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打算去,但预科班里一半的女生都报了名,在同桌和后桌妹子的循循诱导下,温娴犹豫几秒,毅然决然的填了索邦的建筑学院。
她本来想报化工的,但是父母都不同意,他们觉得化工太危险,爆炸了怎么办……
哼,文科生……
温娴并不会就这么妥协了,以后找机会再考嘛,自己这个领先七十年的化学系研究生还考不上法国大学的本科了?
索邦大学建筑学院接受了她的申请后,在面试环节把她的底全掏出来了。
哦?柏林大学毕业的;哦?波兰大学学位证;哦?论文写的不错;哦?预科考试成绩优异;哦?温先生的女儿。
证件齐全,直接读硕士研究生吧。
她想从本科读起,对面的老师都是一副关爱智障的眼神。
温娴做的这个决定很有风险,但她依旧做了。临走时,负责考核的副教授笑眯眯地跟她说,明年要是想读博士,去他手下读。
她一年的时间真完不成硕士研究生的学习……
为了不让人觉得自己这个波兰大学的学位证书是花钱买的,她恨不得一天掰成两天用。自己灵魂穿越到这具身体上,只继承了一些非常模糊的记忆,温娴把这些基础的建筑学知识进行延伸,确实能提高学习速度。
但是制图……
温娴的分子结构图画的可好了……
这个技能对画建筑图纸来说,好像没什么用……
这可比法语学起来要简单的多,有了这具身体留下的记忆,那些建筑学理论知识水到渠成一般印刻在温娴的脑海里,就算九月份有个考试她也不在话下了。
但是画图……
看命吧。
即使暑假她也保持了早起的习惯,每天早上叼个包子去门口拿报纸,趁父亲穿衣服的时间自己先看两眼,找找工作信息。
这可三个月呢,能给家里挣点钱也行。
想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不容易,她不想在什么酒店里工作了,那根本就是阴谋滋生的温床。
她连着找了三四天,终于在报纸上看到了一则招聘家庭教师的信息,待遇十分优厚,一个月开出了一千五帝国马克的薪酬,这也许是个商人家庭。
温娴按照上面留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是一个女人接听的,双方约好两个小时后在一家咖啡馆见面。
不仅是对方要面试一下温娴的能力,温娴也要问问那个学生的水平,要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孩子,那她无法胜任。
所以双方坐定,温娴第一句话就是:“那位学生是多大年纪?”
“是我的儿子。”这个德国女人温和地笑道:“十六岁了。”
“在法国读书吗?”
“不,在慕尼黑。”女人说道:“温小姐和我哥哥是校友,他也是从柏林大学毕业的。”
“我可不敢保证能将您的儿子也送入柏林大学。”
“不,他已经在慕尼黑军校读书了。”
温娴语塞,这么说来她要教的这个学生还是个未来的军人?
“他是哪里有短处?”
“他每一科的成绩都说得过去,但每一科都不突出。要知道,文化课也要接受军校的严格考核。”
女人继续说道:“我姓温格纳。您如果想要接受这份工作,那我就要把这些都说明白。在工作日期间,您就在我家中住着,每天八个小时的上课时间,一日三餐和我们一起吃,周日您可以回家。”
“好,这都不是问题。但您有教科书吗?”
“什么?”
“他的教科书,我需要知道他们现在都学什么。”
温娴必须得知道,现在有些理论还没被发现,她不能理所当然地就全给这学生讲了。
“您接受这份工作?”
“是的。”
温格纳夫人欣慰地一笑,说道:“有您这样优秀的教师,我也能放心了。”
温娴心想,您放心的太早了……
父母和阿甯都知道这件事,除了母亲有些担心那家人的身份以外,父亲和阿甯都非常放心。
他们都没在怕的。
第二天,温格纳家便派车来接,他们家的别墅在德国人聚居区,温娴见那猩红的纳粹旗帜在风中飘扬,开始有些后悔。
算了,就当平常人家看待……看待不了啊!
女主人把在家躺尸的儿子给拖了出来,介绍道:“这位温小姐以后就是你的暑期教师了。”
温娴一看这个学生有些眼熟,问完了好才想起来,这便是那日去盖世太保总部找爸的那位。
他和阿甯同年出生,却比阿甯矮不少,也就比温娴高了一个鞋跟。小伙子状态不怎么样,金棕色的短发贴在前额上,浑身湿淋淋的。
他体格很结实,一看就是经过严格的体能训练。
“你好,温小姐。”
经过短暂的了解和参观,温娴又和女主人聊了一会儿。这个十六岁的学生叫埃尔温。对,就跟那位大名鼎鼎的“沙漠之狐”同名。
也跟那个虐猫狂人薛定谔同名。
温娴做的是假期全日制家教,意思就是说一周有六天都得在这位上校家里呆着给埃尔温上课,包吃包住。埃尔温要是想去大德意志帝国的哪个管辖国度个假,温娴也得跟着。
她的授课内容几乎包含所有,除了德国文学,还有那个什么人种学不让她教之外,其余的她都得管。后来连生物学也不让她教了。
不教就不教吧,反正高考后她的生物知识全还给那个更年期内分泌失调的老女人了。
来的第一天就开始上课,温娴坐在桌子旁比埃尔温还局促,她当年是当过家教,但教学对象一般都是,正常人。
“温小姐,你是巴黎人吗?”
“不是。”温娴的注意力集中在书本上,埃尔温慢悠悠地蹭过来,说道:“我妈妈说,你是从柏林来的。”
“对。”
“那为什么不让你教我德语?”埃尔温自言自语道:“也好,反正我最讨厌学语言。别人都听得懂就行了,为什么要去纠结语法。”
阿甯也是这么想的,因此他的文学课不及格。
“我也讨厌数学,生物,物理,我讨厌去上学。”
“……”
“你说话啊!”埃尔温猛地一推温娴的书本,她手疾眼快地接住了。
“你有本事就别去上学。”
“我的学校是培养地区长官的,和那些普通学校可不一样。”埃尔温自豪地说着:“我们甚至下学期开了俄语课程,以便未来能让我们去管理广阔的疆土。”
“……”
见温娴再次沉默,他气急败坏地一掌拍过来,温娴敏捷地撤走所有书本,埃尔温一时收不住力,巴掌结结实实地排在了反光的桌面上。
温娴看着他故作镇定的脸,问了一句:“你疼不疼?”
温格纳夫人亲自端了一壶茶和点心送过来,上一秒仰头挑衅的埃尔温立刻垂头丧气地收回手,在他妈面前一点脾气都没有。
“怎么样了?”
“我在为他做基础测试,夫人。”
温格纳站在埃尔温身后看了看上面的题,笑道:“温小姐亲自出题啊?感觉和书上的题型不一样。”
“您也是老师?”
“曾经是。”温格纳夫人淡褐的双眼满是温柔和善的笑意,她对温娴说道:“方便出来谈谈吗?”
温娴跟着她离开房间,温格纳夫人故意虚掩房门,说道:“埃尔温脾气并不温和,是我们宠坏了,希望温小姐不要介意。”
“我弟弟与他同岁。这个年龄都是这样的。”
“话是这么说,但如果他不配合你的教学,希望你能严厉一些。实在不行,您就来找我。”
“我希望不会有那一步。”
她送走了女主人,回去坐在桌子旁继续看书备课。
“我想喝茶,你给我倒一下。”
面对埃尔温的挑事行径,温娴也不恼,也不顺着他。
“在军校,他们就是这么教你的吗?”温娴一脸瞧不起的样子:“还在小学的孩子都知道什么叫做礼貌。”
温娴也经历过十六岁,有些话虽然老套,但管用。埃尔温无法反驳,却又犟着不肯自己去倒,一张卷子做完,没把他给渴坏了。
她拿过卷子检查了一番,埃尔温的问题很明显:欠练。
“这就是你的反应式配平?”
“质量公式用错了。”
“数学老师看了会流泪。”
“这个常数应该背下来,刚才我看见你翻书了。”
埃尔温每节课都不会让温娴好好讲完题,最常见的技俩就是反复问同一个知识点,诚心不让她继续讲。
温娴也说的很明白:“新学期你的成绩还是那个鬼样子,大不了我辞职。而你就只能挨骂了。”
隔了一周,上校让她多开了三节英文课。
埃尔温那叫一个不乐意,一上英文课就故意跟她对着干,那点幼稚的小技俩都不够温娴塞牙缝的。
毕竟她初三那年就经历过全校师生大罢课,这娇生惯养的小少爷见识过啥叫大场面不?
哼,这英文课老娘还不愿意上呢,你给我老实地坐着吧!
☆、重伤
二战历史上的转折点,巴巴罗萨计划就这样平静的过去了,德军向苏联进发,开辟了东线的战场。
埃尔温的这个暑假过的不是很愉快,他本来想去西班牙玩一圈,结果跟着温娴畅游知识的海洋。而且她一个受过十二年苦读教育的现代人,教学方法和埃尔温以往的教师不同。
温娴是不会对他有任何心慈手软的,针对他的问题,她给出了最简单粗暴的解决方法:刷题。
埃尔温的父亲,温格纳上校是绝不会插手温娴的课,因而这小子屡次告状失败,现在看见温娴跟看见仇家一样。
三个月期满,埃尔温回德国上学,温娴拿钱走人。教学成果就只能等他下个月交回来的成绩单。
温娴也开始索邦大学的课程,她住在学校的硕士研究生学院,室友和她同专业,是个漂亮活泼的意大利姑娘。
“建筑学院的女生太少了。”
多洛塔站在镜子前梳着黑色长发,将挂在梳子上的头发摘下来。她说话间带了点抱怨的语气:“连十个都不到。”
“你没去化工学院走一圈吧?”
“要是那些男生质量高些,也就算了。但你看这几个班级的……我真是……准备单身到毕业吧。”
“去医学院和法学院看看,说不定能拐带一个回家。”温娴给室友出着主意,她恍然回到上辈子。
“明天全体聚餐,你打算去吗?”
“问问那几个女生,她们要是去的多,我就去。”
“对,今晚上咱们几个女孩儿先聚一次,彼此认识一下。一起上了三天课,还有好几个我没说上话呢。”
多洛塔修眉化妆,温娴整理好笔记也站在镜子前忙开了,这是她穿越以来第一次化妆,看着自己一对原生态的眉毛,她把化妆时间延长半个多小时。
口红颜色是她自己凑合调的,由于战争原因,任何的生活用品都十分紧俏,现在已经很少能买到丝袜,温娴不喜欢穿那个,因此对她没什么影响。
八【】九个女孩儿一齐聚在一家法国餐馆里,和后世的新生聚会一样,最初还都很拘谨,十多分钟后就全聊开了。
温娴在同学中间坐了半个小时,基本没怎么说话,她本想就这么默默地呆到饭局结束,结果被对面一个女生给发现了。
“喂!这里还落下一个中国女孩儿!”
“对啊,快说,家在哪里?好让我们上门去蹭几顿饭吃。”
“还有,你才二十一欸!那你几岁就上大学了啊?”
“你们能不能问些重点?”温娴身边的妹子打断她们,在一众期盼的目光下问道:“你是单身呢?还是有男友?”
“单身……单身……”温娴心虚地笑着,就算再让她活二十多年,依旧无法应付这么热闹的场合。
“你们谁画设计图了吗?就今天的作业。下周一要交。”温娴问道
“没动。”
“一笔没动。”
“只动了一笔。”
“下周要交今天着什么急。”
“我弄了简图。”
逮住一个学霸,温娴立刻抱上大腿:“那能把图拍下来发给……不,不是,我是说明天我可以看看吗?”
“行啊。”学霸妹子大方地说道:“正好你帮我看看,我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准。”
“别谈功课,伤感情。”多洛塔的手在空中抓了一把,示意温娴和学霸停止对话。
学霸妹子叫西尔维亚,索邦本科毕业,拿了四年全额奖学金。她很会热场,多数话题都是她挑起的。
因此她的异样也瞬间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西尔维亚!你怎么……天呐!”
众人拉开椅子的声音将餐厅里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顾客们在一旁围着,相互询问在场是否有医生。
西尔维亚被憋的脸色通红,额头的青筋暴起,双眼血红,嘴唇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
“有谁知道她有什么过敏病史吗?”温娴大声的问着,身边的同学对此一无所知。
附近就是巴黎陆军医院,一位顾客背起她向医院狂奔,西尔维亚的脸上渐失血色,人也没了意识。她的整张脸都肿起来了。
西尔维亚的状况看上去很像过敏,也许是一时疏忽误食了什么,有两位同学参加过夏令营,接受过专业急救训练,但她现在说不出话,同学也束手无策。温娴和她们一同等在急救室外,那位顾客的朋友也赶来,一起等待着西尔维亚脱险。
半个多小时后,西尔维亚才被平安推出急救室,陆军医院里忽然嘈杂起来,一批国防军士兵被推进,或者背进来,他们身上血迹斑斑,新伤盖着旧伤,有人双腿截断只剩白森森的骨茬,有些脑袋被削掉半个却依然机械而痛苦的嚎叫。
温娴和伙伴面面相觑,她们正想办法避开那一群血淋淋的德国人。
“去那边……”
温娴的手还没来得及指清方向,胳膊就被人粗暴地拉扯过去。一个身穿党卫军制服的陌生男人拉住她,试探性的问道:“温小姐?是温小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