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三九年(穿越)——标准方程
时间:2017-11-10 16:26:57

  “是的,是艾德里克.舒尔兹。”
  母亲眉开眼笑地握住了艾德里克的手,笑道:“舒尔兹夫人炒个鸡蛋还放四勺盐吗?”
  “或许不放吧。我已经很久没吃妈妈的饭了。”
  “有时间来家里坐坐吧,你在法国工作吗?”
  艾德的笑容不自然起来,温娴连忙打圆场:“再说吧,妈。我还得赶回学校呢。”
  “许多年没有见到你的父母,有时间替我向舒尔兹上校和夫人问好。”
  “我父亲已经晋升为少将。”
  “不论是什么,你父母都是很好的朋友。”母亲握着艾德的手察觉到了什么,她的手轻微地抖了一下。
  “艾德,你的手伤了?”
  “是的,不过已经快要恢复。”
  母亲反复地看了看两个人,又发现艾德身后停了许久的轿车,那眼神不言而喻:她应该是明白了真相。
  “快回去吧,不要耽误上课。”
  母亲和他们方向相反,背道走出好远,艾德才敢用正常的音量说话:“我好紧张。”
  “……我说过啥么?”温娴恨铁不成钢地扫了他一眼:“瞧你那点出息。”
  “我认为你母亲肯定都知道。接下来要怎么跟你父亲说啊?他会介意吗?”
  “难说。我劝你先把腿养好,到时候要是情况不对,你还能跑快点。”
  父母和温娴在处世方式上有些不同,但他们都是通情达理的人,战前他们能与舒尔兹一家和谐共处,多年的友情还是在的。只是如果没有后来的这些事情,没有战争的话,艾德就不会陷入为难的境地。
  温娴买了面包回家,正巧有辆电车停站。艾德里克由尤根载回了公寓,她要赶回学校复习。
  晚上的几何考试只是个阶段测验,温娴专心算题画图,几何老师坐在前面等着收卷。
  反锁的教室门被人敲了几下,学生的纷纷抬头看过去。几何老师扶好眼镜,慢吞吞地说道:“做题,没什么好看的。”
  他刚开了门锁,外面的人便火急火燎地大声问道:“温先生的女儿在吗?叫,娴?”
  温娴顷刻间成为焦点,她在座位上不知所措,那个前来报信的学生三两步跑上来,他鼻尖冒着汗珠,在温娴耳边说道:“你父亲,温先生被德国人带走了!”
  啪!
  温娴手中的尺子从桌子上折下来,她从脚底麻到头顶。
  “怎么回事?什么时候?”
  “十多分钟前,我好不容易找到你。”那名学生往下走几步,说道:“您跟我来吗?我们导师在办公室等着。”
  温娴看起来镇定自若,她还没忘记捡起尺子,盖好钢笔。做完这一切,她的双手紧紧攥着,指甲扎进汗津津的手心,大脑才想起来害怕与惶恐。
  她自己被抓都不会这么害怕,但是父亲……
  父亲她最大的依靠,是整个家的依靠。他不能出事,他要是出事,那……
  “为什么抓他?是党卫队来抓人吗?”
  学生说的那位导师是位有些名气的教授,博士生导师,父亲就是在他这里读的博士。他看上去没有那么老态龙钟,即使他已经年过七十。
  “他们什么都没有透露。”教授坐在椅子上,全身绷紧,似乎心有余悸:“他们只是抓走了他,当着我的面。”
  “抓去了哪?有没有让通知家人?”
  “没有,他们什么都没有说。这件事要上报学校。”
  “我想先回家告诉家人。”
  “我已经打电话过去了。”
  “那我去总部问问。”温娴拔腿便走,时间紧迫,要尽快确定父亲的位置和被抓的原因。
  时间已经很晚,一般人不会在这个时候走进总部大楼。温娴很幸运,一进大楼便遇上了温格纳上校。
  “温小姐?你为什么到这里来?”他收回前进的脚步,转了方向朝温娴走过来。
  “我父亲,被抓了。我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温洺君,有个德文名字,叫……安德里亚斯?”
  “我可以帮你问问,你先回家去。”
  “我希望马上能见到他。”
  “你不了解我们的工作流程,现在让你和你父亲见面是不现实的。我会尽力帮你问问,温小姐还是回家去和家人在一起。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笔可为刀
  温格纳上校留了温娴家的电话,专门派人送她回去。她到家时,已经过了宵禁的时间。温娴脚步沉重地爬上家门口的三阶台阶,家门好像有自动感应一样的开了,母亲和阿甯站在门口,见到温娴平安回家都是松了口气。
  “教授打电话来说,你去了总部问?”阿甯跟在温娴身后追问:“那么,怎么样?有消息吗?”
  “等明天吧,明天我再去。”温娴饥渴难耐,却没什么力气去厨房给自己倒一杯水,阿甯没察觉到什么,仍然不断地询问情况:“明天能见到爸?我和你一起去问问。”
  “明天你照常去上你的课。”温娴生硬地说道,母亲拉走了欲言又止的阿甯:“你回去学习,不要操心这些。”
  “我作业都做完了。”
  “去背课文。”温娴最会给学生安排活儿干,母亲又在一旁帮腔,阿甯无可奈何地上楼回卧室。
  “晚饭吃过了吗?”
  “中午吃多了,不饿。”温娴机械地倒了满满一杯水,说道:“明天我还要出去,家里来了电话你就接,也许是温格纳上校的。”
  “你求他帮忙?”
  “我去总部时正好遇见他,就说了一下。”她对温格纳抱有希望:“说不定他可以帮咱们问问。”
  母亲的焦急都藏在心里,她表面上平静镇定,事实上连空水壶都拿不稳。温娴看到厨房里没剩多少的饭菜,问道:“科恩呢?”
  “挺好的,待会儿给她送些零食。”
  “我去睡觉了。”
  温娴困乏不已,可躺在床上辗转两个多小时,大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她强迫自己不去思考,努力入睡,第二天早上四点多就醒了。
  无论是学校还是总部,这个时间只有人值班。温娴在家里干坐四个多小时,先赶去学校打探消息,教授那里依然对此一无所知,她不敢多做停留浪费时间,直奔总部大楼。
  秋风微凉,天气阴沉。温度还是闷热的,层层高楼后隐着隆隆雷声,估计从这场雨开始,天气又要转凉。大楼正面从楼顶悬下来的红色万字旗被高空的强风吹起,一鼓一鼓的,布料抻动时发出强有力量的抽动声,身穿制服的人神色匆匆地跑上跑下,他们都想早点做完手上的工作,免得挨浇。
  温娴左右观察,小心地穿过马路,准备登上宽大繁复的台阶。
  “喂!”
  温娴听见自己右侧后方传出底气十足地一声招呼,她条件反射地回头,只看见一辆车头两侧都插着纳粹旗帜轿车转过来,却没看见人影。
  她没多想,继续向前走,身后的轿车突然加速,用了一个小漂移划到温娴身边。她往后退了两步,看见水泥地面上摩擦出两条带有弧度的黑色印子。
  这样的车也敢玩儿漂移?
  司机求带啊!
  车的后门打开,一个黑色军帽首先露头,温娴能从后脑勺判断,这人绝逼就是约格尔。
  “艾德呢?”
  “在公寓吧。”
  “没和你一起来?”
  温娴摇头,心想他拦住自己是存心找茬儿还是真有事问?
  约格尔眯着双眼,用他那双长睫毛抵御沙尘,温娴则五指并拢在眉骨上方搭了个小棚子,低头挡风。
  “你自己一个人来做什么?”约格尔边说着,边往车门的方向走,温娴也跟在他身后遛过去,还特狗腿的帮他开门。父亲的事情也许能请他帮忙。
  “外面风大,你也上来吧。”
  温娴准备关门的手一顿,约格尔对她大发善心可是史无前例的。
  他改信佛了???
  温娴巴不得赶快钻进车里,外面的风越来越大了,路牌都因为风力而颤抖鸣叫着。
  “我们家里出事了,我父亲的事。”
  “他怎么了?”约格尔翻动着手里的文件,向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军官要了一根钢笔。
  “他在上课的时候被抓走。”
  “为什么?”
  “还不清楚。”
  “被什么机构抓走的?”
  “也不清楚。”
  约格尔无力的翻了翻眼皮,显然是对温娴办事能力的一种鄙视。
  “你父亲之前就有过案底?”约格尔翻阅的速度快了起来,他似乎在找着什么,身体略微向温娴的一侧倾斜,准备给她看什么证据。
  “他没有。”温娴可不知道约格尔掌握了什么,于是极力否认。
  “不敢苟同。”他拿出盖着“SD”字样的一沓旧文件,没翻几页便停下来,用修长的手指点着一个名字,示意温娴道:“这是你父亲吧?安德里亚斯……闻……”
  “温……”温娴告诉他正确读音,又招来一个不屑的白眼。
  “在报纸上写文章,用不当言论煽动社会人员。已警告数次,建议长期监视。”约格尔念出了表格上的那句话,然后盯着温娴瞅。
  “可惜,这种事情就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了。”
  他脸上可不是对无法施以援手的惋惜,分明是不能插手管事的失落之情。
  “那我,进去了啊。”温娴轻缓的把车门打开一条缝,看见约格尔点头,她才利落地下车跑开。
  进了总部才想起来,约格尔的领章好像和之前的不一样,不过也没啥稀奇的,他专管犹太人和抵抗运动事务,踩着他们的生命向上爬是最快的了。
  “真幸运能遇上您,不用我冒着风险出去。”
  二楼拐角处,一个往下赶的法国警察站住了脚步,他正是温娴刚回法国时负责审讯的那个法国人,他神色轻松地下楼,对温娴说道:“给您家打了电话,说您去学校了。又给学校打电话,说你来这里了。温格纳上校让我赶紧出来接您。”
  “我应该怎么称呼您?”
  “我姓罗兰,我还记得您姓温?我的发音对吗?”
  罗兰警官脸上肉肉的,还长着一张娃娃脸,体型微胖,似乎没长开。上次见他,温娴就怀疑这名警官是不是还没成年。
  “您可以去见您的父亲,他在三楼的问询室里。”
  那里的空间要大很多,摆了一张宽大的木桌,还有两扇恨不得开到天花板上的小窗子。父亲听见有人开门,应声抬头。
  “爸。”温娴叫了一声,父亲的状态还好,她回头看向罗兰警官 。
  “你们先聊,我在外面等。”
  “谢谢。”
  父亲见温娴到了,自然认为是家里出事,于是首先问道:“你为什么会来?谁叫你来的?”
  “咱先说你的事情吧。妈和阿甯都特别担心,你的导师也一样。”
  “他们是刚找到我的,你们别担心。我不会有事。”
  “爸,这里没人听得懂中文,你就告诉我吧,你是不是写什么东西了?”
  “我连论文都写不完,哪来的时间写别的文章。”父亲对这件事也十分头疼:“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他们收走了我的原稿,也禁止出版和发表我的文章。我以为这些已经平息了。”
  “人家可是对你建议长期监视的。”
  “幸好,我最近还来不及写什么。”
  “你可别写了爸!比你更出名的作家都被逼跑了,你一个人还怎么抗争?”
  温娴没有崇高的理想,她就是想平安地活过剩下的四年战争:“等过几年,到时候你再写也行啊。”
  “鹤军,你不明白。”
  对啊,温娴承认她不明白。从小学到高中,总有几篇课文的写作背景是中国最为动荡的那几年,白色恐怖的高压下伴随着派系斗争的那几年。她和同学套用答题模板麻木地在卷子上一遍遍写着什么“表达了作者与敌人斗争到底的坚定信念”,可她从没有仔细思考过,这些文弱书生是从哪里来的坚定信念,为了这虚无缥缈的两个字,手无寸铁的他们被暗杀、殴打、威胁、抓捕,直至最后尸骨无存。
  最后的最后,流芳百世。
  “我也不急着一时就明白。爸,先安安全全活着才最重要。”
  “他们越这样做,越是他们理亏。”
  “……你最近真的没写什么吗?”
  父亲沉默许久,摇头道:“没有。”
  “我去找温格纳上校问问。”
  “是你暑假兼职的那家?他负责这件事?”
  “当然不是,但他能帮我问一下。”
  温娴走出房间,听见父亲还在身后叮嘱:“早点回学校!”
  她快抑郁了。
  温格纳上校指派罗兰警官来接她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温娴也不用大老远赶去上校的办公室,直接问罗兰警官:“我父亲的案子是您处理吗?”
  “我来协助调查。”
  “那谁才是主要负责人?”
  “鲍曼中尉,不过您不要去问他,他是不会告诉你任何细节的。”罗兰提议道:“这样的调查一般要进行很久,而温先生已经很久没有进食。”
  “好,我知道了。”
  温娴借了电话通知母亲,等待一个小时左右,她在门口将母亲接上来。
  “你爸还好吗?”
  “还行吧。”温娴送母亲进去后,随即被父亲给赶回了学校。
  她依旧是担心的,母亲去送饭估计也不会主动找谁去问,她打算明天自己去借送饭的由头探探消息。
  罗兰警官看上去是个很好说话的人,而且他那肉肉的脸蛋给他一种特有的亲切,找他打听事儿是很有利的。
  温娴主动揽下活儿,没课的时候也不能躺在寝室睡觉了,她要赶回家拿食盒,再赶去总部大楼。在没有调查清楚前,父亲还在那里呆着,原本可以到分局里去,但罗兰警官表示,父亲当年在柏林的动作实在无法让德国警察掉以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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