,慈母多败儿。你们只不过把我当作外人,我就不该发神经的担忧,也不该跟着你们找出来,更没有资格做你的娘亲。”说着,竟乖乖的随李钧彦一道返身。
  “娘亲,我不是这个意思!”谢远红着眼,惶恐的想要起身。
  许晚晚却连头也不回,推搡了李钧彦一把,径自往回走。
  这一回,李钧彦没有禁锢她,松开胳膊由得她走了几步,少女的两声清咳敲在他的心房,他没有办法。
  他只能妥协。
  “起来吧。”李钧彦轻声对谢远吩咐。
  谢远得到大赦,一个箭步冲去许晚晚身旁,搀着她一同回去。
  李钧彦立在原地站了良久,平整了一下呼吸,握紧玄枪,拽开步伐。
  今日起,他明白了一件不知该愁还是该喜的事实——但凡是许晚晚要求的,他没有办法不听从。
  即使嘴里说的再坚定不移,不肯退让,胸腔里却像攒着一团火,无从发泄,只想低头吻住她。
  好在他的定力不错,没有酿下大祸。
  本就惹得少女发了火,再来一个莫名其妙的轻薄,大抵这辈子也不必得到对方的原谅了。
  许晚晚坐在榻上,手脚冰凉,旁边凳上的谢远正在被强制泡脚。
  他这个娘亲说着什么“寒从脚下起”,愣是烧了一盆热水让他暖和。
  “你们两个,连这个也要瞒着我。”许晚晚十分无奈:“我就这么不值当你们信赖吗?练武能强身健体,是好事,就算我知道了,也不会多嘴什么,何必事事瞒我,好像我不是这个家里的人一样。”
  “娘亲,不是故意要隐瞒的,只是我们起得早,不便打扰到您而已。”谢远像知错的孩子,回答的小心翼翼。
  许晚晚淡声笑笑,将一碗热腾腾的糖水捧给谢远:“唉,你正在长身体,家里却没有多少增加营养的食物......诶,要不然,改明儿捉两只鸡鸭上桌?我们养的那一群又产崽了,应该不碍事......”
  谢远喝了两口热糖水,全身都暖和了起来,听娘亲絮叨的尽是关于他的事,心下大受感动:“娘亲,您对我真好。”
  这一句,确是感自肺腑。
  他懂事没多久就失去双亲,被李钧彦一个没有教育经验的男子拉扯到现在,关怀和照顾有是有,但始终没有再次体会过母亲的宠溺之意,虽然许晚晚也不像一个合格的娘亲,可她的关心和疼爱,都是真情实意的,这足以让谢远倍加珍惜。
  “我不对咱们家谢公子好,还要对谁好呀?”许晚晚笑眯了眼。
  李钧彦提着枪无声无息的跨进门时,听到的就是这样一句。
  他很想插上几句话,不过很显然,许晚晚并没有打算理他的意思,一看他进门,就转身去了灶房。
  “爹爹,不要愣着,追过去呀!”谢远眨巴眼,冲李钧彦可劲儿的使眼色。
  李钧彦一愣,果真搁下兵器紧随少女其后。
  再过一会儿,谢远就要去上学了,平时孩子的早饭是几块干巴巴的烙饼,她看着心疼,可也无能为力。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像阿力那样拿手的烹饪手艺,没有食材,也只能翻着花样做饼子罢了。
  许晚晚挽起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腕,没能大展身手,就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
  她暗里佩服了李钧彦一把,因他走路向来稳健,可是不想让人察觉时,也能做到无声无息,再一想到方才和谢远练手的场景,更觉此人谨慎得很,从不显山露水。
  饶是她再不懂武,也能看出谢远的招式是行家手法,寻常人未必能舞得出谢远那般的力气与敏捷,可李钧彦却只凭着躲闪就破了他的招式,可见本人的实力不能小觑。
  诸此种种,却叫她越发困惑,这样优质有能力的人,不是身居庙堂,就是江湖高手,怎么会一心雌伏在这种地方呢?
  罢了,不多想,她自个儿的身世都是未解之谜呢,哪有闲心管别人的?
  李钧彦已经与她并侧,看她不发一言,若有所思的模样,不像是生气,心中微微放松,试探着询问:“你......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许晚晚沉默片刻,抬头看他,眼眉中笑意盈然:“有,这些面饼子要过多久再翻一遍?”
  少女的笑容撞进李钧彦的瞳中,不似往常看见的那样令他心安,反而叫他紧张起来:“只是这个问题吗?”
  许晚晚想通了,既然人家有意隐瞒,一定有他的苦衷,他不愿意告知,她自然不会勉强,总有一天,她能打开他的心扉,让他主动把烦恼和快乐统统与她分享的吧。
  总有那么一天的。
  开解自己后,许晚晚的语气便轻快许多,对着阿力也有了好脸色,没想到这反而让对方不安起来。
  “不然呢?”许晚晚又好气又好笑:“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又不会逼你非要说出点什么来应付。”
  “对了,过些日子是谢远的冠礼,那位郭先生要来主持,我们需要提前去拜会一下他吗?”
  少女的声音不断,似乎要找点什么话题,冲散这会儿古怪的氛围。
  李钧彦声音沉闷:“不必。”说着,上前一步,似是要接替少女烙面饼的位置。
  许晚晚当仁不让,掐着腰努嘴:“你休息一会呗,刚才陪谢远练手,有没有伤到哪里?”她知道自己是多此一问,不过凡事总要问清楚才放心。
  李钧彦摇摇头,忽然向少女投去疑惑的眼神:“你最近都起得这样早?”
  “......是的。”许晚晚悻悻一笑:“你们都起的那样早,我一个人睡太晚,多不好意思。”
  李钧彦不置可否,之前她睡到日上三竿,可没有半句觉悟的意思,现在突然转了性,真有点说不过去。
  莫非他们每日清晨去习武,吵到她了?不可能,不说地方距离那么远,就算真的吵到什么,也应该提前发觉,不会拖到现在。
  “你不相信?”许晚晚扁扁嘴,斜睨他一眼:“你当然不愿相信,毕竟我好吃懒做的形象已经深入骨髓,哼。”
  李钧彦并不与她胡闹,他只是忽然伸手,握住了许晚晚的手背。
  如他所料,少女的五指凉入骨髓。
  “......冷醒的?”
  许晚晚愕然抬眸,他是如何做到一针见血的?
  看见少女这个反应,李钧彦知道自己没有判断错:“是我考虑不周......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许晚晚抽回了手,表情分外不自在:“又不是什么要紧事,何必麻烦你......”
  “夜夜受冻,不是要紧的事?”
  “也没有那么夸张,过了这寒冬腊月就好了。”
  李钧彦目有不悦:“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问,你打算永远不告诉我?”
  许晚晚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脑中忽而想起一些片段,语气不自觉的强硬起来:“当然,我为什么要事事告知于你?我又不是你的谁。”
  李钧彦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你是我的娘子。”
☆、35
  川成县由刘岗镇,川成村,十里村以及其他几座小村庄组成,在赵国算起来,是一片不算小的地域,若是放到江南或条件稍微好一点儿的地方,地方官当差者大多过得不错,贪不贪暂且不说,地理环境就足以堵得上百姓怨声载道的嘴了。
  可惜,川成这地方属于西北往下一带,虽然没有西北那块儿长年的风霜雪寒,可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凌冬一场浩浩荡荡的雪,不仅牵连了边疆的生计,连他们这边的日子,也越发艰难了起来。
  虽然还不必囤粮食,吃喝能将就,可就算想未雨绸缪,也没有这个条件。大雪封山,人灭鸟绝,即使千辛万苦的上了山,也逮不到猎物,只能指望来年的耕田,然而按照这个霜冻的架势,也不知何时才能播种长活物。
  听说朝堂已经开始拨款开仓,赈济西北,节奏倒是不慌不忙的,听在许晚晚耳里,她不禁信口嘀咕:“不知道这朝廷有几分清廉刚正,别一层层发下去,民脂民膏搜刮得只剩渣子皮儿了。”
  与她一道忙活布置案几的李钧彦,生生被这一句说的停下动作,侧目望向她。
  看来他家娘子确实是大户千金,并且是高官大户的得意子女,否则这等大逆不道的言辞,又是哪儿听来的?更甚者,可以推断出,她的父亲大约是一名两袖清风的官员,否则,也不可能有这种忧心忧国的碎碎念。
  要是被许晚晚知道阿力的想法,估计会大竖拇指,赞叹此人的脑补能力之高深,似乎不输于任何一个脑洞大的奇葩。
  今日是谢远行成人礼的日子,连村长也要来捧捧场面,夫妻两个自然不会大意,一早就起来准备。
  “方才那些话,不要对外人提及。”李钧彦继续动作,嘴里还是叮嘱了一句。
  许晚晚讶异,她刚才不过咕哝几句,这都能被捕捉到,看来以后不能在背地里说阿力的坏话了。
  令她好奇的是,李钧彦居然一句疑问都没有,一般这个时候,不都应该来一句“你怎么会这些话,谁教你的,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之类的吗?
  哦,最后一句还是别问了,她依然什么都没有想起。
  许晚晚真心觉得,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回忆起原主的家世了。
  想不起来也挺好呀,现在这种日子虽然贫苦了点儿,可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有什么苦是不能忍受的?然而转念一想,这具身体的亲友可能还记挂着她,还在担忧她的生死未卜,她霸占了人家的身体,却不行孝道,实在可耻!
  乱糟糟的思绪塞满许晚晚的脑海,外面刘氏的一声喊,将这些担忧全部锁进了心底,抬着眼去打量穿整齐全的谢远。
  谢远的个子彻底拔高了起来,隐约朝李钧彦的身高长去。少年着短褂裤,缁布为衣,脸上露出少有的赧然。
  许晚晚瞅着自己日夜赶制出来的衣裳穿在了孩子身上,心里那个得意,那个欣慰,忽然明白“天下父母心”究竟是怎样的一颗心了。
  她虽然比谢远大不了很多,不像母亲,更像是姐姐,并且最开始,她打心里是有一点儿抵触的,凭什么年纪轻轻就让一个陌生男孩喊“娘亲”?而今,这些芥蒂烟消云散,她以后要是能生养出如同谢远一样的孩子,简直是福气了。
  “诶呀,看看我们家谢小远,一表人才,玉树临风,青出于蓝,才貌双全,人中龙凤,万里挑一!”许晚晚心满意足的连连点头:“当真是个小大人了呀。”
  谢远的俊脸更红:“辛苦娘亲了。”
  许晚晚大度的摆手:“为了我们家长男,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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