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台一脸怪异:“我还没说呢,什么就?”
程律云道:“你无非就是要引蛇出洞,刀疤和大毛是亲兄弟,要想救刀疤,就得找到你。只要你在城中露面,大毛无论如何都会来找你。这个计策确实可行,但太危险,我绝不会同意。算了,我也就是和你说上一二,你听听就是,外面的事本来就是男人的事,你一个女孩子就不要瞎操心了……”
程律云话还没说完,就被萧玉台敲了一下:“还男人……你成年了吗?行冠礼了吗?要我说,这还是大人的事呢,你一个小屁孩就别瞎操心了。”
姐弟两个不欢而散。程律云依旧不死心,虎牙山与周知县勾连他早就知道,如今虽灭了虎牙山,可却没有拿到证据,这让他感觉像吞吃了一只苍蝇那么恶心,特别是梧州的插手,更让父亲白白担了残暴罪名,他又去审讯了一遍,依旧一无所获。
晚上回到家,又听到一个让他抓狂的消息——萧玉台与程夫人道别之后,大摇大摆的带着白玘出府了。
程律云看着高兴的母亲,有些不明所以:“母亲,我不是交代过,外面危险,务必要将人留在府中?您怎么还让她出去了呢?”又训斥管家办事不力,程家大少爷的威严还未抖起来,就被程母的哭泣声给打断了。
“我的儿,我晓得你喜欢那位余宁县主,可母亲瞧着,她和白公子那是情投意合,早就亲密无间了,儿啊,长痛不如短痛,县主既然要走,就让人家走吧。这天涯何处无芳草呢不是?”
程律云目瞪口呆,凭他才思敏捷,竟然无言以对,半晌才喃喃道:“算了,母亲,她搬到哪里去了?”
程母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敢不说:“没多远,就在府衙后头那个小院子里,你父亲派了人去看着的。人家是你的救命恩人,母亲怎么会随随便便就让她出府呢?只是县主坚持,你父亲又保证了会保护好她,我才同意的。要说这位县主,也真是位奇女子,不输给高阳皇后,刚搬出去,就办了一件大事。”
程律云更不好了:“什么大事?”
“她一出门,便遇到一个妇人抱着小孩哭泣,说是她家弟妹妒忌她生了儿子,把她儿子推进水里淹死了。你父亲一听,都要派差役去拿人了,结果人家远远的隔着人群看了一眼,就看出这孩子是中毒而死。再一审,果然是这妇人和弟妹早就积怨已深,这次为了和小叔子家争财产,硬是活生生把自己儿子给毒死了!真是最毒妇人心,亲生儿子也能下得去手。”
程律云脸都绿了:“所以,她大张旗鼓的破了这案子,父亲顺水推舟,大肆宣扬了一番?”
“不错啊,余宁县主医术是真的好!”程母兀自喜气洋洋的。“她这段时间为你调理寒症,果然已经好了许多了。她今天走前,还说等你腿脚好了,教你一套拳法和道门心法,时日长了,你的寒症能调理的全好,和正常人差不多呢。”
程律云扶额不已,赶紧出门,火急火燎的敲开院门,萧玉台正窝在摇椅上看着话本子,不知看到了什么妙处,趴在摇椅背上笑的不能自已。
程律云迈步进去,没看见白玘:“什么书这么好笑?”
萧玉台举起话本子:“流云记。开篇就说一个大小姐看中了一个穷书生,当天晚上就去大树下和人家幽会了,咳咳,来,衍弟,你拿回去好生启蒙一下。”
第一百九十章白姐夫
深更半夜,男女幽会,孤男寡女,干柴烈火,能做什么好事?程律云绿了脸拍开:“表姐,你一个女孩子家家,怎么尽看这些东西?”
这会儿,他也顾不得大事了,从抬椅上一瘸一拐的站起来,进屋转了一圈。
“为何只有一张床?”
萧玉台摸了摸鼻子:“挺大的,睡得下。”
程律云真觉得肺都要气炸了:“这是床大不大,睡不睡得下的问题吗?你回不回去?”
“剑已出鞘,你说我回不回去?”萧玉台与程大人都已经商量好了,岂有此时退缩的?“今天下午也是凑巧了,事情已经宣扬出去,那个刀疤和大毛随便一打听,就能猜到是我。你若不照计行事,再想引他们出来,就难了。”
程律云转身吩咐管家,让抱两床被褥过来:“那也行。我今晚在这里打地铺。”
萧玉台奇道:“这怎么行?你本就有寒症,虽说如今天气暖和了,但你前段时间刚受了伤,马虎不得,你不许在这,赶紧回去。”
程律云愣着一张清俊的脸,坚持不肯走:“表姐,你……我不走!”他本想训训这个罔顾礼仪的小表姐,可想想自家这个表姐流落在外,姑母又早逝,自然没人教她这些,心软又心酸,理由也不肯说,就是不肯走。
白玘一身广袖青衣,形容俨然,行云流水般从厨房出来,偏生腰上系着一条黄色围裙,手上端着两碗肉,淡淡的瞥了程律云一眼,看向萧玉台时瞬间变了脸色,温和的唤她:“饿了吧?来吃饭吧?想在屋子里吃,还是在院子里?”
今日院中风好,萧玉台选了院子。白玘将菜放在石墩上,又拎了一张竹桌出来,而后端饭、布筷,萧玉台窝在椅子里,连动都没动一下。
程律云目瞪口呆的看着,心里的天平突然就偏向了这个”不知廉耻欺骗良家少女“的姐夫:“表姐,你会做饭吗?”
萧玉台理直气壮:“会啊。”
白玘瞧了她一眼,眼中微有笑意:“做的不错,狗都不吃。”
萧玉台哼了一声,自顾自的吃肉。
不知怎么了,五月暮春,程律云比常人还多穿了一件春衫,硬是打了个寒颤——这就是传说中宠溺的眼神?他肉好麻,姑母,他该怎么办?
菜饱饭足,萧玉台刚起身收了一双筷子,白玘就自动接过来,收了碗去刷了。程律云一顿饭的功夫,彻底改变了自己的看法,从前觉得这白姐夫仗着美色欺骗他姐,现在觉得,他姐真是走了狗屎运了。——论美色,他姐还不如白姐夫呢。
于是一顿饭后,程律云改口了,姐夫姐夫的叫个不听,可晚上还是坚持要在这里打地铺。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占他姐便宜的。
萧玉台苦口婆心的劝他:“衍弟,你就走吧,我们两谁占谁便宜还不一定呢。”
程律云油盐不进:“那你就当我留下来,是为了保护我白姐夫吧!”
萧玉台只好由他,可却不肯让他睡在地上,最后三人争论的结果,白玘身体还没好,程律云底子弱,两个“娇滴滴”的大男人睡在床上,萧玉台睡在了地上。
半夜下起了雨,雨声击打瓦檐,又流进石沟,哗啦啦的雨声中,程律云惊醒过来,缓缓起身,刚想下来看看,白玘比他动作更快,已经抱着萧玉台轻手轻脚放在了床上,还顺手把他给拎到了地铺上。
程律云:……
“你不睡了吗?”
白玘淡淡道:“我不睡也可以。哄哄她罢了。外面有些动静,我出去看看。”
程律云哪里还睡得着:“是山匪来了?白姐夫,你身体没好,让护卫们去看看。”
正说着,外面就想起拍门声,萧玉台也被吵醒了。
白玘冷着脸不甚高兴的皱了皱眉。
做戏要做全套,萧玉台一发话,白玘也不出声了,跟着她举伞出门,是个穷苦汉子,一见萧玉台就跪拜磕头,不断的求大夫救命。
“大夫,求您救救我娘子吧!我娘子难产,找了好几个稳婆都没有办法,您医术高明,求您救救我娘子吧!”
这人萧玉台还真有印象,昨天下午在公堂外围观的人里就有这汉子,还带着一个大肚子的妇女,看肚子大小,也的确是即将要临盆了。
看他声嘶力竭,气喘吁吁,明显跑了不少路程,身上还有血迹,雨水冲刷都没能洗掉,人命事大,萧玉台不再耽搁,与白玘架车,往这男子家中疾驰而去。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找了好几个稳婆,都说孩子是脚朝下的,我没有办法,就去找大夫,可是……我拿不出双倍诊金,又下了大雨,大夫都不愿意上门。”麻衣大汉一身泥水,叫他坐也不坐,蹲在车子一角,不停的给萧玉台作揖。
“胎儿寤生,本就凶险异常,这些大夫也是怕麻烦而已。廖大哥,不必再多说了,为车夫指路吧。”
不多时,雨水渐小,萧玉台还没进屋,就听到雨声中夹杂着哭嚎声:“疼死老娘了……姓廖的,老娘跟你拼了,不生了,不生了……要疼死个人啊!”
廖家汉子跟着房门喊了一句:“这婆娘,你当时没爽啊!……还不省着点劲儿……”
萧玉台不禁笑道:“中气十足,廖大哥别太担心了,在门口等着吧。”
廖家的一见她进门,就哭嚎不停,被萧玉台一训斥,也不叫了,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这个杀千刀的……疼死我了……”
萧玉台给她开了催产药,大火熬了,给她灌下去,一会儿就发作了,虽说还未转胎,可孩子也不大,妇人力气不小,倒还顺利,不出半个时辰就生下来了。
“哇……”孩子虽小,可健健康康的,听到初啼之后,萧玉台就把孩子交给稳婆去清理,自己蹲在旁边净手,突然脖子一凉,就被人比划住了。
“别出声。你要敢叫,这个大婶,也没命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有人买你的命
萧玉台听这声音十分耳熟,试探着问:“虎牙山的人?怪不得,昨天看她还精神十足,今天就突然早产了,原来,真是你们搞的鬼。你是桔皮?”
“不是……”身后那人急忙否认。“你不用管我是谁,慢慢站起来,走到桌边,那里有纸和笔。把药方写下来。”
萧玉台装傻:“什么药方?”
“你不用装疯卖傻,我要的就是治好我大哥蛇血疮的药方。”
萧玉台冷笑一声:“你们要治病,就只能进城。可你拿了药方也没用。一来,你不知真假,二来,就算药方是真的,可这方子我已经告诉了程太守,他只要在各大药店蹲着,你一旦露面,就必定被抓。倒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那人愣了一下:“什么交易?”
萧玉台不答,反问他另一个问题:“你们虎牙山,是怎么惹来了灭山之祸?”
这人咬牙切齿,寒冷的刀刃贴近她的脖子:“你明知故问,还不是姓程的这个狗官!”
“你们是山匪,他是一方父母官;你们在蕲州境内四处作乱,为祸乡里,他是朝廷命官,难道不该剿杀你们?何况,你自己心里应当很清楚,对你们痛下杀手的,是刘知县,还有梧州来的那支军队!”
“虎牙山位于蕲州与梧州交界,若不是程狗官向梧州借兵,梧州怎么会派人来?你还替他狡辩,你听着,只要我们虎牙山还有人活着,就会想尽办法杀了这个狗官满门,报我虎牙山的灭山之仇。”少年气恨异常,怒声道。
萧玉台真是被他气笑了。
“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虎牙山与刘知县勾结,绑人勒索,每年虎牙山都会暗中上供给姓刘的狗官三千两银子,我说的不错吧?怎么,你还要嘴硬,不承认吗?剿匪,的确是程太守提起,可这是他职责所在。就算程太守是你们的敌人,可你们的首要敌人,却是刘狗官,还有他身后的人。我的要求很简单,要证据。至于你们,可以戴罪立功,流放出省,若是你们提出的证据可靠,有重大突破,程大人还可以给你们在流放途中办个假死遁走,新的户版都给你们备好了。要不要抓住这次机会,就看你们自己。”