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骗婚——御用肥猫
时间:2017-11-09 15:57:17

  皇帝越听越来气,越来越觉得自己昨晚真是醉糊涂了,犯了忌便罢了,居然还是个如此底下之人。哎不行不行,必须把这事掩盖了。
  皇帝道,“糊涂!此等低贱之人如何能与周家有所褡裢?昨日御膳房送的酒里是有何物,皇后你给朕严查!”
  周茗淮嘴角微微不着痕迹的勾起,面上却是十分可惜道,“臣妾遵旨……”
  呵,莫离绕?看我不把你的阴魂扫得干干净净!
  林艾自知自己必然得罪了皇后,心中惊恐万分,第二日她便在宫中躲躲藏藏,偌大的后宫,倒一时真找不到她在哪里。皇后奉旨追查,不过三日便有人告状,说那晚自己看到了林艾往陛下酒里下药。到她房中一搜,果不其然。人证物证俱在,定罪之命插翅难逃。
  宫里所有人都开始找林艾,都巴不得抓到她,到御前领赏。终究林艾不能以一敌百,落入牢狱。她已经几天不吃不喝了,整个人有气无力,身子上还出了红疹。牢头看见狠狠吓了一跳,大喊着“瘟疫啦!”便惊动了所有人。
  为确保宫里人的安慰,有御医自告奋勇上前为她诊治把脉。须臾便回御前说道,“这并非瘟疫,只是林宫人身怀有孕,这几日调养不佳,兴许碰到了什么过敏罢了。”
  帝后都愣住了。林艾怀孕了。
  好歹是龙种,段世彰觉得自己本就子嗣凋零,若是不留情面那未免冷血无情。万般纠结,便决定信命。将她丢在了朝花宫无人问津,是死是活,就看你命数如何。
  周茗淮气得咬牙切齿,皇帝这样做,无言是叫她收手,任此贱婢自生自灭。她不亲手毁掉以免后患如何能行?
  于是在林艾苟活于朝花宫后,她没少叫人动手,下毒,截杀,都用过,奈何林艾不笨,不是自己亲手做的菜不吃,朝花宫虽废弃,但偌大,她每晚换屋子睡,早上偷偷摸摸能不出门就不出门。一时,竟保住了性命。
  周茗淮身在后位,诸事烦乱,久而久之,看她不仅掀不起风浪,且过得一日不如一起,自己也实在不想花心思在一个蝼蚁身上,便收了手。
  也是,与其便宜了那贱婢死了一了百了,到不如让她苟延残喘生不如死!朝花宫是什么地方?据说闹鬼,条件又差,她一个孕妇,又能撑到几时?
  此后,林艾真的过上了猪狗不如的日子。衣服到浣衣局偷,被人打着出来;吃食到泔水桶里找,别人不打她了,便帮她灌下去。
  她几次有轻声的念头。
  “可我每每想要寻死,知儿在我腹中轻轻踢着我,我午夜梦回,竟又梦到你母亲,她好似特意托梦般,叫我好好活下去……”林艾对着段景诚哽咽道。
  徒增段景诚的伤感,他那时虽然是太子,也已经长大懂事,却被得宠的容妃在皇帝枕边吹风,他就被皇帝派到了皇都外,生活了两年。
  “林姨,既然今日我遇见了你,便不会坐视不管。”段景诚。
  “你要如何做?殿下,我虽赖活在这里,但外边的事不是一概不知。您如今的处境,要如何顾及我们母子啊!”林艾悲恸道,情绪过激之处,便又是狠狠几声干咳。
  “他都如此境地了,再多几档子事也无妨。”苏暖在一旁眼瞟了瞟段景诚,道。
  
  ☆、花落辞树
  段景诚叫来了人帮林艾母子收拾行装,奈何三人只身一人,除了几件不算破的衣服,竟没有一件东西值得带走。
  “殿下,我们真的就这么走了……?”林艾担忧到。
  “林姨,无妨,景诚要做什么拦不住的,他既然决定要带你们走,你们便安心跟着,何苦在这儿过有今日没明日的日子。”苏暖道。
  段景诚听着苏暖所言,不禁向她挑挑眉,似乎说道,是啊,娶什么老婆走什么路,都是如此,无人能拦。
  从朝花宫到北宫门,一行人在太子的带领下走得大摇大摆,毫不避讳。皇宫北边这里人虽少的可怜,可都是老人了,谁不知道有个林艾的存在?太子如此大的阵仗怕是还没走出去就能把皇后引来。
  果不其然,苏暖刚要把雪儿与知儿带上马车,远远的便瞧见了凤驾。
  “太子殿下请留步!”子衿急急忙忙跑了来,大声喊到,语气之不容置疑与皇后吩咐人一般无二。
  苏暖把两个带上马车,道,“你们两个别出来,照顾好林姨,嗯?”
  知儿与雪儿使劲点点头,林艾依旧满面担忧,苏暖递过去一个安心的目光,便下了车,与段景诚并肩遥望周茗淮到来。
  “景诚,你这是要带谁出去?”周茗淮高高坐在銮轿里,隔着一层在微风中轻舞的金纱,冷冷道。
  段景诚直言,“林姨母子久居深宫,我带他们出去过几天舒心日子,这还要皇后娘娘过问?”
  金纱幔帐后的周茗淮不屑地轻笑一声,“你是一国太子,未来的储君,你做什么,我岂敢过问。只不过今日你要带走的乃是你父皇后宫之人,若是后宫谁都可以这样被不明不白的带出去,那这大宁皇宫岂非乱了?”
  不等段景诚开口,苏暖微微皱眉,做思考状,似乎十分好奇地问段景诚,“咦?景诚,为何后宫之人所居之地会是如此惨淡寥落之所?我记得就算是八品的宫人也有与他人合住的屋舍啊。”
  段景诚似是真的一本正经地为她解答,一脸哀叹道,“人各有命,林姨为父皇开枝散叶,却竟然落得一个无名无分、子嗣不得认祖归宗的境地。”
  苏暖捧哏,“岂有此理,实在让人痛惜。”
  “段景诚!你们放肆!”一声厉吼传来,却不是皇后所出。他二人一时竟没有发现,皇帝已经坐着一台小轿到来。除了四个抬轿人,身边只跟了裴志鹤一人,十分低调。
  “这是你们与母后说话的态度?!”段世彰涨红了脸,自己当年的丑事被儿子亲自翻了出来,还这般大动干戈,旧事重提让天子颜面何在。
  “父皇,我只是接林姨与弟弟出去,他们母子在这里您不闻不问,到了宫外也如此。他们只不过换个地方,可以让日子过得舒心些罢了,景诚何错之有?”段景诚掀起衣袍下跪说道,苏暖在他身后也跪了下来,低头不语。
  她在心里哀叹,完了,又把皇帝惹毛了。
  段世彰听此言,气得抬起右手,用食指颤颤颠颠地指着面前跪下的段景诚,“你!好,好!我看你这个太子的位置是坐腻了!好啊,好!这就是我一心想要再保一保的好儿子!”言罢,皇帝眼光复杂地注视着车厢一眼,仿佛能穿透木板,把里面的人望穿。
  苏暖攥紧了衣袖,生怕皇帝直接下令把林艾三人扣下来,可终归段世彰只是望了片刻,便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周茗淮眯了眯眼,本不想轻易放过他们,但细品皇帝刚才那番话语,莫不是……
  她望了望已经起身屙苏暖段景诚二人,目光又在马车上迟疑片刻,掂了掂二者孰轻孰重,便道,“景诚,你好自为之吧。母后试着帮你劝劝你父皇他。”她忽而又仿佛笑语晏晏道。
  段景诚冷淡道,“皇后娘娘有劳。”便转身握着苏暖的手腕,大步凛然地离开了。
  原本不怎么有人出入的北宫门,因为今天的事,变得热闹非凡,可众人都散去后,那座宫门依旧是那座森严的宫门;那片梅林,依旧是那片花瓣已经凋谢殆尽的梅林;冷宫,依旧是冷宫。
  苏暖与段景诚原本来的马车有了一个躺着的林艾,便有些拥挤了。苏暖上车前甩掉了段景诚握着她的手,自己用力一蹬便进了车厢。谁知上车后依旧逃脱不了与段景诚挤在一面坐凳上的命运。
  段景诚柔声问,“馨儿为何要甩开我的手?”
  苏暖反问,“你干什么动不动就握住我。”
  段景诚理所当然到,“馨儿不觉得,男子那样潇洒的转身后,再一把拉起妻子的手离开,画面会很非凡吗?”
  苏暖:“……”
  林艾望着自己眼前挤着坐在一起的两人,一个满面冷漠不想说话的样子,一个黯然伤神十分受伤的样子,不免疑惑,太子夫妇二人之间,竟还有这种相处模式?
  车夫把马驾得平稳,一路微微摇晃,把两个孩子舒服得差点睡着。
  太子府占地广阔,但府里实在人少,轻而易举的就可以腾一个院子出来。
  府里的大夫为林艾诊脉开方,下人们烧了几大桶热水,把两个孩子梳洗得干干净净。
  知儿的五官集合了他父母的优点。面庞虽有林艾的眉清目秀,双眼纯净,但一瞥一望之间,神情动作都有着段世彰的影子。
  “知儿几岁啦?”苏暖问他。
  “回太子妃娘娘的话,知儿五岁了。”知儿挺直腰背,毕恭毕敬地坐在苏暖面前,认真又小心翼翼地回答。
  “雪儿几岁啦?”苏暖又问。
  “雪儿八岁了。”大概是因为那晚的两盘糕点,雪儿对苏暖没那么拘谨。
  “雪儿的父母呢?林姨又是怎么受伤生病的?”苏暖问他俩。
  知儿和雪儿都把头低了下去,苏暖望见知儿放在膝盖上的小拳头握得紧紧的,眉眼间含了忧伤,他就静静地坐在那里,可望在苏暖眼里,知儿如同一个沉默着的小大人。
  “知儿,有什么话你放心对我们讲,”段景诚进来道,“从前过得如何已经不重要,但从今天起你是大宁皇子,我们是你的皇兄皇嫂,住在我的府邸,我便会护着你。林姨与我孩提时有悉心教养之恩,在此不必拘束,可明白?”
  知儿依旧低着头,可不过一会儿他的肩便开始微微颤动,最后终于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断断续续道,“皇兄……皇兄……知儿是皇子,可却是最没用最被人欺负的皇子……他们说知儿只不过借了皇帝陛下的血脉罢了,说知儿永远都是翻不了身的小孽种,将来长大了……长大了就是大孽种……”
  知儿似乎是要把这些年从记事起的被欺凌一并发泄出来,哭得太厉害,直咳嗽,雪儿忙上前安慰,结果安慰不成,反被一起带哭了。
  知儿又道,“我们都不知道雪儿姐姐的母亲是谁,雪儿姐姐从小就照顾知儿。昨天有人冲进来指着上次她带回来的那盘装点心的盆子,说我们偷吃……”
  苏暖道歉到,“那晚是我考虑不周。”
  知儿拼命摇头,“不是不是,不怪皇嫂,他们一直这样。”
  “知儿,”段景诚道,“不许哭了。”他声音冷冷淡淡,话语里透着不容人违抗的威严。苏暖已经很久没有听见他用这种语气说话了。
  知儿听了这话,便赶紧噤了声。
  “从此你的全名是段景知。是大宁五皇子。拿出点皇子该有的样子来。”
  知儿把腰背挺得更直了。段景诚再道,“馨儿,新的开始,也该为雪儿取个名字,你来如何?”
  苏暖想了想,“可我不知道该如何给这孩子取名字。”
  “雪儿既然无父无母,那咱们便收她做义女吧。”段景诚望着苏暖,道。
  苏暖自然没有异议,可是那句“咱们”她怎么听都别扭,但确实不错,如今他们名义上是夫妻,要收义女自然是一道收的。
  雪儿的眼睛亮亮的,像是充满了期待与难以置信,苏暖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雪儿,你同意吗?”
  雪儿许是反应不过来,知儿忙替她道,“雪儿姐姐自然同意!知儿待雪儿姐姐谢过皇兄皇嫂!”
  苏暖会心一笑,道,“那名字便好取了。姓氏先取一个\'段\'字,日后你若寻得血亲再改回来,如何?”
  雪儿这才用力点了点头。
  “段雪?好名字,”段景诚道,“斩断过去,一雪前耻。”
  安顿好了两个孩子,苏暖便凉嗖嗖地对段景诚道,“太子殿下,接下来咱们好好谈谈?”
  段景诚做惊喜状,“馨儿要如何谈?谈什么?若是谈情,生死相随。”
  苏暖对段景诚的不正经一向都是直接无视的,她道,“你猜猜,你这太子府还能住多久?”
  这自然是个严肃的话题,可在二人之间,到像是茶余饭后的家常。段景诚道,“嗯……快了吧应该。不妨事不妨事,若馨儿等不及了,我亲自去父皇面前请辞也是一样的。”
  “哼,”苏暖鼻孔表示嗤笑,又道,“段景诚,我这辈子做过最蠢的事,就是相信你,我怎么就上了你的贼船?罢了,反正闻府也打算举家返乡,事已至此,这些日子我上蹿下跳坐立难安,到头来就如同演了场戏般。”
  段景诚贴上来,“演戏如何?同你演对手戏的可都是名角儿。就比如,你的夫君我。”
  苏暖刻意挤出干巴巴的笑容,道,“是,太子殿下戏多,且足。易王殿下都要退让三分。”
  段景诚惊喜地对外面大喊道,“我的馨儿!我的馨儿承认我是她夫君了!果然拜过天地的就是拜过天地的!长河!快把今天这日子记下来!”
  这几日都是惊蛰的天,气温回得快些,雨水也慢慢多了起来,雨前常常春雷滚滚。
  “春天了。”苏暖道。
  日子过得真快,好些人都好久不见。
  她一直惦念着郭俏的身子,算算时间,入夏前该分娩了。李家兄妹也因为闻李两家政局对立而数日不见了。
  这一点,不光苏暖在挂念,其余人也在挂念。
  紫华殿的周茗淮这几日便想着找借口,让小一辈再来宫里聚聚。毕竟有人的地方才有是非。上回她因为皇帝对段景诚一句“太子的位置坐得□□稳”而揣测了许久的圣意。她如今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把自己儿子扶正的机会,可谁知那日回去后,她煞费苦心旁敲侧击许久,皇帝虽确实动摇,但依旧含糊其辞,给不了一个准信。
  他们都在段景诚身上放了那么多把火了,怎么就不灵呢。终归永远都欠一剂猛料么?不服,周茗淮不服,段景奕不服,他气得发疯,忍得痛苦。他一定,一定要把那个平时用鼻子看他的段景诚给拉下去!
  周家人秘密交涉一番,终于又定一计。正好约摸数日过后,便是寒食节了。
  大节日,自然要聚聚的。
  那日,苏暖见到了诸多许久未见的人。
  李家周家的小辈,不论嫡庶都到齐了。魏肖乐兄妹还给众人带来了礼物,一人一小方绢帛质地的香囊。香囊是魏茜茜绣的,上面的书画是魏肖乐描的底。众人皆叹其二人有心。
  周明靛牵着挺着大肚子的郭俏走出来时,自然都吸引了众人目光,一时成了宴会中心。大家纷纷聚上去嘘寒问暖。问何时生产的,问调养如何的,等等。现在谁不知周家得势,太子又沦落这番境地,指不定哪天二皇子一朝得势,上了太子位,那整个天下岂不是周家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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