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这样不介意一个男人睡过的床铺很逆天歪理了?!
那是因为这个男人是程若航啊!他毫无疑问比程西干净整洁多了。
“如果,你不嫌麻烦的话,就换吧。”她又怂了一句,抱着程若航的睡衣去卫生间洗澡了。
程西一般自己在家里,卸妆、洗个澡、吹头发什么的,起码磨蹭够一个小时才会出来,今天她花了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就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出来了,给程若航腾地方。
她比程若航足足矮了有二十公分,穿一身他的睡衣睡裤,像偷穿了大人衣袍的娃娃,简直滑稽得很。
程西没所谓,俯身卷一卷裤管再来挽袖口,程若航比她快一步,抓过她的手腕,嫌她三下五除二太敷衍了事。
程若航认真地替她将两个袖口卷了几道,板板正正、有条不紊,程西有一秒错觉,将来程若航一定是个好丈夫,好父亲。
“阳台上有洗衣机和烘干机,衣服如果要换洗的话,自己去弄,头发吹干再睡。”程若航简单睡前关照了几句,就拿换洗衣服去冲澡了。
暂时解禁的程西,这下才得以四下认真打量程若航的宿舍。
用纤尘不染来形容的话,也不足为过。
他不算洁癖,可是爱干净的程度,远远是程西作为一个女生赶不上的。
四五十平的房子里,鼻息间只有清新冷冽的味道,程西在卧室里找手机充电器给手机蓄电的时候,才发现,程若航真得听从了程西的歪理,床铺真得没换。
说不上来的由头,程西莫名的喜悦。
她如果把此刻的心情讲给唐唐听,也许好友会骂她一句,变态。
客厅一张双人沙发,原木色的两张拼接茶几,沙发靠墙那边一个十二格的书架,上面大部分是专业书籍,也有程若航所谓的闲书,不过令程西意外的是,她在书架上看到了汪曾祺的散文集《五味》。
程若航读汪曾祺的书并不奇怪,奇怪的是,程西莫名觉得架子上的这本书眼熟,书的边角封着透明胶带,如果程西没看错的话,这本书是她的。
她翻书不怎么仔细,所以,一般她买书回来,总会用透明胶带把常被捻页的边角用透明胶带封好。
“这本书是我的。”程西立在书架旁,听到卫生间有人出来的声音,她想都没想,直接回头。
可是她没想到程若航是光着上身的,一件套头的棉质T恤还挂在他光洁的肩膀上。
程西有些窘色,连忙避过身去,装作把书搁回书架上。
“你的怎么了,不能借着翻翻。”程若航说着,有走近程西的脚步声,程西再错过身来,他已经是毫无毛病的一身居家休闲模样了。
他往沙发上一靠,似乎想把所有的辛劳、心神全都卸下来,湿湿的短发被他三两下用干毛巾擦得炸毛了,“不困?”程若航扬起眉梢,问程西。
天知道她这傻乎乎地杵在他跟前,要干什么。
她其实很想说,程若航,你长得真好看。
“那我去睡了。”程西觉得哪怕郑重其事地说声晚安,都太泄露心机了。
“嗯。”
“你记得叫我啊……我未必能准时醒得过来。”
“所以你才会时时刻刻惹出事端来。”
“……”
“说好听是乐观心宽,说不好听点,脑子缺根弦。”程若航睡前还得再念经一次。
“你把书还给我!”程西愤愤,眼下见机地嘴狠。
“拿走。”
“你拿我的书,起码事先招呼我一声吧,我都不知道,你这叫偷……”
“偷来治失眠的。”偷书人说得义正言辞。
“你这么多专业板砖书看了还不能催眠?”搁程西,随便哪一本,不要一页,她就能看睡觉了。
“……”程若航右手边是落地头灯,他整个人坐在灯源之下,程西的角度看不清他眉眼,“鬼知道,为什么不能,越看越清醒。拿你的闲书过来,几页一翻,魔性得很,准能睡着, ……无论如何,也算你的功德一件吧。”
“阿弥陀佛,施主既然能摒除你的业障,那这本书就送给你了。”
“……”
程西原以为程若航会继续和她贫嘴几句,结果他没了后文,大概是累了。
“去睡吧。”他起身踩灭了落地灯的开关,再转了一圈,讲客厅、玄关处的灯悉数都灭了,程若航在暗色里,再次赶程西去休息。
程西合上卧室门,程若航只能瞧见门下口的一泻微光。
他阖阖眼,右手握拳置于眉心。
程西的一句玩笑之言,让程若航无言以答,业障?他能怪程西言重了嘛?
他的业障到底是什么,又如何摒除得了。
☆、(25)纽扣(伍)
直径约1厘米的纽扣,表面呈光滑半圆形,且扣眼隐在纽扣背面,成包裹体态。异物钳勉强可以夹住,但是取出的经途很可能会再次掉落。
程若航给出了一个方案,出于异常规操作,患者又是三周岁不到的孩子,他作为检诊医生,有必要和家属解释清楚诊疗方案。
避免多次尝试带来的时间冗扰和未知风险,程若航建议使用辅助网篮,他再正经不过的脸色,告诉患者家属,他将要借助一个未展开的安全套,用异物钳夹住安全套的边缘,形成一个类似网兜辅助件,从而套住孩子胃内那颗圆滑的纽扣。
“……程医生的意思是,用避|孕|套?”赵姐听着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程若航微微颔首,一身防护服,口上戴着医用一次性的口罩,眉眼间一些情绪传递给病人家属,磊落光明,一身正气。
赵姐的丈夫常年出差在外,眼下孩子的事情,她也没敢贸贸然告诉丈夫,这么小的孩子接受全麻,本来赵姐就有些胆战心惊,对于程若航这出奇制胜的诊疗方案,赵姐多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程医生的方案,多久能取出?”
“最多十分钟。”
“好吧,那就拜托程医生了。”
再小的手术,搁在家属眼里,都是一个未知数,当然,对于程若航来说,也不会掉以轻心。尽管他这样的异物取出术,最高纪录,一天能有十几台。
事实程若航从开始到取出,只花了七分钟,对于这样的异物取出,他太熟练麻利不过,腔镜显示屏上程若航稳准地利用安全套作辅,舀出了那个误服的异物,小孟作为护理协助,接过那颗被程若航取出的那颗粉色纽扣,“程医生,原来你还有个妹妹啊,你妹妹长得挺好看的。”
“嗯。”程若航一双敛着所有心神的眼睛,聚焦在手上及显示屏上,应答得有些敷衍。
小孟吐吐舌,不再说工作之外的话。
结束了所有的常规检查部位,程若航将手里的内镜探头交给小孟善后,指尖拨了拨孩子的睫毛,关照等麻醉过后,通知患者家属,异物纽扣成功取出。
前前后后,半个小时不到,小孟把苏醒后的囝囝抱还给赵姐,并告知孩子已无大碍,只是出于安全考虑,两小时内不能进生硬食物,最好只是吃些流食。
赵姐看到囝囝重新活蹦乱跳后,很是欣慰,“谢谢你们,尤其谢谢程医生。他人呢?”
“哦,他得和我们夜班医生交接班,你们在观察室观察二十分钟,没什么情况就可以走了。”
“谢谢……”
看到囝囝灿烂笑颜伏在赵姐肩头,程西这才松了一口气,“赵姐,对不起,……”
“行了,昨晚我也太着急了,口气不好,小程你别往心里去,这次还真是得谢谢你哥哥。”
程西一向泪点比较低,赵姐突然的缓和,让她更是自责,“没有,这是他应该做的,说到底还是我给你们都添麻烦了……”
原定于禁食六小时之后的取出术,后来因为孩子休息状态平稳,一直到孩子一觉睡醒了之后,眼下已经快医院上午正式上班时刻,程西说,赵姐在医院这里守了一晚,又累又饿,“先去吃点东西吧。”
“不用了,折腾了一宿,山庄那边也懒得回去了,带孩子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赵姐一再坚持,程西也只能滴滴打车叫了辆车,送他们母子俩回去。
赵姐母子俩走后没多久,程西接到付明森的电话,对方问这边情况,程西如实告知了,并表示昨晚以及现在,麻烦了他和贺总。
“程西,……,你和老师?”
“什么?”
“呵呵……”
“你呵呵个什么,……,我想你误会了。”
“哎哟,你这话可说得有点没良心哦,要知道,老师可不是轻易关心人的主,昨晚你被你哥留下,他一路回去,都没个好脸色,你还说我误会了什么。不过,我有点想不通的是,你和老师先前喜欢的女人,完全不是一个路数,老师从前的品味真得很正,对你,总觉得有些恋|童|癖的走向呢!”
“……”
“程西,在听吗?”
“我和你们贺老师什么都没有,你确实是误会了。”程西说完就挂了。
付明森的一通叨逼叨,倒是让程西有些自省了,她将这一切都归咎于她那次与贺正庭贸然一道的应酬,她怪不得别人,实力坑自己了。
用唐唐的话说,无论自己怎么解释,总感觉自己婊婊的。
事实上,她连一个程若航都应付不过来,哪来别的心思去想别的男人。
程西的行李还在温泉山庄,她打电话给小虫,麻烦对方下午回城的时候,帮程西带回来。
至于医院这边,她知道程若航早上还有查房和内镜检查门诊要坐,就没有上去,走之前发了条信息给他。
*
程若航一个早上陪着主任查房,检查门诊排着一个星期前就预约好的十几个号,忙到中午快十一点的时候,他才勉强匀出十分钟喝口水,换换心神。
白班的护士小田正好看到回办公室的程若航,“程医生,刚才你家人来给你送东西的。”
“好,谢谢。”
程若航只以为是母亲,却听到小田补充,“小姑娘人好老实,我们逗她说也想吃,她不好意思得很,说下次一定请我们一起吃。”
小姑娘?!
程若航回到办公室才发现桌案上有早上他们出门前,程若航拿给她御寒的一件黑色羽绒马甲,还有份保温盒温着的石锅拌饭,旁边留着便签:这家拌饭附赠的南瓜汤真得很好喝!
程若航撇撇嘴,多新鲜,有人为了喝赠品而买主餐。
他再看半晌没顾上的手机,里面有程西几个小时之前给他发的短信,短短明了的三个字:
谢谢你。
作者有话要说:
☆、(26)泄露(上)
舷窗外的S城,碧海青天。
纪东行一路从机场出来,接机的粉丝头一次令他有些浮躁,他上了保姆车之后,问菜菜,“菜,老实说,你和外面的那些傻姑娘一样,喜欢我嘛?”
菜菜好不容易与这个新东家磨合出一些默契,听主子这么问,心里直打鼓,“东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说的爱斯基摩语嘛,不明白?”
“喜欢啊,不喜欢我会自告奋勇地要来给你做助理。”菜菜拍马屁。
“怎么个喜欢法?”
菜菜要哭,“东哥,你饶了我吧,我哪里做得不够好,你直接说。”
“去去去,一边待着去,就你这智商,再过二十年都找不到男朋友,一根直肠通大脑,蠢死你算了。”
“……”
良久,菜菜以为东哥这个莫名其妙的话题就此截住了,没成想还能听到他的结案陈词,“你说你们这些傻不愣登的,有这个时间不去多读读书、多交几个男朋友,跑机场这种地方蹲着,有什么意思,还是我能注意到你们?或是回应点什么?”
“东哥,你自己没追过星嘛?你不懂那种精神感染力嘛?有时候,喜欢的人不必回应什么,他只要好好的活着,就足以拯救另一个人。”
菜菜两句没有太过深思的话,反而让一直阖目养神的纪东行重新张了眼。
菜菜不知道她的一番话,直接说到了纪东行的心坎里。
纪东行一直觑着菜菜的目光,太过吓人,后者呆呆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东哥,我是不是又说错什么了?”
蠢丫头,一秒钟又令纪东行破功,“菜菜,你是个好姑娘,可是这毫不影响你继续母胎solo.”
菜菜:……
*
迈进12月里,程西每天忙得如火如荼,壁画在赶进度,几乎披星戴月。
学校论文小组里,要求这周周日截止下午五点,必须上报论文最后选题。
程西每天都觉得觉不够睡,偏偏这个时候,纪东行回来了,公子哥一句话,喊程西出来玩一会儿。
“我没空,我明天要交论文最终选题,我在学校图书馆查资料呢。”
“……”那头什么也没说,直接撂了。
毛病!
程西这些年其实和纪东行私交不错,东哥也什么新鲜好玩的物件都想着程西,不明就里的人也议论过纪东行如此类似娇惯宠爱着程西,司马昭之心太过明显。
可是程西很清楚,纪东行一直把程西当侄女一辈看待,至于为何是侄女,这才是真正的司马昭之心。
纪东行看似众星捧月,可是实际上没几个可交心的朋友,圈内的人,他处事,不处人,有些人只能归属到消遣一类。
有时候他还真想自己是个陀螺,永远不会停。
当初他是怎样开始转轴的,如今又为何不想停下来,只有自己知道,停下来的那份静,他耐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