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碰而巧
这简直是直男的奇耻大辱。
慕九渊人生头一遭感受到了失控的魔爪当头一挠的挫败。
子曰觉得情势有点不对头,趁慕九渊正怒气当头,假装无意的慢慢蹲下,打算从他横截在身侧的胳膊下方开溜。
不过很显然,这是无谓的挣扎,她不过动了两下,就被慕九渊拖住,拦腰拉到身前。
这个姿势有点熟悉。
白子曰的脑袋还不过慕九渊的肩膀,她要抬起头才能看到慕九渊的脸,可是此刻她一点也不想这么做。
“个子这么矮,就不要做无谓的挣扎。”慕九渊低沉的声音传入耳边。
白子曰切了一声,说道:“傻大个了不起啊?”
“抬头!”典型的命令式语气。
抬就抬,难道还真怕你还不成?!
“我就问你!我看什么,听什么,好奇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的路人甲乙丙丁而已,今日一别明日见不见得到都不一定,你不觉得你现在反应有些刻意吗?就算我刚才不小心听到了什么,打扰了你的好事,我道个歉不就是了,我也不是有心的,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白子曰大气都不喘一口的说完了一整段话,语速惊人。
“我的好事?”慕九渊重复道。
“你不是在隔壁吗?”
“隔壁?”
“姑娘说的啊。”
顿了顿,慕九渊总算明白过来,忽然有点好笑的问:“所以,你是在听我的墙角?”
白子曰理所当然的‘嗯’了一声,敢情刚才的一番话都是白说的。
慕九渊在隐忍。
隐忍笑意。
过了好一会才恢复正色,一副吊炸天的样子对白子曰说:“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
“……”
揽在子曰腰间的手臂毫无征兆的瞬间松开,慕九渊转身就出了门。
这都什么跟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
子曰云里雾里的也走了出去,刚巧又碰到那青衣姑娘。
“白公子方才没去那边而进了这间,木公子便从那边过来寻你了呢。”青衣说话的时候指了指那边,分明不是前面所说的隔壁的隔壁,算起来,应是隔壁的隔壁的隔壁才对。
“你说哪边?”子曰又确认了一遍。
青衣指了指方向,子曰瞬间感觉脑袋有点疼:“你不是说,是隔壁的隔壁吗?”
“是隔壁的隔壁啊!”青衣确信自己说的很明确。
这下整个乌龙总算解开,青衣以此刻,也就是子曰方才碰到她时已经行至的这间厢房为基点,说的隔壁的隔壁,而子曰是以自己所在的厢房算起。
所以她刚才听到的声音和慕九渊完全没关系。
这个就很尴尬了…
重新回到最初的房间,子曰略带示好的凑到慕九渊身边。
“那个,木九啊,我刚才没弄清楚事情,多有误会啊,其实我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带金子,能不能先借我点。”
“萍水相逢而已,没什么关系,不方便借!”
慕九渊一记完美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秒杀白子曰。
最终,青楼之行,不欢而散。
不过,答应别人的事总不能言而无信,所以隔天,白子曰还是差人拿着钱去为那个叫阿花的姑娘赎了身。
白子曰说,她以后都不想再去青楼,因为,太无聊。
……
南月东面的山泉溪谷是夏日里百姓们常爱去游玩的一处风景。
溪水潺潺,凉爽清幽。
踩着夏季最后的尾巴,子曰约了焉离和大哥子怀前去游玩。
说起来,最近在客栈倒是不常见到那个木九和他的侍从。
不是说,也住这里吗?
难道还在因为上次青楼的事耿耿于怀?
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子曰偶尔还是想了想这件事。
“小姐,太子殿下和大公子已经在客栈前候着您了,这就下去吧。”阿英已经整装待发。
子曰应声说好,主仆二人这就出门去了。
马车上,大哥子怀问起子曰近日过的如何,子曰乱七八糟的说了很多街头巷尾的趣事,独独不曾提及青楼之行。
要是让她这个大古董哥哥知道她去了青楼,估计就要家法伺候了。
“真不打算回家去了?”子怀问。
子曰想了想回道:“不是不回,是不能回。”
“哦?!为何不能?你倒是说说看。”
“等想回的时候自然就会回去。”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不过都是个人意愿罢了。
“这可是你最后在家中的时日,往后出嫁从夫,可是不能轻易回娘家的。”
“行了行了,我都知道,也明白,等天气转凉了就回去。”子曰有些敷衍的说道。
她可不想跟子怀论长短,当然也是因为总也说不过他这个哥哥。
去程的路有些颠簸,本来子曰还想装睡以逃避大哥的絮叨。
结果一路颠的她胃里翻江倒海,早上出门吃的点东西,全都还给大自然了。
出游的心情扫了大半,子曰靠在阿英怀里难受的厉害。
途径这道上的唯一一家茶舍时,子曰总算能安安稳稳的坐在椅子上缓缓精神气儿。
趴在桌上的子曰,瞧着都让人心疼。
焉离自然就坐不住了,说是去周围看看有没有野果什么的,让子曰换换胃口。
这么一说,子曰竟突然有些想吃酸酸的梅子干。
阿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小姐这样子,倒像是有了身孕似的。”
子曰白了她一眼:“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知道的还真多!”
话音刚落,只觉身旁多了一个人影,一包梅子干赫然出现在桌上。
正想着说,焉离回来的挺快。
结果仰着头望过去,慕九渊的脸背着阳光带着些许朦胧之美颇具镜头感的出现在眼前。
“我现在觉得你真的是在跟踪我!”白子曰严肃的说道。
“碰巧而已。”慕九渊回。
子曰指了指梅子干:“这也是碰巧?”
慕九渊答:“确实是。”
“所以,你也去山泉溪谷?”子曰又问。
“听店主说,那里是个游玩的好去处。”
很好,回答的相当自然。
“子曰,他们是?”子怀没有见过慕九渊和青竹子,在一旁颇有些疑惑的问道。
“萍水相逢,不足以道之。”子曰将梅子干推到一旁,语气平淡,好像真的不太熟似的。
子怀的视线游走在三人之间,想着定是自己的妹妹又调皮了。
“青…唔!”慕九渊的话才说一个字,子曰就惊慌失措的跳起来捂住了他的嘴巴。
动作有点夸张,引来子怀更多的质疑。
‘萍水相逢’这个梗出自青楼那日,子曰本能的以为慕九渊会承接自己上句所说的话,提到与之相关的事。
她当然不能让他当着大哥的面说起来。
拉着慕九渊背对着子怀,子曰低声说:“不准在我哥哥面前提起那天的事。”
其实慕九渊原本也只是刚好要唤‘青竹子’而已,不过现如今倒是歪打正着的知道了她在怕什么,一副了然的模样,狡黠一笑:“有什么好处?”
慕九渊俯视的视角下,子曰的眉头微微皱起,好像对这个‘好处’颇为不满。
小拳头又不自觉的捏了起来,突然像是下定决心一般,仰头看向慕九渊:“好吧,就勉为其难的让你一起随行了。”
“成交!”
慕九渊也握住拳头,轻轻在子曰的小拳头上碰了一下,以示达成协议。
“子曰!”子怀喊了她。
两人随即转身面对大哥。
“哈哈,大哥,这两位就是上次我中暑时,好心送我回到家里的,从北翟来的商人,他叫木九,另外一个是他的侍从,叫青竹子。”子曰换了和方才完全不同的面孔,算是正儿八经的介绍道。
子怀听到是上次救了子曰的好心人,当然立刻起身,带着谢意,非常友好的与对方趁手作揖,直呼:“小妹顽略,幸得两位出手相救,感激不尽,在下白子怀,是子曰的大哥,今日有幸遇上,实乃缘分,不如就一同去往溪谷吧。”
白家浑然天成的高贵气质,儒雅之风,彬彬有礼,除了在白子曰身上没有体现外,其余众人皆如是之。
慕九渊同样以礼相待,和平日里遇上子曰时的模样简直天壤之别。
子曰已经确信,这家伙一定出身不错,家教这东西自然是不会骗人的。
焉离空手而归,见到慕九渊和青竹子,颇有些意外。
“他们怎么也在这儿?”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子曰。
“别问缘由,反正现在是一道的了。”子曰长叹一声,先一步回马车上去了。
虽然同行,但慕九渊和青竹子骑马而来,所以剩下的路程,他们其实也并不在一个空间。
这让子曰莫名感到一丝轻松。
梅子干入口,酸酸甜甜的…
休息了一阵,子曰觉得比之前舒服了很多。
阿英看着那梅子干笑着说道:“真没想到木公子一个男儿家,竟会随身携带这些姑娘小姐们常爱吃的拌嘴果干,倒是好活了小姐,总算可以换换口味,这下舒服多了吧?”
子曰漫不经心的点着头,心中想着,对啊,他怎么会带梅子干出门呢?
最后,脱口而出道:“难道他晕马?”
一车内的人被子曰的话逗笑,估计外面的慕九渊要是听到,又该一口鲜血涌上心头了不是。
“吃的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巴,人家木公子风貌偏偏,怎就被你说的如此别扭了?!”子怀说。
子曰回过味儿来,也笑出了声,她好像总会有意无意的黑到这位美少年,虽然也不一定是故意的。
☆、初吻·渊美男
慕九渊其实长得很好看,属于标准的美男子,浓眉凤眼,皮肤白皙,个头又高。
身上散发的气质和白家的儒雅之风不同,却也有那么些素雅淡泊的姿态。
虽然看起来多少有些精瘦的单薄,但就每次托住子曰的那臂膀散发出的力量来说,此人一定习武,且绝对是个好手。
子曰总觉得,他眼眸里的深邃,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和欲望。
“这一路走来,你倒是瞧出了什么没有?”慕九渊感受到子曰的视线时不时的扫过自己,便刻意放慢了脚步,与子曰并肩而行,身体微倾,低声问道。
子曰的眼神左右飘忽了一下,故作镇定的回道:“我就是在想,你不是就要成亲了吗?怎么还不回北翟?”
慕九渊眉毛一挑,带着笑意说道:“我的妻不在北翟,自然还不着急回去。”
“你的妻?”子曰听到他的话,竟最注意的是这几个字。
白老头说,他在意的也是慕九渊信函中那一个‘妻’字。
总是不经意的就联想到婚约之事,这种感觉有点糟糕。
“对,我还未过门的妻子。”慕九渊说。
子曰收回思绪,问了:“她不是北翟人?”
慕九渊点头说:“她是南月人。”
这下,倒让白子曰有些惊讶了:“所以前几天一直没在客栈里见到,敢情是去密会佳人咯?”
慕九渊笑而不答。
南月民风如此,出嫁前的女子总是有好长的一段时间不能与未来夫君相见,以示礼仪。
若是从未见过的人也就罢了,可若是□□而在一起的人,许久不见恐怕甚是煎熬吧。
焉离突然也放慢了脚步,渐渐凑到子曰身旁,看到她和慕九渊聊的十分融洽,心中有种异样的情绪在翻动。
“焉离,别把大哥一个人丢在前面,赶紧追上去!”子曰推着焉离往前走,阿英也紧跟着,两人一路嬉闹着前行,没再顾及后面的慕九渊。
溪谷深处向上而行,是游人汇聚之地,这里地处高崖,瀑布从面前的山上飞流直下,水势湍急,拍打在长满青苔的碎石上。
行人沿着旁边的石阶缓缓前行,感受着大自然带来的清爽舒适。
慕九渊一直走在最后面,环顾风景的同时,视线也没太离开白子曰。
说不上来的缘由,总觉得和这丫头在一起,就一定会有不少突发状况,所以本能的把一部分精力集中到她身上,以防万一。
白子曰和焉离玩闹着,连带阿英和子怀也被迫加入混局。
真是从未见过哪家的闺秀能像白子曰似的,毫不顾忌他人的眼光,只顾自己乐得逍遥自在。
和男子之间也不忌讳什么授受不亲之说,多的是坦荡洒脱。
青石阶的对岸,突然传来呼救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妇人正趴在岸边拼命去抓掉进水里的孩童。
水流湍急,孩童身体又轻,承受不住冲击,妇人显得很是吃力,加上水下石头上的青苔湿滑,孩童本能的踩了一脚下去,结果一头栽到水下,呛了水。
边上的游人虽然也多少面露焦虑之色,但真正打算上前去帮忙的却未见。
心头一阵凉意沁入。
“小姐!”阿英一声呼唤,子怀和焉离才意识到子曰不知何时已经跳下水潭。
水位不算太深,刚没过子曰的腰线,她小心翼翼的踩着已经满是青苔的水下石阶,尽量快一些的走向对岸。
只是过程艰辛,大概也就她自个儿能体会,三两步就不自觉的左摇右摆几下,精神稍有不集中,似乎就也会被水流冲走似得危险。
许是看到子曰这般女子都奋勇当先的去帮忙,对岸终于有人出手借力给那妇人,试图拖住水中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