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有归舟(重生)——江意难平
时间:2017-11-20 16:47:30

  婠姐儿点点头,笑着看在心里打算盘的江妩,“娘与钧哥儿也一同去,怎地,你问这作甚?”
  “大姐姐,便让我也去嘛,你跟二伯父谈生意,我还可以陪钧哥儿顽呢。”江妩死缠烂打,直晃着婠姐儿的手臂。
  婠姐儿油盐不进,点了点江妩的鼻尖,“你没点诚意。”
  江妩见婠姐儿想要抽手离开,便抱得更紧了,将婠姐儿拖得更远些,低着头妥协道:“我想去找陈仲瞻。”
  “好!”婠姐儿弯着唇看着勇敢出声的江妩,她不往下问,她只要她敢说出这么一句。
  江妩双眼微睁,她没想到婠姐儿这般利落就答应了。
  婠姐儿冲她笑了笑,拿肩头蹭了蹭江妩的肩,“我同爹爹说。”
  未等江妩反应过来,婠姐儿已经朝执月那头喊了,“执月,取些清水来。”
  就这般,过来几日,婠姐儿便让人传了两字,“事成。”
  江妩可从未出过远门,卫氏难免有些不愿放她远行,但架不住钧哥儿频频恳求,结果还是应了。
  春日宴一过,接着而来便是铖哥儿的婚期。
  是日,阖府上下欢喜万分,要说最高兴的,那非得是笑得乐开了花的江老太太不可。
  府中姐儿一个个外嫁,终是等到铖哥儿娶媳妇的一天。
  吉时一到,拜了堂。
  江妩听了铖哥儿吩咐,暗暗混在人群中,帮着罗真解围。
  罗真面上挂笑,听着热新房的亲戚你一句我一句,好不容易等到江妩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江妩招呼着各位往外头去,替铖哥儿支开了这一群人。
  铖哥儿提着食盒就往房里去,同罗真说了几句,便红着脸从屋里出了来。
  罗真性子大方,极会讨人开心,不过几日,就讨得江老太太欢心了。
  铖哥儿完婚,天时也暖了起来,正是启程的好时候。
  江妩从伊始的箱笼里取过一只香囊,她要亲手把香囊给陈仲瞻。
  众人乘着马车到了码头,要走水路,乘船南下。
  婠姐儿与江妩被安排在一个船舱,婠姐儿想起来了,就逗江妩一句。
  钧哥儿先前几日还顽得起兴,日子久了便受不住这船的晃荡,开始晕船了。
  这船途径几地,偶尔靠岸停下歇息,算来也在水上行了一月有余了。
  几位姐儿哥儿打小便生活在院里,何曾去过这般远的地儿,晕船的症状一显,一个个接连难受得躺在船舱不敢再四处乱晃了。
  江妩平日就不晕马车,现时也没有想婠姐儿那般,难受得脸色发白,躺在床上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这样的情况又过了半月,入了江宁境,江府众人这才改乘马车。
  因为继续往下便是松江,离福建不远了。毕竟那儿正乱着,渡口皆封,不让船只停泊了。
  脚落实地的感觉让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江昕做主在江宁歇了几日,等文氏缓了缓,这才重新往广州出发。
  马车虽颠簸,但也是她们惯常乘坐的,一路闲谈,路途也不太算烦闷,倒也没有在船上那么累。
  临近广州,已是暑气最盛之时,所幸剩下的陆路并非太远。众人一入广州境,到了城门,便有人来迎。
  那人正是陆子嚣安排在城门等候的别院管家,陆管家拿出刻着‘岭南碧陆’碧玺石牌与江昕对接。
  “江老板,我家老爷已为诸位安排了落脚的院子。一路长途跋涉,想必夫人小姐也累极了,不若就让小人带路罢。”
  果然是生意人出身,陆管家极会说话,一下便说中了要点。
  江昕便也没有拒绝,“那江某便不客气了,还请带路。”
  江妩待在马车内,听着外头的异于京城的吆喝声,这儿的人,说话极有特色,与官话有极大的差别。
  她特别想掀开一角帘子瞅一瞅这岭南,千里外的土地与京城有何不同,但车厢内还有文氏,她可不敢妄动。
  但钧哥儿也不是个安分的主儿,“娘亲,外头是在吆喝甚呢?我能瞧瞧么?”
  文氏素来宠钧哥儿,但今日因着是旁人的地界,人生地不熟,她不了解此地风俗,怕钧哥儿被宠惯了,没个章法,便没允。
  所幸马车行了不久便离了熙攘的街巷,往绿郊庄院而去,不久就到了目的地。
  女眷皆戴上了面纱,才从马车上下来。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同陆管家禀了几句,陆管家井然有序地安排着江府一行人入住后,这才一脸抱歉地与江晔道:“我家老爷今日清晨便去了临县办事,不在府中,遂未得前来相迎,还望江老板莫要怪罪。”
  江昕行商多年,甚个场面没见过。陆子嚣若是有心晾着他,便也不会日日派人在城门等候了,这份诚意,他还是了然的。
  遂他也不放在心上,“无事。正好也让我歇上一歇,其他的,等他归来再谈。”
  陆管家见江昕好说话,食膳安排便更是尽心了,好似要补上陆子嚣今日未得亲身前来的失礼一般。
  暮落赤霞,将天边烧得火红,极为壮观。
  真是一地有一地的景致,这院子是典型的南边样式,亭台楼阁四处错落,假山池潭,与京城有极大的同,有种别致的韵味。
  晚膳已备下,江妩毕竟不习惯待在陌生的地儿,留紫蔷在屋里收拾箱笼,就带着紫菽去寻了婠姐儿。
  文氏与钧哥儿正从婠姐儿的房里出来,两人十分惊讶地往江妩身后看,还是钧哥儿先开的口,“五姐姐,大姐姐没去寻你么?”
  “我一路过来,也没见着大姐姐,她不在屋里么?”江妩摇了摇头。
  文氏一瞬就紧张了起来,“这孩子,这么大个人了,怎还四处乱走呢。”
  婠姐儿此时在心底,也是这么嫌自己的。
  
 
  ☆、明知亲近
 
  这院落布局还真是让婠姐儿头大,执月口里直念叨,“这景致眼熟,奴婢今日是走过的。”
  婠姐儿就在一旁立着,笑着道:“这话都你说了一柱香了,就方才就来来回回不下十遍了,自是走过的。”
  “小姐,您又取笑我。”执月扁了扁嘴,刚想说些甚,便听闻有孩童的声音隐约传来,立时就竖了耳朵听。
  果然正人往此处来,执月欣喜地望向婠姐儿,“小姐,有人来了。”
  婠姐儿提着裙走近,吩咐道:“走,让他们给带路。”
  两人循声而前去,绕了几座假山,便瞧着了一个锦衣孩童,年纪不大,约莫四五岁模样。
  锦衣孩童显然是贪玩,还蹦跳个不停,一直笑笑嘻嘻地往后看,这一回头看前路,怎知假山旁会兀地出来两张陌生的脸,可把他吓了好一大跳,哇哇大叫出声。
  婠姐儿也被锦衣孩童的阵仗给吓得肩头一耸,往后退了退,险些踩到执月的鞋面。
  “陆明知,作何咋咋呼呼的?”这声音婠姐儿听着耳熟,她抬眸望去,就见寻了许久的院门那处,出来了一个她认得的人。
  “爹爹,这儿有人!”被称为陆明知的锦衣孩童,边跑边喊,停在陆子嚣的脚边。
  爹爹?
  婠姐儿看了一眼奶声奶气的陆明知,又往陆子嚣面上打量了一番,心里暗这才叹一声,这父子俩真像啊。
  陆子嚣往婠姐儿之处望了一眼,见其面上还带着茫然,又是一副无措的样子,便拍了拍陆明知的肩,示意其镇定些,莫要慌张。
  陆子嚣抬了步子就走到婠姐儿跟前,翩然有礼,“江大小姐。”
  婠姐儿也行了礼,“陆老板。”
  “瞧这天时也该用晚膳了,大小姐怎还在此游园?”陆子嚣笑着发问,他方才就看清了江婠主仆两人的神情,大致摸清了在此遇到两人的缘由,故意发问。
  看陆子嚣笑得这般虚伪,婠姐儿就知道他定不真诚,她也干巴巴地笑了笑,随口应道:“陆老板这院子甚是留人。”
  陆明知可不懂这两个大人话语间的弯弯绕绕,他听甚便是甚,这会儿便以为婠姐儿说得是这院里景致好,让人流连忘返呢。
  他见陆子嚣对婠姐儿客客气气,便也不再如方才初见是那么紧张,从陆子嚣身后伸了头出来,“这位姐姐好眼光,上回我姑姑来住了一宿,也不愿走呢。”
  婠姐儿看着露出一只小脑袋的陆明知,有些哭笑不得,她压根没想要夸陆子嚣的院子,只是想嫌这假山成堆,挡了视线,教人总是走冤枉错路。
  陆子嚣伸手摸了摸陆明知的小脑袋,小声称赞一句,“真乖。”
  言罢就弯着嘴角,看着一时语塞的婠姐儿,他发觉自己竟有些享受看她吃瘪的样子。
  另一条道还传来了焦急的喊声,来人听起来正在寻着婠姐儿,四处喊着:“江大小姐,江大小姐。”
  执月看了婠姐儿的眼色,便出声应了一声,“在这儿。”
  陆明知眨巴了灵动的圆眼,疑惑地看了一眼婠姐儿,又见领着众人匆匆赶来的陆管家,这阵仗,怪人的很。
  “爹爹?是发生何事了不成?管家怎领着这般多人?”
  陆明知扯着陆子嚣的一角衣缎,困惑不解。
  陆子嚣瞟了一眼在一旁有些紧张的婠姐儿,暗暗藏下嘴角的笑意,替她解围道:“管家怕是误会了,晚膳时间一到,寻不着人自是紧张的。”
  陆明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冲婠姐儿笑了笑。
  管家见着陆子嚣惊讶不已,“老爷,您回来了?”
  陆子嚣点点头,便把陆明知从身后拉了出来,抬腿就往饭厅走。
  陆管家见婠姐儿跟上,这才松了一口气,命身旁的小厮去给江二夫人递口信。
  等陆管家吩咐完了,陆子嚣才叫了他过去,询问他今日是如何招待从京城而来的江府众人的。
  陆管家如实说来,婠姐儿在后头瞄了陆子嚣一眼,他挺直着背,微微侧了侧耳,满意地点点头。
  “行了。时候也不早,先让人摆膳,其余地我再同江老板解释就是。”陆子嚣耐了性子拉着四处晃荡的陆明知,应了管家这么一句。
  有人领路便是不一样,婠姐儿很快便见着一脸搞不清状况的江昕,这头才在玫瑰椅坐下,文氏就领着钧哥儿与江妩匆匆地赶了进来。
  因着见着有旁人在,遂文氏便没当着外人的面说婠姐儿,只当做若无其事,不在外人面前撂面子,挂脸色。
  陆子嚣与江昕两个生意人谈得极为愉快,年岁相差不大的钧哥儿与陆明知也混做了一堆,顽得起兴。
  婠姐儿自今日一事后,身边便多了一个跟在周遭的本院丫鬟,这不用说,自是文氏要求的。
  次日,婠姐儿跟着江昕去查货,成批的碧玺被打磨成精致的首饰,一箱箱皆是上等货色。
  当然比之她腕上戴着的碧玺香珠手串,还要差上不少。
  夏日骤雨须臾就至,教人半点防备也无。
  本该装船的货物此时也只得停下,江昕与婠姐儿避到‘岭南碧陆’的铺子底下躲雨。
  一道熟悉的孩童声惊喜地冲两人这端喊了一声:“婠姐姐!”
  婠姐儿转头望去,陆明知跟在一个慈眉善目,满头银丝的老太太身旁,两人笑着走近。
  陆子嚣从后头走出,将账本置于一旁,为两方介绍了几句。
  陆明知直往婠姐儿身后看,看着是在寻着甚的模样。趁江昕正寒暄着,陆明知便悄悄松开陆老太太的手,溜到了婠姐儿身侧。
  他轻轻地拽了拽婠姐儿的衣角,小声地问:“姐姐,钧哥哥没有来么?”
  婠姐儿想到钧哥儿使了浑身解数,才让文氏松了口,让他今天出来逛上一逛。可这雷声轰轰,暴雨直下,他们三人怕是没法逛了,也得困于一处躲雨罢。
  婠姐儿摇了摇头,低了低身子,笑着说道:“他原是顽去了,但你瞧这雨,偏偏就不合他心意。”
  外头如下豆子一般,陆明知转头望去,一瞬就明白了婠姐儿的意思,跟着她小声地笑了出声。
  “陆明知!回来!”陆子嚣忽地大呵一声,把婠姐儿和陆明知都吓了一跳。
  陆明知往婠姐儿身旁靠了靠,众人都发愣地看了一眼陆子嚣,个个都不知道是何事惹得陆子嚣这般生气。
  陆老太太也觉得莫名其妙地很,“怎了这是?这般大声,也不怕吓着孩子。”
  陆子嚣看着牵着婠姐儿衣角的陆明知,冷声肃色,“你是忘了爹爹的嘱咐不成?”
  陆明知脸色一暗,失落地松了手,灰头土脸地就回到陆子嚣身旁。
  陆明知原先周身的轻快,一瞬就变得低沉,婠姐儿看得心头蓦地就升起一股气,极想出来抱不平。
  幸好还有江昕在场,他一察觉到婠姐儿身形微动,便立时就伸臂拦下了。
  他认真地看了婠姐儿一眼,眼底明明白白地说着,让她不要胡乱管陆家的家事。
  婠姐儿也不是甚莽撞的人,她无奈地看了一眼,便别了脸去,心里尽是在怪陆子嚣。
  雨下得急,停得也快。
  陆子嚣把陆明知留在陆老太太身边,亲自领着江昕与婠姐儿把铺子里里外外逛了一遍。等路上雨水少了些,这才重回码头。
  婠姐儿在后头看着陆子嚣,他若无其事地给江昕介绍,全然没有了方才呵斥陆明知时的可怖。
  婠姐儿嗤了一句,心里头还不知怎地嫌陆子嚣呢。
  陆老太太拿了吃食在哄陆明知,陆明知扁着嘴坐在椅子上,眼巴巴地看着陆子嚣离去的方向。
  陆老太太于心不忍,口上就不打算饶过兀地生气的陆子嚣,对陆明知说道:“莫怕你爹,他敢再胡乱凶你,祖母可头个饶不过他。”
  陆明知连忙摆头,替自己爹爹说话:“祖母,不怪爹爹,爹爹只是怕我亲近婠姐姐罢了。”
  他这么一说,陆老太太是全然明白了。
  可怜陆明知从小便没有母亲疼爱,这些年都是由祖父母拉扯长大,和陆子嚣相依为命。
  他母亲艰难地将他生了下来,却没能迈过那道鬼门关。
  随着年岁渐长,识字学文,他才知父母双全之意,可他与旁人不同,他没有母亲。
  也是因此,一些心眼多的丫鬟就将此当做可乘之机,利用陆明知对母亲的渴望,从陆明知手里讨了不少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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